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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重逢

作者:涔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部门会议结束时,周景恒桌上的绿萝被空调风吹得晃了晃。总监拍着他的肩说“北方分中心的数据库迁移项目,非你不可”时,会议室里的键盘敲击声都顿了半秒。


    没人意外。毕竟去年那场持续72小时的系统崩溃,是周景恒带着团队在服务器机房睡了三天,用三行重构代码硬生生把整个平台从瘫痪边缘拉回来的。他指尖敲过的键盘,键帽上都磨出了浅白色的印子,像程序员独有的勋章。


    “下周一的机票。”人事把调令放在他桌上,文件夹边缘蹭过他腕骨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刚入职时为了赶项目,被服务器机柜划的。


    周景恒盯着屏幕上还没写完的算法模型,光标在括号后闪了又闪。北方的冬天据说会下没脚踝的雪,而他的编程椅扶手右侧,还粘着去年团建时同事贴的便利贴,上面用马克笔写着“景恒大神,南方的梅雨季记得晒被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大学室友发来的消息:“听说你要去冰城了?当年咱仨熬夜做的那个智能温控系统,正好在北方能派上用场啊。”


    他忽然想起毕业那年,三个人挤在出租屋里,对着满屏代码畅想未来,说要做一套能让南北温差“无缝衔接”的程序。只是后来,室友们一个转了产品,一个回了老家,只剩他还守着最初的代码。


    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吹得簌簌响,周景恒抬手按了保存键,屏幕上跳出“已同步至云端”的提示。他拿起调令,指尖在“北方分中心”几个字上顿了顿,忽然想起上周调试服务器时,北方同事在视频里说的那句“这边的机房暖气足,代码都跑得比别处快”。


    周景恒收拾办公桌时,指尖划过一本泛黄的《算法导论》。书脊内侧有个歪歪扭扭的“颂”字,是大学时陈颂借去划重点,用红笔随手写的。


    他忽然想起,江城大学就在北方那座城市。


    当年周景恒和他说很快就回。


    陈颂一直在等他。


    可这一等,就是四年。


    微信对话框停留在三年前,周景恒发去的“最近好吗”,没有收到回复。后来各自埋进代码和项目里,连逢年过节的群发祝福都断了线。


    他把那本书塞进纸箱最底层,上面摞着厚厚的项目文档。手机地图里,北方那座城市的轮廓在屏幕上泛着冷光。周景恒点开搜索框,输入“陈颂”,跳出来的全是重名的陌生人。


    纸箱合上时发出闷响,周景恒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悬,终究没再输入什么。


    北方的雪,会比南方的雨更冷吗?那个总爱打篮球的少年,会不会就在某个飘着雪的街角,变成了西装革履的大人?


    他忽然笑了笑,把纸箱推到墙角。也许吧。毕竟这座城市有千万条街道,而他们曾共享过同一段敲着代码的青春——就像两段并行的程序,就算中途分了支,保不齐在哪一行,会突然遇见同一个变量。


    飞机落地时,北方的风正卷着碎雪扑在舷窗上。周景恒裹紧外套走出航站楼,鼻腔里瞬间灌满清冽的寒气,倒比南方梅雨季的湿闷更让人清醒。


    分中心派来接他的司机是个本地人,操着带卷舌的口音说:“周工来得巧,今冬头场雪,比往年来得早。”


    车窗外的街景掠过,行道树的枝桠积着薄雪,像极了陈颂当年发在空间里的照片。周景恒忽然想起,陈颂总说北方的雪是“会发光的”,阳光照在雪地上,能晃得人睁不开眼。


    安顿好住处已是傍晚。他打开行李箱找充电器时,那本《算法导论》从夹层滑了出来,书页散开,掉出一张泛黄的便签。是陈颂的字迹,龙飞凤舞地写着:“周六下午三点,图书馆三楼靠窗位,带《编译原理》”。


