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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悬圃日常:虎耳藏星砂

作者:山海难掩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悬圃,这方悬浮于九天云海之上的神庭花园,终年流淌着玉露琼浆般的灵气。奇花异草吞吐霞光,仙禽瑞兽徜徉其间,本该是祥和宁静的极致。然而此刻,花园深处,一泓映着七彩流云的澄澈天池畔,气氛却有点紧绷。


    “玄武!你给我撒手!不,撒尾!” 白虎神君白藏的低吼带着火星子,炸响在氤氲的灵气中。他赤着上身,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古铜色的肌肤上还残留着几道浅金色的、刚刚愈合的魔毒伤痕,像某种神秘的图腾。此刻他正狼狈地半跪在池边光滑的玉石上,一条矫健有力的手臂被身后之人牢牢攥住。


    攥住他的,正是玄武神君。


    玄武依旧是一身沉静的玄色神袍,长发如墨瀑垂落,面容在悬圃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清俊如玉。只是那左眼覆盖的玄青龟甲神纹微微流转,右眼蛇瞳般的金芒也亮了几分,显示出他此刻的坚持。他并未动用神力,仅仅是凭借着沉凝如山的力量和精准的预判,就轻松压制住了白藏这只受伤初愈、神力尚未完全恢复的“病虎”。


    “药浴时辰未到。” 玄武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天池水纹不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另一只空闲的手指向旁边一个正汩汩冒着热气、药香浓郁的木桶。桶中碧绿色的药液翻滚,散发出清冽又略带苦涩的气息。“魔毒虽清,神骨仍需温养。一刻钟。”


    “一刻钟?我都泡了快一个时辰了!再泡下去,老子这身威风凛凛的白虎皮都要被泡发了!” 白藏挣扎得更凶,试图用没被抓住的那只手去掰玄武的手指。他银白色的短发根根支棱着,那双标志性的白色虎耳更是因为急躁和羞恼,竖得笔直,尖端不受控制地快速抖动,像两片被风吹乱的雪花。古铜色的脸颊也泛起一层薄红,不知是药力蒸腾还是气的。


    玄武纹丝不动,只是抓着白藏手腕的手指稍稍收紧了些,如同最坚固的神铁枷锁。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白藏肩胛骨上一道愈合得最慢的伤痕上,那里新生的皮肉还带着淡淡的粉金色。“此药乃西王母所赐,专为固本培元。你强行破开归冥渊壁垒,神元震荡远非寻常。” 他顿了顿,看着白藏那气鼓鼓、写满了“老子天下第一不需要泡澡”的脸,龟蛇异瞳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乖,再泡一刻钟。莫辜负娘娘心意。”


    “乖?!” 白藏像被踩了尾巴,虎耳猛地向后一撇,炸得更厉害了,“玄武!你当哄小崽子呢?!” 他用力一挣,非但没挣脱,反而因为动作过大牵动了尚未完全长好的筋骨,肩头那道粉金色的伤疤微微一抽,带来一阵清晰的刺痛。“嘶……” 他倒抽一口冷气,动作瞬间僵住,眉头拧成了疙瘩。


    玄武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抽气和僵滞。抓着白藏手腕的手立刻松开了力道,另一只空闲的手却极其自然地扶住了他的腰侧,防止他因疼痛而失衡。那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熟稔和守护。


    “别动。” 玄武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扶着白藏腰侧的手并未收回,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温润的暖意,稳固而可靠。目光则紧紧锁在那道因为刚才的挣扎而颜色似乎更深了一点的伤痕上,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蹙起。


    白藏被他扶着,腰侧那稳定温热的触感让他身体微微一僵,方才炸起的毛刺感奇异地消下去不少。他偏过头,避开玄武那过于专注、仿佛能透视他神骨伤势的目光,视线落在天池平静的水面上,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出声反驳。只是那只没被扶着的、撑在玉石地面上的手,五指微微蜷缩,泄露了一丝主人此刻复杂的心绪——有点恼,有点窘,还有点……被看穿强撑后的莫名心虚。


