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在外是个恩威并施雷厉风行的人,在家却是个温柔贤惠的好丈夫、好父亲。
一如既往的归家,却因为怀中的小婴儿平添了一丝慌乱。
彼时白晏行不到七岁,却是个小古板。白暮的乐趣之一就是逗儿子,他直接将小婴儿塞到他怀中,张口忽悠信手拈来,“看你这性情大抵上很难讨到媳妇了,咱老白家的香火可不断送在你这一代,这个小妹妹当你童养媳如何?”
这种荒唐言令白晏行涨红了脸,却是默默记下了他的玩笑话。
小妹妹香香软软,不哭不闹十分地乖巧,白晏行十分尽职尽责照顾着她。从只能握住他的食指,到能拉住她的掌心,一步步他都很开心。
只是某一日他下学堂跑回家,一如既往地先去看妹妹,只是一只脚刚跨过院门,就听到里面传出母亲欣喜的声音,心中莫名的难过,叫他没能跨进妹妹的院子。
那日白晏宁没有等到白晏行,于是不到三岁的白晏宁踉踉跄跄着去找他了。
他还沉浸在母亲那句话带来的心痛中,蔫蔫地坐着。直到恍惚中听到白晏宁稚嫩的嗓音,他如梦初醒般四处张望。
“哥哥,怎么不来看宁宁?”
她的出现的那一刻,白宴行很是熟练的拿出点心,又将她抱到膝上坐好,柔声道:“宁宁是想我,才来找我的吗?”
他心底有个声音在作祟,问出口的那一刻他自己都惊了,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也有拈酸吃醋的一天。
主要是这醋八字还没一撇。
在他的期待中,她往嘴里塞着点心的手顿了顿,转而举到他嘴边笑着点头说:“我想哥哥,最喜欢哥哥了。”
甜甜的点心在嘴里化开,就连心里的那点别扭都烟消云散了。
这时的他只是觉着妹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不懂母亲那句“宁宁挺喜欢你家阿匪的,不如给两个孩子定个娃娃亲?”为什么他听了后心情没来由的不好。
等到白晏宁理解他那时的心情时,她也和他一样错过了。
边礼匪在山匪那里经历了什么她不知道,所以在他回来后的性情大变她也认为是他受了委屈,就如同他待她一般,她也好好哄了他的。
她想要弥补他的行为在他眼里变了味,硬是把自己变成被她骄纵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姬晟轩一直不饮酒因为喝酒容易误事不说,还伤身。
今时还是看在她心情不佳的份上,才陪着浅尝辄止了两口,然而白晏宁一点也不知道他这点付出下了多大的决心。
“像你说的那样,你哥要是当时阻止了,就没如今这么麻烦了,”他语气有些轻飘飘地失重感,却是没有醉的,笑了笑,“不过,现在解不解的也没关系了。”
香醇的酒水越喝越苦涩,白晏宁想起了自己为边礼匪心痛的那一天,她也是那样失魂落魄将自己关在屋里,用被子将自己裹住。
整整一天一夜,往日种种接连浮现眼前,边礼匪从未跟她急过眼,在她面前从来来都是逆来顺受,没有脾气一样。
她想不明白那么好了十多年的人,到底是经历什么抽筋剥皮的苦痛,才让他如今这般折辱自己。
第二日黎明时分,日光照耀大地,窗户里漏下一束光,洒在了梳妆台上。想来想去也还是没想明白边礼匪之于她是什么,以及还要他吗?!
白晏宁抱着酒壶迷迷瞪瞪,脸上红扑扑的,“那一年,一年就当是还阿匪了,尽管不够,但是……”
姬晟轩静静看着她袒露心声,悄悄顺走了她抱着不撒手的酒壶。他倚着窗边夜空一片漆黑,而桌上的烛火照在了熟睡的白宴宁脸上,他一言不发将剩余酒水喝了个精光。
不到五更天,姬晟轩醒了过来,迷糊了一瞬,接着重重拍了拍桌面想要叫醒她。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白晏宁来,这个雅间永远都是空着的,就像是有人专门留给她的一样,连带着姬晟轩也沾了光。
姬晟轩对着她的耳朵大声喊,“白晏宁,去成亲啦!!”
