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国胜了!
原本比赛胜负没有意外,然而另加两局,战到最后一分才分出胜负更是无人能够预料。
当然,最让人惊叹的是最后一球,阮栀的最后一击无懈可击,虽刻意模仿了林胡公主萨雅的绝招,但显而易见更为大气绝妙。
丰国人场上场下同欢庆,秦时雨、沈洛攸和温如峤都聚到阮栀那里挥杖庆祝。
四皇子丝毫不掩饰满眼的赞赏,“最后一击真是解气,太漂亮了!”
唯独徐咸安在一旁嘀咕,不过这嘀咕声大家又恰好都能听见,“一球而已,搞得好似都是她的功劳……”
阮栀自然不在意,真诚朝众人致谢:“今日承蒙大家不弃,不嫌我拖累,还包容我一再尝试,若无你们的支持,断不会有这最后一击!”
众队员说笑着到达场边,下了马,四皇子爽朗笑道:“阮姑娘谦虚了,听闻林胡公主的绝招可是练了数年才成的,你只试了两次,第三次便远超于她,当真是天赋异禀!”
“还是多亏殿下排兵布阵精妙,帮我挡去不少冲撞。”
四皇子闻言不由脸红,他挠挠头,侧身与她低语,“这排兵布阵是弗恃堂兄的主意,不过他不愿别人知晓,还望姑娘保密。”
宝锦楼,大长公主心情甚好,“今日比赛实乃精彩绝伦,本宫要亲自嘉赏!”
端王世子眉眼依旧冷倦,只在阮栀抬头朝他挑衅看过来时目光定了一瞬,颇有些意味深长,他唇角微微牵扯,很快恢复淡漠,朝大长公主请辞,“阿宁独自在家,弗恃先行回府了。”
观赛台上人们陆续离开,唯有裴言澈木然站着,周边嘈杂,他却能清晰听到自己几欲喷薄而出的心跳声。
他今日有要案要办,回衙门歇脚时听手下们谈论今日马球加赛一事,他记得前世马球赛早早便结束了,这加赛变故又是如何产生?于是他特意绕道马场看一眼。
看到阮氏上场他再次震惊,即便重活一世他都不敢想象能瞧见这幅场景。
这还是他认识的阮氏吗?
头脑好似被什么东西往两个方向极限拉扯,他头痛欲裂。
一边脑海里疯狂闪现着她方才赛场上的飒爽英姿,玉鞍初跨柳腰柔,与他前些日子见过之后便念念不忘的风姿重合。
而另一边的脑海里却充斥着愤怒与羞耻,他之妻,怎能在众人面前如此行事?
他厌恶极了其他男子看她的眼神,更害怕若是被母亲和淑妃知晓今日之事,他又该如何娶她进门?
同一时刻,不远处邦国队人群里,林胡公主萨雅盯着裴言澈的双眼里满是不甘与怨愤。
……
距离马球赛已过了十多日,人们依旧对此津津乐道。
而阮栀无暇关注,因为神医快要进京了。
在大嫂的倾力支持下,她顺利接手潇湘苑和玉宇楼。
这两家青楼平日里都由大嫂的心腹秦娘管理,各具特色。
玉宇楼清雅,姑娘们饱读诗书,吟诗作对毫不逊色,是文人墨客、风流才子们最爱聚集之地;潇湘苑以歌舞乐器闻名京城,古琴、琵琶、舞蹈……姑娘们各个身怀绝技,丝毫不输教坊司的水准。
秦娘能力出众又忠心耿耿,阮栀几次接触下来已是十分熟稔。
今日一早阮栀便带着丫鬟玉川出了府。
马车在州桥西街口停下,主仆二人走进一家热闹的早茶铺子,她们并未停留,而是很快从铺子侧门离开,转进隔壁的曲院街,京城最上等酒家之一的遇仙楼掌柜已在酒楼门口等候。
“请大小姐安。”管事神态恭敬,带她们穿过整座酒楼,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后门。
阮栀来过数次,已是轻车熟路,点头谢过掌柜迈步而出,门外是一条狭小巷子,此时巷尾一扇小门打开,秦娘已恭候多时。
官家女眷经营青楼生意于名声有损,好在大嫂手下产业众多,想掩人耳目并不难,阮栀与秦娘见过礼,随她进入了潇湘苑。
秦娘将近日打听到的消息向阮栀一一禀报:
“约莫一月前,京城好些个善琵琶的姑娘都被人赎身亦或是转去了暖香楼,也有人来要过玉莲姑娘,我们推拒几次之后,又有另一波人过来,欲买下潇湘苑,也是奇了,那人被拒之后又打听起了潇湘苑这块地的东家,据说还去官府备了案,想要与咱们竞租。”
暖香楼算是潇湘苑的对家,如今京城里就属这两家青楼最负盛名,神医落脚暖香楼可能性很大。
至于另一波人,阮栀倒觉稀奇,买青楼不成便打起了这块地的主意,这蹊径辟得聪明,只可惜他们不知这块地与潇湘苑是同一个东家。
“这神医当真是抢手!”阮栀不由感叹。
“可不是,京城里琵琶技艺好的就这么几位,全部笼络下来神医就没跑了。”
“姑娘们的技艺可分过高下?”阮栀问。
“不曾,教坊司倒是每年举办一次技艺比拼,但他们瞧不上青楼,从不邀请咱们。不过为了提升玉莲的技艺,奴婢时常与她一同乔装去各处场子听曲,京城出名的那几位姑娘,其实水平都差不多。”
“那神医可有偏好?”
