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中的一次宴会里面,那是二人在多年后第一次见面,嫣月当时摔碎了一块玉雕,言起在宴会上面对她一见钟情,之后的日子几乎日日寻她,但嫣月对他一直是冷冰冰的,言起听到过一些嫣月和如齐的风言风语,为此酸的不行。
时间转眼过了整整一年,二人真正的相处时间其实只有半年。嫣月喜欢花,后来言起亲手在西苑栽了很多花,花开时,嫣月常常过来西苑这边,得以自由出入言起的书房。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言起的眼皮子底下,想要什么东西几乎是上午嘴里刚说出口,下午言起就把东西送了过来。
在言起的纵容下,她了解到了许多虞国朝堂上面的事情。只要她不在去找如齐,言起什么机密都愿意告诉她。
那一日军中临时有事,言起要去一趟苏城处理叛乱。临走前,言起专门回了一趟府,去找了嫣月。
嫣月在房中午睡。他来时,她刚好醒了过来。他在门外敲了敲门,得到回应了以后这才敢轻轻推门进去。
嫣月看到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言起瞧她面色不好,赶忙扶她坐了起来,轻声说道:“月儿,我这两日要出一趟南城,过几日才能回来,心中舍不得你,临走前特来跟你告个别。”
嫣月说道:“万事小心。”
他轻抚她散落的黑发,满眼温柔:“我会尽早回来。”
他看她精神不振,问:“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嫣月摇了摇头:“没有。”
昔日言起在的时候能够护住她,等言起走了以后,她便成了宋盼之手中随意宰割的羔羊,宋盼之本就对她不满,之前更是多次羞辱于她。言起在时,宋盼之不敢对嫣月做什么,等言起走了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言起走时较为匆忙,那时他以为他那个师妹虽然行事嚣张跋扈,但不至于胆大包天至此,百密终有一疏。
那日,嫣月在言起书房中见到了一副地图。后面宋盼之的事情,她便有心利用了起来,她既是棋子,也是入局的谋士,她要搅乱南城的局面。
南城局势分为两拨势力,一拨势力是以大将军宋奇为主,这群势力在南城占据主导地位。另一拨势力是以成侯言起为主,这群势力虽然并不算大,但是以言起之谋略如果他愿意的话假以时日必能与宋奇抗衡,且这群势力暗中得到了虞帝的支持。然而,言起目前并没有要与宋奇制衡的意思。
如果南城当中宋奇与言起合力,这场战争庆国本来就不占优势,庆国最后将必败。所以她绝对不能让这两股势力走到一起,她要分开这两股势力,从内部扰乱南城的局势。南城是战争的中心,南城局势乱了,庆国才有争取战争胜利的机会。
虞国的铁骑杀了庆国无数手无寸铁的百姓,她的身上已经没有儿女情长了,只有家国大义。
她纵观南城整个局势,将目光锁定在了宋盼之身上。这位昔日骄纵跋扈、手段残忍的大小姐,或许是帮她破局的一个关键人物。
那天,宋盼之带着一群贵族夫人和小姐来了侯府,宋盼之娇纵跋扈,目中无人,丝毫不把太后赐的这门婚事放到眼里,女人间的妒忌心都是很吓人的,今日她来的根本目的其实是想给嫣月一个下马威,让人看看到底谁才是侯府真正的女主人。
冬日,晴天,大风,南城很冷。
嫣月本来经常下午睡觉,但那一日下午却没睡觉,一个人在府中随处闲逛,也没有让人跟着,凑巧遇到了宋盼之那一行人。
成侯府中有一处大观园,这里面颇为雅观,专门有一池水,这里还有巧夺天工的亭子,那亭子很大。
大观园里,几个庆国女子穿着单薄的衣裙,光着脚在跳舞,这是最下等的奴隶,在南城的这群贵族眼中,这些庆国女子连人都不算,她们可以用最残忍的手段杀害她们。
宋盼之坐在亭子最中间的位置,旁边是几个夫人小姐。这几个庆国女子一遍又一遍的跳着舞,以此来取悦宋盼之这一行人。
嫣月远远看到了她们,也明白宋盼之来这里的目的,最开始的她并不想过多理会,后宅的女人妒忌心可怕的吃人不会吐骨头。
这几个庆国女子没跳多久,宋盼之拿出长鞭抽打她们,女子们穿着单薄的衣裙,被打的头破血流,皮开肉绽,宋盼之对着这几个庆国女子骂了起来。
“贱人”
“就会一些勾引人的东西。”
“恶心人的东西,都给我去死,看我不抽死你们。”
宋盼之的鞭子一鞭又一鞭打在了女子们的身上,皮开肉绽,地上流了很多的血。
本来不愿惹事的嫣月,竟然留了下来。她身上有几根银针,那一刻她想一针废了宋盼之的手,一针要了宋盼之的命。
嫣月不会武艺,但自幼跟着祖父行医,能用针救人,自然也知道怎么用针杀人。最后理智战胜了愤怒,她收起了针,心里有了其他的打算。
嫣月从远处走来,冷声呵斥:“住手。”
宋盼之收起了鞭子,看到走过来的嫣月,丝毫不把嫣月放在眼里。
宋盼之冷笑:“哟,还以为谁来了,原来是可怜虫来了。”
“这里是侯府,不是你撒泼的地方,盼之小姐怎么跟一个市井泼妇一样,怪不得侯爷这么多年了一直不喜欢你。”
嫣月摆出正主的模样,有意讽刺道:“盼之小姐你怎么成日里净做些些丢人现眼的事情呢,你以为你这样做侯爷就会喜欢你吗,他爱的人一直都是我,他从前不喜欢你,以后更不会喜欢你一分一毫。”
她的话激怒了宋盼之,宋盼之气急败坏丢下了鞭子,朝着嫣月走了过来。她一手抓起嫣月的胳膊,骂道:“贱人。”
嫣月甩开她的胳膊,在宋盼之猝不及防的过程中打了她一巴掌。那一巴掌带着从前的怒火,打得的嫣月好不过瘾,其实她还想在打宋盼之几巴掌。
等反应过来,宋盼之脸上是一阵火辣辣的疼,嘴角流出了血,众人见此局面全都吓傻了。昔日柔弱好欺的嫣月小姐竟然当中打了盼之小姐一巴掌,那可是将军的女儿,在虞国更是独一份的尊贵。
宋盼之到底是习武之人,她一把就推到了嫣月,而后嫣月重重摔到了地上。
宋盼之又气又怒:“你居然敢打我!”
