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重新笼罩下来。只有我们四人头顶的几束头灯光柱,在无边的虚无中徒劳地晃动,勉强照亮彼此苍白、惊魂未定的脸。
阿晏那死小子还不消停,手又往他那“宝屋”里伸:“不行,刚才没看清,我再补一发照明弹……”
“你想死吗?!” 司禄低吼一声,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攥住阿晏的手腕,力道大得让阿晏“啧”地叫了一声,“刚才差点害我们全瞎!还想再来一次?!”
阿晏疼得龇牙咧嘴,总算老实了。
我心烦意乱,目光下意识地在有限的灯光范围内扫视,寻找那个最该在的身影。
夜哥呢?
光线所及之处,只有阿晏、司禄、晋安,还有脚下冰冷的黑色岩石。那个高大的、沉默的身影,竟然凭空消失了。
“操…”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更深的寒意猛地窜上来,我忍不住低声咒骂,“这闷葫芦到底想干什么?!” 在这种鬼地方玩失踪?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遇到了什么?
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匕首,手电光柱警惕地扫向更远处的黑暗。四周死寂,只有我们几人粗重的呼吸和阿晏委屈的抽气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紧绷时刻,一只冰冷的手毫无征兆地从我背后的黑暗中猛地探出,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那力道极大,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硬,五指如同铁钳般扣紧。
“啊!” 剧烈的刺痛和惊吓让我失声叫了出来,整个人被拽得一个趔趄,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瞬间脱离了阿晏他们的灯光范围,跌入更深的阴影里。
“闭嘴。” 夜哥那熟悉、低沉、毫无波澜的声音紧贴着我的后脑勺响起。
是他!这混蛋!
惊魂甫定,巨大的恼火瞬间淹没了刚才的恐惧。“你他妈……” 我猛地扭过头,想对着他低吼质问,这神出鬼没的到底搞什么鬼?
话还没出口,夜哥那只冰冷的手就粗暴地塞了过来。
一团黏糊糊、带着强烈刺激气味的凝胶状物体,直接被他糊在了我手上,甚至蹭到了我的鼻子下面。
“闻。” 他命令道,言简意赅。
这场景太他妈熟悉了,医院里那股诡异的消毒水混合铁锈的记忆瞬间涌上来。
我胃里一阵翻腾,本能地抗拒,下意识就想甩开那恶心的东西:“闻个屁!你……”
啪!
夜哥根本懒得废话,直接一巴掌拍在我脸上。力道不重,但侮辱性极强,更重要的是,他手上沾着的那黏糊糊的凝胶,直接被他这一巴掌糊了我半张脸!一股极其浓烈、直冲天灵盖的风油精混合着某种辛辣草药的刺激气味瞬间在鼻腔里炸开。
“唔!” 我猝不及防,被这气味呛得眼泪鼻涕差点一起下来,剧烈的刺激感让整个面部都麻了。
“安哥?临安君你没事吧?刚才叫什么?” 阿晏的声音从几米外传来,带着疑惑和一丝紧张。
他和司禄、晋安的头灯光束在我刚才站立的地方扫来扫去,显然没发现我已经被夜哥拖到了阴影里。灯光晃动,他们似乎正朝这边试探着移动。
我顾不上回应阿晏,也顾不上擦掉脸上那黏腻恶心的东西。那股强烈的风油精味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短暂地麻痹了我的嗅觉神经后,似乎强行撕开了某种无形的屏障。
就在这股浓烈气味稍稍退去一丝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令人作呕的气味,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猛地钻进了我的鼻腔。
那是一种……腐烂的甜腻味。
不是动物尸体**的那种腥臭,也不是植物腐烂的酸败。它带着一种诡异的、近乎发酵的甜,像是熟透腐烂的水果被捂在潮湿闷热的环境里太久太久,甜味中又裹挟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冷的、属于死亡本身的腐朽气息。
这味道太独特了,也太他妈熟悉了!
医院里,晋安晕倒的那间病房!那个诡异的档案袋被打开时!那股若有若无、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就是这个味道!
我猛地抬头,顾不上脸上还糊着东西,惊骇地看向近在咫尺的夜哥。
他隐在头灯光线边缘的阴影里,只有半张脸被微光映亮。那双深邃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冰冷的确认。
他让我闻这个,就是为了让我确认这股味道!
“是……是那个……” 我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档案袋……医院……这里的味道……一样?!”
