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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作者:肖Sean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陆行一下午都没再出现。


    直到晚上Free Cabin营业时间一到,任照和何安早早就在包厢里等着。陆行比预定时间提前五分钟到,进门时没有多话,只是点了点头,坐在了最里面的位置。


    门一开,刘盛进来了。


    他一眼看见这三个人,脚步顿了一下,很快笑了,语气里带着讥讽:“哟,今儿阵仗挺大,叫了人啊?怎么,Free Cabin讲究‘民主问责’?”


    何安抢先起身,笑得春风满面,语调柔和得像是老朋友重逢:“您盛哥当然是重要人物啊。您先坐,我给您倒酒,想喝点洋的还是啤的?”


    刘盛抬了抬手:“别麻烦,我今天不是来喝酒的。”


    他目光越过何安,直勾勾盯住了任照,嘴角上扬:“说吧,小可爱,考虑清楚了吗?不就是一晚的事?做这行的,还怕这个?啧,还真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又当——”


    “您好。”


    打断他的是陆行。


    声音平稳,语气不紧不慢。


    “陆行,Free Cabin首席调教师。”


    他说着站起身,向刘盛伸出手,礼貌得无懈可击,眼神却如刀锋裹雪,冰寒入骨。


    刘盛被这突如其来的礼数噎了一下,只好伸手碰了碰,却语带挑衅地打量了一圈:“首席?看着也就那样。”


    陆行没笑,收回手,淡淡问了一句:“你想试试?”


    这句问得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力,像是将一把刀架在脖子上,请你选择要不要接。


    任照下意识绷紧身体,余光看向何安。


    可何安只拿起旁边的茶杯,轻轻吹了一口茶面,仿佛局外人,连眼皮都没抬。


    包厢里空气一时像冻住了。


    刘盛咽了口口水,嘴角还硬撑着:“试试就试试,谁怕谁。”


    陆行没有废话,转身就走。


    刘盛愣了一秒,像被什么钓住了似的,也跟着走了出去。


    门一关,任照愣愣地看向何安。


    任照目瞪口呆,指了指刘盛刚才的位置,又指了指门口,最后看向何安。


    何安把茶杯放下,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笑得像个看热闹的闲人:“照照,你好像很惊讶?”


    任照眨了眨眼:“哥他不是……刘盛不是……那他们两个怎么……”


    “No no no,你哥是,刘盛不是。”


    “可昨天他不是来找Sub……那如果不是的话……”任照还没转过弯。


    “拉不下脸承认自己是Sub,又想被收拾一顿,就挑个最软的下手。找了你,还想激你出错。像他这样的,我们见太多了。”何安轻笑,“放心,最多十五分钟,给他调得比狗还听话。”


    果不其然,十分钟不到,门被推开。


    陆行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衬衫一丝不乱。刘盛倒像变了个人,头发乱了点,额头有点汗,却眼神清明,笑容坦率。


    他走过来,拍了拍任照的肩膀,语气甚至有些感激:“兄弟,昨天是我混账。等会儿我去跟你们店长说清楚,别把这事往心里去。”


    任照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两人客套了一通,刘盛又倒了两杯纯威士忌,把其中一杯递给陆行。


    “陆哥,今天辛苦你了。这杯酒,咱们就当结个善缘。以后有事找兄弟我,能帮的一定帮。”


    陆行本要拒绝,可刘盛又笑着开口:“一杯酒而已,现在事情圆了,陆哥总不会非留个尾巴吧?”


