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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大学

作者:涔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高铁驶入江城地界时,陈颂扒着窗户看了一路。窗外的景致正悄悄换着模样——南方常见的水田变成了连片的玉米地,青瓦白墙的小楼换成了红砖墙的平房,连天空都显得更高远,蓝得像被水洗过的玻璃。


    “快到了。”周景恒把他按回座位,手里捏着两张打印好的校园地图,边角被指尖捻得发卷。从南方小城出发前,他就对着地图研究了不下十遍,连从高铁站到宿舍的公交换乘路线都标了三种方案,像在解一道复杂的物理题。


    陈颂笑着抢过地图,看见“篮球场”三个字被红笔圈了三个圈,旁边标着“距宿舍800米,步行9分钟,跑步3分钟”。“比算电磁轨道还精确。”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林荫道,“北方的树都这么直吗?像插在地上的尺子。”


    周景恒凑过来看,眼里的笑意漫出来:“等下出站你就知道了,白杨树干比我画的电场线还直。”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是那本印着江城大学校徽的,翻开新的一页,写下“9月3日,和陈颂一起抵达江城,风很凉,天很蓝”。


    出站口的风果然带着北方特有的干爽,吹得人精神一振。陈颂深吸一口气,闻到空气里混着的烤红薯香,和南方潮湿的桂花香截然不同,却同样让人心里发暖。


    去学校的路上,出租车驶过一条种满白杨的大道。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像无数张拍手的巴掌。陈颂数着路边的公交站牌,突然指着一个名字笑:“‘篮球场站’,这站肯定是为我们设的。”


    周景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认真地记在本子上:“以后去打球坐这班车,比步行快7分钟。”


    宿舍楼道里飘着各种味道——新课本的油墨香,北方特有的暖气片铁锈味,还有隔壁宿舍传来的泡面香。陈颂推开自己的宿舍门,看见周景恒正站在窗边,往对面的阳台挥手——他的宿舍果然就在对门,阳台只隔了不到三米。


    “以后喊一声就能听见。”周景恒跳过来,手里举着个刚买的加湿器,“我查了,北方湿度比南方低30%,这个开着,你晚上睡觉就不会觉得嗓子干。”


    陈颂看着他忙前忙后,把南方带来的防潮袋塞进衣柜,又在书桌上摆好那盒“错题本周边”笔,突然觉得那些关于北方的陌生感,都被这些细碎的举动熨平了。


    傍晚去食堂吃饭,陈颂盯着菜单上的“锅包肉”犯了难。周景恒直接报了菜名:“两份锅包肉,少糖,多放醋。”他转头对陈颂笑,“你上次说想尝尝酸甜口的北方菜,这个最像南方的糖醋里脊,就是醋味更浓。”


    菜端上来时,陈颂夹了一块,酸甜的汁裹着酥脆的外壳,像在舌尖跳了支舞。他抬头时,看见周景恒正把自己碗里的胡萝卜往他盘里夹——知道他不爱吃胡萝卜,却总说“北方的胡萝卜更甜,试试”。


    吃完饭往宿舍走,月光把白杨的影子拉得老长,像铺了一地的银线。陈颂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突然说:“这里的月亮好像比南方的亮。”


    “因为北方晴天多。”周景恒握住他的手,银戒在月光下闪着光,“以后每个晴天,我们都来这条路上散步,像高三绕操场那样。”


    远处的篮球场传来拍球声,清脆得像玻璃珠落地。陈颂望着那个方向,突然加快了脚步:“去看看?”


    周景恒笑着跟上,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追着跑,像两个刚挣脱束缚的少年。木质地板的篮球场在月光下泛着光,陈颂拿起场边的篮球,投出在江城大学的第一个球。


    空心入网的声音格外响亮,像在宣告一个新的开始。


    “你看,”陈颂接住弹回来的球,抛给周景恒,“北方的篮筐,也认识我们。”


    周景恒接住球,指尖触到微凉的球面,突然觉得这方球场、这条白杨道、这座陌生的北方城市,因为身边这个人的存在,都变成了熟悉的模样。他运着球跑向篮筐,像跑向那个从高三就开始期待的未来——


    这里有并肩的宿舍,有对味的饭菜,有会算风向的投篮,还有个永远会接住你传球的人。


    月光下,篮球再次穿过篮网,带着两个人的笑声,在北方干爽的风里,荡出长长的回音。


    宿舍楼的熄灯铃响过时,陈颂还趴在阳台上,看对面宿舍的灯。周景恒正坐在书桌前,借着台灯的光整理东西,影子被拉得老长,投在窗帘上,像幅会动的剪影——他在把南方带来的防潮纸铺进衣柜,动作慢得像在做物理实验,连边角都要对齐成直角。


    “还没弄完?”陈颂对着对面喊,声音被夜里的风滤得轻了些。北方的夜晚真静,连远处白杨叶的沙沙声都听得清,不像南方的夜,总裹着虫鸣和潮湿的雨声。


    周景恒抬起头,隔着三米宽的空气对他笑,镜片反射着台灯的光:“在放你的篮球杂志,按月份排好了,第一本放在最上层,你够得着。”他举起本《灌篮高手》晃了晃,“高三你落我那儿的,记得吗?”


