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砰”一声关上,震得庄晏清心肝都在颤。他瘫在湿漉漉的床单上,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喘着气,左肩的钝痛和浑身冰冷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冻得他牙齿都在打架。余怀瑾最后那句话还在耳朵里嗡嗡响——“锁起来”……光是想想,他就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冒寒气。
他不敢磨蹭,强撑着爬起来。浴室里摔的那下确实够呛,左肩一动就钻心地疼。他咬着牙,胡乱用浴巾把自己擦干,套上余怀瑾准备好的那身衣服——新的,料子很软,尺寸却意外地合身,像量身定做。这念头让他更觉得毛骨悚然。
走出卧室,一股淡淡的食物香气飘过来。庄晏清脚步顿了一下,胃里空得发疼,但更多的是被恐惧填满的恶心感。他循着味道,挪到餐厅门口,小心翼翼往里看。
余怀瑾已经换好了衣服,又是一身笔挺的、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扣子严谨地扣到最上面一颗,金丝眼镜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完全看不出昨晚抱着人睡了一宿的痕迹。他正姿态优雅地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切一颗溏心蛋。
餐桌上摆着两份早餐,很精致:烤得焦黄的吐司,煎得恰到好处的培根,翠绿的蔬菜沙拉,还有那两颗刺眼的溏心蛋。
庄晏清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空气安静得只剩下刀叉碰到瓷盘的轻微脆响,每一下都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余怀瑾头也没抬,仿佛没看见门口杵着个大活人。他专注地对付着那颗蛋,银质餐刀划开蛋白,金黄色的蛋液缓缓流淌出来,黏稠,浓郁。
庄晏清看着那流淌的蛋液,胃里一阵翻腾。他想起昨晚那个橘子,想起前世停尸间里的果香……眼前的精致早餐,在他眼里跟断头饭没什么区别。
“站着当门神?” 余怀瑾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手里的刀叉却没停,叉起一小块沾满蛋液的吐司,送进嘴里。
庄晏清吓得一激灵,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餐桌另一头,拉开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下。屁股只敢挨着一点点椅子边,身体绷得笔直。
他面前的盘子里,食物摆放得整整齐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庄晏清看着,只觉得像在看一盘盘毒药。他低着头,盯着盘子边缘精致的花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布。
“吃。” 余怀瑾的命令言简意赅,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庄晏清抖着手拿起叉子,叉尖在溏心蛋的边缘犹豫地戳了戳,看着那金黄的液体流出来,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强压下呕吐的**,最终还是把叉子转向看起来最无害的蔬菜沙拉。
他机械地把几片生菜塞进嘴里,味同嚼蜡。餐厅里只剩下他细微的咀嚼声和余怀瑾那边偶尔发出的、规律而冰冷的刀叉声。
庄晏清发完那条“被抓了,但我没事”的消息,手指还停留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盯着那行字,心里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他现在整个人都被余怀瑾这座冰山困着,连呼吸都觉得压抑。可他能跟柯珩说什么?说余怀瑾把他当标本?说昨晚被抱着睡了一宿还强行消毒包扎?柯珩知道了除了干着急,还能怎么办?他不想把柯珩也拖进这滩浑水里。
他刚想把手机收起来,屏幕又亮了。
**柯珩:被抓了?!余怀瑾那个混蛋?!你在哪?!报警了吗?!**
字里行间全是炸毛的焦急和愤怒,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的火气。庄晏清心里一酸,又有点暖,至少这世上还有个人真心实意地担心他。他手指颤抖着,想回“别担心,真没事”,或者“别管我”,还没打完——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毫无预兆地从他肩膀上方伸过来,**精准地、不容抗拒地**抽走了他紧握着的手机!
