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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波谲云诡

作者:一窗新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霍临川的马到了谢府门前,小厮却说谢雪臣已经进了宫,于是调转马头冲向大内。良驹蹄疾,霍临川的脑中亦思绪飞奔。


    为何,为何会是陇西?为何会是谢大人?


    如今并非草场缺食的季节,北狄为何偏偏在这时候劫掠?


    霍临川在宫门外徘徊,直到看见谢雪臣从大内走出。


    那一双琉璃盏一样的眼睛,已经蓄满泪水。在霍临川上前将他揉进怀里时夺眶而出。


    他满腔的疑惑都不敢再说出口了。


    春夜花好,断肠人的呜咽却浸透了他整个胸膛。


    ————


    霍临川将人送回谢府,为他洗漱,卸冠,除衣。


    而谢雪臣就这么任他摆布,如同一个空壳。


    霍临川余光中瞥到案上的信纸,开头一句,正是“慈父见信如晤”。


    他本该心下欢喜,急急地缠着谢雪臣说他口嫌体直,却也不能开口。


    因为那信行文至半,便停在了一笔乱墨。


    他把人轻轻放到榻上,掖好被子,吹了灯便坐在床边,一手拉着谢雪臣。


    “你这是做什么?”


    “谢雪臣,你今日别想赶我走。”


    谢雪臣一臂覆在自己眼睛上:“霍临川,这里是京城。”不是北境,不是虞城。


    上有风云变幻,下有闲言碎语。


    夹在中间的人,连口气都喘不匀。


    二人沉默一阵。


    “霍临川,听话。”


    霍临川咬了咬唇,捏了捏谢雪臣冰冷的、骨节分明的手,终于还是起身。


    “那你也听话,一定要睡着,”他移开谢雪臣盖住眼睛的手,吻去他眼角最后一滴泪,“你还有我。”


    霍临川回到府中,枕着手躺下。


    他想过今夜会辗转反侧,却没想过会不是因为寤寐思服。


    ————


    “前日,陇西突然遭袭,来者只有一队北狄轻骑,却能借着夜色破除城防防线,烧杀抢掠,直捣粮仓。待天明援军赶到之时已经不见踪影。陛下,”


    钱老将军单膝跪地,“北狄此举意在宣战。还望陛下速速决断,讨伐蛮贼!”


    “北境年前便已经历苦战,如今春耕刚刚结束,怎可穷兵黩武!”


    “那便任由蛮贼犯我大梁边境么!”


    “钱老,”崔司徒双目半阖,银须微动,“郑公意不在此。贸然开战,实乃有悖民生。况且今日议事,不可避重就轻。”


    “那依崔老看来,何为‘重’呢?”


    “将军不如想想,北狄劫掠,为何会是陇西?”


    “陇西虽处西北,却乃富庶之地,去岁丰产,自然得北狄觊觎。”


    “可陇西距最近的北狄势力尚有距离,又有遄、凉二城在北阻挡,北狄又如何绕过这二城之隔劫掠陇西还能全身而退?为何从前不劫今日可劫?”


    “崔老意思是说,有内鬼通敌?”


    崔司徒抚须轻笑:“将军明察。”


    “那这通敌内鬼是何人啊?可是那陇西州官刘奉时?”


    “刘知州在任十余年,治理有方,百姓未有怨言。案发当夜全家老小几十口人惨死府中,只怕还未来得及反抗。”


    “那究竟还有何人?”


    “老夫所疑此人,乃是年后告假回陇西旧宅的户部尚书,谢闵。”


    此名一出,堂下私语切切:“谢尚书?那岂不是……”


    霍临川双目忽睁,正要抢一步出列,却听见扑通一声,谢雪臣的声音旋即响起:“陛下!家父冤枉啊!”


    崔司徒身形不动,仍旧平缓开口:“遄城援军到达之时,他被狄人刀斩于城墙根下,身旁包袱里装着细软,或是狄人怕他遁走报信而灭口。”


    “满口胡言!家父此生忠君爱国、行端坐正,何故突然通敌,又为何暴毙身亡?!”


    崔司徒不再言语。郑尚书则向谢雪臣对峙:“谢学士,你虽刚刚辅佐霍将军夺回虞城,有功在身,却也是有疑罪臣之子,如何撇的清干系啊?”