    日期是四年前的。


    周景恒捏着便签纸站在原地,暖气顺着地板往上爬,却暖不透指腹的凉意。他忽然记起当年为什么没能回去——关键期,他负责的模块突发漏洞,硬生生在实验室熬了两个月,等漏洞补上,陈颂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当年说很快就回”那句话,原来在时间里泡成了钝重的亏欠。


    第二天去分中心报到,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总监正介绍技术团队:“这位是陈颂,我们刚挖来的架构师,之前在硅谷待过……”


    周景恒的目光猛地撞过去。


    那人穿着深灰色高领毛衣,侧脸线条比记忆里硬朗了些,正低头调试笔记本电脑,指尖在触控板上的动作依旧利落。听到名字时,陈颂抬起头,视线扫过会议室,在撞见周景恒的瞬间顿住。


    空气像突然卡壳的程序。


    周景恒喉结动了动,看见陈颂眼里闪过的惊讶,随即是极淡的波澜,像雪落在湖面,转瞬融进水里。


    “周工?”总监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久仰大名,你们俩都是技术尖子,以后得多配合。”


    陈颂站起身,伸出手。掌心相触时,周景恒摸到他指节上的薄茧,和当年握篮球时的触感重叠。“周景恒,”陈颂的声音比记忆里沉了些,“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陈颂。”周景恒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


    散会后,陈颂抱着电脑往外走,周景恒快步跟上,在走廊拐角拦住他。“那时候……”


    “过去的事了。”陈颂打断他,视线落在他胸前的工牌上,“没想到总公司派来的人是你。”


    “你一直在分中心?”周景恒追问,看见陈颂点头,心里忽然像被雪块砸中,泛开密密麻麻的凉。他想起那本《算法导论》里夹着的便签,想起三年前那条石沉大海的消息,原来不是找不到,是他从未真正靠近过这座城市。


    陈颂忽然笑了笑,眼角有很浅的纹路:“听说你代码写得更厉害了,晚上有空吗?老地方吃羊杂汤,边吃边聊?”


    周景恒愣住。


    “图书馆旁边那家,”陈颂补充道,语气轻松得像在说昨天的事,“你当年说过,要尝尝加双倍辣油的。”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走廊的玻璃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白。周景恒看着陈颂转身的背影,忽然想起大学时,这人总在篮球场上等他打完代码,汗水浸透球衣,却笑得比阳光还亮。


    他快步跟上去,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响着,像两段久违的代码,终于在同一条路径上,重新找到了交汇的节点。


    羊杂汤馆的玻璃上蒙着层白汽,推开木门时,暖融融的香气混着辣油味扑面而来。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人,看见陈颂就笑着扬手:“小陈,今儿带朋友来啦?”


    “老周,大学同学。”陈颂熟门熟路地拉开靠窗的长椅,“两碗羊杂汤,都加双倍辣油。”


    周景恒坐下时,指尖还带着室外的凉意。他看着陈颂从包里掏出平板,点开一份数据库优化方案,屏幕光映在对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


    “你看这里,”陈颂指尖点在屏幕上,“分中心的用户访问峰值总在凌晨,服务器负载曲线有点异常,我怀疑是索引设计的问题。”


    周景恒凑近了些,肩膀不经意间碰到一起。他闻到陈颂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羊杂汤的热气,莫名让人安心。目光落在方案上,那些熟悉的参数和模型突然变得鲜活——就像当年在大学实验室,他们挤在一台电脑前改代码,陈颂总爱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扫过颈窝,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爽。


    “索引冗余了,”周景恒指着其中一行,“你看这个关联查询,其实可以用哈希表优化,响应速度能提百分之三十。”


    陈颂抬眼看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笑意:“还是你厉害。当年你就说哈希表是个好东西,我总记不住。”


    “你那时候满脑子都是三分球。”周景恒脱口而出,说完才愣了——他以为这些细节早就被代码和项目淹没,原来一直藏在记忆最底层,像被雪覆盖的种子,只等一个回暖的契机。


    陈颂低头笑起来,汤匙搅动着碗里的汤,辣油浮在表面,咕嘟咕嘟冒着泡。“后来才知道,代码比篮球难搞。”他忽然抬眼,“你当年……为什么没来?”