庄晏清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
余怀瑾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身后,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衬衫布料下散发出的冰冷气息。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手机屏幕的光,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但那紧绷的下颌线和周身骤然降低的气压,都昭示着山雨欲来。
他根本没看庄晏清惨白的脸,目光直接锁定在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柯珩那条带着三个感叹号、直呼他“混蛋”的质问短信,清晰地映在他冰冷的镜片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餐厅里只剩下庄晏清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还有……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正以余怀瑾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来。
余怀瑾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极其缓慢地滑动了一下。他看到了庄晏清那条“被抓了,但我没事”,也看到了他正在输入的、未发送的“别担心”。
镜片后的眸光,瞬间沉了下去,像淬了寒冰的深渊。
“没事?” 余怀瑾终于开口,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子,砸在庄晏清耳膜上,冻得他血液都停滞了。“被抓了,但没事?” 他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
庄晏清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了,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余怀瑾拿着他的手机,就像捏着他最后一点微弱的联系外界的希望。
余怀瑾的目光终于从屏幕上移开,缓缓地、极具压迫感地,落在庄晏清因恐惧而毫无血色的脸上。
“看来,” 余怀瑾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反而透着一种危险的信号,“是我让你觉得太‘没事’了。”
他拿着手机的手,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庄晏清瞳孔骤缩!他太熟悉这种平静下的风暴了!前世咖啡馆里,余怀瑾露出这种表情后,下一秒就是碘伏的剧痛!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后退,身体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余怀瑾没动他。他的视线重新回到手机屏幕上,手指在庄晏清和柯珩的对话框里,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凌迟般的折磨感,开始……**删除**。
不是删除某条消息,而是**删除整个聊天记录**!
庄晏清眼睁睁看着屏幕上那些带着柯珩关心和愤怒的文字,一条一条,在他眼前消失!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那是他唯一的精神慰藉,是他和外界、和正常世界唯一的联系!就这么被余怀瑾,用最冷酷、最直接的方式,彻底抹杀了!
“不……不要……” 庄晏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哀求。他想扑上去抢,身体却像被钉在了椅子上,巨大的恐惧让他连抬手的勇气都没有。
余怀瑾置若罔闻。他删得极其认真,极其彻底,直到整个对话框变成一片空白。然后,他指尖轻点,进入了手机设置。
庄晏清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余怀瑾要干什么!
果然,余怀瑾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动作流畅精准得令人心寒。几秒钟后,他退出设置,随手将手机往餐桌上一扔。
“哐当!”
手机砸在冰冷的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屏幕朝下,像一具失去生命的尸体。
“现在,” 余怀瑾的声音重新响起,比刚才更冷,更沉,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的宣告,“没事了。”
他俯下身,手臂撑在庄晏清椅子两侧的扶手上,将他彻底困在自己冰冷的阴影里。金丝眼镜的冷光几乎要戳到庄晏清的鼻尖,冰冷的呼吸拂过他脸上未干的泪痕。
“你的‘没事’,只能是我说了算。” 余怀瑾的目光像最精准的手术刀,剖开庄晏清所有的恐惧和伪装,“懂吗?”
庄晏清被他眼底那股骇人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欲彻底击垮了。他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椅子里,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他懂了。他彻底懂了。在这个人面前,他连“有事”的资格都没有。
余怀瑾看着他这副彻底放弃抵抗、绝望认命的样子,心里那股因柯珩消息而起的、冰冷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但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那种绝对的、不容侵犯的占有欲——却像藤蔓一样缠绕得更紧。
他直起身,不再看椅子上瑟瑟发抖的人。目光扫过桌上庄晏清那份早已凉透、只被动了几片生菜的早餐,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走到自己座位旁,拿起餐盘里剩下的一半橘子——就是早上剥开,他自己吃了两瓣的那一个。他慢条斯理地剥下一瓣,指尖沾着清香的汁水。
然后,他拿着那瓣橘子,走回庄晏清面前。
庄晏清惊恐地看着那抹刺眼的金黄靠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以为余怀瑾又要逼他吃!
