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接过快递,他用手捏了下快递的外壳,猜到了个大概。
见他许久未动,一旁的安兰忍不住道:“怎么不拆开看看?”
她眼里满是对快递的好奇,眼尾还残留着点红,但是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谢宴侧目看了她一眼,尽管他已经知道盒子里是什么,还是把快递给拆开了。
安兰看着静静躺在谢宴手掌的手机,之前的低落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你是手机丢在冯良那,所以才没接到我电话?”
谢宴下意识地否认,“不是……”
他刚开口,安兰嘴角的梨涡就消失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说了今天第二个谎。
“……故意的。”
说完他就后悔了。
安兰:“……”
他今天说话怎么总是结巴。
不过,既然这个最大的误会已经解除,她决定暂时原谅他,其他的等到家再问他。
安兰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上一秒是阴天可能下一秒就雨过天晴了,因此,她现在已经把先前的不愉快忘得差不多了。
她自然而然地去牵他的手,“回家吗?”
安兰看了眼他身侧的电子钟,“快十点了。我们明天还得上班。”
谢宴低头看着握住他的那只小手,心情复杂。
他正想着到底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避免回到那个“家”。
那个“家”一旦回去,他就彻底不知道怎么办了。
没等他想出来,见两人已经和好的宁华芝就趁机把谢宴给拎起来,推着往门口送,“兰兰明天还得上班,你赶紧跟人一起回去,洗完澡早点休息,别耽误了明天的工作。”
等谢宴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跟安兰来到车前。
那是一辆宾利,通体黑色,低调而内敛,车型流畅漂亮,却不是他喜欢的风格。
谢宴浅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他手插着兜站在车旁,金色的头发被风吹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微垂的眼睫在他的下眼睑上投下两片阴影。
他的神情心不在焉,路灯打在他身上,将他和车分割成两个世界。
安兰第一次觉得宾利和谢宴这么不搭。
“怎么了?”谢宴见她嘴角要翘不翘的样子,忍不住问。
安兰看着他那头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笑道:“我觉得你现在这个发型,好像蒲公英。”
谢宴眉梢一扬,开玩笑道:“我头发没那么容易掉。”
安兰想象谢宴头发像蒲公英似地被风吹走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巴掌大小的脸,眼睛弯得像月牙。
谢宴漫不经心地移开眼问:“你没睡好?”
“嗯。昨天没怎么睡,加了一晚上班。”安兰摸了下自己的眼睑,“我黑眼圈是不是很明显。”
“有点。”谢宴看着月牙下的浅浅乌青色,实话实说道。
他刚说完,那对月牙就消失了,甚至还瞪了他一眼。谢宴不懂她怎么又不高兴了,以为她是着急回去睡觉,默了会,向她伸手。
“车钥匙。”
安兰虽然不高兴,但还是把车钥匙递给了他。
“你帮我开个导航,我手机没电了。”谢宴不动声色地道。
安兰疑惑道:“你不记得回去的路了?”
谢宴顿道:“我晚上视力不太好,开导航安全点。”
谢宴有点夜盲,天生的,但不是很严重。
开导航有提示,确实安全些。
安兰接受了这个解释,她拿手机开导航的功夫,谢宴已经上了车。
她透过副驾驶的车窗看到谢宴冷峻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她愣了下,在谢宴向他看过来时,开了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谢宴虽然拿了驾照没多久,但是家里的车开了有段时间,所以技术不算生疏,不知不觉就开了一半的路程。
旁边睡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看着他。
谢宴能感觉到她的注视,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你什么时候染的头发纹的身?”安兰纠结了好一会,终于问了出来。
她都不知道夫妻之间说话为什么要纠结。
但面对今天的谢宴,她莫名没有了以前那种理所当然的松弛。
路口处的红绿灯正好跳红,谢宴停了车。
“昨天。”
这次他没有骗她。
只不过是,他的昨天。
“是去冯良婚礼之前染的?”