    悬圃的微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香,暂时吹散了药桶上蒸腾的热气。池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天池水偶尔被游鱼搅动的细微声响。


    僵持了片刻,玄武扶着白藏腰侧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引导意味,将他稳稳地转向那热气腾腾的药桶。白藏像是认命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短促的气音,不再挣扎,任由玄武半扶半引地将他重新按坐回药桶边缘。


    碧绿的药液重新包裹住他精悍的腰腹以下,温热的药力丝丝缕缕渗入肌肤,带来一阵熨帖的暖意,确实缓解了方才牵动伤处的微痛。白藏紧绷的身体线条在药力的浸润下,终于一点点软化下来。


    玄武这才松开扶在他腰侧的手,后退了小半步,如同沉默的磐石般守在一旁。他的目光依旧落在白藏身上,看着他浸在药液中的腰背,看着那几道渐渐在药力下平复了颜色波动的伤痕,看着他那头湿漉漉的银白色短发贴在颈后,看着那对依旧有些倔强地支棱着、但抖动频率明显慢下来的白色虎耳。


    悬圃的光线透过氤氲的药气,在两人之间投下朦胧的光影。方才的剑拔弩张,似乎被这温热的药香悄然融化了,只剩下一种微妙的、带着点别扭的平和。


    药浴终于结束。


    白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木桶里跨出来,带起一片水花。他抓起池边石头上搭着的柔软天蚕丝巾,胡乱地擦拭着身上的水珠和药渍,动作幅度很大,带着一种终于摆脱束缚的畅快感。水滴顺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和脊背滚落,在悬圃柔和的光线下折射出蜜糖般的光泽。


    玄武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直到白藏擦得差不多了,他才上前一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件崭新的、同样材质柔软的玄色里衣。衣料上流转着极淡的星辰光泽,触手生温。


    “穿上。” 玄武将衣服递过去,声音依旧平稳。


    白藏瞥了一眼那衣服,又看看自己身上残留的水痕,眉头习惯性地一拧:“湿着呢!急什么!” 他随手将擦得半湿的丝巾往旁边玉石上一丢,大大咧咧地舒展了一下筋骨,仿佛要驱散掉最后一丝药味和拘束感。肩背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贲张起伏,那几道淡金色的伤痕如同流动的光纹。


    玄武没说话,只是拿着衣服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龟蛇异瞳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催促,却自有一种无声的坚持。


    白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当目光扫过对方清俊沉静的面容和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时。他撇了撇嘴,终究还是不耐烦似的伸出手,一把将那件带着星辰光泽的玄色里衣抓了过来,动作有些粗鲁地往身上套。柔软的衣料瞬间吸走了皮肤上微凉的水汽,温润的暖意包裹上来,异常舒适。他胡乱地系着衣带,嘴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啰嗦。”


    玄武看着他略显笨拙地跟衣带较劲,系得歪歪扭扭,那对白色虎耳又因为不耐烦而微微抖动起来。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极其短暂地在玄武眼底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没有上前帮忙,只是耐心地等着。


    等白藏终于把自己收拾妥当(虽然衣襟还是有些散乱),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艰巨任务。悬圃清新的空气带着花果的甜香涌入肺腑,让他精神一振。他活动了一下脖颈,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花园深处那些挂满奇珍异果的灵树,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折腾这么久,又泡了那么久的药浴,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饿了。” 他言简意赅地宣布,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意味,转头看向玄武,琥珀色的虎瞳里写满了“该你表现”了。


    玄武微微颔首,似乎对他的要求毫不意外。“稍待。”


    他并未立刻去采摘那些唾手可得的仙果,而是转身走向天池边一块较为平坦的玉石。宽大的玄色袍袖轻轻拂过地面,姿态从容优雅。只见他指尖微动,几点闪烁着微光的星砂便凭空出现,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在他面前的玉石表面迅速勾勒、凝聚。


