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哥的视线扫过那三个面露凶光却明显色厉内荏的壮汉,再扫过地上那几个用脏污麻布包裹的、形状不规则的沉重物件,最后,稳稳地落在了神情焦急的尼玛和脸色苍白的德吉拉姆身上。
他没有立刻去管那三个壮汉,而是迈开长腿,几步就跨到了尼玛和德吉拉姆面前。
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本就紧张的尼玛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德吉拉姆更是往尼玛身后缩了缩,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不安,像受惊的小鹿。
“怎么回事?”夜哥开口,声音低沉平缓,没有多余的质问,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回避的力量。
尼玛被夜哥的气势慑了一下,喉结滚动着咽了口唾沫,才用他那带着浓重口音、磕磕绊绊的普通话急切地解释:“汉人朋友!他们……他们从‘门’下面挖东西!那地方不能动!动了会……会出大事的!”
他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飞快地瞥了一眼土崖上那个不起眼的孔洞位置,眼神里的恐惧清晰可见。
“‘门’?” 夜哥捕捉到这个关键的字眼,眉头微蹙,“什么门?”
“就是……就是……”尼玛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用普通话准确描述,急得额头冒汗,双手比划着,“是……是‘地门’!老人们说的!下面……下面有东西!不能惊动!他们挖的那些石头……是‘封门石’!” 他指着地上那几个麻布包裹,声音带着颤抖。
德吉拉姆躲在尼玛身后,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藏袍衣角。但当尼玛说到“封门石”和“惊动东西”时,她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飞快地抬头看了夜哥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放屁!什么狗屁地门封门石!” 旁边一个壮汉忍不住骂骂咧咧,“少在这儿装神弄鬼!老子挖几块破石头怎么了?这荒山野岭的,石头写你家名字了?” 另外两人也跟着叫嚣起来,但眼神明显在夜哥冷峻的气势和我们这边人多势众,尤其是阿晏已经撸袖子准备干架的样子下有些发虚。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汽车引擎重新启动的轰鸣声和催促的喇叭声——堵了许久的道路,竟然奇迹般地开始疏通了!
“妈的!路通了!”另一个壮汉立刻喊道,“别跟这几个神经病废话了!快搬东西上车!走了走了!”
那三个壮汉也顾不上再纠缠,七手八脚地把地上那几个沉重的麻布包裹扔上皮卡车后斗,发动车子,一溜烟地挤进了开始移动的车流里,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尼玛看着皮卡车消失的方向,狠狠跺了跺脚,脸上满是无奈和忧惧。德吉拉姆则长长地、无声地松了口气,身体还有些微颤。
“谢谢你们……”尼玛转向我们,神情复杂地鞠躬道谢,但眼神里的忧虑并未散去,“但是……‘门’已经被动过了,希望……希望不会有事……” 他又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那片土崖。
夜哥深深地看了那片看似平凡无奇的土崖一眼,眼神幽深,似乎在感知着什么。他没有再追问尼玛,只是对我和其他人微微颔首:“上车,走。”
我们重新回到坦克700里。车子启动,随着车流缓慢移动,终于通过了那个弯道。经过土崖时,我特意看了一眼尼玛指的那个孔洞位置,除了风化的痕迹,什么也看不出来。但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尘土味的……极其淡的苦涩气息?和难老泉那苦水有点像,但更淡、更难以捕捉。是我的错觉吗?