余怀瑾却停在他面前,没有把橘子递到他嘴边。他只是用两根手指捏着那瓣橘子,在庄晏清惊恐的注视下,手指微微用力。
**噗嗤。**
饱满的橘瓣在他指间被捏破,金黄的汁水瞬间溢出,顺着他冷白的指节流淌下来,滴在光洁的地板上。清新的果香混合着一种无形的暴戾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
“凉了就别吃了。” 余怀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随手将那瓣被捏得不成形的橘子丢进垃圾桶,然后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沾满橘汁的手指,动作优雅得像在清理什么艺术品上的污渍。
擦干净手,余怀瑾将纸巾揉成一团,精准地投入远处的垃圾桶。他重新看向庄晏清,目光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冰冷的平静。
“去换衣服。”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卧室方向,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准备出门。”
庄晏清茫然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空洞。出门?去哪?他现在只想缩成一团,把自己藏起来。
“上学。” 余怀瑾像是看穿了他的疑问,薄唇吐出冰冷的两个字,带着一种残酷的、强制性的“正常化”,“你的‘没事’,得让所有人看见。”
他顿了顿,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庄晏清被纱布包裹的手臂和惨白的脸,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玩味:
“包括你的好朋友,柯珩。”
压抑。太压抑了。空气沉得能拧出水。
“左肩,” 余怀瑾忽然开口,打破了死寂。他放下刀叉,拿起旁边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得像在拍广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精准的手术刀,落在庄晏清下意识护着的左肩上。“还疼?”
庄晏清浑身一僵,嘴里的生菜叶子瞬间变得苦涩难咽。他含糊地“嗯”了一声,头埋得更低。疼,怎么不疼?昨天被排球砸那一下,加上早上浴室摔的,现在整个左肩都跟散了架似的。
余怀瑾没再说话。他站起身,动作从容不迫。庄晏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警惕地看着他。
只见余怀瑾走到客厅角落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药柜前,熟练地输入密码,“咔哒”一声打开。里面不是普通家庭常备的感冒药,而是一排排摆放整齐、标签清晰的药剂、纱布、消毒用品,甚至还有几支未开封的注射器,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庄晏清看到那些东西,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如纸!前世咖啡馆里消毒的剧痛,被注射镇静剂后无力挣扎的绝望……所有恐怖的记忆瞬间回笼!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不…不用了!” 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惊恐地看着余怀瑾从药柜里拿出一瓶熟悉的褐色液体——**碘伏**!还有棉签和纱布!
余怀瑾拿着东西走回来,仿佛没看见庄晏清惊恐的反应。他把碘伏和棉签放在餐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那声音像砸在庄晏清心尖上。
“坐下。” 余怀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冻结空气的力量。
庄晏清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巨大的恐惧让他本能地想逃!他猛地转身就想往门口冲!
“砰!”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强大力量的手,狠狠按在了他完好的右肩上!力道之大,瞬间将他钉在原地!紧接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压着他,将他重重地按回了椅子上!
“我说,坐下。” 余怀瑾的声音贴着他的后颈响起,冰冷的气息拂过他汗毛倒竖的皮肤,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平静。
庄晏清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瘫在椅子上,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他看着余怀瑾绕到他面前,拧开碘伏瓶盖,那熟悉的、带着强烈刺激性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钻进他的鼻腔,勾起他最深的恐惧!
余怀瑾用镊子夹起一团棉球,浸透了深褐色的碘伏液体。那液体饱满欲滴,散发着消毒水特有的、冰冷刺鼻的气息。
“衣服脱了。” 余怀瑾垂着眼,看着棉球上滴落的褐色液体,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下达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指令。
“不…不要……” 庄晏清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摇头,双手死死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不要!他不要再经历一次那种被灼烧、被穿透的剧痛!那种被当成实验品、毫无尊严地被消毒的感觉!
余怀瑾终于抬眼看他。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寒冰的探针,直直刺入庄晏清写满恐惧的瞳孔深处。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不耐,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
“是你自己脱,” 余怀瑾的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敲在庄晏清濒临崩溃的神经上,“还是我帮你撕开?”
他拿着那团饱浸碘伏、散发着浓烈气味的棉球,向前逼近一步。那深褐色的液体,像死亡的预告,悬在庄晏清眼前。
庄晏清彻底崩溃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知道反抗没用,只会招来更粗暴的对待。他抖得像个筛糠,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冰凉的脸颊。他认命般地、带着巨大的屈辱感,颤抖着手,开始解自己睡衣的扣子。
一颗,两颗……动作慢得如同凌迟。每解开一颗,都像是在剥开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余怀瑾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目光冰冷地扫过他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微微起伏的胸膛,滑过那单薄白皙的肩膀,最后,精准地落在他左肩和右臂那几处刺目的伤痕上——有昨天的擦伤,有前世的旧疤,还有今早浴室摔倒的新淤青。
当庄晏清终于褪下左肩的衣物,露出那片红肿发青、带着擦伤的皮肤时,他闭上了眼睛,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预知的疼痛而绷紧到极限,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的血腥味。
余怀瑾的目光在那片伤痕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依旧冰冷,但在那冰冷的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难以察觉地波动了一下。像平静的冰面下,掠过一丝暗流。
他拿着棉球的手,终于动了。
没有像前世咖啡馆里那样粗暴地直接按上去。
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精准,轻轻贴了上去。
“嘶——!”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立刻降临,但那冰凉粘稠的触感和刺鼻的气味,依旧让庄晏清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缩!
