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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意外(下)

作者:一盏储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等夜哥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这才长长地、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叹了出来。


    胸腔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似乎随着这口叹气散出去了一点。


    啧,今天叹气的次数格外多,大概是年纪大了(虽然我坚决不承认),精力跟不上了吧。通宵果然不是人干的活儿。


    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一亮,几条未读的群消息就蹦了出来。


    【十三门临时工交流群(禁水)】


    阿晏:我服了!!!十三门总部那边回话了,说没有那台相机就没办法深入调查!问题他妈的关键就是相机不见了!跟蒸发了似的!【暴躁摔桌.jpg】


    司禄:我的屁股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阿晏:搞得谁屁股不痛一样?!天杀的十三门总部!到底是哪个鬼才设计师设计的大门?!摔下去后屁股跟被攻城锤抡了似的!【怒火中烧.jpg】


    我大致扫了一眼,全是这俩人在疯狂吐槽组织的工作安排和对总部大门设计的不满云云。


    看来相机失踪这事儿让总部那边也挺棘手。我低头看了看手里头的相机笑了笑,哈哈,夜哥这是把人家查明真相的玩意儿拿给我了。


    我干脆利落地锁了屏,把手机塞回口袋。眼下还是先看看病房里那个要紧。


    我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嘀嗒”声。晋安已经醒了,正半靠在床头望着窗外蒙蒙亮的天色发呆。


    他听到动静,他扭过头来,看到是我,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带点犹豫和拘谨。


    “呃…临…安哥?”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还有点虚弱,但脸色比之前好多了,精神头看着也恢复了不少。嗯,挺好。


    “嗯,是我。”我应着,走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顺手从床头柜的水果篮里捞了个最红最大的苹果。在袖子上随便蹭了蹭,“咔嚓”就是一口。苹果汁水很足,脆甜脆甜的,口感不错。


    “感觉怎么样了?身上还难受不?”我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含含糊糊地问道。可能因为嘴里有东西,也可能是因为刚才群里的糟心事,我的语气听起来可能比平时正经了点,没那么嬉皮笑脸。


    晋安明显感觉到了这点不同,他看着我,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又有点不敢开口的样子。


    “怎么了?”我把嘴里的苹果咽下去,故意扬起眉毛,换上平时那副戏谑的笑脸,凑近了一点,“小郎君~” 我故意拖长了调子,“是不是很想听我这么叫你啊?” 说着又“咔嚓”咬了一口苹果,嗯,这苹果真挺甜的,不知道啥品种。


    果然,被我这么一逗,他耳朵尖“唰”地就红了,眼神乱瞟,说话也磕巴起来:“呃…不…不是的!安哥你别误会!我…我就是…就是想起刚才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做了个梦…”


    “哦?梦?” 我来了点兴趣,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啃着苹果,“梦见啥了?中彩票了还是捡到宝了?”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像蚊子哼哼:“就是…梦见你和燕子他们…好像…在打仗?还是…在做什么特别危险的事…” 后面几个字几乎听不清了。


    “嗯?什么?” 病房里仪器声音有点干扰,加上他声音实在太小,我往前倾了倾身子,“梦见我和阿晏他们?在干嘛?打仗?” 我追问了一句。


    他猛地抬起头,对上我的视线,又飞快地移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摇头:“没…没什么!可能…可能是我记错了,烧糊涂了乱梦的…” 他飞快地否认了,眼神飘忽不定,明显不想再说下去。


    行吧。我挑了挑眉,既然人家不想说,那我也不能强按着牛头喝水。我耸耸肩,不再追问,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他旁边,专心致志地啃我的苹果。病房里只剩下我“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和仪器的“嘀嗒”声,气氛安静得有些微妙。


    这份安静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夜哥回来了。


    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一手拎着一个鼓鼓囊囊、还冒着热气的白色塑料袋,食物的香气瞬间就飘了进来。另一只手拿着他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似乎刚结束通话。


    他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过我和晋安,那架势…不知道怎么的,让我瞬间联想到那些拎着菜篮子、刚跟街坊八卦完的家庭主妇,虽然这比喻用在夜哥身上实在有点惊悚。


    “东西。” 他言简意赅地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视线落在我身上,仿佛在说:你的早餐,还有你要的‘顺便’。


    啥东西?啥事我要的‘顺便’?夜哥这话没头没脑的,我满脑子问号,但还是乖乖走上前,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那个鼓鼓囊囊的白色塑料袋。


    手指刚勾住塑料袋的提手,一股沉甸甸、远超预期的分量就猛地坠了下来!我肩膀“唰”地一塌,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带得往前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撞进夜哥怀里!


    “我靠!” 我惊呼出声,赶紧扎了个马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脸都憋红了,“夜哥!你买了啥玩意儿?!这袋子是装了秤砣还是搬了块石头回来?!”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龇牙咧嘴地把袋子往上提了提,那塑料袋的提手勒得我手指生疼。实在抬不动了,只能“咚”的一声,重重地把袋子撂在地上,感觉地板都震了一下。我甩着被勒红的手,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那个纹丝不动的“重物”。


    夜哥没什么表情,只是活动了一下刚才拎袋子的那只手臂的手腕,然后在我和晋安惊愕的目光中,蹲了下去。他修长的手指伸进袋口,在里面摸索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掏出了一块东西。


    那东西一露出来,我眼皮就跳了一下。


    一块……黑色的……疙瘩?


    它大概有成年男人两个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表面坑坑洼洼,像是被高温熔炼过又强行凝固的某种金属,或者……某种石头?


