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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

作者:桃花露浓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月黑风高好办事。宋枝月决定等夜深人静再去取情丝,反正那个道士吸了不少蒙汗药,不到明早醒不过来。


    拿了情丝她便离开,走的远远的,有身上的芙蓉锦衣在,定然不会露出妖气,料那道士术法再高深也找不到她。


    待宋枝月回到浮木巷时,天空已有霞色,远远地便瞧见篱笆小院门口围了不少人,圈中心不时传出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吵嚷声,围着的人群指指点点,好不热闹。


    宋枝月没往人群中挤,回了自己院子。在她的院中照样能看到隔壁院内的情况,实在没必要去人挤人。


    “相公,我和王大哥清清白白,你何必如此啊!”院中若云哭得声嘶力竭字字泣血。


    听着若云的哭诉,林佑福满脸烦躁,大声嚷道:“你们清清白白,他为何将自己多年积蓄给了我们还债?我和他可没多少交情,既不是我,还能是谁?谁不知道他王卫待人疏离,怎么偏就如此乐意帮衬我家?不是你和他有一腿还能是什么?既不是你,那日你为何给我喂药,使得我这半月来将一些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分明是你为了与他鬼混,刻意为之!”


    林佑福越想越气,抬起手便要往若云脸上招呼,却被一旁的王卫一把抓住。


    “你!你这奸夫,还要动手不成?”林佑福身材矮小,在高壮的王卫面前像个小鸡崽子。力量悬殊,他底气明显不足,话也说的有气无力。


    他又将矛头对准了掩面哭泣的若云:“你这贱人,是要唆使你的奸夫行凶,谋杀亲夫吗?”


    “相公,你、你怎能如此冤枉我?”没想到朝夕相伴之人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若云不可置信般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娘!”林生扶住若云,着急的替娘亲辩解:“爹爹,你错怪阿娘了,阿娘她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瞧见林生出声,林佑福更加生气,只觉自己头上被戴了好大一顶帽子。


    “你这兔崽子,莫非、莫非你不是老子的儿种?否则怎么帮这贱人说话!”


    林佑福一家是十三年前搬来的垚安城,没过多久,王卫便搬来他们隔壁,两家人实实在在做了十三年的邻居。王卫这人寡淡,和谁都不亲近,因着他是镖师领队,收入可观,有媒婆上门提过亲,可他却说自己已有妻儿,不愿再娶,于是鳏居至今。而林生是在十一年前出生的。如今看来,这两人怕是早就好上了!难怪那日王卫会拿出积蓄为他还赌债,肯定是怕他卖了林生!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林佑福指着林生的手都在抖,一时也顾不上害怕,他用力甩开了王卫,从角落抓起一根小臂粗的木棍,扬手就要朝紧抱在一起的母子二人身上招呼。


    “哎哟,这怎么还打孩子啊!”人群中有妇人看不下去。


    “害!打都算轻的了,他那女儿林花,可是被他卖了!那娃儿随娘,才十来岁便长得极标致,也不知被这畜生卖去了哪里!”


    有人听了气愤道:“那这人可真不是个东西!虎毒还不食子呢!”


    有人好奇道:“那这当娘的就没去找找?”


    “嗐!咱们平头老百姓,哪有那些关系啊。这云娘子成日给人绣花赚钱,一点银钱除了用于母子两的日常开销,剩下的就全花在托人找女上了。可这么些年,一点音讯也没有,更何况这男人还总将银钱偷抢去赌。”


    “唉!真是造孽啊!那这么说,这人说自家娘子和人有染,也是胡诌的咯?”


    “那是自然,赌鬼的话哪里信得?更何况是一个卖女儿的赌鬼!”