    羊杂汤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周景恒喉结动了动,想起大四那年,家里突遭变故,母亲重病住院,他不得不留在南方找工作,日夜守在医院和公司之间,连回条消息的力气都快没了。那句“很快就回”,被现实拖成了遥遥无期的谎言。


    “家里出了点事。”他说得简略,却看见陈颂眼里的了然。


    “我知道。”陈颂轻声说,“你妈出院那天,我托同学打听了。只是那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


    周景恒愣住。他想起三年前那条没回复的消息,原来不是没看见,是彼此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成年人的体面,把没说出口的牵挂,藏进了沉默里。


    “不是说要好好照顾自己吗?”


    “你瘦了。”


    “瘦了好多。”


    周景恒很心疼。


    “别担心,不会饿死。”


    两碗羊杂汤渐渐见了底,辣油的暖意从胃里漫上来,驱散了积攒四年的寒意。陈颂结完账回来,手里捏着两张折叠的纸:“给你的。”


    是两张江城大学的樱花季门票,边缘有些泛黄。“去年整理旧物时翻到的,”陈颂挠挠头,“本来想等你回来了一起去,没想到……”


    周景恒捏着门票,纸质粗糙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突然想起陈颂当年在宿舍楼下说的“等你回来”。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在等,是两个人隔着南北的距离,用各自的方式,守着同一个约定。


    走出羊杂汤馆时,雪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把地面的积雪照得发亮。陈颂指着不远处的巷子:“我住那边,离公司近。”


    “我住分中心的公寓,就在前面路口。”周景恒说。


    两人站在路灯下,一时没说话。晚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打在裤脚沙沙作响。


    “这么久了,你没有回去找我吗?”陈颂先开了口,语气轻快。


    “有,去过一次,但是你那时候……”话到嘴边又戛然而止,“你还在等我吗?”


    “你个骗子,我等你那么久。”


    “对不起。”


    “那你……”陈颂犹豫开口。“有女朋友了吗。”


    周景恒摇摇头。


    陈颂扯出一个笑:“那我还有机会吗?”


    “我应该问你。”


    周景恒附身吻上陈颂的嘴唇。


    “我一直很想你,回去吧。”看着陈颂转身走进巷子,背影在雪地上拉得很长。走到巷口时,陈颂忽然回头,朝他挥了挥手,像极了多年前在篮球场上的样子。


    周景恒站在原地,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樱花季门票,忽然笑了。


    数据库迁移的项目启动会上,周景恒调试好投影,转身看见陈颂抱着笔记本坐在第一排,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交错的光影,像两段并行的代码,终于在同一片服务器集群里,找到了最适配的运行节奏。


    或许有些约定会迟到,但只要方向没错,总有一天会在某个节点重逢。就像北方的雪总会落下,而错过的春天,也终将在樱花绽放时,把欠下的时光,一点一点补回来。


    项目上线那天,整个技术部加了最后一个通宵。凌晨五点,当监控屏幕上跳出“全量数据迁移完成”的绿色提示时,陈颂突然抓起周景恒的手腕往机房外跑。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通着天台,铁门被推开的瞬间,雪后的冷风裹着晨光涌进来。远处的天际线正泛着淡粉,第一缕阳光越过楼顶,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结着薄冰的地面上轻轻交叠。


    “你看。”陈颂指着天边,声音里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我说过北方的雪会发光吧。”


    周景恒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积雪覆盖的屋顶在晨光里亮得晃眼,像撒了层碎钻。他忽然想起大学时,陈颂总在打完球的傍晚拉他来看夕阳,汗水滴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却笑得比落日还烫。


    “项目结束后,调休三天?”周景恒忽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陈颂手腕内侧——那里有块淡青色的血管,和当年他趴在实验室桌上睡觉时露出来的样子,一模一样。


    陈颂转头看他,眼里盛着晨光:“去哪?”


