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韩学溪开车载着韩竞去学校,车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韩竞用手指在车窗上画出形状,一会儿又全部擦除,百无聊赖的透过车窗向外张望。
韩竞在后座没系安全带,整个人躺在后座上,脚抵着另外一边车门,突然,他看到了什么。
徐青芥?韩竞猛的一弹,忘记了自己当下的状态,像是案板上打挺的鲤鱼,挣扎半天又瘫了回去,扶着腰抽气。
韩学溪透过中央后视镜看到自己儿子那副蠢出息,好奇的问了一句,“看见什么了?”
“一个同学,我也不确定,就是书包看着像。”韩竞闷声回答。
“早就说过让你坐端正,非要躺着,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了吧。”
韩竞撇了撇嘴,往书包里掏出煮好的鸡蛋剥壳就着牛奶咽下。
新搬到的小区离学校确实近,车程5分钟 ,韩竞吃两个鸡蛋的功夫就到了。
下车以后,韩竞拄着拐杖,戴着口罩,头上还顶了一个毛线帽在寒风中显得尤为可怜又狼狈。
韩学溪心疼的扶着韩竞,和门口的保安知会一声,就一直陪着他进教室。
到教室以后,早就收到消息的赵子寒立马上前迎接,接过惨兮兮的兄弟,问候阿姨 ,再把兄弟挪回位置,破天荒的给他倒好了热水收拾好桌面。
韩竞轻笑一声,“你兄弟我没这么脆弱,谢了儿子。”
“滚。”赵子寒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韩学溪一走,他身上那副板正样子就消散了,知道韩韩竞没什么大事,勉强呼出一口气。
“还开还开,咱学校门口这路本来修的就不太合理,来往学生那么多,现在冒出个暗坑直接来了个追尾。”赵子寒埋怨他几句就趴下来补觉。
韩竞见状,从昨晚开始就过分亢奋的精神似乎也渐渐萎靡,他眨巴了一下干涩的眼睛,看了一眼手表,就想着时间还早,睡一觉吧。
另一边,从教室出来的韩学溪一路打量着周围教室环境,迎面撞上从厕所出来的徐青芥。
“哟,这不是安宇吗?不对,你妈妈说了你现在改名了,是叫徐青芥,对吧?”韩学溪热情的招呼上去,她对这孩子一直很有好感。
“阿姨好,”徐青芥点头问好,他当然知道韩学溪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哎呀呀,这么多年不见,都已经长成个这么帅的小伙子啦,你妈都不怎么发你的近照,还好你从小就是一个模子长大的,不然我都认不出来。”
韩学溪笑呵呵的打量徐青芥,好奇的问:“你在哪个班?我们家韩静也在这儿读书,学历史的,26班。”
徐青芥不想说谎,迟疑了1秒,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知道,我俩一个班的。”
“这么巧?”闻言,韩学溪更高兴了,“上个学期我都没在群里看到你妈,你是新转来的吧?韩竞之前是和我说过有个转校生,我今年都没怎么看班群,忽视了忽视了。”
韩学溪不好多耽误徐青芥时间,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坐到车上,暖气一开,韩学溪被冻得发懵的脑子这才反应过来,“听韩竞的语气,他好像不认识徐青芥,哎呀这小子,人家记得他不记得了。”
韩学溪想了想,给老朋友发了条信息,开车走了。
南方的天气不容易下雪,只是一股子干冷。徐青芥裹紧了校服,用围巾蒙上面颊走进教室。
教室里了照常瘫倒一片,只不过某个明显的空位已经被填满,正趴着一个蘑菇。
徐青芥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晃晃悠悠的回到位置上,开始记事。
学校应该要早点改业务,催眠效果太强,韩竞浑浑噩噩的度过早读,迷茫的进入第一节课。
还好早上出门之前趁着母上大人不注意偷偷抓了一把茶叶,泡在杯子里,现在喝刚刚好,猛灌两口茶叶,韩竞这才慢慢恢复过来,像是舒展的嫩芽似的伸了个懒腰,第一节课就是历史,这太考验人了。
韩竞撑着不让上下眼皮打架,在茶叶的作用下精神逐渐亢奋,到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这种亢奋达到顶端,韩竞从后面图书角借了《嫌疑人x的献身》,打算这几天看完。
他没去找徐青芥,尽管他俩隔着网线聊的融洽,昨天回顾了聊天记录以后,韩竞敏锐的发现徐青芥似乎还和他隔着什么,并且不太适应他这种自来熟的行为。
融化这层隔阂需要时间,韩竞不急于这一时,他这么多年交朋友的经验告诉他,要多为他人考虑。
韩竞体贴的行为并没有打动对此一无所知的徐青芥,事实证明,嘴巴长了不用还不如不长。
徐青芥对韩竞妈妈的印象很深,不出意外,韩竞今天之内就能知道他的身份,但他不想通过别人来让韩竞想起他是谁。
过了两节课,韩竞一直老老实实坐在自己位置上,徐青芥考虑到他目前废了条腿,决定率先出击。
“对,就是这样。”徐青芥对自己说。
大课间,因为操场上的水干了大半,苦逼的高中生们不得不重新加入跑操,教室里顿时只剩下韩竞和徐青芥两个人。
韩竞是腿受伤,徐青芥昨天听劝和班主任申请了长期,因此他们两个不用跑操。
徐青芥主动坐到韩竞面前,韩竞顿时瞪大眼,惊喜从那一片乌黑中迸发,亮晶晶的眼神既视感极强。
不过一会儿,韩竞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口罩,确认口罩还完好了戴在脸上,这才开口。
“咋了?” 韩竞压低嗓子说话。
徐青芥不再迟疑,开门见山,“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有个玩伴?”