    这话像是调侃,更像暗示。


    陆行顿了顿,看了他一眼,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滑下喉咙,没有起伏,没有温度。


    但他眼底那点锋利,却是所有人都察觉不到的危险余温。


    陆行的酒量很差,一整杯不加冰的尊尼获加黑牌下去,还是让他彻底趴倒在桌边。


    他没有失态,只是安静地伏着,像是一场过于绷紧后的停摆。


    粉紫色射灯落在他身上,光线暧昧而温柔,照得他原本清冷的眉眼多出几分倦意。


    任照看着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眉骨——动作很轻,却不敢抚下去,像是怕哪怕一点力气,也会把他从梦里拽回来。


    “陆哥酒量……这么差的吗?”他小声问。


    何安已经把音响调成最轻柔的流行曲风,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见任照没接,便又叼回自己嘴上,模糊地说:“差,但没现在这么差。”


    他叼着烟,斜睨陆行一眼:“整整一年了,滴酒不沾。今晚是头一回。”


    任照怔了怔,想起不止一次陪客场合,陆行总只喝白水。


    “他说过……他肝不好,不能再喝。”


    何安“嘁”了一声,吐出一口烟,笑得讽刺:“这话你也信。”


    任照一愣,下意识接了句:“那不然是为什么?”


    何安抽完烟,指节在桌面上点了两下,冲任照勾勾手:“照照啊,哥今天破例告诉你个秘密——你可不能转头就把我卖了,听见没?”


    任照点头,靠过去。


    何安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含笑轻语:


    “他不是不能喝,是不敢喝。”


    “因为一年前,喝了酒,把一个人送进了医院。”


    任照睁大眼睛。


    何安笑着弹了弹烟灰,语气轻松得像在讲八卦,转了话头:“你知道Free Cabin有史以来最亮的Sub是谁吗?”


    任照没接话。


    “关迟。”


    他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像扔下了一颗没炸响的雷。


    任照指尖顿了一下,没马上说话。


    几秒后,他轻声开口:“……我知道。”


    他眼神微垂,不敢看何安:“我搜过他。”


    “我看过他表演的视频、采访、还有论坛上的那些传闻。”他顿了顿,嗓音有些发紧,“我知道他和陆哥……曾经在一起。”


    何安挑了挑眉,笑了:“嗬,你还真是用功。”


    任照抿了抿唇,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认真道:“他身上有陆哥留下的痕迹。”


    “我能看出来的。”


    何安靠着沙发边,抽着烟,一副不太想说又忍不住的样子。


    “那人是天生做这个的——疼痛感极强,控制极准,身体反应带情绪带节奏,现场能燃得像剧场。”


    “视觉张力强到什么程度你知道吗?后台一个实习生第一次看他被调教时当场哭出来,以为那人真快死了。”


    任照怔住:“……这么夸张?”


    “你去搜搜他早年的展示片段就知道了。”何安摇头,“现在还在圈内论坛挂着‘破碎美学第一人’的标签呢。”


    他顿了顿,慢慢道:


    “但他也是最危险的Sub。”


    “情绪机制太复杂了,背景全是伤,情感一触就炸,极端敏感——你懂吗?敏感到什么都能触发,什么都可能崩。”


    任照没出声。


    “那会儿,他是陆行的Sub。一路从训练期带上来,两人配合极好,配合得——怎么说……”


    他想了想:


    “像是天作孽。”


    “那阵子圈里都知道他们搭得好,结果公司高层盯上了——尤其是厉秋那边,推得最猛。”


    “连续展示、营业组合、标准化服务、对外宣传,排得满满的——有段时间关迟一周调教时长破纪录,你知道吗?”


    “他累得都在后台打了点滴然后上场,就火成那样。”


    他顿了下,抬手摸了摸鼻梁:


    “没人问他扛不扛得住。”


    “反正能赚。”


    任照低声:“后来……出了事?”


