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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作者:有猫不让我更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曲凛月歪了歪头,没有阻止成冽放入他的名片。


    他注视着成冽的眼睛,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是beta。”


    在当今社会,因为alpha和omega信息素的特殊,所以这两个性别的信息素不可以随意展露。如何隐藏好信息素,也是每个alpha和omega必学的课题。


    而曲凛月身为beta,闻不到它们的信息素,自然也不可能知道成冽究竟是哪个性别。但他直觉可能,不是beta,不是omega,那就是alpha。


    很大概率是alpha。


    一个alpha,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曲凛月漠然地重复一遍,“我是beta。”


    “beta又有什么关系呢?”


    成冽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单膝跪地,竟然就这样半跪在他面前,一手搭在膝盖上,仰头望着他,认认真真,一字一顿。


    “曲凛月,beta和alpha,beta和omega,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信息素。”曲凛月依旧注视着他,平静得可怕。他在成冽的目光下,唇角扯出一个弧度,第一次对他露出一个笑,很浅很浅:“相关的生理知识,我们都应该了解。”


    Alpha天生渴求omega的安抚,omega天生渴求alpha的填补。唯有beta,似乎和蚂蚁世界的工蚁一样,勤勤恳恳得与这些有关于信息素的世界毫无关联,仿佛已经脱离这套性别系统。


    “没有任何alpha,一定要和omega在一起。也没有任何omega,一定要和alpha在一起。”成冽语气平平,如同在提一件平常而平平无奇的事情,让曲凛月笑了。他的笑温和慈悲,淡雅得挑不出无视的态度来,仿佛自然万物生长于人世间,波光粼粼得看过过路的人:“成冽。”


    他叫他的名字,这是曲凛月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叫得成冽呼吸有些急促。他感到一种炙热,火一般要吞噬所有,太阳一般在树林间投下斑驳,这都是由曲凛月赋予他的,任何人都无法复刻。


    “一辈子无法彻底满足躁动和**,你能做到吗?”


    “……”


    成冽没有第一时间应答。他伸出手,拉住曲凛月的,没得到拒绝,放在脸颊一侧。


    Alpha些微温暖的体温通过这点接触传递过来,仿佛印证他的信念。曲凛月垂下眼,和他对视,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为什么不能呢?”


    成冽语气轻飘飘的,却很坚定,一如他眉眼给人的感觉,坚毅自由,果敢冷静。他在树荫下,他在树荫里,他不想只是路过曲凛月的生命。


    “如果畏于艰难,就不去做,那世间很多事都做不成吧。”


    “……”曲凛月的眼神依旧没有改变,“那并不是简单的艰难,成冽。”


    成冽闭了闭眼。


    Beta吐出他的名字时,成冽好像能感受到皮肤上的毛孔张开的瞬间,微风吹过时,更像凉爽的冰水细密地灌入每一处,密密绵绵地筛过,淋漓,让他忍不住战栗。


    曲凛月的话没有停下,他又说出了那个词汇。


    “我们萍水相逢,你实在无法让我信任,抱歉了。”


    “……可我想靠近你。”


    成冽握住他的手,在这一刻有微不可察的颤抖。但他依旧想要紧紧握住,握住生命里难得的机会,不愿错失。


    他更深地低下头,冒昧地在他冰凉的指间一吻,给人宛如一种神经上的错觉。


    “不管怎样,我还是很想靠近你。”成冽低低地呢喃,温柔似水,柔情蜜意:“说我不管不顾也好,自说自话也罢,不论如何都改变不了这件事实——我想靠近你。”


    “……”


    “哪怕……”哪怕你并不愿意。成冽没有回避他的自私,坦然地展露,他再度仰起头,让曲凛月看见他的眼睛,看见他的决心:“你拒绝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曲凛月没有说话。


    曲凛月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轻轻地拂开他,收回手,重新搭回膝盖,冷静地看成冽,甚至不叫他的名字。


    “你该回去了。”


    “……”


    成冽悬在半空的手放下,不免感到一点怅然若失,无可自抑。他微笑起来,试图在这第一次、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见面中留下些微的记忆点,哪怕仅仅是一星半点的印象。


    “好了,不打扰你了,我走了……天热,记得多喝点水。”


    成冽在曲凛月面前起身,深深地看他一眼,企图记住他的模样,就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


    忽然,曲凛月开口。成冽背影一顿,转回身来,看他伸出手,半倾过身,毫无征兆地在他膝盖上拍了拍,拂去一点尘土,没用多少力气。


    “你走吧。”


    他坐回去,最后就这么说。


    成冽久久站立不动,没有再得到曲凛月半句话语,一点注视。半晌,终于真正离去。


    人世间的各种相逢不会永远维持光鲜亮丽,可有人愿意为之拂去那一抹后来附着其上的“污渍”,即使他不过是不愿欠下任何人、任何事。


    他心事重重回到分公司楼下大堂,摁下电梯。在等待电梯的过程中,成冽的耳朵捕捉到零星的关键词,仿佛才回过神一般,意识到他准备上的电梯不是高层与客人该用的那个。


    “……坐在……那个,今天……也坐在……”


    “前几天……他是生病……工作……”


    “看……不像……应该是……”


    “感觉是……是beta吧……”


    “不好意思。”


    一道男声打断他们的闲谈。


    成冽转过头,看见周围站着几个人,主动介入话题。他长得很高,穿戴整齐,浓密的头发垂落着,五官生得多少有些凌厉强势,但他的神情却是平静柔和的,看上去并无恶意。


    他用了一种听上去就和善的语气,表现得彬彬有礼。


    “请问你们提到的,是那个坐在树荫下的男人吗?”


