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又像是被无形的火苗烤得噼啪作响。几十道目光黏在并拢的课桌和那个趴在桌上睡得浑然不觉的主角身上,再悄悄瞟向旁边那个若无其事、慢条斯理剥着橘子的煞神。没人敢大声喘气,连收拾书包的动作都放得轻了又轻。
庄晏清是在一阵极其浓郁的、清甜的橘香里挣扎着彻底醒过来的。意识像沉在粘稠的糖浆里,慢悠悠往上浮。他先是感觉到脸颊下硬邦邦的课桌面触感有点陌生——不对,位置好像也不对?他明明记得自己趴在窗边,阳光暖得让人发懒,怎么现在感觉阳光是从……正前方照过来的?
眼皮沉得厉害,他费力地掀开一条缝。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窗外梧桐树影,而是一堵……深灰色的、挺括的布料?布料上还有几道极其利落的褶皱。视线再往上挪一点,是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还有抿着的、没什么血色的薄唇。
庄晏清脑子“嗡”地一下,睡意瞬间跑得精光!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攥了一把,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
动作太快,眼前一阵发黑,后颈都传来“咔”的一声轻响。但他顾不上疼,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旁边那张近在咫尺、几乎要贴上他桌沿的、属于余怀瑾的课桌,以及那个坐在桌后、正垂眸看着手里一个剥得干干净净的橘子的……**余怀瑾本人**!
阳光正好落在他拿着橘子的手上,骨节分明,指尖沾着晶莹的汁水,像在把玩一件艺术品。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光,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醒了?”
余怀瑾头也没抬,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问“今天星期几”。他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掰下一瓣饱满的橘肉,橙黄的果肉在阳光下像颗小小的暖阳。
庄晏清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从头顶凉到脚底!他飞快地环顾四周——王强呢?!他那张靠窗的、堆着漫画书的破桌子呢?!怎么自己……**怎么自己跑到教室正中间、紧挨着余怀瑾了?!**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偷家”了的荒谬感让他脑子一片空白,脱口而出,声音都变了调:“我……我怎么在这儿?!”
余怀瑾终于抬起眼皮,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因震惊而微微泛红的脸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误闯了陷阱、还傻乎乎问“这是哪儿”的小动物。
“你的桌子,” 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我搬过来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张严丝合缝并拢的桌面,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宣示,“现在,坐我旁边。”
庄晏清:“……” 搬、搬过来的?!连人带桌?!他想起迷迷糊糊中那点失重感和摇晃感,脸“唰”地一下全白了!这混蛋!他当他是家具吗?!
一股被冒犯的羞恼和被强行拉近距离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想也没想,身体比脑子快,猛地伸手就去推自己的课桌边缘,想把这张该死的桌子从余怀瑾旁边推开!至少拉开点距离!
“你干什么!” 他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桌沿,还没用力——
“啪嗒。”
一滴冰凉粘腻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滴落在他正摊开在桌面的物理练习册上。深蓝色的墨水字迹旁边,迅速晕开一小滩**澄澈的、带着浓郁清香的橘子汁**。
庄晏清的动作瞬间僵住,愕然地看着那滩碍眼的橙黄水渍。
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还沾着果汁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啪**地一声,重重地按在了他试图推桌子的手背上!
那只手滚烫,掌心带着薄茧,力道大得惊人,瞬间就将庄晏清的手死死地**按在了他自己的课桌边缘**,动弹不得!手背上传来清晰的压迫感和对方掌心灼热的温度,烫得他指尖都蜷缩起来。
“别动。” 余怀瑾的声音贴着他头顶响起,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威压。他依旧垂着眼,看着被自己按住的、庄晏清那只比他小了一圈、此刻正微微颤抖的手。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深暗,翻涌着一种近乎**愉悦**的掌控感。
庄晏清被他按得生疼,又羞又怒,想抽手却纹丝不动。他猛地抬头瞪向余怀瑾,眼圈都气红了:“放开!你凭什么……”
话没说完,余怀瑾捏着那瓣橘肉的手指,已经递到了他紧抿着的唇边。
饱满的橙黄色橘瓣,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几乎要蹭到他微颤的下唇。
“张嘴。” 余怀瑾命令道,语气不容置喙。他的目光沉沉地锁着庄晏清因愤怒而瞪圆的、湿漉漉的眼睛,另一只按着他手背的手,甚至**警告性地加重了力道**,指腹用力碾过他手背上细嫩的皮肤。
庄晏清气得浑身发抖!周围那些若有似无的窥探视线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他想反抗,想把这瓣该死的橘子拍开,想大声质问这个疯子!可手腕上那道已经淡去的红痕似乎又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反抗的徒劳和对方绝对的力量压制。更深处,一种连他自己都唾弃的、对这份强势的**习惯性顺从**,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上来。
他的嘴唇抿得更紧,倔强地别开脸,试图避开那近在咫尺的橘瓣。
余怀瑾镜片后的眸光瞬间沉了下去,一丝不悦的冷意闪过。他捏着橘瓣的指尖,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直接抵上了庄晏清紧抿的唇缝**!微凉的、带着果汁湿意的触感,清晰地传递过来。
“别让我说第二遍。”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风雨欲来的寒意,按着庄晏清手背的手也收得更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唇上那冰凉的触感和手背传来的压迫性疼痛交织在一起,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奇异的、被逼到绝境的战栗感席卷了庄晏清。他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眼圈红得更厉害,鼻尖也泛起了红。
僵持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在余怀瑾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和手背传来的剧痛下,庄晏清紧咬的牙关终于泄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弱的、屈辱的呜咽。
就在那缝隙出现的瞬间——
余怀瑾捏着橘瓣的手指,带着一种精准的、不容闪避的力道,**强硬地**将那瓣饱满多汁的橘肉,**塞进了庄晏清微张的唇缝里**!