    人群中的唏嘘林佑福听在耳里,她不禁有些懊恼,女儿才是自己的血脉,却被他给卖了,都怪眼前这贱人让他误以为林生是自己的种。


    看着面前的母子,林佑福更是恨不得跳起来将人打死。


    王卫怒喝一声:“住手!”他一把夺过林佑福手中的木棍,顺势推了他一把。


    两人体型本就悬殊,王卫又是镖师,常年练武,林佑福自然不是敌手,他被推倒摔在地上吃了满嘴泥。


    围观人群瞧见这一幕,无不觉得解气,霎时哄笑出声。


    隔壁的宋枝月也瞧见了这一幕,跟着弯了弯嘴角。看林佑福的样子,应是若云将那道士给的黄符喂给了他,导致丝茧彻底失了效,才令林佑福醒了过来。


    “不活了,我不活了!老天爷啊,婊|子带着奸夫打上门了呀!”


    林佑福在院中满地打滚叫嚷,人群中却没一人为他出声,见状林佑福觉得没意思,眼睛滴溜溜一转,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王卫!你既然睡我婆娘,那你当日拿出来的钱我也不用还了,咱们两两相抵,如何?”


    看着面前无耻至极的林佑福,王卫额上青筋直跳,他忍了又忍,道:“我和你娘子清清白白,你若是不想还债,也不必如此毁坏妇道人家的清誉,更何况她还是你的娘子!”


    “那、那你的债便就此抵消!”林佑福想了想,又道:“你再给我三十两,这母子二人,我便也给你!”林佑福心想:反正儿子也不是自己亲生的,没必要替别人养儿子。


    “你个狗东西!”


    王卫终究还是忍不下去了,抡起手中的棍子便要往林佑福身上招呼。


    “王大哥!”若云忽地出声制止了王卫。


    看着若云那哭红的眼睛,王卫瞬间读懂了她眼中的晦涩。若是自己这一棍子打下去,他们可就真的坐实了这奸情。


    抬着的手扬起又落下,最终王卫恨恨地将木棍摔在地上,大步踏出了院子。


    主角离场,戏自然没了看头,围观的人渐渐散去。


    没得逞的林佑福狠毒的看了母子二人一眼,啐了句贱人,又进屋内好一顿翻找,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便拿了几身不算旧的衣裳,出了门去。


    不用猜也知道,又是去赌了。


    看到这一幕的宋枝月摇了摇头,回屋关上了门。她并不关心林佑福的情况,只愿天快些黑,自己取了情丝便走,免得迟则生变。


    *


    小巷。


    “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报更更夫敲着铜锣,远远地瞧见地上躺着个人,他壮着胆子快步过去,举起手中灯笼细看才发现,地上躺着的是个脸上有两鞋拔子胎记的青衣道士,对方好似是睡着了。


    “喂,道长,你醒醒,快醒醒。”


    江清风被声音喊醒,意识归拢,只觉得浑身酸痛,鼻梁骨更是像碎裂了般的刺痛。他艰难的睁开眼,迎面便是个近在咫尺的白灯笼,他被吓了一跳,往旁边躲了躲,才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一个更夫正拎着那个灯笼神情关切的看着他。


    江清风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坐了起来,道:“更夫大哥,谢谢你啊。没事,不用扶,我自己能起来。”


    见他坐起,更夫有些警惕地躲开,道:“我可不敢扶你,我是想说这里不让睡觉。”


    “……”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江清风看着走远的更夫,无语道:“这都什么呀,没点善心,扶一把都不愿意,我一年轻大小伙子,莫非还能讹上你?”


    起身的动作稍稍大些,便扯到了身上的伤,江清风痛呼出声:“哎呦我的腰!”


    江清风只得再次坐下,盘腿打坐,运转起周身法力。


    一刻钟后,江清风利索的站起来,活动筋骨,先前身上的种种不适已经舒缓不少。他不无得意地想:得亏是他从小挨打身体好,要不今天还真得报废了。


    但还没等他得意多久,很快江清风便发现个不得了的事情——他他他他的铜剑不见了!