    陈颂当然记得。那天模考成绩出来,他因为历史选择题错了一半躲在操场,是周景恒把这本杂志塞给他,说“错题就像犯规,改过来下次就能赢”。现在那本杂志要在北方的宿舍里安家了,连带着那些藏在纸页里的鼓励,都落了地。


    陈颂摸着被子上的阳光味,突然想起周景恒下午说的话——“北方的阳光是颗粒状的,晒过的东西都带着脆生生的暖”。他以前不懂,现在指尖划过被角,果然比南方晒过的被子多了点干爽的质感,像把秋天的风都织了进去。


    对面的灯还亮着。陈颂搬了张椅子坐在阳台,看周景恒在书桌前写东西,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顺着夜风飘过来,和白杨叶的声响混在一起,像支温柔的催眠曲。他想起高三无数个夜晚,两人也是这样隔着书桌做题,笔尖声撞在一起,比任何情话都让人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周景恒的灯灭了。陈颂正准备回床上,对面的阳台突然探出个脑袋,周景恒举着个小小的夜灯,暖黄的光在他脸上晃出柔和的轮廓。


    “睡不着?”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动了北方的夜,“我妈说南方人刚到北方会认床,给你带了这个。”他从阳台栏杆上递过来个东西,是袋晒干的薰衣草,布袋上绣着朵小小的玉兰花——是南方常见的花,花瓣被绣得软软的,像还带着露水。


    陈颂接过来,指尖碰到周景恒的手,两人都没缩回去。北方的夜风吹过,带着点清冽的凉意,可相触的皮肤却烫得像在南方的盛夏。他们就那样隔着三米的距离站着,看对方被夜灯映亮的眼睛,像在看两颗落在北方天空的星。


    “我把闹钟设成你喜欢的钢琴曲了,”周景恒突然说,“明天早上七点,一起去吃食堂的豆腐脑?我查了,北方的豆腐脑是咸的,给你加了南方的糖桂花,阿姨说这样你就吃得惯了。”


    陈颂笑了,想起下午去食堂时,周景恒果然在窗口跟阿姨比划了半天,说“少放酱油多放糖”,像在跟公式较劲。原来他连第一顿早饭的味道,都算好了。


    回到床上时,薰衣草的香味漫开来,混着被子上的阳光味,把北方的陌生感都泡软了。陈颂摸出枕头下的锦囊,里面的木质篮球硌着掌心,和高三那个清晨的触感一模一样。他想起周景恒塞给他锦囊时说“两个人的运气才够硬”,现在看来,不止运气,连日子都被两个人的温度焐得软软的。


    窗外的白杨叶还在沙沙响,像在数着时间。陈颂闭上眼睛,听着对面宿舍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周景恒睡着了,呼吸节奏和高三时在宿舍一样,轻得像羽毛,却稳稳地落在他心上。


    这是他们在江城大学的第一个夜晚。没有军训的哨声,没有堆积的试卷,只有北方干爽的风,阳台对面的灯光,和两颗靠得很近的心跳。陈颂想着明天的咸豆腐脑,想着阳光下的篮球场,想着身边这个人,突然觉得“家”这个词,原来可以跟着脚步走——只要有周景恒在的地方,无论是南方的石榴树下,还是北方的白杨道旁,都是能安睡的港湾。


    夜渐渐深了,月光透过纱窗洒在书桌上,照亮了那盒“错题本周边”笔。最上面那支“终极绝杀笔”的笔帽上,篮球图案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在悄悄说:新的故事,开始了。


    清晨五点半,陈颂是被冻醒的。北方的凉意顺着纱窗缝钻进来,裹着白杨叶的清香,和南方捂在被子里的暖完全不同。他摸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上跳出周景恒十分钟前发的消息:“醒了吗?阳台有惊喜。”


    扒着阳台栏杆往下看时,陈颂笑出了声。周景恒蹲在楼下的白杨树下,手里举着个保温杯,正仰头朝他挥手。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根系在两人之间的线。


    “刚去食堂打的豆腐脑,”周景恒把保温杯递上来,杯壁还烫着手,“跟阿姨说了你要甜口的,加了糖桂花,你尝尝像不像南方的味道。”


    陈颂吸了一大口,温热的甜香裹着细腻的豆腐脑滑进胃里,确实有南方糖水的温柔。他看着周景恒额角的汗,才发现对方穿的还是昨天那件白衬衫,袖口沾着点草屑——显然是没等天亮就往食堂跑。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陈颂往他手里塞了包纸巾,“今天才第一天,不用这么急。”


    “想让你在北方吃的第一顿早饭,是你爱吃的味道。”周景恒擦着汗笑,眼里的光比晨光还亮,“就像高三每次模考早上,你总在槐树下等我,手里揣着热包子。”


    两人坐在阳台的台阶上分着喝豆腐脑,看早起的清洁工扫起满地白杨叶,沙沙声里混着远处篮球场传来的运球声。陈颂突然指着天边:“你看那片云,像不像篮球?”