“奴婢去信找各地神医光顾过的青楼姐妹问过了,无非是姑娘琴技好,身段好,手指修长,这些是门槛,相较之下京城姑娘们的技艺还要更胜一筹,再有就是神医喜欢能给他新鲜感的。”
阮栀凝神思索,玉莲的琵琶技艺在手底下两家青楼里是最拿得出手的,在水平相近的人里绝对不差,至于新鲜感……只能各凭本事了,既如此,玉莲一人足矣。
“好,那从今日起,让玉莲姐姐称病谢客。”
秦娘面露疑惑,不知阮栀是何用意。
阮栀朝她粲然一笑,“秦娘放心,我自有妙计!”
“好,那便听姑娘的。”
阮栀边翻看半月账册边问,“清走的那波姑娘可都安置妥了?”
潇湘苑这些年走了下坡路,生意每况愈下,大嫂信任全权交予她,她必定要用心经营好。
再者,即将到来的皇权更替风诡云谲,若想为阮家争得生机,借助青楼生意结交权贵、掌握情报是最好渠道,故而这些时日她做了些改变。
要想吸引更多权贵,必然要提升档次,阮栀希望有更多有一技之长的解语花,而非单单只是以身体、色相侍人的风尘女子。
“都安置妥了,赎身的赎身,嫁人的嫁人,剩下的也都按各自意愿有了去处,银钱按您吩咐都是给了双倍的。”
“那便好,女子不易,还是要遣人照应着。”
这时有丫鬟匆匆进来,在秦娘耳边低语几声,秦娘迟疑着朝阮栀看去。
“发生了何事?”阮栀问。
秦娘挥退丫鬟方道:“奴婢之前提过的想要买下潇湘苑的人又来了,不过今日来的是主子,来人并未掩饰身份,咱们的人认出来是端王世子,说要见东家呢!”
“端王世子?”阮栀的震惊溢于言表。
这些时日她时不时会回想一些前世里听到的与这位世子相关之事,因着外出频繁,她也时常会听到人们对世子的议论。
在丰国人印象里,整个端王府都带着传奇色彩。
先说端王,当今圣上丰英帝是庶长子上位,手染兄弟鲜血无数,而端王是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亲王,且还是先皇嫡子,他的存在就很耐人寻味了。
再说端王妃奚容羽,她出身前朝豪族奚容家,不仅手握巨资,生财能力更是鲜有人可及,据说先帝奋战多年平定中原,大部分财力支持都源自于端王妃。
至于端王世子,他一出生就带着玄幻色彩。
传说端王妃生他时难产,有一道士寻来,在王府大门外打坐守候,用一日一夜的功夫画了一张符,符箓完成,王妃顺利生产。
那一日一夜大雨滂沱,可道士却未沾湿一片衣衫。
后来道士被请进王府,他说世子与道家有缘,为他取字“弗恃”,“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也”,要他往后不必过分苛求自己,顺应自然。
他幼时记忆力惊人,十二岁时把国子监所有藏书都背了一遍,此后再不碰书,他的骑术、剑术亦是当世无双,然他皆是短暂沉迷,精通之后便扔到一边。
他狂热追求一切新鲜事物,但又很快厌倦,直至无所容心,终日在酒色之中麻痹自己。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慧极必伤”,不过,不论是传闻中的还是她亲眼见到的世子,都让人捉摸不透,似非一世之人。
阮栀征神间,人已至门外。
秦娘踌躇,“小姐,不若奴婢去拖延片刻,好让您从侧门离开?”
“不必了,端王世子亲自前来,即便不卖也要给足面子,把屏风架起来,我会上一会。”阮栀拉上面纱,在屏风后面的圈椅里坐下。
男子脚步声传来,门一开一合间,带进淡淡香气,乌木沉香,是与其身份一般矜贵的味道。
会客厅不大,缔素屏风看似简单,实则暗藏机关,立柱内置琉璃镜,外面之人看不清内里,而在内者却能清晰看清外间一切。
对方目光明显在自己身上一顿,旋即很快移开,阮栀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转念一想他应看不清她才对。
“未料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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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苑之主竟是位妙龄女子。”
熟悉的声线,不似马球赛那日的冷漠,阮栀从镜中窥视,就见他一身空青色长衫,神清骨秀。
她见多了裴言澈服帖板正的衣袍,不禁对世子的衣料产生好奇,衣袂垂垂,宛若流泉,原来不用浆洗熨烫也可如这般没有丝毫褶皱的。
阮栀吩咐下人上茶,浅笑见礼,“见过世子。”
她刻意压着嗓子,与自己的嗓音略有不同。
祝玄曦唇角勾起,点头算是回应,姿态随意地在屏风对面坐下,“不知苑主如何称呼?”
