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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看着我

作者:晴笙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余怀瑾踩着上课铃的尾巴回教室的时候,身上那股子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寒气还没散干净。深灰色校服外套依旧板正得跟熨过似的,连个泥点子都瞧不见。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顶灯惨白的光,脸上啥表情没有,平静得吓人。只有靠得近了,才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若有似无的、被雨水和消毒水味儿盖过去的、极其淡的铁锈腥气。


    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跟平时一样,从容不迫,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旁边趴着的那个。


    庄晏清那颗埋在臂弯里的心,从余怀瑾空位子开始就悬到了嗓子眼儿。这会儿听见动静,更是咚咚咚擂鼓似的,震得他耳朵里嗡嗡响。他不敢抬头,只敢把脸埋得更深,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粒灰尘。手腕上的伤一跳一跳地疼,提醒着他早上那摊子烂事儿,还有眼前这个……刚从“警告现场”回来的煞神。


    他竖着耳朵,捕捉着旁边那位的动静。


    没声音。


    一点儿声儿都没有。


    余怀瑾坐下后,就跟尊石佛似的,连呼吸都轻得听不见。可那股子无形的、沉甸甸的**低气压**,跟实体化了似的,沉甸甸地压过来,把庄晏清整个人都裹住了,压得他喘气儿都费劲。空气里好像有冰碴子在飘,冻得他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操……他到底把那几个人怎么了?


    庄晏清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血腥画面,胃里一阵翻腾。他死死咬着下唇,把涌到喉咙口的酸水咽下去,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抠着裤子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讲台上老师在讲天书,庄晏清一个字儿没听进去。旁边那尊冰雕的存在感太强了,强到他浑身僵硬,手腕的疼都麻木了。


    就在他快要被这无声的窒息逼疯的时候——


    一只**冰凉**的手,毫无预兆地、**极其自然地**从旁边伸了过来!


    不是抓,也不是按。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强势,**轻轻地**、**却不容置疑地**覆在了庄晏清趴在桌面上的、**右手手背上**。


    指尖微凉,带着薄茧的触感,还有一丝……**极其淡的、被雨水洗刷过的、冰冷的水汽**?


    “!!!” 庄晏清浑身猛地一**激灵**!像被毒蛇的信子舔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僵成了石头!那只手的存在感太强了!冰凉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触感,像一道无形的锁链,把他死死钉在了原地!他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想把手抽回来!


    几乎在他手指蜷缩的瞬间——


    覆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指尖**警告性地、极其轻微地收拢了一瞬**!力道不大,甚至算得上“轻”,但那传递过来的、**不容反抗的禁锢感**,像电流一样瞬间窜遍庄晏清全身!让他瞬间不敢再动分毫!


    余怀瑾依旧没看他,也没说话。他另一只手还搁在摊开的课本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边缘,目光似乎落在密密麻麻的公式上。可庄晏清知道,这混蛋的注意力,全他妈在盖着自己手背的这只手上!


    那冰凉的、持续不断的触感,像块烙铁,烫得庄晏清心慌意乱。他僵着身体,任由那只手像块冰冷的镇纸,死死压着。额角的冷汗又冒了一层,黏腻腻的。他只能把脸埋得更深,呼吸都放轻了,像只被天敌按住了爪子的兔子。


    这混蛋……是在确认他还在?还是……单纯的标记领地?


    * * *


    下午的课漫长又煎熬。庄晏清感觉自己像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旁边还蹲着个随时准备解剖他的变态观察员。


    终于熬到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纸的沙沙声。庄晏清手腕上的疼劲儿又上来了,闷闷的,带着点灼烧感。头也有点发沉,可能是失血的后遗症,也可能是被旁边那尊冰雕冻的。


    他蔫蔫地趴着,意识有点飘。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被那阵一阵的钝痛和疲惫拖进混沌的时候——


    旁边传来极其轻微的“窸窣”声。


    庄晏清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警惕地竖起耳朵。


    只见余怀瑾正慢条斯理地打开他那收拾得一丝不苟、跟百宝箱似的书包。从里面拿出来的不是书,不是笔记,而是一个……**小小的、白色的医药盒**!上面还印着个红十字。


    庄晏清心里“咯噔”一下!这混蛋要干嘛?!