    光华流转间,一个造型古朴、线条流畅的青铜小炉鼎出现在玉石上。炉鼎不过尺余高,三足圆腹,鼎身上天然镌刻着龟蛇缠绕的古老纹路,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紧接着,星砂再次凝聚,化作一个同样材质的、带有镂空盖子的提梁壶,稳稳落在炉鼎旁边。


    白藏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玄武施为。他知道玄武司掌命轨,梳理星辰,这手凝聚星砂造物的本事堪称绝活,但每次亲眼看到,还是觉得赏心悦目。


    玄武的动作并未停止。他走到池边,俯身,修长的手指探入澄澈的天池水中。悬圃的天池水,乃是九天清气与瑶池玉露交融所化,纯净甘冽,蕴含生机。他用那星砂凝聚的提梁壶,舀了满满一壶清泉。


    回到炉鼎旁,玄武将提梁壶置于鼎上。他并未引动真火,只是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精纯、温和的星辰之力,轻轻点在炉鼎下方。


    “嗡……”


    一声低沉悦耳的轻鸣。炉鼎内部瞬间亮起柔和的金红色光芒,如同内蕴着一颗小小的、温暖的星辰。没有炽烈的火焰,只有纯粹而温和的热力均匀地散发出来,包裹住上方的提梁壶。壶中清泉很快便发出细微的“咕嘟”声,袅袅白气从壶盖的镂空处逸散而出,带着清冽纯净的水汽。


    白藏鼻翼微动,嗅着那毫无杂质的、属于纯粹清泉被星辰之力温热后散发的甘甜气息,感觉喉咙更干了,肚子也更饿了。他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壶水。


    玄武仿佛没看见他那急切的眼神。他转身走向花园深处,步履从容。片刻后回转,手中已多了几样东西:几片形如弯月、边缘流转着淡金光泽的嫩叶(月魄灵茶),几颗晶莹剔透、如同红玉雕琢的浆果(朱焰果),还有一小块散发着浓郁蜜香、质地如同温润琥珀的结晶(百花玉髓)。


    他回到炉鼎旁,动作不疾不徐。先用星砂凝聚出一套同样古朴的茶具——两只小巧的龟蛇纹茶杯,一只茶海。打开提梁壶的镂空盖子,将月魄灵茶投入翻腾的清泉中。碧绿的茶叶在滚水中舒展、沉浮,瞬间将一壶清泉染成了温润的、带着星月光泽的淡金色,一股清雅悠远、仿佛能涤荡神魂的茶香弥漫开来。


    白藏看得眼睛发直,喉结又滚动了一下。这老乌龟,弄个茶都这么讲究!


    玄武将泡好的茶汤倾入茶海,稍作沉淀。然后拿起那几颗红玉般的朱焰果,指尖微光一闪,果实瞬间化为几滴纯粹、浓稠、如同燃烧火焰般的赤红色果汁,滴入其中一只龟蛇纹茶杯中。果汁落入淡金色的茶汤,并未立刻融合,而是如同赤霞沉入星海,晕染开绚丽的光晕。最后,他又用指尖捻下一点点百花玉髓,那蜜香的结晶落入杯中,瞬间融化,为这杯奇特的饮品增添了一抹柔和的甘甜和馥郁花香。


    做完这一切,玄武才端起那只精心调配过的、如同盛着晚霞与星辉的茶杯,另一只手则拿起那只只盛着纯净月魄茶汤的杯子,转身走向一直眼巴巴看着的白藏。


    白藏早已按捺不住,见玄武终于过来,立刻伸手就要去接那杯色彩斑斓、香气扑鼻的“特调”。


    然而,玄武端着那杯特调的手却微微一顿,避开了他伸来的爪子。反而是将另一只手中那只只盛着淡金色清茶的龟蛇纹杯,稳稳地递到了白藏面前。


    “?” 白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琥珀色的虎瞳里充满了问号和不满,直勾勾瞪着玄武,仿佛在无声控诉:我的呢?那杯好看的!