宋盼之看到那一池水,恶从心中起,说道:“我要让你好看。”
随即,宋盼之拽起了地上的嫣月,嫣月被宋盼之推入水中。
众人吓得傻了,没有人会想到嫣月小姐敢当中打盼之小姐,更没有人想到宋小姐敢直接把嫣月小姐推进湖里。冬日那么冷,万一闹出了人命可如何是好?自上次宴会过后,听闻成侯极为宠爱这位嫣月小姐,嫣月小姐过往打碎价值连城的玉雕成侯都不曾责备过一句话,这嫣月小姐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上午说出口,下午成侯就亲自拿着东西给她送过来,成侯不喜女色,却非常的宠溺于她。
冬日的南城很冷,一股刺骨的寒意深入她的骨髓,她会游泳,在水中不断的挣扎想要游上岸。
宋盼之拿着长鞭朝水中的嫣月甩了过去,一鞭又一鞭打在她的身上,以此来出气。
言起不在府中,无人来庇护她,当时在府中的夫人和小姐没有一个人敢劝宋盼之,也没有一个人敢救她。
宋盼之下令不让任何人进入大观园里面。
冰凉的湖水深入她的骨髓,宋盼之的长鞭溅起了水花,那长鞭染上了她身上的血,嫣月在水中不停的挣扎。
嫣月中了寒丹,最怕冷了。
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嫣月,她叫做泠月,是苏城王氏之人。
嫣月在水中挣扎了一个小时,宋盼之打红了眼,手打累了。手中的鞭子上面染上了很多血,池塘的水慢慢红了起来。
大观园中闹出的动静太大,却没有人敢抗命进去。
海棠见嫣月一直不回来,听说大观园快闹出人命了,她硬闯了进去。海棠看到池中的水被染红了一半,嫣月在池子里面挣扎的动作比着刚才减慢了许多,宋盼之握着长鞭一鞭又一鞭打向了嫣月。
那时的宋盼之以为言起对嫣月只是一时新鲜,等玩腻了就好了。
嫣月渐渐开始不怎么挣扎了。
海棠跳入水中,抱住了嫣月,替她挨鞭子。
“小姐,不要怕。”
冬日的水刺骨的冷,嫣月的身体比这一池水还要冷。
嫣月推了推海棠:“不要管我,你走啊。”
海棠依旧抱着她不松手:“别怕。”
她看着海棠的那双眼神,想起了她的四姐,嫣月流下了一滴泪。
宋盼之的长鞭并没有让她流下眼泪,然而看到这一双神似的眼睛时,她突然之间哭了。
将军府的下人来寻宋盼之,宋盼之这才收了手,她嘲笑般看着池中的主仆二人。
宋盼之讽刺道:“惹到我这就是下场,还真以为自己是侯府的女主人,几斤几两掂量掂量。”
池中的水红了一大半。
海棠背着嫣月一步一步走出了湖中,走去大观园,她的血滴到了地上,一路上一大片一大片的血。冬日的风很大,那是刺骨的冷,嫣月忽然有些累了。
她的声音很轻柔,意识逐渐有些迷离,她把海棠当成了别人,说道:“姐姐对不起,又麻烦到你了。”
海棠说道:“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海棠背着嫣月回到了住的院子,嫣月的衣服上面都是血。
“我去府内找大夫。”
她虚弱的闭上了眼睛,意识到认错了人,难过的笑了笑,说道:“好。”
过了许久,海棠回来了,却不见大夫。她猜想可能是宋盼之故意拦了人,不让大夫来给她看病。
海棠的眼睛红了,嫣月看着她,安慰道:“没事。”
她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海棠”
“你帮我烧一锅水,煮一些棉布,水要多烧一会儿,烧到滚烫为止。”
“柜子最下面有一瓶药,把那药拿出来。”
“衣服湿了,帮我准备一套衣服,我想穿那套青色的衣裙。”
海棠红着眼睛,声音哽咽:“我这就去。”
“好。”
海棠用煮过的棉布给她擦了擦身上的血迹,身上的鞭痕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海棠给嫣月上药时,嫣月疼的昏了过去。意识恍惚中,海棠帮她穿上了那套青色的衣裙。
她喊了一声:“海棠”
“小姐,我在这里。”
嫣月说道:“晚上可能会发烧,我写一个方子,劳烦你给去给我抓些药,帮我熬好。”
“好。”
后来,她摆了摆手:“算了不去了,那些药对我应该没有什么用处。”
海棠眼睛红了起来:“小姐,我去给你抓药,好好的药怎么会没有用呢?”
“不必了,所有药物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