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竞在照镜子,还是开了光灯的镜子,韩竞一边扒拉着自己的嘴一边含糊的抱怨,“这怎么见人啊?丢死人了。”
韩学溪一把抢回自己的化妆镜掏出唇釉给自己上完化妆的最后一个步骤,撇了韩竞一眼。
“没人告诉过你?女生化妆的时候不要抢她的镜子吗?”
韩竞老实摇头,“妈妈,你不是画完了吗?你刚刚涂了一支口红啊。”
韩学溪翻了个白眼,“你懂个屁呀,口红又不是只画一只。”韩学溪把化妆刷装进包里,关掉镜子灯。
“你们这种臭烘烘的男孩子一点都不好玩 ,还是女孩子好。”
韩竞立马尖叫,“你又重女轻男?原生家庭的痛,谁懂?”
韩学溪一巴掌关掉尖叫鸡,“玩儿手机玩儿的吧?再叫手机就别要了给你买个老人机。”
“漏!漏漏!”韩竞摇成拨浪鼓,“不要老人机。妈你舍得看不见你儿子这张帅气的脸庞吗?老人机连视频都不能打。”
韩学溪早有预料,“你知道小天才已经可以打视频了吗?让我算算抽到Z8了吧。” 她也记不太清了,路过专卖店的时候瞄了一眼 反正能打视频。
“啊呀!妈,我不要用小蠢材,人家会笑我的。”韩竞立马上去谄媚的捏肩捶背,刚出来没两下,因为姿势不对压迫到了石膏腿,被眼尖的妈妈一手推开。
韩竞借力侧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沙发靠背,一手假装抹眼泪,“从前种种,如今早已随风...”
“滚。”韩学溪轻呵一声,起身拎包出门。
“在家里好好待着,没事不要玩火玩电。”
啪一声,大门已关,机械运转的声音想起,韩竞知道这会韩学溪已经进电梯,一改可怜兮兮的模样,一手抱着受伤那条腿的大腿,一手撑着沙发垫往后挪,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过了一会,韩竞给自己做好心理疏导,点开了手机上那只绿色的鸟,那是昨天徐青芥推荐的软件,每天都要打卡。
今天是第二天。
徐青芥坐在教室里,百无聊赖的在白色笔记事本上写写画画。
今天是阴雨天,早上7点多的时候下了一场暴雨,一个多小时才停,路面硬化导致雨水下渗很慢,结成透亮的膜,缓缓流进两边的下水道。
气温回升,很多树都开始回春,嫩绿的枝芽竞长,给灰蒙蒙的天气带来一丝亮色。
徐青芥的心情也是如此,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因为写题烦躁而被撕掉嘴皮而被暴露在外的创面接触到舌头,粘黏成一片。
他打开水杯就着冷水吃药,他昨晚确实心悸,请假的消息被班主任通知给家长,徐女士吓得絮絮叨叨一晚上。
小白瓶装着药,胶囊材质,圆珠形,看上去有点像维生素,吞咽并不困难,也没味道。
但是徐青芥就是不喜欢吃。
白色记事本上洋洋洒洒布满了整齐的字迹,除了制定学习计划,还写下了部分他的想法,像随笔,又像日记,乱七八糟的都有。
吃完药以后,徐青芥打了杯热水,蒸腾的水汽扑到镜面上,模糊了一片。
他摘下眼镜,理了理挡住额头的秀发,往上一抓,那股子冷淡抑郁的感觉顿时散了不少,韩竞不在这里,否则定会大呼眼熟。
徐女士昨天传来消息,韩竞搬进了他们所在的小区,只不过跟以前不一样,不在一栋,更不是邻居。
徐青芥不可遏制的去思考这件事,尽管他也不知道到底在思考什么,也许就是发呆。
“好奇怪。”他喃喃。
韩竞过了今天的单词,又重新开始照镜子,医生说他的牙是根折,要拔掉重新种,要等三个月。
他昨天就拔了,今天从镜子里面看,两颗门牙缺了一颗,呼气吸气都漏风,难看极了。
他就请了两天假期,以后要带至少三个月的口罩,真的要命。
韩竞惨叫着倒下,搓了搓自己的脑瓜,抱头尖叫。
即使是手机也无法缓解他的伤心,缺一颗牙和拄着拐杖上学,这两件倒霉的事情加在一起对于一个最要面子的男高中生来说,是真正的天塌了。
家里的灯是冷白光,中间有排风口,一点一点的往家里吹暖气,风打到韩竞的头上,头发凌乱的往下躺,少数还在挣扎,这谁看了不说一句——好一个失意人。
在家不能动弹的日子太过无聊,韩竞拄着拐杖,一蹦一蹦的去翻他妈昨天搬来的东西。
一个厚厚的相册吸引了注意力。
泛黄的半透明塑料外壳,贴着早古的卡通狐狸贴纸,照片爆满,把原本方方正正相册撑的往两边鼓。
那是他小时候的相册,父母在他懂事之前感情很好,从他出生的时候开始给他记录,为此还专门买了一台索尼,只可惜在他九岁的时候丢了。