    余怀瑾旁若无人地打开药盒,里面整齐地码着碘伏棉球、纱布、胶带,还有一支小小的药膏。他动作精准得像个外科医生,拿出碘伏和棉球,然后——目光终于**第一次**,**直直地**转向了旁边僵硬如石的庄晏清。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命令**。


    “手。” 一个字,砸出来,冷硬得没有一丝回旋余地。


    庄晏清头皮都炸了!他下意识地把受伤的左手往怀里缩了缩,身体也往旁边躲了躲,声音带着点惊恐的颤抖:“……不用!校医弄过了!”


    余怀瑾镜片后的眸光瞬间**沉了下去**!一丝危险的冷意爬上嘴角。他没说话,只是那只还盖在庄晏清右手背上的左手,**猛地收紧**!力道之大,捏得庄晏清手背生疼!


    “啊!” 庄晏清痛呼出声!


    就在他痛呼张嘴的瞬间,余怀瑾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抓他受伤的左手,而是**精准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冰冷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强行**将他的脸**从臂弯里抬了起来**!迫使他看向自己!


    “我说,” 余怀瑾的声音贴着他被迫仰起的脸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手。”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地钉**在庄晏清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又缓缓下移,落在他那只裹着纱布、藏在怀里的左手上。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别让我说第三遍**。


    下巴被捏得生疼,右手还被死死按着,庄晏清像只被钉住了翅膀的鸟,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再次将他淹没。他看着余怀瑾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绝对掌控欲的眼睛,认命了。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把那只裹着纱布的左手,从怀里**挪了出来**,**颤巍巍地**放在了并拢的两张课桌中间。


    纱布边缘,已经隐隐渗出了一点新鲜的、刺目的**猩红**。


    余怀瑾的目光落在那点猩红上,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松开捏着庄晏清下巴的手(那里已经留下两个微红的指印),也松开了压着他右手的手。


    然后,他拿起镊子,夹起一个碘伏棉球。动作依旧**强势**、**精准**,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他微微倾身,左手**稳稳地托起**庄晏清那只受伤的手腕。指尖触碰到皮肤,冰凉和滚烫两种温度再次交织——庄晏清的手腕冰凉失血,而余怀瑾的掌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的滚烫**。


    这滚烫的触感让庄晏清身体**又细微地抖了一下**。


    “别动。” 余怀瑾的声音低沉,带着命令和一丝……**奇异的、生硬的安抚**?他托着庄晏清手腕的手指微微**收拢**,力道不大,却带着绝对的稳定。


    然后,他拿着镊子的右手,夹着那饱含碘伏的棉球,**毫不犹豫地**按在了纱布边缘渗血的地方!


    “嘶——!” 预料之中的剧痛袭来!庄晏清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弓!额角瞬间布满冷汗!他死死咬着下唇,才没叫出声,眼眶瞬间就红了。


    余怀瑾托着他手腕的手**纹丝不动**,甚至更稳了些。他垂着眼,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深暗,紧紧锁着庄晏清因剧痛而扭曲、布满冷汗的脸,看着他紧咬的、失去血色的下唇。那碘伏灼烧伤口的剧痛,仿佛也同步灼烧在他的心口。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托着庄晏清手腕的那只手,指尖在**极其细微地颤抖**!