夜哥没有回答。
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在这时,阿晏他们的脚步声和灯光越来越近。
“安哥?夜哥?你们在那干什么呢?” 阿晏的声音带着点不安的试探。
我下意识地用手抹了一把脸,想把那黏糊糊的凝胶擦掉,却只是让那股风油精味更加刺鼻地弥漫开,暂时压住了那令人心悸的腐烂甜腻。
脸上火辣辣的,不知道是夜哥那一巴掌拍的,还是被那凝胶刺激的。
夜哥松开了钳制我的手,悄无声息地退后半步,重新完全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股残留在我脸上和手上的浓烈风油精味,以及鼻腔深处那丝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腐烂甜腻,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在这。”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和鼻腔里翻江倒海的刺激气味,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夜哥那闷葫芦的行事作风最近变得诡异的不行,但此刻我没工夫也没能力去深究他到底想干什么——那股被风油精强行撕开屏障后钻进来的、带着死亡甜腻的腐烂气息,像冰冷的蛇一样缠绕在心头,比眼前纯粹的黑暗更令人窒息。
“安哥!” 阿晏的头灯光束立刻扫了过来,锁定在我身上。他看见我站在阴影边缘,脸上似乎还沾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估计是那凝胶),愣了一下,“你……你没事吧?刚才叫那么惨?还有夜哥呢?” 他一边问,一边紧张地用手电扫视我周围,光束在空旷的黑暗中徒劳地晃动。
“没事,踩滑了。” 我含糊地应了一句,用手背又用力擦了擦脸,试图把那黏腻感和刺鼻的风油精味抹掉,但这动作反而让那股被暂时压制的、更令人作呕的腐烂甜腻气又顽强地钻了出来,丝丝缕缕,萦绕不去。
我差点在他们面前干呕起来。
司禄沉默地跟了过来,他的头灯光束锐利地扫过地面和我刚才站立的位置,显然在寻找可疑痕迹。
当他看到我脸上残留的凝胶痕迹时,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目光带着审视。晋安也怯怯地跟在司禄身后,脸色在头灯映照下白得吓人,眼神惊恐地四处张望,仿佛黑暗中随时会伸出什么东西。
“夜哥呢?刚才还在……” 阿晏还在追问,语气里的不安越来越明显。在这种鬼地方,最强战力突然消失,任谁都会心慌。
就在阿晏话音未落的瞬间——
“唔!” 一声压抑的、带着极度恐惧的呜咽从晋安喉咙里挤了出来!他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缩起肩膀,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瞳孔因为极度惊骇而剧烈收缩,死死盯着我们侧前方的黑暗深处。
“怎么了?” 我和司禄几乎同时喝问,手电光瞬间顺着晋安惊恐的视线方向射去。
光束刺破黑暗,落在十几米开外一块凸起的、形状怪异的黑色岩石上。
岩石表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不,不是蠕动!是光线的错觉。
那岩石表面……覆盖着一层黏糊糊、湿漉漉、散发着微弱暗绿色荧光的……苔藓?或者说是某种地衣?
那暗绿色的荧光极其微弱,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几乎难以察觉,但晋安精神好像有点混乱了。
“眼……眼睛……” 晋安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破碎而颤抖,带着哭腔,“好多……好多眼睛……在看我……在眨……在眨啊!” 他整个人筛糠似的抖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眼看就要瘫软下去。
“晋安!” 司禄反应极快,一把扶住他下滑的身体。阿晏也吓了一跳,赶紧凑过去:“喂!你小子别吓人啊!哪来的眼睛?!”
我心头剧震!晋安的状态太不对劲了!那不是单纯的害怕,更像是……某种精神污染?被什么东西强烈刺激到了?难道他真的看到了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和那股腐烂的甜腻味有关?和那个巨大的重瞳有关?
就在我们被晋安的异常反应吸引注意力的当口——
“唔!” 我的后颈猛地一凉!一只冰冷的手如同鬼魅般从背后探出,死死捂住了我的嘴!力道之大,让我瞬间窒息!
又是夜哥!
“别出声!” 他低沉、带着绝对命令口吻的声音紧贴着我的耳朵响起,气流喷在耳廓上,激起一阵寒栗。同时,他另一只手如同铁箍般紧紧钳住了我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被他强行拖拽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再次跌入更深的黑暗,远离了阿晏他们慌乱的灯光范围。
“呜……” 我被他捂得几乎喘不过气,愤怒和惊骇在胸腔里冲撞。这混蛋到底要干什么?!
夜哥根本无视我的挣扎。他捂着我嘴的手没有丝毫松动,另一只钳制我的手却突然松开,然后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将一件冰冷、坚硬、带着浓重土腥味和……一丝淡淡血腥味的东西,狠狠塞进了我另一只手里。
触感粗糙,形状不规则,边缘似乎还有些尖锐。
是石头?还是……
“拿着。”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别让他们看见。尤其是晋安。”
妈的,这家伙到底疑神疑鬼些什么?装逼也不用装的跟鬼神附体了似的吧?