指尖不可避免地蹭到了他柔软温热的唇瓣,带来一阵细微的、过电般的酥麻感。
“唔!” 庄晏清被迫含住了那瓣橘子,酸甜冰凉的汁水瞬间在口腔里炸开!他下意识地想吐出来,可余怀瑾按着他手背的手依旧如铁钳般纹丝不动,那沉冷的目光更是像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他只能含着那瓣橘子,腮帮子微微鼓起,湿漉漉的眼睛里盛满了愤怒、屈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被强行投喂后的……**茫然和无措**。清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口翻涌的酸涩和那股该死的、越来越清晰的依赖感。
余怀瑾看着他那副被迫含着橘子、敢怒不敢言、眼睛红得像兔子的样子,眼底深处那点冷意迅速被一种更深沉、更滚烫的**满足感**取代。他慢条斯理地收回自己的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对方唇瓣柔软温热的触感。
他不再看庄晏清,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投喂”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拿起桌上自己的水杯,拧开,姿态从容地喝了一口水,喉结滚动。
阳光穿过教室的尘埃,落在并拢的两张课桌上,落在庄晏清鼓起的腮帮子和泛红的眼尾上,也落在余怀瑾金丝眼镜的冷光里。
橘子清甜的香气,混合着少年屈辱的呼吸和另一个少年无声的、滚烫的占有欲,在午后的教室里无声地弥漫开来。
庄晏清含着那瓣橘子,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舌尖尝到的明明是清甜,心底涌上的却是更浓的苦涩和一种……**被彻底标记了领地**的、无力的归属感。
他好像……**真的跑不掉了**。
下午的数学课,催眠效果堪比十斤安眠药。
头顶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搅动着沉闷燥热的空气。数学老师唾沫横飞地讲着抛物线,粉笔在黑板上划拉出刺耳的噪音。庄晏清强撑着精神,眼前的公式和数字却像一群跳舞的小蝌蚪,越来越模糊。
胃里空荡荡的,早上那碗粥的热乎劲儿早八百年就耗光了。从余怀瑾强行换座、当众塞橘子那会儿开始,他就憋着一股气,午饭根本食不下咽,只胡乱扒拉了两口就扔了饭盒。这会儿,那股气还在胸口堵着,混着没吃什么东西的虚弱感,搅得他一阵阵发慌。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手心也黏腻腻的。他用力眨了眨眼,想把眼前那些晃动的重影赶走,可黑板上的字反而更花了。心脏跳得又急又乱,像揣了只没头苍蝇,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撞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旁边的余怀瑾坐得笔直,侧脸线条冷硬。他正垂眸看着摊开的数学笔记,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天光,一副心无旁骛、优等生的标准姿态。只有他自己知道,眼角的余光一直锁着旁边那个坐立不安、脸色越来越白的家伙。
这蜗牛,中午就吃了两口。余怀瑾心里跟明镜似的,镜片后的眸光沉了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掠过。想管,又觉得他该吃点苦头长长记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指腹下的纸张被碾得起了毛。
庄晏清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越飘越远。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摸桌肚里——他记得那里好像还有半包昨天柯珩塞给他的饼干渣。指尖刚碰到冰冷的桌板——
整个世界猛地**一沉**!
视野像被泼了浓墨,瞬间漆黑一片!
耳朵里嗡嗡作响,数学老师的声音、粉笔声、吊扇声……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遥远而模糊。
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虚脱感**像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全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无力!
“呃……” 他喉咙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般的闷哼。
下一秒,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彻底抽空。
他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毫无预兆地**向前一栽**!
“砰!”
一声闷响!
额头重重地磕在硬邦邦的木头课桌边缘!
放在桌沿的铅笔盒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猛地一震,“哗啦”一声滑落在地,里面的笔尺橡皮散落一地,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噪音!