    周景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掏出小本子快速画了个速写,旁边标着“6:15,陈颂说像篮球的云,风速2m/s,适合晨练”。“等下吃完早饭去投篮?”他合上本子,“我查了今天的气压,对你的三分球很友好。”


    去篮球场的路上,遇见穿同款校服的新生,抱着书本往教学楼走。有人好奇地看陈颂手里的篮球,有人对着周景恒的笔记本指指点点,两人却没在意——就像高中时并排走过操场,眼里只装着彼此和前方的路。


    木质地板被晨露打湿,踩上去有点滑。陈颂运着球跑了两步,突然停下来笑:“北方的球场会打滑,以后要多带条毛巾擦鞋底。”


    周景恒从背包里掏出条蓝色毛巾,正是陈颂高中用的那条:“早准备好了。”他蹲下身帮陈颂擦鞋底,阳光落在他发顶,像撒了层金粉,“就像你高中总忘带毛巾,我书包里永远备着两条。”


    第一个球投出去时,陈颂特意调整了手腕的力度。篮球划过一道弧线,空心入网的瞬间,周景恒突然喊:“完美!比在南方时的弧度标准0.5度,看来北方的干燥空气对你有利。”


    陈颂笑着把球抛给他:“那是因为有专属教练在场。”


    两人在球场上投到太阳升高,汗水把衬衫浸得透湿,却比任何时候都畅快。路过的学长笑着喊:“新生?投篮不错啊,有没有兴趣来篮球队试试?”


    陈颂刚想说“好啊”,就被周景恒拉住手腕。“他要考虑一下,”周景恒对着学长笑,眼里却藏着点小得意,“得先看看训练时间会不会影响我们的图书馆计划。”


    学长走后,陈颂踹了他一脚:“你还真把时间表当圣旨啊?”


    “那当然,”周景恒接住他的球,运了两下突然转身投篮,“因为计划里的每一项,都有你。”


    篮球穿过篮网的声音,和远处上课铃的响声撞在一起,像在为这个早晨鼓掌。陈颂看着周景恒被阳光晒红的侧脸,突然觉得大学生活的第一天,就像这个投进的球——带着点北方的干爽,裹着南方的暖意,稳稳地落在了期待里。


    去教学楼报道的路上,他们路过公告栏,上面贴着新生分班表。陈颂的名字在临床医学一班,周景恒在物理学一班,教室刚好在同一栋楼的三层,中间隔着两个教室。


    “课间可以串班。”周景恒用手机拍下班表,“就像高中时你总趁老师不注意,往我桌上塞你画的篮球场。”


    陈颂想起那些藏在物理书里的涂鸦,突然红了脸。北方的阳光比南方烈,把公告栏的玻璃照得发亮,两人的名字并排映在玻璃上,像被镶进了同一个框里。


    中午去食堂吃饭,周景恒端来两碗面,上面卧着荷包蛋,撒着南方特有的葱花。“阿姨说北方的面太粗,特意教我怎么选细面,”他往陈颂碗里加醋,“你吃汤面总爱多放醋,跟猫似的。”


    周围的新生都在讨论选课和社团,声音嗡嗡的像南方的蜂群。陈颂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周景恒吃面时轻轻的呼吸声——原来无论在南方还是北方,只要身边有这个人,连陌生的食堂都能吃出家里的味道。


    下午去领新书,陈颂抱着厚厚的《人体解剖学》往宿舍走,周景恒抢过一半抱在怀里。“你看,”他掂了掂书的重量,“你的医学书比我的物理书重300克,以后重活我来干。”


    陈颂看着他认真计算的样子,突然想起高三搬书时,周景恒也是这样,把他的错题本和篮球杂志都揽到自己怀里,说“重物会影响投篮手感”。原来有些习惯,早就跟着他们从南方走到了北方。


    夕阳把白杨道染成金色时,两人坐在篮球场边的看台上,看新生们三三两两地散步。陈颂翻着崭新的课本,周景恒在旁边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温柔得像南方的雨。


    “写什么呢?”陈颂凑过去看。


    本子上画着两个小人,一个穿着白大褂,一个拿着物理公式板,站在江城大学的校门前,旁边写着:“9月4日,大学生活第一天。陈颂的解剖图和我的电磁场,要在同一片阳光下生长。”


    陈颂的手指落在那行字上,突然觉得这个北方的城市,因为这些细碎的瞬间,已经变得无比熟悉。远处的路灯亮了起来,像南方夜晚的萤火虫,暖暖地照着他们脚下的路。


    这一天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有豆腐脑的甜,投篮的弧线,书本的重量,和身边这个人的温度。可就是这些小事,像一颗颗串联起来的珠子,把南方的牵挂和北方的期待,都串成了属于他们的,崭新的项链。


    夜色渐浓时,陈颂对着对面宿舍的灯光喊:“明天早上去图书馆占座?”


