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灵今天拍了两场室外的戏。
早上从酒店大床醒来,她还未来得及洗漱,就被剧组工作人员叩响了房门。紧跟着被带去另一场地,镜头对准,一场晨醒戏紧锣密鼓开拍。
主角生病带妆、入狱带妆,不顾人设,不顾场合,无论何时都顶着无懈可击的妆容,是现在影视剧多被观众诟病的一点。
导演为了力求还原真实,都未曾跟蒲灵提前打声招呼。
好在蒲灵底子足够好,纯素颜出镜,也完美地扛下了堪称残忍的影视镜头。
拍完所需的室内素材后,又顺应剧情需要在公寓小区内拍了一part男女主牵手散步的温馨桥段,最后转场去了一家商超。
剧组特意清了场,安排了群众演员。
但清场的地儿只局限上下两层,镜头之外,不乏爱凑热闹的围观市民。
相较在封闭的影棚里拍戏,这种接受更多外在因素影响的环境显然更具考验。
开拍前,执行导演特地走到蒲灵面前,手里卷着剧本,给她加油鼓劲:
“别紧张啊小灵,你就当他们是一群大萝卜哈。”
蒲灵莞尔:“不紧张,其实我还挺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
事实证明,蒲灵没诓人,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她入戏很快,全程状态在线。用总导演的话来讲,就是蒲灵身上有种旁若无人的认真劲儿,丝毫不受外界干扰。
一条过,提前顺利收工,有商场工作人员和粉丝簇拥过来要签名和合影,执行导演心情不错,大手一挥,让了。
跟蒲灵演对手戏的是个出道有几年了的男演员,小有成就,围过来的基本上都是冲他来的。
在场的人都习惯了,蒲灵随意地扫了眼旁边被簇拥着的包围圈,便置身事外地跟身边人聊起天。
但没聊几句,她听见有个细声细气的女声自她身后响起:
“蒲……蒲灵老师,请问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蒲灵回身望过去。
发现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大学生打扮,手里捏着一个随身笔记本,满脸羞涩又期待地看着她。
这是第一次有人找蒲灵要签名,她有些意外,但答应得很干脆,“当然可以。”
蒲灵弯唇接过女生手里的本子,在询问她要求后,不仅签了名,还一笔一划写了句数十字的to签。
愿望达成,女孩从蒲灵手里拿回本子时,脑袋晕乎乎,语无伦次地表达着喜欢:“我是你的粉丝……在看你演的第一部剧时就喜欢上你了。这次听说你会来这边拍戏,我就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能见到你……”
蒲灵入圈没多久,前面只拍了几部配角戏,手头这部还是她第一次演女主。
微博是有涨一些粉丝,但线下会有粉丝专程为她而来实属意外。
听完女孩磕巴却不失真挚的表白,蒲灵笑盈盈地问:“要不我们合一张影吧?”
女孩惊喜极了,点头如捣蒜。
人走后,有同剧组的女演员给蒲灵递水,瞅见她久翘不下的唇角,觉得稀奇:
“小灵,什么事情那么开心?”
“没什么,就,”蒲灵抿一抿唇,稍压了下笑意:“就感觉被人喜欢和惦记的感觉挺不错。”
那女演员算是旁观了蒲灵跟那女粉丝的互动全程,但不知是会错意,还是旁的什么,她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哎呀,想要人带给你被喜欢和惦记的感觉还不容易,谈个男朋友不就成了。”
“你那么漂亮,又年轻,正是谈恋爱的好年纪,要不我给你介绍……”
蒲灵的唇角弧度早已经在她说第一句话时就彻底抹平了,“他们给不了。”
这句话的音量很轻很轻,近乎低喃。
女人没听清,疑惑抬眉:“什么?”
女人朝她脸上望过来,蒲灵唇畔又显现笑意,但只是礼节性,浮于表面的。
“没什么啦。”
“谢谢姐,但现阶段我只想以事业为先。”
-
“您是……”
听到这夹杂迷茫与迟疑的问话,穿着运动外套的男人掀了掀眼睑,熠黑眼眸没什么情绪地往侍应生脸上落下一觑。
须臾,他的视线绕过侍应生放在后边的包厢门上,示意般抬了抬清瘦的下巴颏。
并不表明身份,薄唇轻启,冷淡吐字:
“我找靳青恪。”
直呼其名,加上这张极为相似的脸,虽然还并未搞清具体状况,但侍应生不敢再怠慢。
按捺住心中翻涌情绪,忙不迭践职,叩响包厢门,将人引了进去。
靳青恪闻声抬头,对上一双与自己形状相似,却无甚温度的眼。
短瞬后,他叫了对方一声:“阿淮。”
靳西淮并无对方跟他打了招呼,自己就得回应的自觉。
他没多少搭腔说话的欲.望,只不咸不淡地收回投放在靳青恪身上的目光。
扫了眼包厢摆设,随意拣了张就近的沙发坐下。
靳青恪并未因他的无视而生出愠怒,迁就般在他对面坐下,开口的嗓音温和:
“阿淮,你回国了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说了做什么?”