称呼么……阮栀并未想好以何种身份面对他,索性起了玩笑心思,笑道“妾父姓虫。”
“虫?”
“正是,虫豸的虫。”阮栀点头,答得一本正经。
阮栀生于惊蛰,所谓“春雷惊百虫”,豸与栀同音,豸即是虫,母亲便给她取乳名豸奴儿。
“虫姑娘,此姓倒是特别。”
“不知殿下光临鄙苑是为何事?”
此时外头响起丝竹之声,到了姑娘们早起做功课的时辰了。
祝玄曦对此等环境很是习惯,他手持折扇,扇柄跟着乐曲的节拍轻轻敲击掌心,他声音清冽,语调透着散漫,“听闻玉莲姑娘琴技了得,很想一观,怎奈下人无能,请不到姑娘,孤只好亲自前来。”
墨隐调查良久才确定潇湘苑的东家早就买下了这块地,如此,竞租已是无用,时间紧迫,他只好亲自出马,要了玉莲。
阮栀心念一动,前些日子要买潇湘苑,如今又亲自来要玉莲,这就有趣了。
玉莲是她拿捏神医的杀手锏,别说世子,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会让。
“这可如何是好,玉莲姐姐受了风寒,无法见客呢……”阮栀秀眉蹙起,好似真的为之遗憾忧虑。
“竟不知玉莲姑娘病了,”祝玄曦面露诧异,不过也只是一瞬,随即朝门外吩咐,“墨隐,去买些补药给玉莲姑娘送去。”
“妾替玉莲姑娘谢过世子。”阮栀笑声谄媚。
祝玄曦摆手,目光在她身上定住,再次开口,“孤常年在外行走,深知当下女子谋生不易,苑主小小年纪便操持这偌大的潇湘苑,实乃女中翘楚。”
“殿下过誉。”神仙一般的世子竟用上了奉承之术,阮栀十分不适应,但头脑还是清醒的,把你架高必有后话。
“听闻潇湘苑这两年经营亏损,不知可有意转让?”
果然来了!阮栀佯装惊讶,“哪里来的传言,我这苑主竟不知晓?”
“哦?孤可听说潇湘苑入不敷出,这些日子遣散了不少姑娘。”
“还是世子消息灵通,确实有些困难,不过尚能支撑。只是殿下芝兰玉树,怎会对烟花生意感兴趣?”
祝玄曦眉眼微挑,折扇“唰”地一声打开,“孤手下亦有青楼营生,价银可议,必能让姑娘余生无忧。”
阮栀闻言更惊讶了,不过她很快以帕掩饰,“祖上薄产,虽是下九流营生,好歹能吃饱穿暖,再苦再难,也不敢在妾手里断送了。”
见她不松口,祝玄曦给出另一个提议,语气柔和不少,“若姑娘不愿变卖,孤也可遣人帮你经营,与你四六分账,如此姑娘无需劳心操持,坐收红利即可。”
玉莲要不成,又转而要买潇湘苑,这世子莫非也是意在神医?
“这……”阮栀嗫嚅,面露难色,一副不敢得罪权贵的模样。
“孤诚意前来,姑娘若觉分成不够还可商榷。”
阮栀慌忙起身,声音已带了哭腔,“妾不才,努力经营从不敢懈怠,唯恐家业在妾手里败了去,还望世子您高抬贵手……”
言下之意已是十分明确。
阮栀说完还是忐忑的,对方贵为世子,若是强要她也无法,但心中隐隐觉得他不会强人所难。
良久,就听一声轻笑,折扇收回,他语带自嘲,“虫姑娘可是堂堂潇湘苑的主人,想来不至于惧怕孤这样的‘权贵’,当然,孤也不至于强买强卖。”
他拿起桌上茶盏,轻啜一口,眸中冷倦之意浮现,室内气氛为之一滞,在阮栀以为他要发怒时,他却轻笑起身,折扇轻点,“茶不错,告辞。”
门外男子的脚步声渐远,秦娘探身进来,面露忧色,“姑娘没事吧?”
阮栀摇头,瘫坐回圈椅里,方才一番对话耗尽心神,此刻依旧思绪纷乱。
端王世子也需要神医吗?若她猜想得没错,他想医治的又是何人?
前世丧礼上孤傲卓绝,马球赛冷倦疲惫,今日又是目的明确、软硬兼施,到底哪一面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