    “江城大学。”周景恒说,从口袋里掏出那两张樱花季门票,被体温焐得温热,“补去年的,也补四年前的。”


    陈颂的睫毛颤了颤,伸手接过门票,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樱花要三月才开。”他故意逗他,却在看见周景恒眼里的认真时,忽然笑出声,“不过……可以先去踩点。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说不定还空着。”


    天台的风还在吹,却没那么冷了。周景恒看着陈颂低头摆弄门票的样子,忽然伸手把人往怀里带了带。陈颂的肩膀抵着他的胸口,隔着两层毛衣,也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


    “当年在实验室熬的那两个月,”周景恒的声音埋在他颈窝,带着水汽,“每天晚上调试代码的时候,都在想你会不会在图书馆等我。”


    陈颂的手指攥紧了门票,纸边硌得掌心生疼。“等过。”他轻声说,“等了三个月,每周六下午三点,都带着《编译原理》坐在那个位置。后来……”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后来就去了硅谷。”


    周景恒收紧手臂,把人抱得更紧些。他想起陈颂简历上那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访问学者”,原来那些年的距离,不只是南北相隔,还有跨洋的时差和各自咬牙硬扛的孤独。


    “以后不熬那么晚了。”周景恒说,下巴抵着他的发顶,“代码可以慢慢写,觉要睡够,饭要按时吃。”


    陈颂在他怀里闷笑出声:“周工这是要转型做生活管家?”


    “不止。”周景恒低头,鼻尖蹭过他的耳廓,“还想管管你以后的代码评审,管管你周末去不去看樱花,管管……”他顿了顿,声音放轻,“管管你下半生的饭。”


    晨光漫过天台的栏杆,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暖金色。陈颂转过身,踮脚在他唇角啄了一下,像在敲一行最简单的确认指令。“编译通过。”他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亮,“从现在开始,权限全开。”


    从天台下来时,机房里的欢呼还没散去。周景恒被陈颂拉着穿过人群,有人举着咖啡杯喊“周工陈工请客”,陈颂回头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掌心却始终没松开周景恒的手。


    电梯在十二楼停下,门开的瞬间撞见总监抱着文件夹出来,看见两人交握的手,愣了愣随即笑起来:“看来两位合作得很默契啊。”


    陈颂的耳尖微微发红,却没松手,只扬了扬手里的项目报告:“多亏周工把关,不然凌晨那波数据校验还得卡壳。”


    周景恒喉结动了动,想起凌晨三点,陈颂趴在键盘上打盹,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代码打印稿纸屑,他伸手去拂,却被对方迷迷糊糊抓住手腕,嘟囔着“这个索引逻辑不对”。那瞬间,机房的冷光灯好像都柔和了些。


    回到办公区时,晨光已经漫过百叶窗,在陈颂的工位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光斑。周景恒看着他打开抽屉,从最里面翻出个铁盒,里面装着半盒薄荷糖——还是大学时两人熬夜改代码常吃的牌子,包装纸都褪了色。


    “给。”陈颂递过来一颗,糖纸撕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提提神,别等会儿晨会犯困。”


    周景恒含住糖,薄荷的凉意从舌尖漫开,忽然想起大一那年,陈颂也是这样,把剥好的糖塞进他嘴里,说“再熬会儿,这个模块跑完就能提交了”。那时候窗外的玉兰花开得正盛,落在实验室的窗台上,像堆了层碎雪。


    晨会开了不到半小时,大部分时间都在说庆功宴的安排。散会时陈颂被运营部的人叫住讨论接口问题,周景恒便先回了工位,目光却总不自觉往斜对面飘。


    陈颂正低头听对方说话,指尖在平板上快速记着什么,阳光落在他高领毛衣的领口,勾勒出利落的线条。周景恒忽然发现,这人开会时总爱微微蹙眉,和当年在图书馆刷题时一模一样,只是那时额前还有碎发垂着,不像现在,发梢被剪得干净利落。