    周景恒的声音从对面飘过来,带着笑意:“七点准时在楼下等你,带你的篮球杂志。”


    北方的风里,两人的笑声撞在一起,像两颗星星在夜空里相遇,亮得足以照亮往后的无数个日子。这只是大学生活的第一天,却已经让人笃定——往后的四年,甚至更久,他们都会这样,把每个平凡的日子,过成值得纪念的模样。


    早上领完新书回宿舍的路上,陈颂被一阵桂花香气勾得停下脚步。北方的桂花比南方开得晚,细碎的金粒藏在叶缝里,香气却格外烈,像把南方的秋天压缩成了一小捧,猝不及防地撞进鼻腔。


    “你看,”周景恒指着不远处的桂花树,“比我们高中那棵矮点,但花更密。”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透明小袋子,小心翼翼地摘了几朵放进袋里,“回去夹在你的解剖书里,翻书时能闻到南方的味道。”


    陈颂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想起高三秋天,自己也是这样在槐树下捡了片枯叶,夹在周景恒的物理错题本里,说“等春天来了,这片叶子就记得我们一起熬过的冬”。原来有些笨拙的浪漫,早就刻在了彼此的习惯里。


    宿舍楼下的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新生们挤着看社团招新海报。陈颂的目光刚落在篮球队的海报上,周景恒就已经掏出手机拍了下来:“招新时间是周六上午九点,我查了天气预报,那天风力小于三级,适合投篮展示。”他指尖划过海报上的“11号球衣”字样,“这个号码还空着,像在等你。”


    陈颂的心跳漏了半拍,突然看见海报角落里贴着张物理系的招新通知,周景恒的名字居然在“特邀新生代表”列表里。“你早就报名了?”他指着通知笑,“居然不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周景恒的耳尖有点红,“报了理论物理小组,每周三活动,刚好和你的篮球训练时间错开,我们可以一起去吃晚饭。”他翻开手机备忘录,里面已经排好了密密麻麻的时间表,“你看,周三晚上食堂有糖醋排骨,是南方做法。”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钉在公告栏上,像幅被阳光盖章的画。陈颂突然觉得,那些关于“北方会不会不适应”的担心,简直多余——周景恒早就把未来的日子拆解成了糖醋排骨的味道、桂花的香气、球衣的号码,像解一道物理题那样,精准地算出了所有让他安心的变量。


    晚饭时,食堂的南方窗口排起了长队。陈颂看着前面同学碗里的阳春面,突然想念母亲做的面线糊。周景恒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小的保温盒,里面是早上出门时塞进去的鱼罐头——是南方特产的豆豉鲮鱼,油亮亮的,带着熟悉的咸香。


    “我妈说北方的菜可能太淡,让我给你备着。”周景恒打开罐头,往陈颂的米饭里夹了块鱼肉,“配着吃,像在家一样。”


    周围有新生好奇地看过来,陈颂却没觉得不好意思。他扒着米饭,鱼肉的咸香混着北方大米的清甜,突然想起高三晚自习,两人也是这样分着吃一罐豆豉鲮鱼,罐头空了,草稿纸上的公式却写满了。原来有些味道,真的能跟着人走,把陌生的地方变成家。


    吃完饭去散步,路过学校的超市,陈颂被冰柜里的雪糕吸引了——北方的雪糕品种真多,包装上印着“东北大板”“老冰棍”,都是在南方没见过的。周景恒拿起一支绿豆沙的:“这个和你妈做的绿豆汤味道像,试试?”


    付钱时,陈颂看见周景恒的钱包里夹着张照片——是高三毕业那天,两人在老槐树下的合影,陈颂举着篮球,周景恒手里捏着锦囊,背景里的石榴花开得正艳。照片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显然被翻看了无数次。


    “一直带着?”陈颂的指尖碰了碰照片上的自己。


    “嗯。”周景恒把钱包塞回口袋,雪糕在手里慢慢化着,滴在地上的水珠很快被北方的风吸走,“收拾行李时翻出来的,想着在北方看到它,就像看到家。”


    走到篮球场时,夜色已经浓了。陈颂把没吃完的雪糕递给周景恒,自己拿起球投篮。月光落在球场上,木质地板泛着银辉,篮球穿过篮网的声音,比白天更清亮,像在敲打着北方的夜空。


    “你看,”陈颂接住弹回来的球,抛给周景恒,“北方的夜晚连投篮声都不一样,带着回音呢。”


    周景恒接住球,运了两下,突然站定投篮。篮球划出的弧线在月光下格外清晰,空心入网的瞬间,他笑着喊:“这是‘江城大学第一晚绝杀球’,记下来。”


    陈颂从口袋里掏出周景恒的小本子,翻开新的一页,借着手机电筒的光写下:“9月4日晚,周景恒投进绝杀球,月光是裁判,白杨叶是观众。”


    周景恒凑过来看,在后面加了个小小的篮球图案:“还要加上‘陈颂在旁边看着,比月光还亮’。”