    “忍着。” 余怀瑾的声音比刚才更哑,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他动作利落地揭开被血浸透的旧纱布,露出下面那道狰狞的、皮肉外翻的刀口。棉球带着刺鼻的碘伏,**用力**地按压下去,清理掉污血。


    庄晏清疼得眼前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上弹动**,又被余怀瑾那只稳稳托着的手**强行压制**住。他像条离水的鱼,徒劳地喘息、颤抖,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往下淌。


    余怀瑾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清理干净,扔掉脏污的棉球,拿起那支小小的药膏,挤出一点乳白色的膏体,用棉签**极其轻柔**地、**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那药膏带着一丝清凉,瞬间缓解了部分灼痛感。


    最后,他用干净的纱布重新覆盖,动作依旧**强势**却**异常迅速地**缠绕固定好。


    当最后一条胶带贴好,庄晏清已经彻底脱力,瘫软在椅子上,只剩下细微的、痛苦的喘息。新换的纱布干净洁白,暂时隔绝了那刺骨的疼痛。


    余怀瑾直起身,看着椅子上那个因为剧痛而虚脱、眼神涣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人。他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黏在苍白的皮肤上,眼尾还挂着没干的泪痕。


    余怀瑾摘下了金丝眼镜。


    没了镜片的阻隔,那双眼睛彻底暴露出来——深邃如寒潭,此刻却翻涌着从未有过的、****裸的、令人心悸的占有欲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里面燃烧的火焰,不再仅仅是愤怒,而是掺杂了太多复杂而滚烫的东西——失而复得的庆幸?对伤害者的滔天杀意?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命名的、滚烫的心疼**。


    他俯下身,靠得更近。


    一只滚烫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地**、**却无比强势地**覆上了庄晏清冰冷汗湿的额头。掌心滚烫的温度熨帖着冰冷的皮肤,带来一阵奇异的、令人战栗的触感。


    庄晏清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睫毛一颤,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对上了余怀瑾那双近在咫尺、深不见底、燃烧着可怕火焰的眼睛。


    “疼吗?” 余怀瑾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沙哑得厉害。他覆在庄晏清额头上的手,指腹带着薄茧,**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意味**,**摩挲**了一下他光洁冰凉的额角,避开了那块青黄的旧伤。


    那动作,轻柔得与他刚才消毒时的冷酷判若两人,却带着更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庄晏清被他这突然的、诡异的“温柔”弄得浑身僵硬,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看着余怀瑾那双眼睛,里面翻涌的情绪太浓烈、太复杂,他看不懂,只觉得害怕,还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无处可逃的窒息感**。


    余怀瑾的目光缓缓下移,如同实质的枷锁,**一寸寸**扫过他汗湿的眉眼,苍白的脸颊,最后**死死地锁**在他那只被纱布包裹的、纤细的手腕上。


    “疼就记住。” 余怀瑾的嘴唇几乎要贴上庄晏清的耳廓,滚烫的气息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宣告,一字一句,清晰地烙进他混乱的意识里:


    “记住这疼……”


    “记住是谁给的……”


    “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覆在庄晏清额头上的手微微**下滑**,带着滚烫的温度,**轻轻**地、却带着绝对掌控意味地,**按在了庄晏清冰冷微颤的脖颈侧面**!感受着那脆弱皮肤下急促的脉搏跳动。


    “看着我……”


    余怀瑾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近乎催眠的魔力,和他眼底燃烧的、毁灭性的占有欲。


    “你的命……”


    “你的疼……”


    “都归我管。”


    “懂了吗?”


    放学铃一响,庄晏清刚想蹭着人流溜,后衣领子就被**揪**住了。


    “走。” 余怀瑾声音冷得掉冰碴,不由分说拽着他往外走。庄晏清手腕疼,脚下发飘,挣了两下像蚍蜉撼树,只能踉跄跟着。


    一路顶着各种目光,庄晏清臊得头都抬不起来。快到校门口,他脚下一软,差点栽倒。


    旁边伸过来一条胳膊,**不由分说**圈住他**细得离谱的腰**!滚烫的掌心隔着校服T恤,死死烙在那被报过数的“72厘米”上!