…………
傍晚时分,坦克700庞大的车身终于驶入了日喀则市区。这座后藏的中心城市,比拉萨少了几分喧嚣,多了几分沉淀的厚重感。
街道两旁能看到更多传统的藏式建筑,色彩斑斓的窗框,随风飘舞的经幡,远处巍峨的扎什伦布寺金顶在夕阳下闪耀着庄严的光芒。
我们找了一家看起来干净、靠近市中心的藏式旅馆住下。旅馆不大,但很温馨,院子里种着格桑花,老板是个热情好客的藏族大叔。
刚办完入住手续,拖着行李准备上楼,就听到身后旅馆门口传来老板爽朗的招呼声:“哦呀!尼玛,德吉拉姆!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
我们几人闻声回头。
只见门口站着的,赫然正是下午在国道上遇见的藏族青年尼玛和少女德吉拉姆。
尼玛脸上带着赶路后的疲惫和一丝局促,手里提着一个用蓝布包着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德吉拉姆站在他身后半步,依旧是那副安静又带着点怯生生的模样,但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在旅馆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明亮。
她看到我们,尤其是看到晋安时,眼神再次极其细微地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速低下头。
尼玛也看到了我们,脸上瞬间露出极其惊讶的表情:“啊?是……是你们?!” 他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碰见我们。
旅馆老板看看我们,又看看尼玛和德吉拉姆,笑呵呵地说:“哦?原来你们认识啊?真是巧了!尼玛家就在城郊,德吉拉姆是他阿妹,在我们这儿念高中呢。”
夜哥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尼玛和他手中的蓝布包上,又扫过德吉拉姆低垂的脸庞。
他向前一步,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既然又遇到了,” 夜哥的目光如同实质,锁定了尼玛,“关于下午你说的‘地门’和‘封门石’,我想我们需要详细谈谈。” 他的语气平淡,却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而非请求。
旅馆大堂温暖的灯光,似乎也驱不散他话语中带来的凝重气息。而德吉拉姆,在听到“地门”两个字时,身体又微不可察地绷紧了。
夜哥突然提起下午那什么“地门”、“封门石”的事,搞得尼玛瞬间又紧张起来,脸都绷紧了。
虽然我不清楚夜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家伙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但总是不爱提前说,但毕竟是我的铁哥们儿,我得给他兜着点场面不是?
“哎呀,尼玛兄弟!别紧张别紧张!” 我立刻换上我那招牌笑脸,笑嘻嘻地走过去,用力拍了拍尼玛的肩膀,差点把他拍一趔趄,“我这兄弟,”我指了指夜哥“就是好奇心重点儿,人其实可好说话了,真的!你看他这张脸,虽然冷了点,但绝对讲道理!” 我试图用我的“热情”融化尼玛的紧张。
尼玛被我拍得有点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好说话”的、气场冷得能冻死人的夜哥,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像是信了又像是完全没信。不过我也懒得管他信不信了,反正气氛别僵住就行。
“阿晏!司禄!” 我扭头招呼那俩活宝,“看好晋安啊!他还有点虚,别让他乱跑!我去开房拿钥匙,马上回来!” 晋安这小子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可不能出岔子。
说完,我也不管他们几个大眼瞪小眼,转身就跟着旅馆老板去前台办入住手续拿钥匙了。
老板一边翻登记本一边热情地介绍旅馆设施,我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心思其实还留在后面那堆人身上。
夜哥到底想从尼玛嘴里套出什么?那“地门”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等我拿着一串沉重的铜钥匙回到大堂时,却发现气氛有点不对。
阿晏和司禄坐在大堂角落的藏式长椅上,阿晏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司禄则抱臂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晋安坐在他们旁边,脸色依旧不太好,手里捧着一杯旅馆提供的酥油茶小口喝着,眼神有点放空。
而最关键的是——夜哥和尼玛都不见了,连带着德吉拉姆也没了踪影。
“嗯?” 我愣了一下,快步走过去,把钥匙“哗啦”一声丢在木桌上,“人呢?夜哥和尼玛他们呢?”
阿晏抬起头,耸耸肩:“刚走了。夜哥和那个叫尼玛的小伙子一起走的,好像要去什么地方。那个小姑娘也跟着,不过她没走远,在门口呢。” 他指了指旅馆大门的方向。
“走了?去哪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来。夜哥这家伙,又搞什么突然行动?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司禄也转过头,慢条斯理地补充:“那位尼玛先生似乎被夜哥说服了。至于去哪里……那位德吉拉姆姑娘或许知道。”
我立刻扭头看向旅馆门口。果然,德吉拉姆并没有离开,她独自一人站在门外屋檐下的阴影里。
高原夜晚的风吹起她乌黑的长辫子,她抱着手臂,微微低着头,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犹豫着什么。旅馆门口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有些孤单的影子。
我几步就跨到了门口,推开门,夜晚清冷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
“德吉拉姆!” 我叫她。
她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慌乱。
“夜哥和我朋友尼玛呢?他们去哪了?” 我直接问道,语气有点急。
德吉拉姆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恐惧。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胳膊,手指用力得指节都发白了。
最终,她只是飞快地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带着浓重的藏语口音:“不……不能去……太晚了……危险……” 她重复着下午尼玛说过的话,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城市某个方向——是城郊,那边是连绵起伏、在夜色下显得更加黝黑深邃的山峦轮廓。
“危险?什么危险?他们是不是去下午那个‘门’那边了?” 我追问,试图从她嘴里撬出点信息。
德吉拉姆猛地低下头,避开了我的目光,只是用力地摇头,声音带着点哀求:“别问了……求求你……不能去……” 她身体微微颤抖着,那恐惧不像是装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对某个未知存在的深深忌惮。
我不死心,还想再问时,结果她直接扭头不理我了。
我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死活不肯说的样子,一股邪火“噌”地就冒了上来!夜哥这家伙,一声不吭就自己跑去涉险!现在连个小姑娘都拦着不告诉我地点!