    夜风卷着桂花的香气吹过来,带着点南方的湿润,又混着北方的清冽。陈颂合上书,看着周景恒被月光照亮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一天像场漫长的投篮练习——从清晨的豆腐脑,到傍晚的桂花,再到此刻的月光,每个瞬间都像精准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名为“我们”的篮筐里。


    回宿舍的路上,白杨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像在数着他们的脚印。陈颂想起母亲早上说的“北方的日子要慢慢过”,现在才懂,所谓慢慢过,就是和身边这个人一起,把每个陌生的瞬间都过成熟悉的模样,把南方的牵挂织进北方的日子里,一针一线,都是温暖。


    宿舍楼下的路灯亮得像南方的太阳,周景恒在台阶上站定,突然抱了抱陈颂。“第一天结束了。”他的声音埋在陈颂颈窝,带着雪糕的甜和北方夜晚的凉,“明天会更好。”


    陈颂点点头,鼻尖蹭过他的衣领,闻到熟悉的洗衣液味——是从南方带过来的,和家里阳台上晒着的衣服一个味道。原来有些气息,早就成了彼此的锚点,无论在哪个城市,只要闻到它,就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这一天没有波澜壮阔,只有桂花的香、雪糕的甜、投篮的弧线,和无数个藏在细节里的“我们”。可就是这些细碎的瞬间,像一颗颗星星,在北方的夜空里,为他们点亮了一条清晰的路——往后的日子,他们会这样一起走,把大学生活的每一天,都过成值得反复回味的一天。


    ……


    江城大学论坛的“校园红人榜”被两个人霸占——物理系的周景恒和篮球队的陈颂。学生们私下叫他们“理科草”和“运动草”,每天都有人在论坛开帖讨论:“今天周景恒在图书馆用的是哪款钢笔?”“陈颂的11号球衣是不是该洗了?”


    这种“两草分立”的局面,在一个下雨的周三被彻底打破。


    有人在论坛发了组照片,标题是“惊!两大校草共撑一把伞”。照片里,周景恒举着把黑色长柄伞,大半伞面都倾向陈颂那边,自己的肩膀湿了一片。陈颂背着篮球包,手悄悄扶着伞柄,两人的影子在积水里交叠,像幅被雨水晕开的画。


    帖子瞬间爆了。


    “伞是周景恒的!我上周在超市看见他买的!”


    “陈颂的篮球包上挂着银钥匙扣,和周景恒钥匙串上的银篮球是一对吧?!”


    “只有我注意到周景恒的物理书边角,沾着篮球场的木屑吗?”


    更炸的是管理员加精的评论:“补充一张监控截图——上周六晚,物理系教学楼的灯亮到十一点,监控拍到陈颂抱着篮球站在楼下,手里拎着份没开封的锅包肉。”


    陈颂训练完刷到帖子时,脸颊发烫。他想起那天雨下得突然,周景恒从图书馆冲出来时,手里只抓了把伞,二话不说就往他这边偏。当时他还笑对方“学物理的连受力平衡都不懂”,现在看照片才发现,那把伞的倾斜角度,刚好能让两人都不被淋湿,自己却故意留了半边肩膀在雨里。


    正愣神,周景恒的消息弹了进来:“论坛炸了,要澄清吗?”


    陈颂回:“澄清什么?澄清你伞打得歪,还是澄清我锅包肉买多了?”


    对方秒回一个脸红的表情包,附带一句:“那……去吃南门的烤红薯?就当庆祝我们‘同框首秀’。”


    南门的烤红薯摊前排着长队,两人刚站定,就听见后面有人小声议论:“快看!是论坛上那对!”陈颂下意识想躲,却被周景恒拉住手。“怕什么,”他的指尖带着烤红薯的热气,“反正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


    买完红薯往宿舍走,周景恒突然说:“其实我早就知道论坛有我们的CP帖。”他剥开红薯皮,把冒热气的那半递过来,“ID叫‘11号与坐标系’,里面全是你的投篮视频和我的板书照片,楼主还做了对比图,说‘一个用篮球画弧线,一个用公式画直线,却总能交在一起’。”


    陈颂咬着红薯笑,甜香混着北方的冷风,暖得恰到好处。他想起高三时,袁文阳也在班级群里发过类似的对比图,那时两人还会脸红着否认,现在却能坦然地分享一块烤红薯,听着对方细数论坛里的“糖点”。


    晚上篮球队加训,陈颂投进最后一个球时,看台上突然亮起手机闪光灯。他抬头,周景恒举着手机录像,屏幕上正播放着论坛那个“11号与坐标系”的帖子,背景音是两人在图书馆的窃窃私语——不知何时被人录了下来。


    “这道题辅助线要这么画……”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投完这个球就回来学。”


    “投吧,我帮你看着风向。”


    全场哄笑时,周景恒突然对着话筒喊:“陈颂,论坛最新帖子标题是‘求11号给坐标系一个回应’,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复?”


