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言起想起来那一日盼之来了,说有要事与他相商,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面便在西苑书房见了盼之,不曾想会惹出一场误会来。
嫣月继续说:“但那一日盼之小姐来了,我在西苑等了一下午,可你一直没有时间,我不确定侯爷是否愿意出手帮忙,也不确定那一日侯爷是不是故意不想见我,所以才忙了整整一下午,我心中害怕给侯爷造成困扰,天快黑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走了。回来以后发现丢了一只耳环,想来应该落在西苑的某个角落里面了。”
言起听着这控诉的语气不知道为何突然笑了。
她接着说:“我知侯爷与盼之小姐情深意笃,这门亲事本就是白家高攀了侯府,在侯爷的亲朋好友面前,我身份低微,我知大家都看不上我,也怕给侯爷丢了脸。他日我若真的嫁过去了,处境也会尴尬艰难。此次侯爷若愿意出手帮忙,明日我会让人传信回去,希望母亲去求太后将你我二人的婚事做罢,今后我们各自嫁娶,互不相干,也算彼此成全,好事一桩。”
言起心中闪过一丝害怕,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害怕吓到了她,他想抓她的手,结果她身子僵硬,一下子躲了过去。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家中的事就是我的事,父亲和兄长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月儿不必牵挂,只需相信我便好。”
他解释道:“月儿,那日遇到了一些事情,并非是我不想见你。我与盼之清清白白,月儿,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他拉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到了胸口心脏的位置,每一声心跳都是他的情意。
她声音清冷,淡淡地说:“侯爷,可是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意。”
“求侯爷放了我。”
他抱住了她,抱的很紧。
他认真说道:“月儿,你既选择来了南城,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知是先前的事情伤了你的心,今后我会慢慢补偿你,不要说这种绝情的话气我了。”
嫣月不为所动,想推他推不开。
“除了我身边,你哪儿都不能去。除非我死了,绝对不会让你来离开我,你来南城侯府的那一天便是我的人,我见你的第一面便认定了你是我的妻。”
“之前的不愉快都是我的错,我会慢慢弥补,不管你喜欢我与否,他日你嫁我,我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月儿,我与其他男子不同,我一生只会爱一个人,你我二人生同衾死同穴。你就是我的妻,我们有太后的懿旨,这一世都不会变,你休想赖账不认我,也别想离开我,除非我死了。”
嫣月颇感意外,先前的话只是试探,倒是没有想到局面会发展到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侯爷,你何必如此。”
她开始不确定到时能否顺利离开南城了。
他将她抱在怀中,既不会太紧,但她也挣扎不开,二人气息交缠在一起,房中十分暧昧,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与拉扯。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侍女敲门的声音,“小姐,该用晚膳了。”
嫣月听到声音,开口道:“进来吧。”
他放开了她,一场争执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海棠推门进来,低头布好了饭菜,临走时,海棠无声看了一眼嫣月。
似有担忧与害怕。
嫣月见他不走,敷衍的问:“侯爷是要留下来用饭吗?”
她只是礼貌性问了一下,语气极为敷衍,并没有要留他的意思,反而是要赶他走。
言起:“嗯。”
嫣月咳了起来,有些不舒服。
言起蹲在地上,小心翼翼为她穿好鞋袜,嫣月心中抵触,身子一阵僵硬,闭上了眼睛,身体虚弱无力。
他见她这幅模样,问:“月儿,不舒服吗?可是伤了寒?”
他握着她的手,为她把了把脉。脉象比寻常人要弱一些,其他与寻常人无异。
她解释道:“近日换季,温差有些大,那一日回来以后,一直有些头疼,可能得了风寒。这两日开始咳嗽起来,不牢您挂心了,熬一熬就过去了,来了南城以后,我一直都是这样过的,小病熬熬就过去了。”
阴阳怪气的话,他看到了一双满是委屈的眼睛,偏偏那双眼睛生的极美,让人止不住的怜惜。
他听到一直都是这样过的,心中自责不已。半年前,她初来南城侯府的时候一个人无依无靠,当时遭到不少人的欺负。如今只要想到她当时被人随意欺负,便心如刀割,心中难受至极。
言起沉默了起来,想说一句对不起,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他把珍珠耳环还给她以后,其他的事情便没有多问什么了,二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谁也没有说话,倒也秉持了古话里面的食不言寝不语。
饭罢不久,下人端过来了一碗药,应该是言起让人熬的药,她面露难色,最后还是喝下了药,倒也没有像往日那样闹脾气,想来药里面有安神的成分,嫣月服过药以后沉沉的睡了一觉。
看她睡了过去,言起方从闺房中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言起回了南苑。
南苑书房。言起坐在一边,手中翻阅近来密探传来的消息,他一身玄衣,眉头紧蹙,神色不辨喜怒,浑身上下满是戾气,与在兰苑中温柔似水的模样截然相反。
他处理事情心狠手毒,手段残忍,令人胆寒。但此人好的一点在于从不滥杀无辜,他不杀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他冷声问:“查的如何了?”