他塞东西的动作快如闪电,塞完东西的手立刻又如同铁钳般重新扣住了我的手臂,防止我挣脱或查看。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阿晏他们还在围着惊恐万状的晋安,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阴影里的异动。
我被他死死捂着嘴,钳着手臂,动弹不得。手里那块冰冷粗糙、带着血腥和土腥味的异物,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手心发麻。
夜哥那冰冷的手和紧贴在我后背的沉默身躯,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猛地用力一挣,后颈那股几乎捏碎骨头的钳制力道瞬间消失了。夜哥捂着我嘴的手也松开了,动作干脆得仿佛刚才的强硬从未发生。
新鲜的冷空气涌入肺部,我大口喘息着,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但硬生生被我压了下去——手里那块冰冷粗糙的异物硌得掌心发疼,带着挥之不去的土腥和血腥味,像一块烧红的警告牌。
我迅速将手里那东西塞进外套内袋,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它不规则的棱角和诡异的冰凉。夜哥就在我身后半步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像个幽灵。
“安哥?你刚才去哪了?” 阿晏的头灯光束再次扫过来,这次直接打在我脸上,刺得我眯了眯眼。
他脸上带着疑惑和未消的紧张,旁边司禄扶着还在发抖的晋安,警惕的目光在我和周围的黑暗间来回扫视。
“绊了一下。” 我含糊道,声音还有点哑,努力忽略脸上残留的黏腻感和鼻腔里那股被风油精强行压制、却依旧顽强渗透出来的腐烂甜腻。我朝他们走去,刻意放慢了脚步,让心跳平复,也让夜哥有时间重新融入黑暗。
“晋安怎么样了?” 我走到司禄旁边,看着蜷缩在他臂弯里、抖得像片落叶的晋安。这小子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还在无意识地念叨着“眼睛……在眨……”
“受刺激了。” 司禄言简意赅,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晋安刚才注视的方向——那块覆盖着微弱荧光苔藓的岩石。光束下,那片苔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绿色,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看到。” 司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显然不信晋安是单纯的幻觉,但更警惕的是未知的危险。
“妈的,这鬼地方太邪门了!” 阿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手里的手电光束不安地四处乱晃,“夜哥到底跑哪去了?不会真……”
“我在这。”
夜哥低沉的声音从我们侧后方几步远的黑暗中响起。
他就像是从地底冒出来一样,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头灯光柱的边缘,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仿佛刚才强行拖拽我、塞给我东西的根本不是他。
阿晏被这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手电光差点晃到自己脸上:“卧槽!夜哥你走路没声啊!吓死人了!”
司禄的目光瞬间锁定夜哥,带着审视和探究,显然对他的神出鬼没充满了疑虑。
晋安似乎也被这声音惊动了,茫然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看向夜哥的方向,身体依旧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夜哥根本没理会阿晏的抱怨和司禄的审视。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越过阿晏和司禄,直接落在了晋安脸上。
那眼神极其专注,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仿佛在观察一件物品的细微变化。
晋安被他看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又往司禄身后缩了缩。
就在这时,夜哥的视线极其隐蔽地、极其快速地扫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却像一道无声的指令。
动手!
我的心猛地一跳!手里内袋那块冰冷粗糙的东西瞬间变得无比沉重。他要我干什么?拿出那东西?给晋安看?为什么?他不是说不让看吗?
我感觉我脑子里的CPU都快炸开来了,但身体却比思维更快一步地做出了反应——或许是被夜哥之前的行动和这诡异的气氛逼到了绝路,或许是晋安那濒临崩溃的状态让我别无选择。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借着侧身去查看晋安状况的动作作为掩护,右手飞快地探入外套内袋,指尖触碰到那块冰冷粗糙的异物,然后猛地将它掏了出来。
动作幅度很小,但足够让几步之外的晋安看到。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黑色石片。石片表面坑洼不平,布满细密的凿痕,像是某种人工打磨的粗糙祭器碎片。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石片中央,刻着一个极其简陋却线条扭曲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套着另一个稍小的圆圈!
重瞳!
石片上沾着暗褐色的污渍,散发着浓烈的土腥味和……那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头灯的光线下,那粗糙简陋的重瞳符号和暗褐色的污渍,散发着一种原始而邪恶的气息。
“安哥……你拿的……” 阿晏下意识地看向我掏出来的东西,光线昏暗,他可能没看清细节,只是觉得那石头有点怪。
但就在石片暴露在光线下的那一刹那——
“呃啊——!!!”
一直蜷缩在司禄臂弯里发抖的晋安,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剧烈地、不受控制地向上弹起,司禄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挣脱。
晋安猛地抬起头,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他的双眼圆睁到极限,眼白瞬间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没灵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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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