    “尚未定罪便要诬我为罪臣之子,简直荒唐!”谢雪臣转而叩首伏地:“陛下,臣请命彻查陇西一案,还家父一个清白!”


    堂上众人闻言俱是一惊。霍临川亦望向谢雪臣的方向,却被重重阻隔,看不见人。


    谢雪臣,你到底想做什么。


    郑尚书又惊又惑,正待开口,却被高座上的人打断——


    “够了。”皇帝起身,背着手下阶,“谢卿刚刚辅佐大帅拿回虞城,又重整城防参与春耕月余,怎么和远在陇西的狄人有关?爱卿可是说霍卿的玄甲军眼皮底下会有通敌叛国之事?”


    谢雪臣支起上身,一如昨夜在尚书房内看向皇帝。


    “你要彻查盐铁?”


    “是。今日堂上未与陛下禀明,只因狄人军械精良一事实在蹊跷,只怕牵扯众多。”皇帝背着手来回踱步,谢雪臣在灯影中忽明忽暗,“臣在年初去信家中提及此事,家父回信便言及陇西。臣猜测陇西恐有盐铁之证,还请陛下恕臣不报之罪。”


    “你如何知道陇西会有盐铁证据?”


    “家父自小教授经世之学,算筹之法,曾言本朝国力不足,在于盐铁之弊。臣以为他去往陇西定也是为盐铁之事。


    “只怕那操控盐铁的幕后之人也知晓此事,陇西劫掠是要将家父诬为叛国之罪。”


    皇帝止步,仰首轻叹,须臾道:“盐铁之弊,朕早有耳闻。只是……能出劫掠一事,看来确是牵扯众多。


    “若是朝臣用尔父亲之事将你封住,该当如何?”


    朝堂之上,皇帝垂首望向谢雪臣,随后转身走回高座,开口作出定夺:“谢雪臣留职翰林院,丁忧暂缓,不得外出。陇西一案,交由新任大理寺卿许平钧彻查缘由。钱将军,


    “老臣在。”


    “西北边防形势,只怕又要劳烦将军了。”


    “陛下不以臣卑鄙,臣——必鞠躬尽瘁!”


    ————


    下朝之后,翰林院的院墙翻进来一个人,径直落在谢雪臣眼前。而后者由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出场方式,并没有表示惊讶。


    霍临川半天不说一句话,把极力掩饰却毫无作用的焦急都写在了脸上,看在谢雪臣眼里。


    谢雪臣叹了一声,先行开口:“昨夜入宫,我已向陛下禀明狄人军械有异之事。


    “先前与你说定要在接风宴后再一同向陛下秘密禀告,我食言了。”


    霍临川噎住一阵,也反应过来:“食不食言的无伤大雅。那你是猜到了今日朝堂上会有人拿谢大人做文章?”


    “是。父亲去陇西应当就是为了我信中提到的盐铁,而他的死……我也最怕与盐铁之事有关。”


    “你是说,灭口?”那幕后之人竟如此全知全能。


    “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如果今日我被牵连下狱,那么盐铁之案就再无人能查。所以,留在翰林院,接触旧史卷宗,已经是最好的打算了。”


    霍临川笑将起来:“你竟敢拿陛下的信任做赌。那陇西一案,你就这么交给了许平钧?”


    “许平钧与我同榜进士,有过几面之缘。出身清流,为人清正,又师承前任大理寺卿沈执青。这案子交给他也算放心。”


    霍临川眉头紧锁,似是欲言又止。


    谢雪臣一手捧上他的脸,轻声抚慰:“会没事的。但是将军再不走就要有事了。”


    霍临川将手覆在谢雪臣的手上,无言半晌,还是转身离开。


    而目送霍临川翻过院墙之后,谢雪臣嘴边一抹笑意凝在脸上,再次结成了坚冰。


    ————


    钱老将军率队的军旗在黄昏中拍打着风,大理寺卿的队伍由两万兵马前后护送。


    霍临川在城楼上看着人马穿过城门,一眼就看见了掩在粗布衣裳里的一个人——长身玉立,清冷自持。


    是他一辈子都不会认错的身影。


    而城楼下,谢雪臣由于不敢抬头,未能看见霍临川忽然转身,径直冲向大内。


    他早该想明白,这案子他怎么可能不会亲身去查。


    这么多对话和心机真是憋死我了


    果然还是在多次修改[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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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波谲云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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