韩竞好奇的翻开相册,尽管保存妥当,但长期放在柜子里照片难免泛黄铭刻着岁月的痕迹。
相册入目即是他八岁多的照片,照片上的他骑在叔叔的改装摩托上,额头还点了一颗红痣,穿着娃娃衣笑着比耶。
吸引韩竞注意的是照片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平头男孩,两个人一起坐在摩托车上,那个男孩看起来不太高兴,微微皱着眉头,看上去有些害怕,一只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角。
韩竞看着男孩的小平头,思考了一会,“嘶,这好像是吴安宇吧,小学三年级之后就没见过了。”
相册往后翻,时间线向前延伸,韩竞有许多照片都是和这个叫吴安宇的小平头一起拍的,从小学表演化大浓妆到穿开裆裤在公园里玩沙子每一个阶段的照片都有。
每翻开一张照片,韩竞就想起来一点。
津津有味的看完所有照片,韩竞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似乎在提醒着他什么。
好不容易磨完上午的时间,韩竞计划着明天就去读书,太无聊了,待在家里什么都不能做,这几天运气又不好,游戏已经勾不走他的心了。
连跪五把之后好不容易赢了一次,韩竞木着脸关机手机。
中午韩学溪女士提前备好了餐,就放在微波炉里保温,韩竞拄着拐杖取餐,把餐放到客厅的茶几上打开电视机,一边吃饭一边打开电影频道随便找了个电影看。
这个电影是他最喜欢的推理类型,似乎是改编了阿加莎的《东方快车谋杀案》,剧情还不错,韩竞看的津津有味。
电影差不多两个小时,看完电影,韩竞又睡了一觉,勉强把无聊的白天度过。
华灯初上,韩学溪顶着一片夜色回来的时候,房子里也没开灯,韩竞就这么抱着他那只粉色海星抱枕睡到晚上。
韩学溪看着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儿子,把韩竞摇醒,打开打包严密的外卖,等韩竞吃完就把他赶到床上睡觉。
因为白天睡得太多,韩竞精神的像是一只夜猫子,躺在床上眼睛炯炯有神,辗转反侧半天也睡不着。
不得已,韩竞只能又重新打开手机,因为房间的门下有缝,不好好睡觉开灯会被韩学溪发现臭骂一顿。
韩竞看了看时间,手指习惯性的打开和徐青芥的聊天框。
从他们两个加上微信开始,聊天雷打不动成了每天的日常任务,韩竞是个话痨,又喜欢用语音打字,有时候语音都懒得转化为文字,徐青芥回一条消息的功夫他能发三条。
这个习惯导致好多次聊天徐青芥故意不回复某条或者转移话题韩竞都没能发现。
介于徐青芥还要上晚自习,韩竞更喜欢双方同时在线聊天,一方掉线一方干说一点都不好玩,韩竞没有发消息。
但是关闭和徐青芥的聊天框,韩竞又实在找不到事做,于是又打开聊天框。
他开始一条条往前翻,把这几天两个人的聊天记录都翻了个底朝天,可能是中午那个推理电影的功劳,韩竞生锈了两天脑瓜开始转动,一些之前没察觉到的蛛丝马迹也渐渐浮出水面。
看着一条条信息,韩竞推断出三个信息点:一,徐青芥认为他是一个轻浮的人。
二,徐青芥很在意赵子寒和他的关系。
三,徐青芥嘴硬心软,有点在乎他。
看似明确的信息点又牵扯到更多的迷雾。
韩竞很迷茫,但他不喜欢内耗,看徐青芥的样子,直接问应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疑惑的种子在心底埋下,韩竞没有再去想这件事,还是在和徐青芥聊天时正常开始新的话题点。
除了把徐青芥的备注从本名改成谜团,一切都没有变化。
韩竞也不知道是怎么,中二病发作改完备注之后才反应过来,心脏极速跳动,尴尬的他打开了一集柯南。
掩耳盗铃发挥作用,备注不改,韩竞正常聊天,几乎不去看备注。
韩竞察觉到自己有些别扭,时不时的犯傻,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睡太久脑子发昏才引起的心脏间歇性加速和酥麻。
发昏的头痛持续到凌晨,韩竞亢奋的把第二天的软件学习任务做完又去冲了个澡,吹了个头发,专门避开伤口难度超高。
做完这一切以后,他才勉强犯困,在一片静谧中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