“行!行!” 我气得直点头,指着德吉拉姆,又指指城郊那片黑黢黢的山影,“你不说!行!我还不稀罕问了!” 我愤愤地转身,“砰”地一声重重甩上了旅馆的大门,震得门框上的风铃一阵乱响。
大堂里,阿晏、司禄和晋安都看着我怒气冲冲地走回来。
“安哥,咋了?”阿晏问。
“没事!”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抓起桌上的钥匙串,“睡觉!爱谁谁!” 我憋着一肚子气,噔噔噔地上了楼,找到我和阿晏的房间,用钥匙粗暴地捅开门锁,进去后反手就把门甩上了。
房间里的藏香味道此刻闻着都让人烦躁。我把钥匙狠狠扔在桌子上,外套也没脱,直接把自己摔进了靠窗的那张床上。柔软的藏式毛毯也抚平不了我心头的火气和……那丝隐隐的担忧。
夜哥那个莽夫!带着个刚认识的藏族小伙,大晚上跑去那什么邪门的“地门”……万一真出点什么事……
我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枕头里。
窗外,日喀则的夜空异常清澈,繁星密布,银河清晰可见。但在这片宁静璀璨的星空下,我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夜哥的手机……不出意外地关机了。打不通。
“妈的……” 我低骂了一句,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那片黑暗的山峦,不去想那诡异的“地门”,不去想夜哥现在可能遭遇的危险。睡觉!明天再说!他本事大着呢,死不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高原的夜很安静,旅馆的隔音一般,能隐约听到楼下街道偶尔驶过的车辆声,还有风吹动经幡的“哗啦”声。这些平常的声音,此刻却像是在无限放大我内心的不安。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我才在疲惫、担忧和愤怒的交织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似乎都是那片风化的土崖,还有崖壁上那个深不见底的孔洞,像一只窥伺的眼睛……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一股强烈的、被人注视的诡异感硬生生从乱七八糟的梦境里拽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意识还没完全回笼,就看到床边一个黑黢黢的人影,正一动不动地坐着,那双深潭似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直勾勾地盯着我!
“卧槽!”
我吓得魂飞魄散,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连带着没完全好的肩胛骨都一阵抽痛。
“夜哥!你他妈有毛病啊?!大清早坐这儿扮鬼吓人?!” 我惊魂未定,看清是夜哥后,气得破口大骂。
他还是穿着昨天那身黑风衣,头发有些凌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整个人透着一股风尘仆仆的疲惫感,但眼神依旧沉静得吓人。
夜哥被我吼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有疲惫,有深思,甚至……有一丝我读不懂的凝重?
他就这么看了我足有十几秒,看得我心里直发毛,火气都消了大半,只剩下莫名其妙和隐隐的不安。
然后,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块石头砸在我心上——夜哥叹气?这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罕见了。
他没解释,也没提昨晚一个字。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把手里一直端着的一个杯子塞到我手里。
杯壁温热,里面是乳白色飘着油花的咸奶茶,浓郁的奶香和淡淡的咸味混合着钻进鼻子。
“喝完之后下去大堂吃饭。” 他丢下这句话,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然后转身就走,没给我任何询问的机会。动作干脆利落,就像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喂!夜哥!你等等!昨晚……” 我捧着温热的奶茶杯,急忙喊道。
但门“咔哒”一声,已经在他身后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捧着那杯咸奶茶,愣愣地坐在床上,脑子里一团浆糊。
这家伙,到底搞什么鬼?!昨晚去哪了?遇到什么了?为什么是这副鬼样子?还叹气?那声叹息简直比恐怖片还吓人!
