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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榜首

作者:莫莉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段衍迟疑片刻,接下了那枚玉简。他确实想不到还能去哪里,还能做什么。


    他不愿留在冥界应付那群聒噪的鬼怪,更不愿去师父那儿,师父若见了他,定一眼就能猜出他在为谁躁郁难安。他不该如此,他对师门问心有愧……


    他亦无法一个人待着,只要身边没有人声,他脑中就会控制不住地反复闪过幽冥地下的漫天冰雪与混沌中的那道幽光。


    他有时也觉得自己好笑,花了两百年去恨,却只用了三日便将自己困进了一口由爱敬、怨恨,愧疚砌成的枯井,日日望着头顶那一小片由无数回忆织成的天。


    钟灵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好好玩,听说去观礼的有不少门派的翘楚之辈,皆是同你一般的少年天才,去认识些新朋友也好。”


    翘楚之辈……段衍顿觉恍惚,曾几可时,这个词也被冠在他的头上,可那些同人把酒言欢,放纵恣意的生活就像上辈子的事情。他脱离修真界太久,对各个门派内是多了几位后起之秀,还是多了几位天纵之才皆一无所知,仿佛他的时间已经停滞在两百年前那个夜晚一样。


    当他抵达苍梧阁的开山典礼时,这种脱节感愈发强烈。钟家家大业大,苍梧阁掌门自然敬钟家几分,给钟灵羽安排的这个位置很好,周边都是各名门大派来的青年才俊,彼此交谈的也多是修行高低,师门强弱,战力排行这类段衍不感兴趣的话题。


    他无心插话,只端着酒杯,静静看着场中苍梧阁弟子为开山典礼助兴的剑舞。


    但他无意交际不代表没人注意到他。一来他外形出众,即使是在普遍相貌堂堂的修真界,也是极为出挑,鹤立鸡群的那一个,甫一进场就吸引了许多目光;二来他十六岁结丹的记录至今无人能破,即使这是他销声匿迹两百年后首次现身,也有许多修士一眼认出他就是昔日那个震惊四座的天纵奇才。


    刚坐下不久,便有人挤过来搭话:“敢问,阁下可是昔日云墟阁的段衍段道友?”


    来人身上带着浓郁的熏香味儿,可谓未见其人,先闻其香,段衍抬眸扫了一眼,不认识,便只稍稍颔首:“有礼。”


    “呀,还真是,我就说远远看着便觉亲切,”他挤开原本坐在段衍身边的修士,非要坐他边上,“那你可还记得我?”


    段衍皱眉,终于扭过头,正眼打量对方,脸倒是记不得了,但其腰侧那花里胡哨的佩剑他有点印象。多年前云墟阁曾办过一场论剑大会,各派都派了不少年轻弟子前来切磋交流,段衍作为东道主门派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弟子,且是掌门亲传,守擂重任自然当仁不让。


    那日来挑战的很多,大多骁勇善战,亦或是痴迷剑道武道的纯粹修者,只有一位,从上擂台起便格格不入,一招一式都是花架子,偏偏下面还有许多修士为此人助威,被他两剑挑下台去,底下的人群还冲他怒目相向,也不知这花孔雀似的人哪来这么多拥趸。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此人名楚璎,修为武艺均平平无奇,但名声很响,有个什么什么“中洲第一美人”的称号,得诸多人追捧。段衍觉得好笑,谁票选的第一美人,怎么没请他们云墟阁的前去投票?云墟阁以实力为尊,他打包票没人会投给这个草包。


    他交朋友虽很看长相,喜欢同长得好看的人相处,但也不是来者不拒,对于这等只重皮相的绣花枕头,实在观感平平,但对方似乎对他颇有好感,论剑大会那几日总明里暗里地来凑近乎,末了还留了传讯玉简,让段衍得空了同他联系。但论剑大会结束不久段衍就把这号人忘光了,玉简更是早不知丢进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多年不见,段道友还是风采依旧,”楚璎说话间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倒是我这么些年潜心修炼,成天风吹日晒的,人都糙了。”


    段衍瞥了眼他脸上精心打的粉:“是挺糙的。”


    楚璎笑脸微僵:“呵……段道友真会说笑。”见段衍目光只盯着底下擂台,不怎么看他,也不怎么接话,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他自小养尊处优,被众星捧月,主动示好可还是头一回,没谁这么不给他面子过。


    段衍有些看腻了,苍梧阁弟子技艺不精,也不知哪来的自信在曾出过云墟阁这等顶尖剑道门派的照夜修门立户。


    楚璎敏锐察觉到他兴致缺缺,眼珠一转,另起话题道:“段道友是否也觉得这苍梧阁弟子剑使得一般?”


    段衍心道你还有资格点评别人呢,面上却不显,只平静道:“尚可。”


    “比之昔日云墟阁可是大大不如啊。”楚璎面带唏嘘:“若是云墟阁尚在,想来此等水准也不敢来照夜班门弄斧。”


    “是么?”段衍闻言看了他一眼,他也不过只是论剑大会来了一回,表现得倒像半个云墟阁弟子似的。


    “那自然,”楚璎两条细眉微微蹙起,眼中水光点点:“但凡剑修,哪个不对云墟阁心生向往,说是吾等剑修的朝圣地都不为过,可惜出了个欺师灭祖之徒,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真是叫我无法不义愤填膺。”他话锋一转,又展出温润笑颜:“可近来听闻段道友一出关便寻得那罪魁祸首,一朝雪恨,如此大快人心之举,我心又觉甚慰了。”


    段衍目光登时锐利了几分:“你从何处听来的?”从他下幽冥到今日左右不过三四日光景,师父知情倒也罢了,怎么连这种仅一面之缘的外人也说得好像亲眼所见一样?谁传出的消息?