韩竞听到这话,摆出一副思考的表情,“我玩伴挺多的,比如呢?”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爆雷的韩竞确实在思考,不过思考的问题是,徐青芥问这个干啥?
结合昨天晚上得出的结论,韩竞猜想这和那层隔阂有关。
难道徐青芥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他?
韩竞认为这个思考方向很对,示意徐青芥多说点特征。
徐青芥很想沉默,但还是硬着头皮补充,“就是和你玩到小学三年级的那个,你当时应该没有其他玩的好的了吧?”
韩竞一拍脑袋,天助我也,“吴安宇是吧。”
看到韩竞还记得自己,徐青芥心里有股隐秘的高兴。
紧接着,韩竞就说,“我记得他,我俩从光屁股玩到大,后面听说他家里出事全家都搬走了我还想了好久呢。”
徐青芥看韩竞一副完全没认出来的样子,太阳穴爆出青筋,在碎发的遮挡下完全被忽略。
“你是通过他认识我的吗?”
韩竞的话给了徐青芥新的猜想,“对呀,他告诉我,他当时搬家了之后专门去找你每次你都不在家,和他单方面绝交了。”
韩竞立马拍桌子,“没有的事,不可能,我从来没听说过他来找我的事。”
徐青芥周身空气一滞,“他不可能骗我。”
听着徐青芥冷硬的语调,韩竞莫名感到有些心虚,“他有告诉过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吗 ?”
徐青芥挑了挑眉,“就是他搬家之后的那个暑假,他每天下午都来,连续来了一个星期。”
韩竞摸着下巴回想,“那难怪了。”
见韩竞迟迟不给解释,徐青芥有点心急,想想催促。
韩竞爽朗一笑,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很不凑巧了,因为那个学期我英语考的太差被我妈强制送去上补习班了,晚上都在姥姥姥爷家睡的,根本不在家。”
徐青芥半信半疑,“真的吗?”
韩竞立即举着四根手指保证,“当然是真的,麻烦你帮我告诉他,我绝对绝对不会对谁单方面绝交的,现在我家都还有他的照片全是我俩合照。”
徐青芥深深看了他一眼,对他口中的照片抱有怀疑,“那......”
还没等他说完,韩竞就学会抢答,“你还想问赵子寒对吧?”韩竞回忆了一下,“他是我在那个补习班上认识的,我俩初中一起上高中一起上所以才玩的那么好。”
“要是没有他给我小抄,我都不能活着走出那个补习班。”
补习的效果可想而知,韩竞心虚极了,“我可不是什么玩弄别人感情的人。”
韩竞完全没察觉到他话中的歧义,笑呵呵的,“真没想到让你们产生了这种误会,我保证我真的不是这种人。”
韩竞说话隔着口罩,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这是一记摆锤锤在徐青芥心口。
徐青芥对这一说法不予置评,在心里暗暗打算短期内不能掉马。
他看着韩竞微微皱眉,“我知道了,谢谢你 ”
看着徐青芥起身回到自己位置上,韩竞也没再打扰,今天所有的对话都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他心情不错,耳边响着铿锵有力的广播哨声,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另一边的徐青芥完全没有闲情逸致睡觉,他再次打破原则,把手机从书包中掏出开机,给自家老妈徐女士发信息,叮嘱她转告韩阿姨暂时隐瞒他的身份,徐女士是权力支持型家长,回复了一个ok。
看到回复,徐青芥这才放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