余怀瑾的手很稳。他的动作不再像前世那样带着发泄般的暴力,而是变成了一种……**专注的、一丝不苟的涂抹**。棉球带着深褐色的碘伏,沿着伤口的边缘,极其缓慢、极其均匀地晕开,覆盖住那片红肿的皮肤。
那感觉很奇怪。冰凉,刺痛,带着强烈的消毒水味。但比起前世那种要把他皮肉都灼穿的剧痛,这种缓慢的、覆盖式的涂抹,更像一种……**冰冷的标记**。一种无声的宣告:看,你的伤,由我来处理。
棉球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和麻痒。庄晏清紧绷的身体因为这意外的“温和”而出现了一丝茫然和松懈,但恐惧依旧根深蒂固。他闭着眼,眼泪无声地流淌,身体微微发着抖,感受着那冰冷的液体在自己皮肤上蔓延。
余怀瑾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片被他涂抹的伤痕。他看着深褐色的碘伏覆盖住红肿,看着那药液在皮肤上慢慢变干,留下深色的痕迹。他擦得很仔细,很慢,仿佛在对待一件需要精心处理的物品。镜片后的眼神,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
就在棉球即将覆盖住最后一点擦伤边缘时,余怀瑾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的指尖,离庄晏清那苍白皮肤下微微凸起的、脆弱的锁骨,只有毫厘之遥。
冰凉的棉球几乎要触碰到那温热的、跳动着血管的皮肤。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庄晏清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的棉球散发出的刺鼻气味,以及那停顿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连呼吸都屏住了,不知道下一秒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余怀瑾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然后,那只停顿的手,以一种更加缓慢、更加刻意的速度,**移开了**。棉球精准地避开了锁骨下那片完好的皮肤,只在伤痕的边缘,留下最后一道深褐色的印记。
他收回手,将沾满碘伏的棉球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发出轻微的声响。接着,拿起一旁的纱布,动作依旧精准而快速,干净利落地将庄晏清涂好药的左肩包扎起来。
整个过程,沉默得可怕。
包扎好,余怀瑾直起身,垂眸看着椅子上依旧闭着眼、满脸泪痕、身体微微颤抖的庄晏清。他金丝眼镜的镜片上,映着对方脆弱不堪的模样。
“右手。”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余怀瑾的目光转向庄晏清放在膝盖上、同样带着擦伤的右手臂。
庄晏清绝望地睁开泪眼,认命般地将颤抖的右臂伸了过去。
余怀瑾拿起新的棉球,再次浸透碘伏。这一次,他的动作似乎更快了一些,依旧是那种精准、冰冷、不容置疑的涂抹和覆盖。深褐色的药液再次在苍白的皮肤上蔓延开,带来熟悉的冰凉刺痛。
当最后一块纱布覆盖住庄晏清的右臂伤口时,余怀瑾终于放下了所有东西。
他站在庄晏清面前,居高临下。清晨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他慢条斯理地摘下了手上沾染了少许碘伏的一次性手套,丢进垃圾桶。那动作优雅依旧,却带着一种事后的、冰冷的余韵。
“吃饭。” 他丢下两个字,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重新拿起刀叉,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消毒仪式”从未发生过。
餐桌上,庄晏清面前那份精致的早餐,早已凉透。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纱布包裹的手臂,又看看桌上冷掉的食物,再看看对面那个重新开始优雅进餐、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男人。
一种比疼痛更深、更刺骨的寒意,从被碘伏涂抹过的皮肤,一直渗进了骨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