满腹的疑问和憋屈无处发泄,我只能化悲愤为食欲,仰头把那杯咸奶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咸香,倒是稍微安抚了一下我受惊的神经和空空如也的胃。
洗漱完下楼,旅馆大堂里已经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酥油茶、糌粑、还有煮鸡蛋和清炒蔬菜的混合味道。阿晏和司禄已经坐在靠窗的一张长条藏式矮桌边开吃了。晋安也在,脸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一些。
而让我意外的是,尼玛竟然也在。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藏青色便袍而不是昨天那件厚实的传统藏袍,正坐在晋安旁边,两人似乎聊得还挺开心?
尼玛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比划着手势,用他那磕磕绊绊的普通话说着什么。晋安则听得挺认真,不时点头,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德吉拉姆不在场。
夜哥坐在另一侧,面前放着一碗酥油茶,他没动,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冷硬,不知道在想什么。
“哟,安哥醒了?快来,这糌粑味道不错!”阿晏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地招呼我。
我应了一声,走过去在夜哥对面坐下。目光在夜哥那明显没休息好的脸上扫过,又看向正和晋安聊天的尼玛。心里的算盘立刻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夜哥这闷葫芦是指望不上了,问也问不出个屁。突破口……不就在眼前吗?
尼玛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样子,而且昨天他还挺信任我们(或者说被夜哥说服了?)的样子。
我端起老板刚送来的热腾腾的酥油茶,喝了一口,暖流下肚,脑子也活络了。脸上重新挂上我那副人畜无害、自来熟的笑容,端着碗,非常自然地就凑到了尼玛和晋安那边。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笑嘻嘻地在尼玛旁边的空位坐下,胳膊很自然地搭在尼玛身后的椅背上(没碰到他,但营造出一种亲近感),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尼玛看到我过来,脸上笑容依旧,但眼神里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然。“哦,安哥!我们在聊拍照!”
他指了指晋安怀里的相机,“晋安兄弟说想拍我们这里的雪山和寺庙,我告诉他哪里角度最好看!”
“是吗?那太好了!” 我立刻表示赞同,然后话锋一转,“对了尼玛,昨晚你和夜哥去哪‘探险’了?神神秘秘的,害我担心了一晚上。是不是去你们说的那个‘门’那里了?看到啥稀奇玩意儿没?”
然而,我话音刚落,刚才还笑容憨厚、聊兴正浓的尼玛,表情瞬间就僵住了。
他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迅速褪去,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和……恐惧?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目光,端起桌上的酥油茶碗猛灌了一大口,结果被烫得直咧嘴。
“没……没去哪!” 尼玛的声音明显比刚才高了八度,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急促,“就是……就是去……去我阿叔家拿点东西!夜哥朋友……帮我搬东西来着!” 他语无伦次,眼神飘忽不定,手指无意识地搓着粗糙的碗沿。
坐在对面的夜哥,依旧沉默地看着窗外,仿佛没听到我们这边的对话。但我知道,他肯定在听。
晋安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有些困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突然变得紧张的尼玛。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明白我套话失败了,早知道不这么直白说了。
但现在他这模样,跟昨天下午阻止那些壮汉挖石头时如出一辙,是那种触及了某种禁忌、发自内心的恐惧。昨晚他们去“门”那边,绝对看到了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
“哦?是吗?” 我脸上的笑容不变,“拿什么东西啊?还要夜哥大半夜亲自出马帮忙?” 我把“大半夜”和“亲自出马”咬得重了些。
尼玛被我盯得更加局促不安,额头都冒汗了,他求助似的飞快地瞟了一眼夜哥的方向,但夜哥依旧毫无反应,像座沉默的山。
尼玛像是被逼到了墙角,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差点带翻椅子。
“我……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急事!先……先走了!安哥,晋安兄弟,你们慢慢吃!”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再见都没说,低着头匆匆忙忙地冲出了旅馆大门,消失在清晨的街道上。
留下我、晋安、阿晏和司禄面面相觑。阿晏叼着半块糌粑,一脸懵逼:“啥情况?聊得好好的怎么跑了?”
司禄慢条斯理地放下酥油茶碗,扫过尼玛仓皇逃离的背影,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依旧沉默的夜哥,最后落在我身上,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微妙的弧度,仿佛在说:看,碰钉子了吧?
我眯着眼,看着尼玛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对面沉默如谜的夜哥,心里那股被强行压下的疑惑和不安,像野草一样疯狂地滋长起来。
那扇“门”……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夜哥昨晚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尼玛会怕成这样?还有德吉拉姆……她又在害怕什么?
这顿早饭,是彻底吃不下去了。日喀则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驱不散我心头那团越来越重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