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什么屁话?段衍一把拨开朝他簇拥而来的众鬼怪,向冥王居所疾驰而去。那座山一样的建筑依旧耸立在冥界最中心最显眼之处,段衍初来冥界时头顶那无边无际的云层已然散去,露出被云层遮蔽的建筑顶部。
那是一根直冲天穹的柱子,柱子笔直,中段却异样凸起,似乎挂了什么东西。由于建筑实在太高太大,饶是以他的目力,也只能勉强辨出那东西依稀瞧着有些像人,但对人来说,又太过庞大了。
他升上高空,离近了才知原来被穿在柱子上的是一个浑身红毛,青面獠牙的巨人。也不知这巨人被挂了多久,身体已风干得像凡间年节时屋外悬挂的腊肉,早没了生机。
巨人的眼睛,耳朵与舌头都被挖去了,双手掐在自己的脖颈上,生前不知受了何等折磨。
“殿下,此处挂着的是阎君的尸首,原本按冥王吩咐应要在冥界烈风下炙烤千年的,可如今冥王已死,这尸首该如何处置呢?还请殿下示下。”段衍身边传来一个谄媚而苍老的声音。
那是一个相貌奇丑的老人,极小的眼睛,极大的嘴,瞧着像一只□□。
“你喊我什么?”段衍皱眉看他。
老□□愣了愣,旋即笑得愈发谄媚:“老奴蛤七,生来便是要侍奉君上的,您吞噬了冥王,夺走祂的权柄,如今已是新一任的冥界君上了,正如百年前冥王夺走阎君权柄那样。您若不喜老奴这般这般称呼您,老奴……”
段衍不耐烦地推开他,荒谬,以为用这等胡话就能搪塞了他?他冲着冥界放声:“冥王!你滚哪儿去了?把人交出来!”
他用语冒犯至极,已全然没有了初至冥界时对所谓神明的敬畏。倘若胸口这股难以言明的郁结得不到疏解,他宁愿被神明的威压碾压成齑粉。
他粗蛮踹开冥王居所的门,几乎将这迷宫似的巨大宫殿转了个遍,却只见到了一群被他的冲天怨气吓得瑟瑟发抖的鬼灵侍从,那邪魅诡谲的冥王却不见踪影。
最后只剩一间屋子没有找了。屋门漆黑,与其他屋子的红门格格不入。他正要一脚踹开,一直屁颠儿屁颠儿跟在他后头的蛤七突然冲上前抱住他的腿:“殿下,殿下,进不得,这里进不得啊!”
段衍一把搡开他:“别挡路。”
蛤七大喊:“殿下,请听老奴一句劝吧,阎君与冥王都是进了此处便疯了的!老奴……老奴不想殿下重蹈覆辙啊!”
“疯了?”
“是啊。”蛤七抹了抹额上冷汗,哭丧着脸:“阎君是最初的冥界君上,可自他进了这扇门,再出来时行事便开始不可理喻了,先是裁撤了所有判官,接着连无常大人、孟婆大人都被一并削了神职,打入轮回,随后又大兴土木,令冥界众灵集黄泉阴骨,为祂修此宫殿……冥界上下苦不堪言,于是冥王便站了出来替天行道,夺了那昏聩阎君的神职,改地府为冥界,自封冥王,重修冥府;可谁料好景不长,冥王也进了这门,出来后便开始不理政事,躲在神域内醉生梦死,每日都要我等寻新的魂魄甚至修士供他玩乐……老奴好不容易又盼来一位新主,您可莫要走上那二位的老路啊。”
段衍嗤笑一声,毫不顾忌地推门而入。他倒挺愿意疯了的,疯了便可随心所欲,便可无牵无挂;没有理智,没有情感,他便不用一遍又一遍拷问自己,拷问他人。
蛤七见拦不住他,纵再不甘,也只能畏缩地杵在门外。连冥界君上都无法抵御的地方,他哪里敢进去呢。他厚厚的嘴唇抖了抖,瑟缩着抿了起来。唉,怕是又要迎来一位癫狂昏聩的君主。
黑门之后,段衍走在一条往前看不见尽头,往后看不见来路的道路上,路两侧是一面面镜子,映出各式各样的他,他们在镜中叽叽喳喳同他说话:“你来了,你来了……你走吧,你走吧……”
段衍瞥了一眼两侧镜子,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
“哎呀,真是稀奇。”他的正前方突然也多了一面镜子,挡住他的去路,镜子中的他抚掌称奇:“旁人进来,不说惶恐,少说也要厉声质问几句,你倒如司空见惯。”
段衍冷冷盯着他:“冥王,你还要装神弄鬼到何时?
“吼吼,恭喜,你认出我来了,没错,我们不久前在你梦中见过的。”镜中人笑了起来:“不过嘛,我在阎君体内时,是阎君;在冥王体内时,才是冥王;而今,你吞噬了冥王,也吞噬了我,那我便是你,你迟早也会是我,咱两何必喊得如此生分?”
段衍置若罔闻:“你把陵稹的魂魄藏哪儿了?”