“当然是让我和爸妈提前做好准备,给你接风洗尘,迎接你回家。”
这话温情味道极重。
换成旁人,心脏早被软和得一塌糊涂稀巴烂,但对面的男人显然不领情。
一双蕴藉风流的眼眸弧度上挑,开合成扇,尾羽干净,少了冷漠恹恹,几分慵懒意味。
靳二少爷抬起他那张被老天格外厚待的脸,从鼻腔发出一声嗤笑,口吻嘲谑地刺道:
“靳总,您说这些话可就没意思了。想当初我出国的时候,你们中无一人送我,现在反倒惺惺作态得哥俩好合家欢。这里就咱俩,也没外人在,何必呢?”
哪怕话语直白又尖锐,但他的坐姿不改,仍旧松弛异常。靳西淮瞥对面人一眼,唇边缓缓扯笑,好整以暇道:
“而且,想给我接风洗尘的朋友海了去了,你们没个预约,我属实腾不出时间分给你们。”
“西淮!”
从小到大,靳家大少爷一直都是沉稳老练的最佳典范,对外鲜少有情绪那么外露的时候。
似乎也只有他这双胞胎弟弟,有那个本事,轻易让他怫然动怒。
不过很快,靳青恪便将面上情绪敛了个干净,恢复成一派稳重从容模样,不咸不淡道:“你那些朋友,还是少来往要好。”
常年身居高位,他显然习惯了对人居高临下地指示,不加商榷。
哪怕是对自己的亲弟弟。
但靳西淮是谁,游戏寰宇惯了的人,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怎么,靳大少爷不好好打理公司,要转行当海域管理员了?”
这是在暗讽靳青恪管天管地,管得比大海还宽。
“……”
靳青恪压了压眉头,强行将心头火气掩埋,选择性略过上面的话题,决定不再绕弯子,而是直奔主题,耐着性子道:
“阿淮,哥哥今天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要跟你商量商量。”
闻言,靳西淮脸上漏出一星半点的好奇,他懒洋洋地支颐着下颌,饶有兴味道:
“稀奇啊,靳总那么日理万机的一个人,竟然会有一天找我这个无所事事的闲人谈事情了。”
靳青恪只当没听见他话里的冷嘲意味。
捋了下头绪,便开诚布公那般,将他这两天深思熟虑过后的想法与规划和盘托出,说与靳西淮听。
……
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靳青恪所言的谋划,那便是——
惊世骇俗。
靳青恪深知,也承认自己的想法极为荒唐,还有些强人所难。
但出于种种原因,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阿淮,你能帮哥哥这一回吗?”
靳青恪目光直直地看向靳西淮,等待着他的答案。
但靳西淮并未第一时间予以回应,反而垂首敛目,让人窥不出实时情绪。
说实在,靳青恪对自己这个弟弟的感情很是复杂。
两人虽是双胞胎,但自小就不亲近,以至于他对靳西淮许多方面并不了解。
甚至有时候,他觉得连自己也看不透他。
良久,像是才消化完上述消息,靳西淮抿直的唇瓣弧度微松,慢条斯理地撩起一双形状薄锐的眼皮,不带温度的乌黑瞳眸紧盯着那被父母与亲朋好友皆交口称赞、被前簇后捧、被拥趸为靳家能力和品行最为出众的继承人。
他的好哥哥。
跟他有**分相似的双胞胎哥哥。
对上靳西淮的视线,靳青恪以为他是有所顾虑,因而迟迟给不出答复:
“是有什么问题吗?或者说想多提条件,阿淮,你可以直说。”
“兜那么一大圈,就为了你那前女友。真够可以的。”
靳西淮终于施恩般松了口,只不过在一番讽刺后,他似是才想起些什么,嗓音沉缓,慢腾腾地吐出一句:
“蒲灵……”
喉咙发干,顿一秒,“她知道么?”
冷不防听靳西淮提及蒲灵,靳青恪登时愣怔下来,面上情绪更为复杂难言。
“她……”
瞧出他的犯难,靳西淮却半点同情心也无,又添一把火:
“怎么着?哥哥是打算将现在的女朋友拱手相让了吗?”
“什么叫拱手相让?”
靳青恪眉头蹙起,不赞同地轻叱道:“阿淮,你对你嫂子态度还是放尊重点。”
“她算我哪门子的嫂子?”
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神情,靳西淮轻哂:“你俩才交往多久?靳总,你俩还没结婚呢。你现在那么着急地上赶着跟人攀亲戚关系,这样不好吧?”
“……”
忍了忍,靳青恪按耐着脾气,决定暂时将与蒲灵相关的事宜按下不表。
“阿淮,你考虑一下,也就几个月,时间不会很长。时间一到,我们就各归各位。你不会损失什么,反而能得到我允诺给你的公司股份,这样的结果对我俩而言不应是皆大欢喜的吗?你何乐而不为?”
“鬼才稀罕你那点股份。”
不知为何,靳西淮眼底情绪彻底淡下去,他冷笑一声,耐心宣布告罄,含讥带诮道:
“何况我没角色扮演的癖好,更没诓人的兴趣。”
说罢,他不再多言,长指拎起随意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准备离开。
“靳西淮。”
眼见人就要推门而去,靳青恪扬声叫住他,亲近称呼不复存在。
短瞬后,他破釜沉舟,祭出一枚杀手锏:
“小时候,我们也换过身份,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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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黄粱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