    “操!放开!” 庄晏清像被烙铁烫了,瞬间炸毛,脸涨得通红。


    “闭嘴。” 余怀瑾箍得更紧,把他整个人往自己身上带,半抱半拖地往前走。他低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沉**钉在庄晏清爆红的脸上,“72……硌手。” 语气里的占有欲浓得化不开。


    庄晏清气得浑身发抖,腰上那块皮肤**烫得快要烧起来**,又羞又恼,偏偏挣脱不开,只能憋屈地被“押送”回家。


    * * *


    公寓里灯光明亮,空气里飘着皮蛋瘦肉粥的香气。庄晏清被按在餐桌边,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他手腕疼,心里堵,一点胃口没有。


    “吃。” 余怀瑾坐他对面,没动筷子,目光像探照灯锁在他脸上。


    庄晏清拿着勺子,半天没动一下。胃里沉甸甸的,像塞了块石头。


    “要我喂?” 余怀瑾声音冷了下去,指尖在桌面轻轻一敲。


    庄晏清一个激灵,赶紧舀了一勺塞嘴里。粥熬得软烂,温度正好,可咽下去像吞沙子。他机械地吃着,味同嚼蜡。


    余怀瑾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咽,眉头拧着。直到碗见了底,他紧绷的下颌线才**松动了一丝丝**。


    “手。” 他站起身,语气不容商量。


    庄晏清心里哀嚎,知道躲不过。他认命地把裹着纱布的左手搁在桌上。


    “忍着。” 余怀瑾的声音**哑得厉害**,动作却**又快又狠**,清理污血,涂上冰凉的药膏,换上干净纱布。全程没一句废话,但那专注的眼神,像是在处理一件价值连城的、易碎的**珍宝**。


    包扎好,庄晏清已经虚脱,瘫在椅子上喘气,眼尾还挂着疼出来的泪。


    余怀瑾没立刻走。他摘下眼镜,露出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睛。他俯身,一只滚烫的手掌**不由分说**覆上庄晏清冰冷汗湿的额头。


    庄晏清被他这突然的“温柔”弄得浑身僵硬。


    “疼吗?” 余怀瑾的声音贴着他耳朵,低哑得像砂纸磨过。他指腹**极轻**地蹭过庄晏清冰凉的额角,避开那块青黄。


    “……” 庄晏清说不出话。


    余怀瑾的目光**锁**在他被纱布包裹的手腕上,又缓缓移到他苍白的脸上。


    “疼就记住。” 他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又像裹着火,“记住这疼……”


    “记住是谁给的……”


    他的手掌**滑下**,带着滚烫的温度和绝对的掌控,**轻轻按**在庄晏清微颤的脖颈侧面,感受着那里急促的脉搏。


    “看着我。”


    “你的命……”


    “你的疼……”


    “都归我管。”


    “懂了吗?”


    那眼神,那语气,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庄晏清**死死罩住**。他逃不掉,挣不脱。


    * * *


    深夜。


    庄晏清蜷在客卧床上,手腕的疼变成了闷钝的**抽抽**。他累极了,意识昏沉。


    门被无声推开。


    余怀瑾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像一道影子。他没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走到床边。


    他垂眸,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庄晏清睡着了,眉头还微微蹙着,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脆弱。额角的青黄伤痕,手腕上刺眼的纱布,都像针一样扎在余怀瑾眼底。


    他看了很久。


    久到窗外的月光都偏移了角度。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近乎无声地弯下腰。金丝眼镜被放在床头柜上。


    黑暗中,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贪婪地**描摹着庄晏清的睡颜,扫过他微蹙的眉,紧闭的眼,失去血色的唇,最后**死死锁**在缠着纱布的手腕上。


    一种极其陌生的、滚烫的洪流在胸腔里冲撞——是暴戾褪去后更深的占有,是后怕催生的扭曲守护,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辨不清**的、**滚烫的悸动**。


    黑暗中,只剩下庄晏清清浅不稳的呼吸声。


    和另一道,**沉凝而专注**的目光。


    余怀瑾就坐在那里。


    守着。


    看着。


    仿佛要将这苍白脆弱的睡颜,刻进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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