“你问我师兄去了哪里……”镜中人身份转变倒快,上回还是高高在上的冥王,现下却又学着曾经的段衍,对陵稹以师兄相称了,“唔,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他若还在,那条锁链不会乖乖待在你手上的。其实你当时应该听我劝告,顺着师兄给你指的路尽快出去的,那样师兄也没必要同我……噢不,冥王兵刃相向的嘛。”
段衍目光沉了下来:“是你……”
镜中人抢白道:“你说是我让师兄魂飞魄散的?那你可冤枉我了,分明是你没控制好天篆绡,走火入魔,化作吞噬万物的烟瘴,冥王被你吞噬后,你又将心思打到了神域外的整个冥界、乃至冥界外的土地上!师兄为让你那陷入混沌中的神识回到正途,燃尽了最后一点魂魄给你引路。功劳应该算是你的噢。”
“不可能。”段衍紧咬的牙关内挤出三个字。他只是个人族修士,便是走火入魔也至多是道心崩溃,沦为废人,怎么可能会化成烟瘴?可……当他在那片灼热的混沌中饱受煎熬时,正是一道同陵稹魂魄极为相似的幽静银光为他引的路,助他恢复清明。
“信不信由你咯。”镜中人耸耸肩,回身不知从何处拉来一张躺椅,懒洋洋倒在椅子上,躺椅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吱呀作响,“我只好心提醒你一句,往后能不用‘天篆绡’还是别用的好,没了师兄,可再无人能拉你回来了。”
话音刚落,屋内的所有镜子稀里哗啦碎了一片,段衍身周强大的灵力波动甚至直接掀翻了屋外那道黑色的门,惊得蜷在门口等待新主的蛤七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殿,殿下,您这是……”
可怜他态度如此谦卑,段衍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一道风似的径直从他跟前掠了过去。
蛤七欲哭无泪,虽新君主进出这屋子一遭后仍意识清明,并未同前两任那般疯魔癫狂,但他似乎本身就精神不大正常,说不清楚和前两位比,到底哪个更难伺候。
钟灵羽近来心情极佳,他的小海岛上前段时间添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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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小雏鸟,如今羽毛已差不多长全了,个个身强体健,身量拔得飞快,每日都要叽叽喳喳地绕着他乞食,他身陷此中,如闻天籁。
今天也是个日头晴朗的好日子,他小心翼翼捧起最后一枚没破壳的蛋,准备放进外头日头底下的聚灵窝,用灵力孵化这只失去母亲的小可怜,可刚出门,便见外头狂风大作,乌云滔天。
“什么破天气,说变脸就变脸。”他嘟嘟囔囔地转身回了屋,却见里头站着个老熟人,这家伙浑身萦绕着的气息比海平线上那黑压压的乌云还要沉重晦暗。
“段兄,”他叹了口气:“怎么回回见你,你都这副冤魂索命的模样?”
“我是来还罗盘的。”
钟灵羽一愣,原是段衍追那具涅槃身时借出去的罗盘,他笑了笑:“我都险些忘了,得亏段兄你还记得,不然日后想起来要用,我又得把库房再翻一遍。”
他乐呵呵地说完,见段衍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心头不由有些打鼓:“段兄……可是还有别的事?”
段衍终于抬眼看他:“我想借钟家溯光盏一用。”
钟灵羽不自觉张圆了嘴:“段,段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溯光盏乃钟家秘宝,轻易不借外人用,还请钟兄为我问一问,只要一刻钟便够了……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这,这,”钟灵羽语无伦次:“这不是借不借的问题,是……哎呀,你,我这,天!”他拍了一下桌子:“你到底知不知道溯光盏是做什么用的?”
“我知道,招魂用的。”
“那可不是简单的招魂!是要燃使用者阳寿的!弹指一瞬便是三十年!不行,我不能开这个口替你借。”
“阳寿?”段衍嗤笑一声,既然那□□说他如今是冥界主宰,那阳寿于他而言与一串数字何异?“这种东西,我想要多久就有多久。”
钟灵羽:“……”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等等,段兄你先冷静,不妨和我说说,你要招魂的对象死了多久,魂魄可还完整,是否已经投胎?招魂需满足的条件苛刻,许多时候就算有心烧阳寿,也不一定能成。”
“死了三日有余,没有投胎,魂魄……散尽了。”
钟灵羽再度陷入沉默。片刻后才无奈扶额:“不是,段兄你是拿我消遣来了?魂都散尽了还怎么招?这又不是蛋壳,碎了还能捡回来的!”
“一点都招不回来吗?”段衍仍不死心:“哪怕只有一点点?”
“不可能。”钟灵羽摇摇头:“你既回来找我,想必是已经去过鬼蜮,乃至鬼蜮深处的冥界了吧,答案如何,你理应清楚的,又何必再问。”他隐约猜到段衍想招的魂是谁的,但段衍自己不说,他也不便点明。
段衍垂下眼睫,看不清眼中神色。钟灵羽也不知如何开解,他想了想,抛出个新话题:“对了,段兄你回照夜看过吗?”
“照夜……”段衍微怔,云墟阁旧址便在照夜,自他将云墟阁连山搬走后,就再没回去过了。
钟灵羽递来一块玉简:“照夜新立了个苍梧阁,走的像是剑修路子,近期正广邀各路道友前往参加开山典礼,你知道我素不喜出门,既然你来了,便替我去看看吧,也当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