    陈颂抱着篮球,在全场的注视下走向看台。他在周景恒面前站定,把球塞进对方怀里,然后抢过手机,对着镜头笑:“回应就是——以后他的公式我看不懂,但他的伞,我会撑得比谁都稳。”


    当晚,论坛又多了个置顶帖,标题是“11号的回应”,内容是陈颂抢过手机时的抓拍。照片里,周景恒手里抱着篮球,陈颂的手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两人的影子被闪光灯拉得很长,像两个紧紧依偎的“草”字。


    评论区第一条是周景恒的回复,ID是“坐标系原点”:


    “伞的倾斜角度已计算完毕:52度,刚好能装下两个人的未来。”


    下面跟着陈颂的回复,ID“篮筐签收处”:


    “那以后我的三分球,也按这个角度投。”


    北方的夜风吹过论坛的服务器,把这些带着温度的对话,吹进了每个关注他们的人的心里。原来最好的“同框”,从不是刻意的摆拍,而是雨天共撑的伞,是分食的烤红薯,是你懂我的投篮弧度,我知你的公式里藏着的温柔——


    两棵来自南方的“草”,在北方的土壤里,终于长成了彼此最需要的模样。


    突然想起来查分那天的下午,沉寂了半个月的“高三七班永不散”微信群突然活了过来。先是李明国发了个“庆祝解放”的烟花表情,紧接着,消息提示音像炸开的爆米花,在每个同学的手机里响个不停。


    赵晓冉率先甩出截图:“623分!被金陵大学新闻系录取啦!以后我就是要去追热点的人了,你们谁成了名人记得先给我爆料!”后面跟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包,背景是她举着准考证在学校门口拍的照片,马尾辫甩得老高。


    袁文阳紧随其后,发了串乱码般的感叹号:“568!够上沪城理工了!虽然没追上你们俩学霸,但好歹脱离高三苦海了!@陈颂 @周景恒快交出你们的分数,别藏着掖着!”


    群里瞬间刷屏“ 1”,几十条消息叠在一起,全是催陈颂和周景恒“开奖”的。陈颂看着手机屏幕发烫,指尖悬在输入框上,突然收到周景恒的私聊:“一起发?”


    他回了个“好”,刚按下发送键,群里就同时跳出两条消息——


    周景恒:“685,江城大学物理系。”


    陈颂:“652,江城大学体育学院。”


    不到一秒,群里像被投了颗炸弹。


    “!!!江城大学!还是一个学校?”


    “我就说你们俩报志愿时鬼鬼祟祟的,果然早就串通好了!”


    “体育学院和物理系?这搭配,是要在图书馆和篮球场之间反复横跳吗?”


    李明国冒出来,发了个扶眼镜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们俩稳。陈颂的体育特长加分加上文化课,刚好够线;周景恒这分数,去清北都够,但他非说江城大学的实验室设备最适合他——现在看来,‘实验室’旁边肯定藏着个篮球场吧?”


    周景恒回了个浅笑的表情,没否认,反而@了陈颂:“以后去图书馆占座,我负责算最佳路线,你负责抢靠窗的位置。”


    陈颂笑着回:“行,那去篮球场就我带水,你负责捡球——毕竟你算抛物线比我准。”


    群里立刻起哄“嗑到了”,袁文阳甚至发了段语音,背景里能听到他拍桌子的声音:“我就说你们俩查分那天躲在公告栏后面嘀咕啥!原来早就约好当校友了!等着,国庆我去江城找你们,顺便看看你们是不是真像李明国说的,连食堂座位都要挨在一起!”


    陆续有人报出成绩:有人去了离家乡最近的师范学院,说“想早点回来当老师,像李明国那样带一群调皮鬼”;有人考上了遥远的海滨大学,发了张海浪的照片,说“终于能天天看海了,就是有点想你们的晚自习”;还有人没发挥好,在群里发了个哭脸,立刻被十几条“复读也能逆袭”“大学只是新起点”的消息包围。


    李明国突然发了段长文:“看着你们报喜,比我当年自己查分还紧张。赵晓冉要去追新闻,袁文阳要去搞理工,陈颂要去打更棒的篮球,周景恒要去解更难的公式……真好啊,你们都朝着自己的光跑去了。记住,不管去了哪个城市,高三七班永远是你们的后盾,过年回来聚聚,我请你们吃火锅,还是老地方,鸳鸯锅,照顾不能吃辣的同学。”


    消息下面,是齐刷刷的“收到!”“李老师费心了!”。陈颂看着屏幕,突然想起最后一节班会课,李明国在黑板上写的“各有山海,各自精彩”,那时觉得是句普通的祝福,此刻才懂,原来“各自精彩”里,藏着“彼此牵挂”的分量。


    周景恒私聊他:“看群里说,袁文阳要把我们的录取通知书拍下来,做成‘高三七班荣耀榜’,贴在他的书桌前当壁纸。”


    陈颂回:“那让他加个备注,‘最佳拍档组合’。”


    窗外的夕阳刚好落在手机上,照亮群里不断滚动的消息。那些带着兴奋、忐忑、不舍的文字,像一颗颗星星,在虚拟的空间里连成了一片银河——银河的这头是南方小城的夏天,那头是散落各地的大学,而中间牵着的,是高三那年一起刷题的台灯、一起分享的零食、一起喊过的“加油”。


    最后一条消息,是赵晓冉发的:“@全体成员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再在群里报喜,说说在大学里有没有交到新朋友,有没有忘记高三七班的老伙计!”