    玄武将那只特调晚霞星辉杯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吹了吹袅袅的热气,然后浅浅啜饮了一口。他垂着眼睫,仿佛在细细品味其中月魄的清雅、朱焰果的微酸回甘与百花玉髓的柔蜜在舌尖交织的奇妙层次。姿态优雅沉静,与旁边那只炸毛虎形成鲜明对比。


    “此茶性温,清心宁神,正合你固本之用。” 玄武放下自己的茶杯,抬眼看向一脸憋屈的白藏,龟蛇异瞳平静无波,语气理所当然地解释着,将手中那杯纯净的月魄茶又往前递了递,“朱焰果性烈,玉髓滋腻,于你眼下伤愈之体,过犹不及。”


    “……” 白藏看着眼前这杯虽然香气清雅、但怎么看都寡淡了许多的清茶,又看看玄武手中那杯诱人的“特调”,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委屈直冲脑门。他猛地一把夺过那杯清茶,动作之大差点把茶水晃出来,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温热的茶汤滑入喉间,确实清冽甘甜,带着月魄特有的宁静气息,瞬间抚平了些许燥热。但这点舒适感完全压不住白藏心里的不平衡。他重重地把空了大半的茶杯往旁边玉石上一顿,发出“咚”一声轻响,琥珀色的虎瞳带着控诉,狠狠剜了玄武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又长又重的气音:“哼!小气!”


    他扭过头,抱着手臂,一副“老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样子。那对白色虎耳再次不受控制地竖起,尖端因为气恼而快速抖动,像两片在风中凌乱的羽毛。


    玄武看着他孩子气十足的炸毛模样,又看了看自己杯中那绚烂的“晚霞星辉”。这一次,那丝笑意清晰地浮现在他清俊的唇角,如同冰雪初融,虽淡却暖。他没有解释,只是端起自己那杯特调,又悠然自得地品了一口,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某种“胜利”。


    悬圃的风轻轻吹过,带来几片粉白色的花瓣,打着旋儿落在两人之间的玉石上。炉鼎中的星辰之火散发着恒定的暖意,茶香与花香交织弥漫。白藏抱着手臂生闷气,虎耳抖动,背影都透着“我很不爽”。玄武则安然静坐,品着他的特调,目光偶尔扫过那对不安分的虎耳,眼底流淌着沉静的、只属于他的星辉。


    白藏生闷气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腹中的饥饿感如同擂鼓,那杯清茶如同杯水车薪,反而更勾起了馋虫。他抱着手臂,目光却忍不住偷偷瞟向玄武放在旁边玉石上的那几颗没来得及用掉的红玉朱焰果。果子饱满晶莹,散发着诱人的甜香,仿佛在无声地召唤。


    就在他天人交战,琢磨着是继续硬气地饿着,还是“勉为其难”地偷拿一颗时,玄武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玄武像是没注意到白藏那点小心思,目光投向花园深处一株枝叶虬结、挂满金色圆果的灵树——那是悬圃有名的“龙鳞金柚”,果肉清甜多汁,灵气充沛。他起身,玄色袍袖拂过微尘,走向果树。


    白藏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虎耳下意识地竖得更直了些,紧盯着玄武的动作。


    只见玄武并未飞身采摘,只是停在树下,抬头看了看。他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对着枝叶间一颗最大、色泽最是金灿饱满的柚子,凌空轻轻一划。


    一道极其细微、如同月光凝聚的丝线自他指尖无声射出,精准地绕在果蒂之上。没有枝叶断裂的声响,那颗沉甸甸的龙鳞金柚便已脱离了枝头,被那道月光丝线牵引着,稳稳地落入玄武早已摊开的左掌之中。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美感。


    玄武托着那颗足有人头大小的金柚回到池畔。他在白藏旁边坐下,将金柚放在膝前的玉石上。指尖再次凝聚起微光,轻轻点在柚子金灿厚实的表皮上。光芒如水般渗入,柚子那布满细小“龙鳞”的坚硬外皮,竟如同被无形之手温柔剥开,沿着果肉天然的纹理,无声无息地向两边分离开来!