    “……”


    几人都市白领的打扮,听了他的话,你看我,我看你,似是没想到这种话题还有陌生人能搭茬,面面相觑。然后其中一个女人笑了笑,落落大方地说:“是啊,就是那个,你也看见过吗?”


    有人开了个头,后续自然而然有人跟上。


    “他在这里很久了,我们总是看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坐在那里。”另一个女人思忖片刻,冒出一个深刻的疑问:“难道是因为被裁了?”


    说起这个话题,几个人就仿佛打开了什么话匣子,也不需要成冽说什么话,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讲得一时兴起。


    “不能吧,这附近也就这几家公司,这半年来没听过哪里有裁员啊?主动跳槽的倒是有几个。”


    “那也不用天天坐在那里吧,尤其现在入夏了,多热啊,他好像也不怎么吃饭,不会饿吗?”


    “一个人如果真的饿了,那肯定会去吃饭。他没吃,可能是不饿,要么是我们和他吃饭的时间错开,没看见。”


    “也有可能诶,咱们最近赶项目,忙得团团转,就差连中午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恨不得天天泡在工位前……哎,牛马啊!”


    “想开点,半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我们虽然忙,好歹还有加班费,那边那个公司,员工天天忙得要死老板不让下班不说,还不给钱。”


    女人抬起手,指了指外头某个方向,一脸的深感畏惧。几人渐渐转移话题,沉浸在对其他公司牛马生活的感同身受里,叽叽喳喳,热火朝天,感慨个不停,没有人再与成冽说话。


    成冽从始至终安静地站在一旁,倾听他们讲到有关于曲凛月的种种猜测,心中生出微末的难受。他目光盯着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鲜红数字,脑袋里想起坐在楼下的曲凛月,面上不变的微笑都差点无法维持。


    到底是为什么总是坐在那里,到底是为什么会拥有那么平静麻木的一双眼睛,曲凛月,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的靠近。


    是一无所有吗?是曾被百般伤害吗?是我太冒昧了,长得不够得到他的注视吗?


    成冽苦笑。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成冽退后一步,让出位置,没有选择上去。几个白领鱼贯而入,看到他不进来,有一点疑惑,问了他一句“你不上来吗?”。


    成冽摇摇头,他们不勉强,电梯门缓缓合上,往上走去。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又不由自主地往外走了几步,望向大堂外明亮的阳光,仍有几分不甘心。成冽踱步到门口,他知道从这个角度看不到曲凛月,依旧不免张望着,想要看见哪怕一点黑影。


    可惜没有。


    他们离得太远,远得成冽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他心情沉闷地看着门外空旷的水泥地,还有道路两旁高大的树林,阴影从林间落下,遮天蔽日。


    腕表上的定时到了时间,发出低微长鸣,开始震动,惊醒他的徘徊不定。成冽一只手横过身前,拨动开关,终于决定,留出余地,而不是要步步紧逼。


    他想,不要做一个坏人,尤其在想要去爱的人面前。这么一想,成冽心里虽然仍有什么情绪重重地累积,但某种介于边缘般的想法,多少还是松动下来。


    Alpha转身,回到电梯前,这一次他没有乘错。当他站在电梯中,静默地等待电梯上行时,一些回忆,浮出心头。


    成冽十几岁的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就已经大不如前,还没有彻底地家道中落,不过是靠前人留下的丰厚底蕴支撑。


    有一次,他和父母出去旅游,中间路过一处景点,里面有一座颇有名气的庙宇。成家人不信这个,但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心理,还是见了一位据说看相很准的师傅。


    那师傅一看他的相,原本耷拢的眼皮微微掀起,无神的眼瞳没有上年纪会有的浑浊,相反黑白分明,干净得不像他这个年纪会有的眼睛。


    “小公子命中有财,勉强能撑一撑贵家财气,不至于叫贵家衰败得厉害。只是……小公子这个性格,若不遇还好,若遇情则易执拗,到最后执念成魔,容易着相。”


    算命师傅语气和缓,说得病病歪歪。成家几人一听这话,反应各异。


    彼时成冽才不过十五岁,少年沉稳早已初见端倪,平日里别说为情所困,就是情窦初开都还没有。这没影儿的事儿,别说防,恐怕见都见不到。


    成父皱眉担忧,询问师傅“那如何解”,成母面色平平,不打算就这个问题开口。


    成冽本人没什么特别的表现,他不过是一双眼睛盯着算命师傅,静静地听,没露出任何信与不信的气息。少年人瞳仁黑到深处,在屋檐下逆着光,微微透着紫。


    算命师傅没多说什么,他呵呵笑了两声,收回目光,很是平静。


    “顺其自然,不要强求。所谓情之一字,就是太过于强求,对谁都不好。小公子,你要记住,世间有情人,如有缘分,总会再见,莫要执着于当下。”


    说完,他像是犹嫌不够,有意无意地低声叹了一句。


    “痴情种,究竟痴的是什么情?哈哈……或许只是自己的执念罢了。”


    当时成冽怎么想的,他已经忘记。


    成家状况隐忧渐明,容不得他想太多私情。成冽修心十余年,清心寡欲到毕业,到进入集团工作,从没将这个师傅说的话放在心上。


    他厌恶alpha的生理特征已久,厌恶它从血脉里企图支配的特点,反感极了他会像动物一样控制不住自我地丑陋发情、没有尊严地“摇尾乞怜”的可能,根本不愿去想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人。


    那师傅所说的“若遇情则易执拗”,他从未体验,自然轻视。直到他看见曲凛月……成冽十余年修心一下子被撼动,原来有些执拗竟也真的跟着初露矛头。


    粗修字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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