谢宴反应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安兰就当他默认了,她扭头看向窗外,玻璃印着她发呆的脸。
她其实想问的是,他为什么之前不告诉她。
可是却开不了口。
因为谢宴以前从来不会瞒着她什么东西,她在他那永远是矜持和骄傲的,他会跟她说他的所有事,她根本不需要问。
但今天的谢宴,却让她觉得二人之间隔着一堵若有似无的墙。
他和她开玩笑的时候,她觉得他还是那个她熟悉的谢宴。他逃避问题的时候,她又觉得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安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还在车上,她看向谢宴的方向,那里没人。
她一瞬间就清醒了,匆忙推开门下车,这里是小区里面,是她熟悉的环境,她却有种孤零零的感觉。
现在已经是零点之后,黑漆漆的小区里只有她一个人。
安兰没看到谢宴的身影,她猜测他应该先回家了。
他估计是想让她多睡会吧。
安兰这样想着,心里却闷闷的,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没带钥匙,所以……”
谢宴思忖了许久的理由,在看到安兰转身的时候顿住了。她委屈地看着他,小巧的鼻子微微泛红,应该是刚哭过,白生生的小脸像被雨淋过的兰花。
谢宴有些无措。
“你……”
刚说一个字,她就冲过来把他抱住了。
安兰抱着谢宴的腰,在他劲瘦的腰侧掐了一把,“你干嘛不叫醒我。”
谢宴僵着身子,硬邦邦地道:“我叫了,没叫醒。”
“……我又不是猪,你就不能多叫两声吗?”安兰撇了撇嘴道。
谢宴想说他真的就差用喇叭在她耳边喊了,但是他觉得这话现在不好说,于是就没说话。
他听到胸口传来安兰闷闷的声音,“我还以为你把我一个人丢车里了呢。”
她的五官长得秀气,声音也是细细软软的,此刻瓮声瓮气地说话,更显得娇气,跟个小刷子似的,震得人胸口发痒。
谢宴喉结滚了下,握着打火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我刚刚去……”
他瞥到安兰不染纤尘的白色裙摆以及埋在他胸前的漂亮乌发,“抽烟”两个字没能说出口,他顿道,“我刚就在这附近,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手就把打火机往裤兜里一塞。
安兰没察觉到谢宴的小动作,听他这么说,她心里的委屈消了大半,环着他腰的手渐渐松开。
谢宴总算松了口气。
两个人回到家后,安兰低头换鞋,谢宴打量起家里的装潢,他的目光落在客厅墙上的婚纱照上,有些发怔。
“你先洗澡吗?”安兰问他。
谢宴反应了一瞬,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语气平静道:“你先洗,我先歇会。”
“……”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为什么感觉他好紧张的样子。
安兰指了指他穿着的粉色拖鞋,“你好像穿的是我的鞋子。”
谢宴:“……”
等谢宴重新换好拖鞋,安兰道:“那我先去洗澡了。”
谢宴看着安兰拿着衣服进入浴室,他在正对着婚纱照前方的沙发上坐下,照片上的安兰穿着一袭抹胸长裙,腰掐得很细,她纤细且白皙的手指搭在身侧男人的手臂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个男人穿着西装,有着跟他一样的脸,气质却沉稳又成熟。他的目光落在安兰的脸上,眼中是满满的爱意。
这个男人是他吗?
谢宴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七年究竟经历了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一副克己复礼的模样。
他怀疑他爸是不是偷偷把他送去当兵了。
浴室里传来水声,谢宴听着更加烦躁,他从口袋里将手机摸了出来,屏亮了后,输入自己的密码,手机屏很快解锁。
这果然是他的手机。
准确地来说是他未来的手机。
谢宴想了下,点开备忘录,第一条是那个男人留给他的,标题写着大大的两个字:点开。
谢宴点开后里面什么字也没有,只有一个光秃秃的链接。
他顺着链接点了进去,页面跳转到一个app,app通体漆黑什么图案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非法软件。
“……”
谢宴点了下载,很快app就安装好。
刚打开app,就跳出一个协议书,只有同意这个协议书上的条件,才能进入app。
谢宴的手指将协议书放大,终于将上面的字看清,上面写着:
第一条,请和我的老婆保持距离,除了正常聊天以外,不许做出逾距的举动。如果你有需求,请用你的老婆——五指姑娘解决。
“……”
第二条,不许惹我老婆生气,如果你把她惹哭了,请想办法把她哄好,但是方法必须建立在不违背第一条的原则之下。
“……”
第三条,如果我老婆想对你做违背第一条原则的事情,请你想办法拒绝履行不是你义务的义务,但必须建立在不违背第一条和第二条的原则之下。
“………………”
脑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