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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联名震朝堂,文教成气候

作者:豚小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窗纸泛白时,她便听见院外传来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楚夫人派了两辆垂帘马车来接。


    晨雾未散,二十位贵妇的马车依次停在冉家巷口。


    周夫人的车帘掀开条缝,又迅速放下,倒像是被什么烫着了。


    倒是张夫人的马车直接停到门阶前,她扶着丫鬟的手下来,腕上翡翠镯子碰出清响:"冉姑娘,我带了府里的老学究,他抄得一手好小楷。"


    冉梓喜站在门廊下,看这些昨日还各怀心思的贵妇们今日竟都换了素色衫子。


    李夫人的鬓角沾着露水,显然是天没亮就起身;孙夫人怀里抱着个蓝布包袱,走近了才闻见墨香——竟是她亲自磨了半宿的松烟墨。


    "都到正厅吧。"她引着众人穿过垂花门,早有周嬷嬷带着小丫头们摆好案几。


    檀香在铜炉里袅袅升起,映得"女子文教疏"五个大字愈发清晰。


    楚夫人第一个提笔。


    她的手稳得像刻刀,"楚氏"二字刚劲有力,墨迹未干便推给下首的张夫人。


    张夫人蘸墨时手腕微颤,笔锋却极果断,写完还吹了吹纸页:"我那庄子的地契,下午就让管家送过来。"


    轮到周夫人时,她盯着笔尖足有半炷香工夫。


    案角的沙漏漏下第三粒沙时,她突然重重按下笔:"我...我兄长在吏部当差,他说今秋科举...或许能添个''女学特科''的话头。"话音未落,满厅抽气声。


    周夫人耳尖通红,却没再退缩,"周氏"二字虽歪,倒比昨日夜宴时多了几分力道。


    日头爬过东墙时,二十个名字终于落满纸页。


    楚夫人将奏章收进檀木匣,系上金丝绦:"我这就进宫。"她望着冉梓喜,目光像淬了火的剑,"若皇帝问起墨隐居士,你说不说实话?"


    冉梓喜抚过匣上盘扣:"说了,是赌;不说,也是赌。"她忽然笑了,"但二十位夫人的名字在这儿,他总得看看民意。"


    楚夫人走后,冉梓喜遣了周嬷嬷去盯着印书坊。


    韩小婉正蹲在地上理木版,发辫散了半条,见她进来立刻站起:


    "姐姐,《宣言》刻了三千份,我让书商今早沿街派发。"


    她从怀里掏出张纸,边角还沾着墨渍,"这是我写的按语,您看看——"


    "女子生而有目,当见山河;生而有耳,当闻钟鼓;生而有脑,当思天地。"冉梓喜念出声,见韩小婉耳尖泛红,"写得好。"她将纸页折好塞回韩小婉手里,"你昨日说想去扬州开分社?


    等这阵风头过了,我给你写荐书。"


    韩小婉的眼睛亮得像星子,转身时撞翻了墨盘。


    黑墨在青砖上洇开,倒像是朵肆意的花。


    金銮殿里,檀香混着墨香。


    皇帝捏着《女子文教疏》的手悬在半空,赵守义的声音像破锣:"陛下!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疏若准了,往后洗衣做饭的手都要握笔杆子,成何体统!"他偷眼瞧皇帝脸色,见龙袍角纹丝未动,又拔高了嗓门,"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这是乱国之兆!"


    "赵爱卿的项上人头,朕可舍不得。"皇帝终于放下奏疏,目光扫过案头叠着的《女子文奖作品集》。


    "昨日有个卖炊饼的老妇跪在宫门前,说她孙女读了诗会的集子,夜里缠着她认字。"他指尖敲了敲作品集,"朕倒想问问,这是乱国,还是得民?"


    赵守义的胡须抖成一团,正要再辩,殿外突然传来喧哗。


    内监掀帘入报:"启禀陛下,翰林院学士求见,说有''民情详报''要呈。"


    年轻翰林捧着一摞纸进来时,袖口还沾着墨迹。


    他跪下行礼,声音清亮:"臣查了三城书肆,《女子文奖集》半月内加印七次;


    又访了二十个里正,其中十五个说有百姓自发办女学。"他抬头时目光灼灼,"民心所向,非一人可阻。"


    皇帝望着窗外飘起的纸鸢,忽然笑了:"传朕口谕,着翰林院三日内拿出《女子文教试行方案》。"他转向赵守义,"赵爱卿若有异议,不妨也写份''反疏'',朕一并看。"


    消息传到冉家时,已是掌灯时分。


    周嬷嬷举着鸡毛信冲进院子:"姑娘!


    宫里来人了!"


    冉梓喜正在给小丫头们讲《论语》,闻言放下书简。


    来的是个六品蓝翎侍卫,捧着明黄缎子包裹的圣旨:"奉圣谕,宣墨隐居士明日辰时入宫。"


    夜漏将残,冉梓喜站在镜前。


    银烛映着她鬓边的木簪——是女学孩子们用桃木雕的,刻着"墨香"二字。


    她解下旧衫,换上楚夫人送的月白襦裙,指尖在衣襟上摩挲:"这料子真软,像...像那些姑娘们的手。"


    窗外有夜鸟掠过,她对着镜子弯了弯唇。


    镜中女子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把火:"他们说女子该藏在深闺,可深闺之外,有千万双眼睛在看。"她摸着颈间的银杏叶坠子——


    那是今早韩小婉塞给她的,叶底刻着"等你","这一局,不是赢,就是死。"


    晨曦初露时,冉梓喜踩着露水出了门。


    宫门前的石阶泛着青灰,像条蜿蜒的龙。


    她抬头望去,金瓦上的朝阳正将光泼下来,落在她肩头,落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巷口聚了好些女子。


    有抱孩子的妇人,有提菜篮的老妪,还有扎着双髻的小丫头,都静静望着她。


    "姐姐加油!"最前头的小丫头突然喊了句。


    冉梓喜回头,见那丫头手里攥着半本《女子文奖集》,封皮都磨破了。


    她笑了,转身上阶。


    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像在丈量一条路——一条从前没有女子走过,却注定要被千万人踏平的路。


    金銮殿的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要延伸到所有女子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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