    没有汁水四溅,没有果皮碎屑。仅仅是一息之间,厚实的外皮便已完整地褪去,露出里面饱满多汁、晶莹剔透、如同黄金瓤玉般的果肉!一股清甜无比、仿佛浓缩了阳光精华的馥郁果香瞬间爆发开来,比朱焰果更加纯粹诱人。


    白藏的眼睛瞬间亮了,方才那点小小的不平衡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几乎是本能地往前凑了凑,鼻翼翕动,贪婪地嗅着那醉人的甜香,琥珀色的瞳仁里清晰地映着那诱人的金色果肉。


    玄武看着他这副毫不掩饰的馋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指尖微动,那团巨大完整的果肉便如同被最灵巧的刻刀雕琢过一般,自动分成了大小均匀、方便入口的月牙瓣。每一瓣都汁水丰盈,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玄武拈起其中最大、最饱满的一瓣,并未直接递给已经眼巴巴伸过手来的白藏,而是手腕一转,那瓣金柚稳稳地送到了白藏微张的唇边。


    白藏一愣,抬眼撞进玄武那双沉静的龟蛇异瞳里。那眼神温和、专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他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有点冒头的趋势,虎耳尖也微微抖了一下。不过美食当前,那点别扭的羞赧瞬间被食欲打败。他琥珀色的眼睛弯了弯,毫不客气地张嘴,啊呜一口,精准地将那瓣送到嘴边的金柚咬住!


    牙齿刺破薄薄的瓣膜,清甜微凉、带着爆炸般果汁的果肉瞬间充盈口腔!那滋味甘美纯粹,灵气伴随着汁液在唇齿间流淌,瞬间抚平了所有饥饿和刚才那点小小的不满。


    “唔…好吃!” 白藏满足地眯起了眼,像只被顺了毛的大猫,一边鼓着腮帮子咀嚼,一边含糊地称赞。果汁顺着他刚毅的嘴角流下一点,他也浑不在意。


    玄武看着他吃得欢快满足的样子,唇角微扬。他不再喂食,只是将分好的金柚瓣都推到白藏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自己则重新端起那杯已经温凉的特调茶,慢慢地啜饮着,目光安静地落在白藏身上,看着他风卷残云般地消灭那些金色的月牙。


    悬圃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池水微澜,炉鼎中的星辰之火静静散发着恒定的暖意。白藏吃得专注,偶尔因为果汁太足而发出满足的喟叹。玄武则坐在一旁,如同守护着最珍贵宝物的沉静山峦。他玄色的衣袍与白藏身上那件带着星辰光泽的里衣,在光线下形成温柔的对比。空气中弥漫着金柚的清甜、茶香的余韵,以及一种无需言说的、岁月静好的安然。


    白藏终于满足地消灭了最后一块金柚,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沾着果汁的手指。胃里被甜蜜和灵气填满,通体舒泰,连带着肩背那些伤痕都似乎暖洋洋的,不再有丝毫滞涩感。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筋骨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像只终于餍足的大猫。


    玄武放下早已空了的茶杯,目光扫过白藏被果汁润泽得格外红润的唇角和满足的神情,眼底的星辉温润如水。他并未起身收拾,只是安静地陪伴着这份饱食后的慵懒。


    就在这时,白藏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琥珀色的虎瞳滴溜溜一转,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身体放松地向后一靠,手肘随意地撑在身后的玉石上,动作看似懒散,目光却状似无意地扫过玄武随意垂落在身侧的手——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此刻正自然地搭在玄色的袍角上。


    “喂,老乌龟。” 白藏开口,声音带着点吃饱喝足后的懒洋洋,“你整天摆弄那些星星砂子,不腻歪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活动手臂般,将自己那只刚刚抓过柚子的手(虽然已经偷偷在衣角上蹭过,但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甜腻),朝着玄武放在身侧的手背,“不小心”地蹭了过去。


    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甜润触感,轻轻擦过玄武微凉的手背皮肤。


    玄武搭在袍角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并未立刻移开手,只是微微侧过头,龟蛇异瞳看向白藏,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问:有事?