白晏宁睁眼就对上了姬晟轩笑意盈盈的脸,他收起前倾的身体重新坐了回去。
对于他的靠近白晏宁没什么反应,揉着眼睛道:“什么时辰了?”
“时间有些紧张,不过关系不大。你要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吗?”
瞅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白晏宁也着急不起来了,看了眼天光,“不了,事成之后在吃吧!”
多日相处下来,他知道这个亲对于她的重要性,以至于其他的,也只能等此事了结之后再循循善诱了。
总之机会还有很多。
原本他是要去配合白晏宁把这场大戏推到**的,然而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关系不大”,而后他再次扭曲空间来到了绿柳巷。
是白晏宁时时光顾的绿柳巷。
假边礼匪风流成性却也是实打实的抠门,每次都是将人放到这绿柳巷的宅子里,白晏宁也是每次先叫常悦来一趟,探探这个“藏娇”还有没有救。
在这件事上,他们二人默契的不像话,怎么也是定好了的夫婿,他好像从来没从她嘴里听到她有闹脾气的。
可能是她觉着,风流可以,祸害人就不行了。
有救,隔段日子白晏宁就会亲自上门;没救,便是自生自灭。日子一久,假边礼匪就会自己打发了那人,“大出血”的次数多了,人就会老实一段时间。
毕竟在望蒂谁人不知边礼匪是她白府的女婿,能让他钓到的怎么会是善茬。
从白晏宁应了成亲的日子后,绿柳巷的宅子便空了下来,只不过灯下黑的隔壁桃红巷出现了一所新宅子。
也是他们今日就要了结了,姬晟轩才没有多嘴告诉白晏宁。
虽然这里见不到讨人厌的假边礼匪了,但是另一个叫他又喜又厌的人出现了。
姬晟轩咬牙切齿冲他扬了扬拳头,“怎么,又想尝尝我拳头的滋味了?”
他是对姬晟轩手下留情了,可是这混小子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明摆着是他偏要找他,结果他还恶人先告状了。
即便如此姚訾影也没露出多余的表情,依旧是冷淡的,话里话外叫人听不出半点情绪,想起初遇那会,这会的他就是莫名叫人放心了。
“你对她这心思,我有些看不懂了。你不是满山遍野找古族的人吗?不想着离开须弥化境,还要去抢亲?!”
果然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他想就都瞒不住他。姬晟轩嘴角抽了抽,一脸嫌弃,“别整的那么亲昵,姬晟轩和你不熟。”
这次他压住了想要揍他的心情,因为他要去大闹婚礼,不想破了相。
一只脚刚迈进了空间,才想起自己险些忘记了来的目的,警告道:“你顾好自己吧!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了,我会想办法引导她想起来。”
姚訾影只是无奈叹息,他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是因为他想而已,甚至可以的话,宁愿她不出须弥化境。
在万般关系中姬晟轩是真的不怕他会走向他的对立面,只是这一次很可惜双双又找上了她,只是韬光养晦数万年,险些将自己融入所谓天道,仍旧不能善终的话,他该怎么办?!
白晏宁都做好了要挨一顿批评的准备了,可是她的院子里除了常悦和常甜,就只有嫂嫂阿妩在等她。
那日白晏宁握了她的手,就让她们之间的无措得到了缓解。尽管阿妩还没有记起自己是谁,反正从那日起她知道自己小姑子不讨厌自己,便主动亲近起了她。
常甜等的焦急看见她下意识就想问她怎么才出现,可是阿妩先开了口,“宁宁是太紧张,所以一个人去静静了对吧!”
她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看着睁眼说瞎话的嫂嫂,她猛然间觉着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去了哪!
他着了官服一丝不苟,压迫感一下就上来了,带领着一干人跨进了白府大门。
满堂宾客,热闹非凡,随着乾南七队的人介入,白府大院瞬间就冷了下去。姬晟轩踩着满地的红色,不顾阻拦赶上了他们的最后一拜。
白晏宁任何时候都没有眼下渴望见到他,演员都就位了,她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嘴角。
姬晟轩亮出乾南山庄的牌子,一丝不苟道:“边礼匪盗取水晶源记,证据确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