    “看什么呢?”陈颂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捏着两张便签,“运营部提的需求,你看看这几个参数是不是得调整。”


    周景恒接过便签,指尖碰到他的指腹,两人都顿了顿。陈颂先移开目光,转身去接饮水机的热水,杯底碰到桌面时发出轻响。


    “中午去吃食堂?”周景恒忽然开口,看着他的背影,“听说分中心的酸菜白肉锅不错。”


    陈颂回头时眼里带着笑意:“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大学时你连吃了一周酸菜面,说酸得开胃。”周景恒说得自然,说完才惊觉自己居然记得这么清楚——那些被代码和项目填满的日子,原来藏着这么多没被留意的细节。


    陈颂的动作顿了顿,手里的水杯晃了晃,热水差点溅出来。“那时候不是穷嘛,”他笑着掩饰,耳根却又红了,“食堂的酸菜白肉锅得用饭卡刷,我那时候饭卡余额总在两位数徘徊。”


    周景恒看着他把水杯放在桌上,忽然起身走到他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陈颂的身体瞬间僵住,手里的笔“啪嗒”掉在键盘上。


    “现在我饭卡余额充足。”周景恒的声音贴着他的后颈,带着薄荷糖的凉意,“中午请你吃,加两份酸菜。”


    办公室里还有零星几个同事在收拾东西,键盘敲击声和低声交谈声混在一起,却盖不住两人骤然加快的心跳。陈颂沉默了几秒,抬手覆上周景恒的手背,指尖微微发颤。


    “周景恒,”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你知不知道……这四年里,我每次吃酸菜白肉锅,都在想,你要是在就好了。”


    周景恒收紧手臂,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闻到雪松味里混着淡淡的油烟气——是今早天台上的冷风带进来的,却比任何香水都让人安心。“以后每次都陪你吃。”他说,声音有点闷,“不光是酸菜白肉锅,羊杂汤,图书馆旁边的煎饼,还有……”


    他忽然笑了,想起陈颂大学时总抱怨学校门口的奶茶太甜,却每次都抢他半杯喝。


    陈颂转过身,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眼里有层薄薄的水汽:“那可说定了。”他抬手,指尖轻轻划过周景恒腕骨上的疤痕,“这个疤还在啊。”


    “你划的服务器机柜,当然得留着纪念。”周景恒故意逗他,看见对方眼里的懊恼,又补充道,“后来每次改代码卡壳,摸到它就想起你当年说‘怕什么,大不了推倒重写’。”


    陈颂的指尖顿在疤痕上,忽然低头笑起来,肩膀轻轻颤抖着。周景恒看着他笑,忽然觉得那些被错过的四年,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就像调试了无数次的代码,虽然报过错、卡过壳,但只要核心逻辑没错,总有编译通过的那天。


    窗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穿过云层,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周景恒拿起陈颂掉在键盘上的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一行字:“今日任务:陪陈工吃酸菜白肉锅。”


    陈颂凑过来看,伸手在后面加了个括号,里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远处传来同事喊“庆功宴定在晚上六点”的声音,陈颂把便签纸贴在显示器上,转身时撞进周景恒怀里,这次两人都没躲。


    “走了,吃饭去。”陈颂的声音里带着笑,拉着他往食堂的方向走。


    周景恒被他拽着穿过走廊,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在阳光下明明灭灭,忽然想起大学时,这人也是这样,拉着他从实验室跑到篮球场,跑过落满玉兰花瓣的小路,跑向那些被代码和约定填满的、闪闪发光的日子。


    原来有些路,走慢点没关系,只要身边的人是对的,晚点重逢,也能把剩下的风景,一步一步,慢慢走完。


    颂颂重逢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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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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