    白藏见他没有躲开,胆子似乎大了点。他索性将整个手臂都放松地垂落下来,手背有意无意地贴着玄武放在身侧的手背,甚至小拇指还极其“不经意”地、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玄武的食指侧面。


    那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带着点试探,又带着点理直气壮的耍赖。


    玄武的指尖再次蜷缩了一下,这一次幅度稍大。他依旧没有挪开自己的手,只是抬起眼帘,目光更深地看向白藏。那眼神里没有责备,也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了对方小动作的了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纵容?仿佛在看一只用爪子试探着扒拉主人的大猫。


    白藏被他看得耳根又有点发热,但强撑着没把手收回来,反而梗着脖子,琥珀色的虎瞳瞪回去,努力做出“老子就是手放这里怎么了”的理直气壮表情。只是那对暴露情绪的白色虎耳,又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起来,尖端泛起可爱的薄红。


    玄武看着他强撑的样子,眼底那抹纵容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他终于有了动作,却不是挪开自己的手。


    他那只被白藏“赖”上的左手,极其缓慢地翻转过来。掌心向上,五指自然地摊开在两人之间的玉石上。那动作如此自然,仿佛只是随意换个姿势。


    白藏微微一怔,看着眼前这只摊开的、指节修长的手掌。什么意思?


    就在他愣神之际,玄武的右手抬了起来。指尖不知何时,已捻起了一小撮闪烁着柔和星辉的星砂。那星砂在他指尖跳跃,如同活物。


    在白藏好奇又带着点不明所以的目光注视下,玄武的右手食指,带着星砂,轻轻落在了他自己摊开的左手掌心。


    指尖移动,星砂随之流淌、凝聚。


    一个古老优美的神文,在玄武自己的掌心缓缓浮现,闪烁着温润永恒的光芒:


    **“安。”**


    写完这个字,玄武指尖的星砂并未散去。他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向白藏,带着无声的询问,然后,指尖带着那点星辉,极其自然、极其缓慢地,移向白藏那只还“赖”在他左手旁边的手。


    白藏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看着那点闪烁的星砂靠近,看着玄武沉静的眼神,一种莫名的期待和紧张瞬间攫住了他。他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放大,那只放在玉石上的手,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却没有躲开。


    玄武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和跳跃的星砂,终于轻轻点在了白藏的手背上。


    然后,如同最温柔的笔锋,开始缓缓移动。


    星砂在温热的皮肤上流淌、烙印,带来一种奇异的、微痒的触感,直抵心尖。


    一个同样古老优美的神文,在白虎神君的手背上,被星辰的尘埃缓缓书写:


    “好。”


    星砂落定,光华流转。“安”与“好”,两个独立的神文,分别烙印在两只紧挨着的手的皮肤上,却又仿佛跨越了那微小的距离,在无声的光华中,悄然融为一体。


    安好。


    玄武写完,指尖离开。他摊开的左手依旧放在原处,掌心那个“安”字静静闪耀。他抬起眼,看向白藏,龟蛇异瞳如同映着星河的古潭,深邃而温柔。


    白藏怔怔地看着自己手背上那个散发着微光的“好”字,又看看玄武掌心的“安”。那微痒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皮肤上,顺着血脉,一路烫到了心底。方才所有刻意的“不小心”和强撑的理直气壮,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声的暖流。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甜蜜和一丝被看穿心思后羞赧的热意涌上脸颊,连带着耳根都红透了。那对白色虎耳更是彻底暴露了主人的心绪,先是猛地向后一撇,随即又飞快地抖动起来,像是被无形的风拨弄的琴弦,红得几乎透明。


    他猛地低下头,试图用银白色的短发遮住发烫的脸颊和那双不受控制的耳朵。放在玉石上的那只手,却像是被那个“好”字粘住了一般,依旧紧挨着玄武摊开的掌心,指尖微微蜷着,感受着旁边传来的、属于对方的微凉和稳定。悬圃的风似乎都温柔了下来,带着花果的甜香,将两人之间那点小小的距离和无声流淌的星辉,温柔地缠绕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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