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闻身旁的那扇门已然开启,门后一片漆黑,刚迈进去门便哐当一声合上,陵稹和枯闻对此俨然已司空见惯,安静无言地顺着脚下通道往前走。
段衍又悄悄问:“乌漆嘛黑的,你们怎么知道往哪儿走?”
“往哪儿走都能到天门,这是单向通道。”
“那回来时呢?”
“也一样,往哪儿都能回。”陵稹直言不讳:“你怎么问题这么多,你一直跟着我便成,我还能让你迷路?”
段衍发现自从这家伙知道他的年龄“只有”两百多后便愈发不客气了,完全没了最开始那种又小心翼翼又照顾有加的礼待,说话间满是一副自恃年长的兄长做派,倒显得他像个不懂事的聒噪小弟似的。难怪成年后会是那个性子,原来这个时候就有点儿端倪了。
“问问而已,万一咱们途中遇到些什么事,迷路了怎么办?你得学着未雨绸缪。”为表不满,他用力撞了一下陵稹袖子里那传讯花苞。
枯闻见身旁人走着走着就要突然顿住脚步,捞一下袖子,有些无措:“圣子大人,可是身体不适?”
“没事。”陵稹面无表情:“胳膊有点睡麻了。”
枯闻更奇怪了:“您往日不是都是以原身入睡的吗?蛇躯上何时长的胳膊?”
“……昨晚一时兴起,试了试以人身入眠。你说过的,待我成年便带我去人间玩几日,我在提前适应。”
枯闻闻言语气却突然有些僵硬,顿了几息才道:“您还记得呢?”
陵稹眉头一皱,听出些不妙来:“难不成你要食言?”
“岂敢,”枯闻忙笑道:“待您成年,我一定允诺。”
陵稹是放心了,段衍却听出几分言外之意。陵稹昏迷这几日,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其住所的陈设,尤其是那个测龄石,如他所料不错,测龄石和圣池都被人动了手脚,为的就是强行延缓陵稹的年龄增长,若没有这些设置,他应早就能成年了。
他只是稍稍变动了一些原有设置,便令陵稹一夜之间从十三四岁的孩童身量跃至而今的十五六岁的模样,若非此举,这一过程恐怕还得再长个十多年。
除此之外,从他房间的那些书卷资料上也可见一斑,布置房间者完全不想让陵稹接触到任何可能会催生他成长的事物。他希望陵稹永远停留在人类十三四岁这个阶段。
如今看来,此人应是枯闻无疑了。
既然枯闻没准备让陵稹成年,那所谓等他成年后再让他做的事情自然也是永远不想让他做的,譬如教他那些个石块上的文字,又譬如放他去人间游玩。
段衍无法理解这种行径,只听说有揠苗助长,还真没听过不让苗长的。他始终觉得既然是天生地长,那就要遵循自然规律,该生时生,该长时长,人为干扰只会破坏应有节律。他于是选择手动“拨乱反正”。
他的修正并未被枯闻察觉,除陵稹以外的幽冥生灵皆是极其高大的黑影,枯闻只是族群中身量中等偏下的,却也有四五米高,陵稹虽一夜间拔高许多,这点儿身高变化对其而言却是微不足道。
段衍很期待几日后陵稹带着亮起的测龄石去找枯闻时这黑影脸上的精彩表情……哦,忘了他没有脸。
说话间通道已走到尽头,脚下地面凭空消失,陵稹和枯闻往下坠落,最终又轻飘飘地踩在另一块实地上,不远处正是那扇从天上垂落下来的黑门,不见其顶,亦难寻其根。
此时的天门外与多年后不同,并未覆盖着陵稹以灵力化作的冰雪,却也不像幽冥其他地方那样漆黑一片,不知何处来的彩色幽光将方圆百里的区域笼罩,连陵稹的脸都被映得时红时绿。
陵稹忽微皱起眉头:“枯闻,除了我们,这几日可有人来天门?”
枯闻摇头:“您应再清楚不过了,只有您能进时柱开启天门通道,如无您在旁,无人可擅闯天门。您何出此问?”
“你看,”陵稹抬手指向天门正中,“那儿有一条缝。”
段衍也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果不其然,漆黑的门上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缝,没有过人眼力,怕是很难瞧见。
枯闻登时慌了神:“怎会如此!圣子大人,这……天门千年未启,何时多的一条缝?”