    借着清冷的月辉在附近仔细找了几遍,才彻底认清铜剑丢失的事实。


    江清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不是,谁这么缺德?连道士的铜剑也偷,就不怕现世报吗?


    好在铜剑有灵,他凝神感应了一番,察觉到在正北方位,具体位置不清楚,应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江清风只得沿小巷慢慢走,边走边呼喊道:“雁子!雁子!雁子你在哪?”


    “叫什么叫!又不是春天哪来的燕子!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屋内传来一声男人的怒喝,江清风瞬间噤声。


    直到从那处院落走出了几米远,江清风才又小声喊道:“雁——子——,雁——子——”


    终于,在路过一处长满杂草的荒院时,听见低低嗡鸣自里头传来。


    “雁子,是你吗雁子?”


    江清风从倒塌的土墙缺口处爬进去,又在枯草堆里好一阵翻找,才终于找到自己的铜剑。


    他如获至宝泪流满面:“雁子,我差点以为就要失去你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挂着枯草的铜剑以低低嗡鸣震动回应着他。


    *


    夜月高悬,已近二更。


    院外路上基本没了行人,宋枝月起身出门,决定现在便去找若云取出情丝。


    才刚合上门,便听见打趣声从旁边传来:“哟!宋姑娘这么晚了还出门啊?莫不是夜会情郎?”


    宋枝月闻声望去,便见江清风垂着条腿坐在土墙上,怀抱铜剑一脸八卦,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她防备的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怎么在这?”


    江清风偏着头故作迷茫道:“嗯?不然我该在哪?”


    宋枝月暗道不妙,不想此人竟醒这么快,着实出乎她的意料,袖中的手一边不动声色暗暗掐诀施法,一边在心中规划起逃跑路线。


    还未等她妖力调动,便见对方从围墙上跳了下来朝她逼近,宋枝月心下大惊,连退几步拉开距离,眼中泛起危险红芒,厉声道:“你要干嘛?”


    “干嘛?”江清风咧嘴笑道,“在下初来垚安,没有住的地方,想在宋姑娘这借宿一宿。”


    “借宿?!”宋枝月不置可否。妖和道士从来水火不容可谓天敌,岂能同住一个屋檐下?


    江清风双手一摊,道:“嗯,不然还能干嘛?”


    他要住宿大可以去住店,哪用得着向她一个妖怪借宿。宋枝月狐疑,根本不信江清风的鬼话,始终和他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江清风无奈道:“我说宋姑娘,再往后退,你可就要到隔壁院子去了。”


    宋枝月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那土墙离自己确实仅有一步之遥。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她不禁气道:“你到底要作甚?”她虽不是他的对手,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看着不断后退的宋枝月,江清风停下脚步,正色道:“借宿。”


    月色中,对方的表情不似作假,宋枝月怔了怔。她屋内确实还有一间多余的房间,可这根本不是有没有空房间的事,而是……


    宋枝月道:“我要如何信你?”他白日里可是说过降妖除魔乃是己任。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江清风思考了几秒,而后将怀中铜剑扔在了宋枝月脚边,见她还是满脸防备,他又解下腰间装符纸的布袋丢了过去。


    “喏,我的法宝和符箓都给你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想了想,江清风张开双臂道:“我实在是没钱住店了,不信你可以搜我的身。”


    “……”


    宋枝月愣在当场,眸中红光消散,看着面前敞开双手的男子无语凝噎,她都着实有些佩服这家伙的脸皮了,真是厚的可怕。


    看着脚边的法宝符箓,宋枝月暗自盘算:拔了爪牙的老虎总好过暗中窥伺的豺狼,他没了这些东西,想来也动不了自己,不防留他一宿,看他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嫌弃的一脚将东西踢开,宋枝月道:“好吧。住可以,东西放这,明日离开时才许带走。”


    她抬手捏了个术法,将铜剑与布袋圈禁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瞧见她的动作,江清风轻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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