程立本:“兰苑中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西苑现场的踪迹判定此人是名女子,目前最大的线索还是珍珠耳环,卑职心想不如从嫣月小姐那里下手。”
言起玩弄手中扇子,他生性多疑,心中疑虑未消,沉思片刻:“月儿的一举一动在我眼皮子底下,细作不是她。”
“今日本侯精力不济,此事来日在议,这个人我总要揪出来的。”
程立本行了一个礼:“卑职告退。”
侍卫宋程立本离开,待程立本走后,言起突然问然明:“然明,白家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然明回道:“根据探子传来的消息,白大人前几日在朝中对陛下直言相谏,结果得罪了礼部侍郎,后来礼部侍郎在陛下面前反手参了白大人一本,白大人的儿子被抓进了牢狱,白大人也被关了起来,整个白家身陷囹圄。”
言起沉思片刻:“帮我给户部尚书送一封信,他知道该怎么做。白大人是嫣月的父亲,也是我未来的岳丈,今后白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在朝中帮我好好看着白家,白家不能出任何事。”
“是。”
言起继续吩咐道:“还有一件事,今后如果没有我的命令,莫让盼之进来,嫣月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与嫣月有婚约在手,我这边自当与盼之避嫌,往常是我疏忽这一点了,女儿家心细,这一点从前也是我疏忽大意了,今后恐嫣月与我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属下明白。”
服了药,第二日,嫣月的风寒好了一些,但整个人还是病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下人送过来一碗药,她照旧喝了药,没有多说什么。
白日阳光灿烂,天空碧蓝如洗,前些日子一直阴雨绵绵,今日是难得的一个晴天。院子里面有一棵梨树,想来是原来的主人栽的。这个时节,梨树开了一树洁白如雪的花,她对那棵树甚是喜欢,过往家中也有一棵梨树,天气好时,嫣月经常坐在树下看书,她看的书是《礼记》。
虞国不重礼法,下人奇怪为什么她经常看那本奇怪的书。
《礼记》被她一页又一页的翻看着,一遍又一遍。
金色的阳光洒满整个院子,嫣月拿着《礼记》坐在梨树下面,一阵微风吹过,梨花落了满地,她抬头仰望那棵树,透过树的缝隙看到了湛蓝如洗的天空。
外面战乱频仍,与这里的安宁显得格格不入。
下午的时候,宋盼之来了。因为言起下了命令,她被下人拦在了府外。
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有的人洞若观火,有的人心知肚明,有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演员漏出了马脚,而搭台子的看客不想让戏结束,这场戏还是接着唱下去。
她便是那露出马脚的演员,演技拙略。
嫣月认为人生在世,左右不过一死罢了,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死得其所。有的人看似是他人手中的棋子,或者被人当做棋子,实际下棋博弈的人才是棋子手中的棋子。
搏一搏,大不了不过一死。
昨日言起下了命令,府中下人将宋盼之拦在了门外。言起今日去了军营,不在府中,管事的见拦不住人,赶紧差人去找了言起。
宋盼之是将军的女儿,身份尊贵,府中下人能拦的了一时,拦不了许久,若是宋盼之执意硬闯的话,没人敢对大将军的女儿动手,只能期盼言起快点回来。且宋盼之带了不少人马,其中不乏武艺高强者。
拖了一会儿,府中下人拦不住宋盼之,宋盼之带着人硬闯进了兰苑。
一群人在院子外面吵吵嚷嚷,嫣月蹙眉,抬起头来,问旁边的海棠:“怎么了?外面发生了何事?”
揣着明白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