“莫慌。”陵稹安抚道:“只是一条缝,合上便好。你先回去,我来关门。”
枯闻忧心忡忡:“您可千万小心啊。”
“别干扰我。”
枯闻闻言也只能先走一步。
陵稹抬起双臂,纯净温和的灵力自掌心淌出,涌向天门。
段衍有些惊讶,他印象中陵稹的灵力如冰雪一般凌冽寒冷,眼下却如春日暖阳,简直判若两人。通常来说,除非遭逢大变,一个人(或者妖魔灵怪)的灵力属性是不会改变的,譬如他自己,少时灵力是金属性,成年后便也是金属性,天生的剑修,直到濒死时在天篆绡的作用下脱胎换骨,灵力才变成如今这混沌难辨的模样。
段衍不由好奇,从温润少年变成那个屠尽师门众人的陵稹,那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奇怪,”陵稹忽道:“那边像是有东西……有东西在吞噬我的灵力……”
段衍:“可需要我帮你?”
“不用,你别用灵力。”陵稹强行断了输出,惊疑不定地望着那道缝:“你看那个缝周围,像不像结了冰?”
段衍心头也是一咯噔:“天冰?!”
“天冰?”
段衍定了定心神,解释道:“我在人间见过这种冰,寻常冰由水在极低温度下变换而来,这种冰却不需要水,连黄沙都能冻上。因其不可思议,像天外来物,故而得名天冰。”
“居然连人间都出现了……”
段衍也不知该如何解释那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便只安静听他继续说。
陵稹眉头蹙得更紧:“这不是冰,幽冥称其为污矢,一旦某处被污染侵袭,便会出现这种形状如冰的事物。天门外封着污染之源,想来污染正是从这个缝里泄出去的……是我这几日失察了。”
听他语气颇为自责,段衍心头过意不去:“若非我莽撞,你也不会昏迷,这不怪你。我有办法解决这些冰。”
“你别动手。”陵稹按下袖中蠢蠢欲动的气团:“别催动天篆绡。我不想今天就喂了这门。”
他并起双指在手掌划了一道血口,鲜血涌出,再次被他送向缝隙。
缝隙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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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慢慢合上,可门后那无形存在却仿佛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的饱餐机会,吸食速度陡然加剧,原本只是涓涓细流的血柱眨眼间就成了一条红绫。
眼看人已经因失血过多站不住了,段衍再无法袖手旁观,他径直化作人形,封住了陵稹掌上那流血不止的伤口。
被骤然打断,原本正缓缓合上的门蓦地停了下来,几息后竟是又开始往外打开,陵稹见状怒目而视:“为何拦我?滚开!”
段衍也火了,厉声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门后的东西故意吊着你的,就算抽干了你的血也合不上!”
“总要试试!”
眼看他完全听不进劝告,一心只想关上那污染之源,段衍掐住了他肩膀,沉声道:“你信我,我真的可以消去这些冰,我在人间试过。不用激活天篆绡,只用输出一点灵力就够了,构不成献祭条件吧?”
“真的?”陵稹微怔,俨然是被他说动摇了,段衍忙又补充道:“而且天门这里只有你能来,便是用了灵力,除你之外,也不会有人发现我身怀天篆绡。你还有何顾虑?”
陵稹仰头又看了眼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门,缝隙正缓缓扩大,留给他犹豫的时间不多,他迟疑一瞬终还是点了头。
段衍迅速输出灵力,果如他所言,门上坚冰遇到他的灵力顷刻间消融殆尽,死活关不上的门哐当一声合得严严实实。
段衍暗暗松了一口气,“你看。”他有些得意地看向陵稹,“跟你说了这样能行。”
陵稹惨白的脸上也终于多了一抹笑意:“我确实低估了你。”
“如何?现在回去吗?”
“等等。”陵稹摇摇头,靠着石壁慢吞吞坐下,“血放多了,头晕,先缓缓。”
段衍哼了一声:“叫你不听劝。”犹豫片刻,他也坐了下来:“要我背你回去吗?”
陵稹闻言眼睛微微睁大,讶异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段衍清了清嗓子,微抬音量:“我说我可以背你回去,你们幽冥不会连“背”这个词也没有吧?”
陵稹目光里流露出无奈:“你莫不是忘了这里是幽冥?人前大摇大摆现出人身,是觉得被发现得不够快?”
段衍哦了一声,随后又道:“你不是会施隐身咒么?”
“罢了。”陵稹摆摆手:“我就在这儿坐会儿,枯闻见我久不回会来找我的。”
“你怎么从小就这么倔?”
陵稹疑惑:“嗯?”
“……没什么。”段衍也学着他那样背靠石壁,仰头看着比山还高,比天还深的黑门,“如果你出生前就知道你的职责是献祭给这扇门,你还会愿意来这世上吗?”
陵稹愣了愣,他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如果非要给一个答案,”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那我应该还是愿意来的。”
“为何?”段衍不解:“这种一眼就知道很痛苦的人生有必要体验么?”
“那你呢?”陵稹却是反问他:“你也并不快乐。”他语气低了下去,“你看着我的眼神,总让我感觉你很难过……或者,是在借我怀念谁。”
段衍呼吸一窒,他似乎低估了眼前人的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