    陈颂看着屏幕,指尖在“发送”键上顿了顿,敲下:“不会忘。”


    几乎同时,周景恒的消息也弹了出来,只有两个字:“同上。”


    群里的消息还在继续,像条永远流淌的河。而河的两岸,是他们刚刚告别的青春,和正在奔赴的、闪闪发光的未来。


    早上七点十五分,陈颂的闹钟还没响,对门阳台就传来轻微的响动。他扒着栏杆看,周景恒正举着本《大学物理》晨读,白衬衫的领口被北方的风灌得轻轻鼓起,像只振翅的鸟。


    “早课要迟到了。”周景恒抬头看见他,合上书朝他挥了挥,“我买了豆浆,在你宿舍门口。”


    陈颂趿着拖鞋跑过去,果然看见门把手上挂着个塑料袋,里面是温热的甜豆浆和两个茶叶蛋——知道他吃不惯北方的咸豆浆,周景恒每次都特意绕去南门的南方早点摊。


    第一节课在三号教学楼,陈颂的体育理论课和周景恒的高数课刚好在同一层。两人并肩走在白杨道上,晨光把影子切得细长,陈颂抱着篮球训练服,周景恒的帆布包里露出半本物理习题册,边角还沾着点篮球场的木屑。


    “中午去图书馆?”周景恒踢开脚边的小石子,“我占了三楼靠窗的位置,阳光刚好照在你画战术图的笔记本上。”


    “行啊,”陈颂撞了下他的肩膀,“不过得等我训练完,大概十二点半。”


    “我等你。”周景恒的声音很轻,却像颗定音球,“带了阿姨寄的牛肉酱,配食堂的米饭吃。”


    下课铃响时,陈颂刚在战术分析图上画完最后一个箭头。他收拾东西往外跑,远远看见周景恒站在走廊尽头,手里举着两本错开的书,刚好挡住来往的人流——这是他们高三就约定好的暗号,怕在人群里走散。


    “等很久了?”陈颂接过他递来的水,瓶身是凉的,显然刚从教学楼的冰柜里拿出来。


    “刚下课。”周景恒翻开习题册给陈颂看,最后一页画着个简笔画小人,正举着篮球往图书馆跑,“算好了时间,你下课的点,图书馆的人最少。”


    图书馆的木质楼梯踩上去咯吱响,像在重复高三时的教学楼。周景恒熟门熟路地往三楼走,陈颂跟在后面,看他在书架间穿梭的背影——连找书的姿势都和高中时一样,指尖划过书脊时会轻轻顿一下,像在确认老朋友的名字。


    靠窗的位置果然空着,阳光透过玻璃,在桌面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周景恒把牛肉酱放在两人中间,又从包里掏出个小台灯:“下午会变天,光线暗了就开这个,不伤眼睛。”


    陈颂打开笔记本,上面贴着江城大学篮球场的平面图,每个篮筐旁边都标着周景恒算的“最佳投篮角度”。他刚画了条战术路线,就看见周景恒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抬头说:“你这个掩护战术,和上周物理课讲的‘力的相互作用’原理很像,要不要我画个受力分析图给你看?”


    “免了,”陈颂笑着把他的草稿纸推回去,“再看你的公式,我投篮时都要先算抛物线了。”


    周景恒没再坚持,只是在陈颂的笔记本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藏在战术图的角落里。阳光慢慢爬到笑脸旁边,像给它镀了层金边。


    图书馆里很静,只有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页的轻响。陈颂偶尔抬头,会看见周景恒正对着物理题皱眉,鼻梁上架的眼镜滑到鼻尖,和高三晚自习时的模样重合。他悄悄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设成了屏保——照片里,周景恒的侧脸落在阳光里,手边的牛肉酱瓶子上,还贴着“周景恒&陈颂专属”的标签。


    下午三点,外面起了风,白杨叶的沙沙声顺着窗户缝钻进来。周景恒突然合上习题册:“休息十分钟?”他从包里掏出包饼干,是南方产的苏打饼,“我妈寄的,说你训练完容易饿。”


    陈颂咬着饼干,看周景恒翻出手机,屏幕上是他早上发的朋友圈——一张篮球场的照片,配文“北方的篮筐,请多指教”。下面已经有了几十条评论,赵晓冉喊“记得拍训练视频”,袁文阳说“等我去看你比赛,要前排票”。


    “他们都在等你的好消息。”周景恒把手机递给他,“就像高三时,全班都等着看你投进绝杀球。”


    陈颂的指尖划过屏幕,突然看见周景恒的微信签名改了——“坐标系已更新,原点:江城大学篮球场”。他抬头时,刚好撞上对方的目光,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像分享了个藏在饼干碎屑里的秘密。


    闭馆音乐响起时,夕阳正把图书馆的玻璃染成橘色。周景恒帮陈颂把笔记本塞进包里,又检查了一遍有没有落下东西——就像高中时,他总记得提醒陈颂带好篮球鞋和水杯。


    走出图书馆,晚风卷着落叶扑在脸上,带着北方特有的清冽。陈颂突然加快脚步,往篮球场的方向跑:“去投几个球再回宿舍?”