    楚璎见他对这话题感兴趣,忙续上话茬:“道上何人不知你只身闯入幽冥险境,又毫发无损出来的壮举?都言你如今修为怕是已深不可测,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呢。”


    旁边几位一直在谈论现今修真界战力排行的修士闻言也插话道:“是啊,当年那陵稹可是一连诛杀了十几位战力榜上高居前列的修士,又一夜之间屠戮满门,可见其实力可怖,手段狠辣,没想到段道友轻轻松松就解决了此人,为云墟阁清理门户。我估摸着呀,段道友此次出山,战力榜首位怕是很快便要易主了。”


    段衍紧了紧手中杯子。陵稹行踪不定,只有他遇险,或者陵稹主动来寻时才能见上一回,他从来不知那人平时都在做什么,便是有心打探也一无所获,可现下一瞧,怎么除了他,人人都能说得头头是道?难道是过去在师门时,有谁不想让他知道陵稹的事,刻意只针对他封锁了消息?


    “战力榜榜首易主?那还真说不准。”楚璎扬眉:“现今战力榜首位是?”


    “哈哈哈,楚道友这不是明知故问,谁不知那朱天祈成日围着你献殷勤。”


    “道友可莫要胡言。”楚璎嘴上否认,面上却染上一分得色,余光落在段衍身上,观察他的反应。男人都争勇好斗,他不信段衍除外,可谁料他只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有无在听周围人说话。


    “话又说回来,”一修士忽压低了声音:“当年陵稹杀了榜一的吕清,那按理他才是新任榜首吧,朱天祈怎么越过他去的?”


    “哎呀,陵稹不是后来就失踪了嘛,没应朱天祈的战书,那朱天祈自是不战自胜。”


    “这么说……朱天祈这榜首,也不是很名正言顺呐?”


    “嘘嘘,小点声,”修士们瞄了楚璎一眼,“人还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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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璎面皮抖了抖,虽他自视甚高,瞧不上相貌平平的朱天祈,在他眼里,只有段衍这种英俊非凡又实力超群的人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但追求者被如此评价,倒显得他也落了下乘似的,他脸色霎时阴了下来:“他分明是因为怕了,才没接我师弟的战书。”


    “楚道友这话可有失偏颇了,”一修士摇摇头,“且不论陵稹此人品性如何,实力上绝对是毋庸置疑的,怎会避战?”


    楚璎嗤笑:“他这等成日以那古怪绢布遮着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做出此等懦夫之举有何不可能?”


    “嘿,楚道友,那可不是普通绢布,”修士们笑道:“那是吕家的藏家宝,天篆绡,定是昔日陵稹血洗吕家后从吕清手里夺去的。祭出时会缠绕在使用者身周,攻守兼备,实乃神器啊。”


    段衍眉头微皱,原来初见陵稹时,他身上缠着的诡异绢布就是那所谓天篆绡……他抬手轻轻摸了摸胸口原本嵌着玉牌的位置。虽玉牌已经碎了,但周边符文尚在。当年陵稹助他炼化玉牌时,曾将那绢布化作灵力,一齐打入他胸口,想必正是那个时候将天篆绡藏在了他身上。


    这么多年,这东西一直在他体内,无声无息,直到幽冥内与陵稹决战时,他陷入濒死之境,这天篆绡才突然开始运转,化作他身后的光环,令他重获新生,境界大涨。


    难怪他祭出杀招瞬间陵稹会突然停下攻击,因为他那已强弩之末,看不清来人的身体认出了天篆绡,便也认出了段衍。


    那人从一开始就不愿让他死,甚至捏碎的金丹也换了个法子补了回来。对段衍本人,他实在是无任何亏欠了……可惜段衍知道得实在太迟。


    他握着酒杯的手有些无力。幽冥死气转换而来的灵力在他经脉内沸腾,又开始烧灼他的心。天篆绡不会是所谓吕家的传家宝,它是幽冥的产物,才能与幽冥的死气共鸣,这群修士对此一无所知。


    修士们的辩论还在继续,楚璎对修士们所言不以为然:“神器又如何,哪有时时祭出来的,想必那陵稹就是形貌丑陋至极,见不得人,才需用那绢布遮住脸,才会性情扭曲,辣手无情。段道友,这儿只有你见过那人相貌,你说是不是?”


    段衍看楚璎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他很快收敛目光,语气淡然:“还是接着说天篆绡吧。还有关于这法宝的讯息么?”


    “这……”修士们面面相觑,他们也只是道听途说,真要细论这东西是什么,那谁也说不上来。“段道友若实在好奇,何不去尘阳吕家问问呢,虽吕清死后吕家便没落了,但记得这些往事的老人应还是留下了几位的。”


    “也好。”段衍听完还真起身走了,楚璎愣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被晾在这儿了,面色登时难看至极。


    他楚璎,堂堂中洲第一美人,追求者如过江之鲫,居然会被人晾在一边?


    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手里的酒杯被握得吱吱作响,姣好面容因愤怒而微微扭曲。他深吸一口气,发出一道传音符——天祈,有人欺负我。


    --


    段衍没有来过尘阳,此地地处沙漠,恰如其名,入目便是漫天黄沙,日头毒得能把人晒化。


    他刚降下飞剑,想找人打探吕家在何处,便觉察到身后袭来一道凌厉攻击,攻击未冲着要害,却饱含警告意味。他抬手随意化解了攻击,看向来人。


    此人身量很高,虽其貌不扬却一身正气,站在黄沙里立得像一块碑:“道友何故辱我师兄?”


    段衍面无表情:“你又是哪个?”


    “在下朱天祈,”来人亮剑:“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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