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 Lodge掀起的这波风浪,算是过去了。
但陆行没有放松一分。
他反而管得更紧了——权力不下放,流程必过手。
吴亮的忌才、厉秋的嫉妒,他全都看得见,却一个都不在意。
他只知道一件事——
就像楚忆轩那通电话里说的,这个地方,不该死。
所以他抓得更紧。
当时递交离职的Dom和Sub,最后真正离开的只走了三个。
陆行没有多挽留,也没有再回头。
他一向如此——该走的别拦,留下的,要活得更好。
他改了薪酬制度,砍了冗余的考核,把奖金和利润重新分配。
排期满了,就多开调训位;收入涨了,就直接加工资。
不是口头承诺,不是平台宣传,是每个月到账的数额,是绩效表上真实的数字。
Free Cabin的生意回来了。
但陆行要的,不止是生意回来了——是人留下来,能过得比走出去的人更有底气。
任照看着他。
看他在会议桌前讲数据、谈计划,跟运营、心理、行政组一个个对账、开会,嗓音压低时眼里还是亮的。
那一刻,任照觉得他太耀眼了。
耀眼得不像是恋人,而像——
一个站在风口、却始终握着方向的人。
那天晚上,任照敲开陆行的办公室时,已是两点半。
门从里面拉开,屋内是昏黄一盏壁灯,投在陆行肩头的光线将他眼下的青灰衬得更重了些。
他坐在桌后,手里还捏着一份内部排期表,眼睛酸得发红,眉心却还拧着。
“还不走?”任照轻声问。
陆行头也不抬:“你先回。”
“我不回。”任照反手锁上了门,声音淡淡的,像是在宣布什么。
然后他走过去,绕过桌子,半跪在陆行椅边,手抚上他膝头,仰头看他。
陆行终于抬头,眼神缓慢聚焦,视线落在任照脸上。
“你干嘛?”他嗓音哑,疲惫得没有防备。
任照没说话,只是轻轻俯身,吻住了他。
是个很轻的吻,没有力气、没有征兆、也没有技巧,只是贴了上来——像是在给他降温,又像是在给自己靠近的勇气。
他靠着陆行,半跪在那,吻他的唇角、下颌、喉结,动作慢慢地,带着某种不明的克制和温柔。
陆行愣了一下,喉头动了动。
但他没有推。
反而在那片安静又轻缓的亲吻之间,缓缓抬手,扣住了任照的后腰,把他一点一点地带进怀里。
他回吻了下去,不重,却比平时更急促,像是一瞬间从高处脱力落下,只有这一点温度可以接住他。
手掌在任照的背上摩挲了一下,又滑到腰侧,力道带着一种压下不去的冲动。
任照感觉到了。
他顺势坐上陆行腿时,腰被人扣得紧了些。陆行的吻落在他脖颈、锁骨边缘,呼吸带着一点压抑的急促。
“陆老师……”他声音低下去,唤了一声。
“……这是办公室。”
陆行没有停,只是声音含混:“我知道。”
“我太累了。”
“让我歇一下。”
他说着,却慢慢停了动作,像是还留着最后一分理智。他额头贴在任照肩膀上,鼻息带着汗意,闷声说:
“别拦我。”
任照手指穿过他发间,轻轻捂住他后脑勺:
“我知道你累了。”
“但你现在不该是这样的放松。”
“我等你真的歇下来——哪怕一晚都给你。”
陆行没再说话,只是抱着他,把脸埋得更近了一点。
那不是索取,是一种贴着骨头的安慰。
他确实太累了。
而此刻,任照像是他唯一不需要撑住的地方。
任照把脸埋进他颈侧,贴着他轻轻蹭了一下,声音闷闷的:
“你最近……好耀眼啊。”
“我每天看你,都有点不敢靠近。”
陆行哑着声音,“我最近累得像只脱水的狗,还能叫耀眼?”
任照却笑了,脸还埋着没抬头。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你是那种——走进房间里所有人都安静的那种人。”
“你一开口,就会有人听,就会有人信。”
陆行伸手摸了摸他后脑,低声道:
“早晚有一天,你会比我更耀眼。”
任照愣了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
“……真的吗?”
没人回答。
他等了一下,又轻轻问了一遍: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依旧没有回应。
他抬起头,就看到陆行倚着椅背,已经闭上了眼。
整个人安静得像是刚撑过一场风暴,被夜色一点点盖住了疲惫。
任照望着他,过了好久,才轻轻贴过去,在他眉心落下一个极轻极轻的吻。
“……那我就去试试看。”
他低声说。没人听见。
但没关系。
……
那天晚上是Free Cabin一周一次的系统维护日,主服务器要短暂停机,实训组也早早散了。
前厅灯光半关,天花板下那盏老灯晃了晃,把人影照得有点虚。
任照原本是要直接回家的,结果走到后门时被叫住了。
“照照。”
他回头,看见厉秋站在水吧旁边,手里握着一罐咖啡,没开,像是刚从自动售货机里拿出来的。
任照下意识站直了些:“厉哥。”
厉秋冲他笑了下,语气不急不慢:
“有空聊两句吗?别紧张,不是工作。”
他们坐在后厅靠窗的位置,窗外是封闭玻璃,能看见街道尽头的车灯一闪一闪。
厉秋没直接切入正题,反而先追忆往事:
“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特别沉。”
“眼神像个学术派,但一讲话就很……真。”
任照低头笑了笑,有点不自在。
厉秋看着他,终于切进主题,语气仍然温和:
“修复组那边,最近有几个案例挺难的。”
“需要的不是力量型Dom,也不是系统型——是能听懂人的那种。”
任照没有抬头,但他的手指轻轻收了一下。
厉秋看见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补了一句:
“你愿意试一试吗?”
空气像顿了一下。
他没有急着说这任务的难度,也没说这事陆行知不知道。
就只是把这句话丢在他面前。
任照没立刻答,只是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真的能应付这种客户?”
厉秋看着他,语气比平时柔很多:
“我觉得你一直都不是陆行训练出来的那种‘标准化’。”
“你能听见人心里那些……连自己都不愿说出来的部分。”
他停顿了一下,最后补了一句:
“而且你不怕麻烦。”
厉秋说完这句,就不再多讲了。
他只是喝了一口咖啡,像是在等。
等那个迟早会被自己打动的年轻人——自己走过来。
任照果然沉默了。
他指尖搓着纸杯边缘,低着头,好几次抬起又放下。
他心里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不是任务本身的问题,而是他会绕开陆行的视线。
哪怕只是暂时的、象征性的,也足够让他犹豫了。
他在心里反复衡量。
他想告诉陆行——真的想。
但他也知道,陆行一向不喜欢“未经预估的投入”。
而这一次,他太想试一试自己了。
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能有一个机会证明:他不是靠保护走到现在的。
终于,任照抬起眼,语气有些紧绷,却很清楚:
“……我可以试。”
“一个个案,一个阶段。”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犹豫很久,才又补了一句:
“……能不能,暂时,先不告诉陆老师?”
厉秋看着他,没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很平静地笑了笑:
“放心。”
“这是你自己的事。”
门外的风吹得玻璃微微一响。
任照垂下眼,没再说什么。
他不知道——他这一次不是被引诱。
他是自己走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