    周景恒笑着跟上,帆布包里的物理书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算你有良心,还记得带我这个‘抛物线顾问’。”


    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和图书馆的闭馆音乐在风里撞在一起,像首轻快的二重奏。陈颂看着周景恒站在三分线外,比了个投篮的姿势,突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大学生活——有早课的豆浆,图书馆的阳光,解不开的物理题,投不腻的篮球,还有个永远和你并肩的人,把北方的日子,过成了带着南方温度的模样。


    夕阳下,篮球再次穿过篮网,带着两人的笑声,在空旷的球场上荡出长长的回音。


    投完最后一个球时,天边的晚霞正烧得热烈。陈颂弯腰系鞋带,看见周景恒蹲在地上,用指尖在篮球场的积灰里画着什么。凑过去一看,是个简易的坐标系,横轴标着“图书馆闭馆时间”,纵轴写着“投篮次数”,原点处画了个小小的篮球。


    “根据今天的数据,”他指着坐标系上的点,认真得像在做报告,“你在图书馆待满两小时后,投篮命中率会提高15%。”


    陈颂笑着踹了他一脚:“合着你看我打球,是在收集数据?”


    “不全是。”周景恒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耳尖有点红,“主要是看你投球时,嘴角会往上扬,比解出物理题还开心。”


    晚风突然掀起陈颂的训练服,露出腰侧的一小块皮肤。周景恒伸手帮他把衣服往下拽了拽,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顿了顿。北方的风带着凉意,可相碰的地方却像落了颗小太阳,烫得人心里发慌。


    回宿舍的路上,要经过一排小吃摊。烤冷面的香气裹着孜然味飘过来,陈颂突然停下脚步:“要不……买份烤冷面?”


    周景恒立刻掏出手机扫码:“加两个蛋,不要香菜,多放醋。”他报得流利,像在背物理公式,“你上次看袁文阳吃,眼睛都直了,我记着呢。”


    烤冷面摊的阿姨笑着打包:“小情侣吧?这小伙子对你的口味门儿清。”


    陈颂的脸瞬间红透,刚想解释,就被周景恒按住肩膀。“是朋友,”他说得坦荡,却往陈颂手里塞了双筷子,“不过快成‘饭搭子’了,以后还得麻烦阿姨多照顾。”


    捧着热乎的烤冷面往回走,热气模糊了眼镜片。陈颂把面往周景恒嘴边递:“尝尝?”


    对方咬了一口,酱汁沾在嘴角,像只偷吃东西的猫。陈颂抽出纸巾想帮他擦,指尖刚碰到下巴,就被周景恒抓住手腕。“我自己来。”他的声音有点哑,目光落在陈颂的手背上,那里还留着训练时磨出的红痕。


    回到宿舍楼下,周景恒突然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打开一看,是贴满创可贴的小铁盒,每种创可贴旁边都标着用途——“防磨脚专用”“训练擦伤用”“贴在篮球鞋里减震”,最底下还压着张便签,是周景恒工整的字迹:“每天换一次,别偷懒。”


    陈颂想起高三打决赛时,自己的脚踝磨出了血泡,是周景恒背着他去医务室,边走边念叨“早让你贴创可贴你不听”。现在这些贴着标签的创可贴,像把那些藏在疼痛里的温柔,都搬到了北方的宿舍楼下。


    “谢了。”他把盒子抱在怀里,像抱着个温热的小太阳。


    “明天早课见。”周景恒转身时,衣角被风吹得扫过陈颂的手背,像句没说出口的晚安。


    回到宿舍,陈颂把创可贴盒子放在书桌上,和那盒“错题本周边”笔并排摆着。窗外的白杨叶还在沙沙响,像在重复周景恒刚才的话。他摸出手机,给周景恒发了条消息:“明天早课,我去买豆浆。”


    对方秒回了个笑脸,附带一句:“那我去占图书馆的位置,带你的篮球杂志。”


    陈颂看着屏幕笑了。北方的夜再长,只要想到明天有温热的豆浆,有图书馆的阳光,有身边这个人,就觉得连晚风都带着甜。他翻开笔记本,在周景恒画的笑脸旁边,补了个小小的篮球——


    一个代表图书馆的安静,一个代表篮球场的热烈,合在一起,就是他们在江城大学的日子,平凡,却闪着光。


    嗯,对的,我又换了一种思路,你们等着吧[无奈][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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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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