“啊!” 周围几个靠得近的同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短促惊叫出声!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了!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只见庄晏清上半身**完全扑倒**在自己的课桌上,侧脸贴着冰凉的桌面,双眼紧闭,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只有额角被桌沿磕到的地方,迅速泛起一小片刺眼的**红痕**。他瘫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片被狂风骤然吹落的叶子。
死寂。
只有铅笔在地上滚动的细微声响。
* * *
变故发生得太快!
前一秒,余怀瑾还在用余光锁着旁边那个不安分的家伙,心里盘算着下课怎么逼他吃东西。
下一秒,那声闷响和铅笔盒落地的噪音像惊雷在他耳边炸开!
余怀瑾猛地扭头!
当看到庄晏清毫无生气地瘫倒在桌上、额角那片刺目的红痕时——
“操!”
一声压抑的、带着骇人戾气的低吼从余怀瑾的喉咙里滚了出来!像猛兽被触及逆鳞的咆哮!
他整个人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身下的椅子被他猛地起身的力道狠狠撞开,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重重地砸在后面同学的课桌上!
“庄晏清!” 余怀瑾的声音完全变了调,不再是平时的冰冷平稳,而是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撕裂般的惊怒和恐慌**!他一步就跨到了庄晏清身边,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下来!
全班同学,包括讲台上的数学老师,都被余怀瑾这突如其来的、骇人的反应吓懵了!一个个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余怀瑾根本顾不上任何人!他弯下腰,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那只骨节分明、曾捏爆水瓶、曾给他戴上镣铐的手,此刻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急切和小心翼翼**,一把托住了庄晏清冰凉滑腻的侧脸!
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那冰凉的、毫无生气的触感,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余怀瑾的心脏!一股尖锐的、从未体验过的**剧痛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比他前世亲手解剖尸体时还要让他心惊肉跳!
“庄晏清!醒醒!” 他低吼着,声音沙哑得厉害,托着庄晏清脸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指腹用力地摩挲着对方冰凉的脸颊皮肤,试图唤醒那点微弱的生机,“看着我!听见没有!”
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此刻不再是深潭般的沉静,而是翻涌着骇人的惊涛骇浪!是暴怒,是恐慌,还有一种近乎**毁灭一切**的戾气!谁敢动他的东西?!
他另一只手已经闪电般探向庄晏清的颈侧,指尖按在跳动的脉搏上——还好,虽然微弱,但还在跳!
是低血糖!这蠢货没吃东西!
这个认知让余怀瑾胸口的怒火和恐慌烧得更旺!他猛地抬头,冰冷刺骨、带着实质杀意的目光如同两把冰锥,狠狠刺向讲台上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数学老师,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骇人的压迫感:
“糖!谁有糖?!立刻!”
那眼神太吓人,数学老师被他看得腿肚子一软,慌忙看向台下:“快!谁带糖了?巧克力也行!”
坐在前排的柯珩反应最快!她也被庄晏清突然晕倒吓得不轻,但看到余怀瑾那副要吃人的样子,立刻从自己书包侧袋里掏出一小包水果硬糖,手忙脚乱地撕开,抓了一把就冲了过来!
“给!橘子味的!” 她声音带着哭腔,把糖塞到余怀瑾面前。
余怀瑾看也没看她,一把夺过那几颗糖!动作粗暴,带着毫不掩饰的焦躁!他飞快地剥开一颗橙色糖纸,露出里面晶莹的橘瓣形硬糖。
他重新低下头,看着怀里依旧毫无知觉、脸色惨白的人。镜片后的眸光剧烈地晃动着,愤怒、恐慌、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笨拙的心疼**交织在一起。
他捏着那颗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急切和不容置疑的强势**,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精准地,**直接抵上了庄晏清苍白微张的唇缝**!
指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唇瓣的冰凉和柔软。
“张嘴!咽下去!” 他命令着,声音依旧沙哑紧绷,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捏着糖的手指甚至**微微颤抖**,泄露了主人内心的惊涛骇浪。
也许是那强烈的命令,也许是唇上冰凉的触感和熟悉的橘香刺激,也许是那微弱的求生本能……
庄晏清紧闭的眼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苍白的嘴唇,在余怀瑾指尖的按压和那熟悉的橘香诱惑下,终于**极其缓慢地、无意识地张开了一条微不可查的缝隙**。
余怀瑾眼底瞬间闪过一丝狂喜的光芒!他毫不犹豫,指尖用力一顶,**将那瓣小小的、坚硬的橘子糖,强硬地塞进了庄晏清的嘴里**!
糖块碰到温热的舌尖,带来一丝刺激的甜意。
余怀瑾的手指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紧紧按在庄晏清的唇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仿佛要确保那颗糖被安全地含住、融化。他死死地盯着庄晏清的脸,感受着指尖下那微弱的气息变化,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狂乱地撞击着。
“咽!” 他再次低吼,声音带着一种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近乎祈求的急切**。
全班死寂。
只有那颗小小的橘子糖,在庄晏清微张的口中,在余怀瑾滚烫的指尖下,无声地、缓慢地,开始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