    何安笑了一下,没接这句,而是慢慢往后靠。


    “某次定制调教,客人很复杂,状态诡得很。我们之前其实拒过。”


    “但那人不知道搭上了哪条线,非要点陆行和关迟,双Dom设计。”


    “那阵子陆行状态也不好,太累了,那一周他根本没睡够十二小时。”


    “他喝了酒。”


    任照愣了一下。


    “对,就那天。第一次。”


    “他以为关迟不会来——结果人穿着新制服进门,连眼尾都画了红。”


    “陆行傻,他以为那是默契。”


    他语速慢了下来,语气不笑了:


    “调教过程关迟情绪出问题,进了解离状态。”


    “他整个人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角色,眼睛空的,像是走进了什么他自己都出不来的剧本里。”


    “那客人本身也不干净,之前面试时就有潜在压迫癖,一直试图踩关迟的线——”


    “结果那天他踩得太狠了。”


    何安顿了顿,抬头看向任照,语气忽然收紧:


    “关迟直接起身,把人暴揍了一顿。”


    “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打。”


    “是被彻底逼疯之后的还击,是那种见血的那种打。”


    “拳头落点全是实的——鼻梁、下颌、肋骨、太阳穴,最后保安冲进去拦都拦不住。”


    “那人被抬出去的时候,脸是塌的,失去意识,直接进的急诊。”


    任照身体一震:“……他失控了?”


    “完全。”何安叹了口气,“还不是普通失控,是那种——你一看就知道他不是普通的疯,是痛疯了。”


    “那个客人直接被送去急诊室,Free Cabin当天晚上封档、赔钱、公关,一周后撤掉关迟所有对外资料。”


    “但最重要的不是钱——”


    “是那天晚上,陆行也在场。”


    “他是主控Dom,却没有叫停。”


    这句话落下来,像落在了任照心尖上。


    他没接话。


    何安弹了弹烟灰,目光看向远处。


    “其实,我们到现在也没搞明白,陆行那一刻为什么不出声。”


    “他不是不知道流程快崩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人什么时候喘不对、眼神不聚焦,他比谁都清楚。”


    “但他没动。”


    他顿了顿,轻轻呼了口气:


    “他总说,是因为他那天喝酒了,判断不清。”


    “我倒不信。”


    “我觉得他是清醒的。”


    “清醒地,看着关迟把那个客人打进医院。”


    “不是因为狠——是因为,他太想看他反抗一次了。”


    “哪怕是疯。”


    何安抬头,眼神沉了点下来:


    “那段时间,关迟被榨得已经不像人了。”


    “他走哪儿都在营业,吃饭、训练、洗澡,甚至哭和叫痛都有镜头在拍。”


    “陆行知道他快撑不住了,但他们俩那时候也已经……太乱了,谁都劝不了谁。”


    “我一直觉得,那天他不拦,是在赌——”


    “赌那一场失控,能把关迟逼回来一点,哪怕一点点。”


    任照咬着唇,眼神慢慢垂下。


    他的声音有点哑:“……然后他就不喝酒了?”


    何安点头:“嗯。他怕自己再犯。”


    “怕自己再信一回,再下不来台。”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像是要把气氛扯回来:


    “所以你说你‘看过他身上有陆哥的痕迹’——那可真不是浪漫话。”


    “那是,谁都背不动的债。”


    任照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小声问:“那他和关迟……后来是怎么……”


    何安一边抬手弹了弹烟灰,一边压低声音,正准备开口:“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具体怎么散的——”


    身旁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何安的动作顿住,眼角余光扫到那边沙发上的人,身体立刻绷了一下。


    陆行没睁眼,但眉心微蹙,像是做了个不太舒服的梦。


    几秒后,他慢慢地睁开眼,视线还带着点迷糊。


    “说什么呢?”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语气却是带着警觉的。


    任照吓得一抖。


    何安动作飞快地按灭了烟,一秒切换表情,笑得一脸无辜:


    “没说什么,我在给小照照普及Free Cabin的早期业务历史呢,讲你当年怎么一周服务287个小时,怎么把人调哭了都不带皱眉的那种……哎我突然想起来前台还有个表没填,我先溜了!”


    话说完,门一开一关,连个烟味都没留下。


    任照:“……”


    陆行:“……”


    空气沉默了一瞬。


    任照还维持着转头的姿势,耳根慢慢变红,像被人捉了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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