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的旅途很无趣,走的是高速,如果是省道的话,看着一步一景,他兴许还能更兴奋一点,但现在天边正十二点的阳光正晃他的眼,晃的他只想睡觉。
但这个车上好像除了他大家都很兴奋,连同任意的三舅爷,都要再来一首九儿,但实际上还没他家李戾叫的好听。
眉头越皱越紧,啪,一个东西打在他脸颊两侧“不好意思啊,没有控制住距离。”
身边的噪音一瞬被隔绝,他睁眼是任意一张和自己距离极近的脸,双手还放在自己耳旁。
他在想如何发完这通脾气,还能找任意要一下这个头戴式的链接。
空气连同他们一同静默着,李西法淡淡看着他。
开口“你妈是不是没教过你出门别跟陌生人说话。”
“啊?”任意疑惑到
“我的意思是,你他妈离我远一点。”说着他膝盖向上一顶。
但本该跟着轨迹向上的任意却没有离开,而是被顶到他怀里。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胸前的空气被吸入进了一处,这他妈在这过肺呢。
他这才掏出双手,又推了一把,他拽了拽衣服,头朝向了窗户那边又闭上了眼。
啧,太阳太大了,可是如果现在转头回去,那更尴尬了不就,旁边又是一阵悉悉嗖嗖。
这下太阳终于没有了。
李西法记得,刚刚那个魔法双肩包里有一个棒球帽,现在挂在脸上的应该正是,上面是洗衣粉的味道。
还好是洗衣粉的味道,如果是任意带过的帽子就这么挂在自己脸上,他不介意让任意车上的这些家人来一场旅行葬礼。
阳光不在刺眼,而是暖洋洋的包裹着他,不知不觉,再睁眼已经进入市区了。
时间到了六点,虽然是夏天,但这边的天也比中部亮很多,让他产生一种自己就睡了两个小时的错觉。
其实在大巴车上睡觉是很不方便的,因为车身晃动,刚开始他醒来过几次。
之后任意就给他脑后放了一个超大的抱枕,意识逐渐清明,他开始意识到这人真是个傻逼,谁出来这么享受带这么大个抱枕。
但当他吧自己身上的耳机帽子一件件拿下来的时候,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享受的东西好像都是他在用。
将耳机卸下后,导游扩音器粗粝的声音也随之而来“游客们,距离酒店还有二十分钟,大家收拾收拾准备下车,一会我给大家分一下房卡,都是标间,两两一组,分完大家可以在酒店吃自助的晚饭,也可以出去自己吃。”
递过耳机的手微顿“我要不请你吃顿饭吧一会,呃…你是不是一会要和你三舅……”他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打断。
“你请我吧,我不和他们吃。”
李西法说这话其实只是为了客套一下,他自己也没有想好吃什么,如果不是任意这么渴望他请客的话,他可能会在酒店餐厅一解决。
这么看来,任意还不是一个十足的妈宝,还能在一个新地方随意走动。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没提前了解过这边有什么特色,可以跟我说。”
“我看看吧。”说着任意解开了手机开始翻找附近美食。
他嘴还挺挑的,这么一翻十多分钟过去了,已经到酒店了,导游在组织大家下车,任意还在翻找着。
“哎,别看了,先下车吧,一会直接去吃最近评分最高的吧。”任意没动。
“等下,不急。”车上的大爷大妈们都在迅速的起身收拾,但还是需要排队下车,他也不想跟们挤,直接直直坐下了。
背靠着窗户,看着任意手上迅速的动作。人差不多都走干净了,他拍了拍任意。
“哎…”他话还没出口,任意猛的将手机伸到他面前,一手撑在他盘起的腿前,身体前倾“吃这个吧,好不好?”
这样突然的动作吓了他一跳,条件反射,他猛的向后一靠,紧接着就是头撞上钢化玻璃的闷响。
他确信,这个响在西瓜摊上一定能卖个好价。
他揉着自己的后脑勺慢慢抬眼,比后脑勺被迫撞击的愤怒更先来的是看到任意手机上店铺的无力感“老秦biángbiáng面”。
这个傻逼在西宁让他请客的第一顿饭是biángbiáng面。
任意还在问他磕的严重不严重,他已经不可置信的指着手机屏问“你要…吃这个?”
“不可以吗,上车饺子,下车面啊。”任意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上车前吃饺子了吗?”
“没有啊。 ”
“那你要什么下车面啊。”李西法的气性在这一句中爆发,他吼了任意一声。
任意一怔,随即退出了面馆的界面说到“你不想吃就算了吧,这里也没有别的面的了。”
李西法一阵无语,那股子气一瞬间就从后脑勺排出去了“这跟面的种类有关系吗?你到当地不应该第一顿品尝下特色吗?你算了吧,我一会找,先下车。”
车里人已经走光有一阵了,下了车,他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当地干燥的凉意。
已经六月了,他穿着长袖长裤也依旧能感到自己被风一吹微微的抖了一下。
他从车下取出行李箱,任意的箱子跟他比起来明显大了一圈,两人个子其实差不多,但他呢大了一圈的行李箱在旁边一放,他突然觉得自己渺小了。
他讨厌这种被人压一头的感觉,转身拢了拢衣服就往里走。
让他惊讶的是这个老年旅行团,定的酒店竟然是五星级,他感慨着现在老年人退休金真的是可畏。
昨晚交钱的时候,他虽然意识到了有点贵,但也没细想连行程大纲都没看就来了,现在想想这也算是一种小惊喜了。
导游在大堂左侧,身边只剩了两三人了,他走向导游,前面又一对老夫妻被分走,只剩一人。
他一看,竟然是任意他三舅爷,导游看他们到了说到“房子剩了一个标间和一个大床,谁要住大床。”
“我!我住单间我可以价钱。”李西法赶紧应下大床房。
身后却传来“不行。”
李西法一阵无语,转过身想问问这是个怎么不行法,任意已经先一步抓伤他的袖子说“李哥,我跟我三舅爷睡不到一块,他晚上要咳嗽一整晚呢,我想睡个好觉。”
李西法一个激灵,他从前没被人拿姓尊称过,到了李家别人就算套近乎也只是一句李少,他这应该还是生平第一次听到别人叫他哥,甚至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撒娇的成分?
“你睡个好觉关我什么事?”他一甩手,往边走了一步,但却没甩开任意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袖子跟了上来。
顺势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他们都说我三舅爷以前同性恋,专挑小孩下手,我害怕。”
李西法斜眼看着他至少186的个头心想你还算得上是小孩?又转念想到其实他才是最大的那个同性恋,又觉得不对,难道这人是个深柜?
但这个拒绝的理由他说不出来。
一阵沉默“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李哥你人真好。”说完他就跑到导游身边拿了两张房卡过来。
“走吧,三楼。”
哼,把人利用完就不叫哥了,虚伪的资本家。
他跟上了任意脚步,刷卡电梯,刷卡房间,这种只用走路不用管别的事的感觉,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想起还在李家的时候。
都说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他一直觉得也就那样,但现在被这么一服务,他也要有些质疑自己了。
房间虽说是标间,但毕竟是五星级,两张床差不多都有一米八,房间面积也能赶上自己的小出租屋了,落地窗的采光很好,窗外天边无际。
这里和关中不一样,在那你站的再高,视线的尽头也是连绵的秦岭山脉。
而现在,从这里到四面都是广袤无遮拦的,他的心中隐隐泛起阵阵涟漪,这就是他半生追求的自由。
如今终于等到了,他打算吧一切都放一放,不是仁爱里充满戾气的李戾,也不是李家的李西法,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向往自由的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