    颜色是那种沉郁的、吸光的黑,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不仅没有光泽,反而给人一种能把光线都吞噬掉的诡异感觉。


    触目惊心的冰冷感,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隐隐感觉到。


    刚才袋子那么重,看来全是拜它所赐了,这玩意儿看着就邪门,渗人得很。


    “啊!”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晋安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眼睛死死地盯着夜哥手里那块黑疙瘩,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这个!和我梦里的那个东西……一模一样!”


    病房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刚才还在抱怨袋子重的我,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头皮都有些发麻。我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傻傻的看看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疙瘩,又看看病床上满脸惊惧的晋安,最后,目光定格在蹲在那里、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观察着手中黑疙瘩的夜哥身上。


    “…… ……” 空气仿佛凝固了。


    “嗯?”晋安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弄得有些不安,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我,带着点疑惑,“安哥?你…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猛地回过神,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干得发紧。好吧,我承认!我之前跟司禄吐槽晋安的那句话,实在是……太他妈肤浅了!这哪里是“没有特别之处”?这简直是把“我很特别”俩字刻脑门上了。


    连梦里出现的东西都能在现实中精准对上号?!这已经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


    我看着那块静静躺在夜哥掌心、仿佛散发着无形寒气的黑疙瘩,又看看晋安那张惊魂未定的脸,第一次觉得,这次的事儿,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麻烦得多,也诡异得多。


    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晋安的梦,又到底预示了什么?


    我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晋安这小子身上的蹊跷,还有这块莫名出现的、与他梦境吻合的黑疙瘩,都指向了某个我们绕不开的地方。不能再耽搁了。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那副让人放松的笑容,转向病床上的晋安:“小郎君,” 我叫得自然又亲昵,“等会儿你出院手续办完,我们得带你去个地方。” 看他眼神里瞬间掠过一丝紧张,我立刻补充道,语气轻松得像在邀请他去郊游,“放心,绝对安全,就是去认个门,聊聊天,保证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为了增加可信度,我一边说,一边弯腰从那沉甸甸的白色塑料袋里摸索,终于掏出一碗还温热的、清清淡淡的白粥,揭开盖子,塞到他手里,“喏,先垫垫肚子。吃的时候正好想想,愿不愿意跟我们走一趟?不强求哈,你要是不乐意,我们绝不勉强,拍屁股就走人,保证不烦你。”


    我把选择权丢给他,显得特别民主。


    晋安捧着那碗温热的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


    他低着头,看着粥面上氤氲的热气,沉默了好一会儿。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我啃苹果的声音(刚才那个还没吃完)和他细微的呼吸声。我能感觉到他在挣扎,在权衡、恐惧、疑惑,还有一丝被卷入了未知漩涡的不安,都在那双干净的眼睛里翻腾。


    终于,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我,又飞快地扫了一眼地上那个装着黑疙瘩的塑料袋,最后目光落在旁边沉默如山的夜哥身上。


    他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声音带着点沙哑和不确定,但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好。我…我跟你们去。” 那语气,与其说是自愿,不如说是认命,或者说,是对真相无法抑制的好奇压倒了恐惧。


    “行!够爽快!” 我咧嘴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却没敢用力,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搞定!


    我刚扭过头,想跟夜哥问他从哪拿来的这东西,嘴巴突然就被塞进了一截还冒着热气的、金黄油亮的油条。夜哥动作快得离谱,塞完油条,又把一杯温热的、插好了吸管的豆浆稳稳当当地塞进我空着的那只手里。


    “外面的早餐铺,” 他看着我鼓囊囊的腮帮子,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内容却充满了老妈子般的操心,“我还是觉得不太卫生。下次早餐,我来做。” 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唔唔……” 我嘴里塞满了香喷喷的油条,只能含糊地应着,一边费力地咀嚼,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大哥!能填饱肚子吃不死就行了啊!怎么连早餐健不健康都要管?活得这么精细累不累啊!但这话也只敢在肚子里嘀咕。


    好不容易把嘴里的油条咽下去,我猛吸了一口豆浆顺了顺,这才发现夜哥还站在我面前,那双深潭似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我……吃?这专注度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嗯…?” 我舔了舔沾了油光的嘴角,有点尴尬地抬头看他,“夜哥,你不吃吗?” 难道他买这么多,就光看着我吃?


    “不饿。”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像是完成了投喂任务,终于移开了视线,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们,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又恢复了他那副遗世独立的冰山模样。


    “……” 我被他这操作弄得有点莫名其妙,心里纳闷:这家伙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算了,管他呢。


    我耸耸肩,继续专心对付手里香脆的油条和醇厚的豆浆。


    病房里的气氛又安静下来。晋安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夜哥像尊门神杵在窗边。我蹲在靠近门口的墙根,啃着油条喝着豆浆,感觉自己像个蹲在街边等活儿的混混,跟这病房格格不入。怪别扭的。


    不行,得融入集体!我三口两口把剩下的油条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准备站起身来,凑到病床边或者窗边去。


    结果,人刚猫着腰站起来,重心还没完全稳住呢——


    “砰——!!!”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以一种极其粗暴的力道猛地撞开,厚重的门板带着风声,结结实实、毫无缓冲地狠狠拍在了我刚刚直起来的肩胛骨上。


    “靠!” 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从肩胛骨炸开,直冲天灵盖!我眼前一黑,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撞得直接又矮了下去,疼得龇牙咧嘴,眼泪差点飙出来,只能抱着肩膀,把脸埋进臂弯里,疼得直抽冷气。


    “我靠!安哥?!你没事吧?!” 阿晏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惊慌从我身后传来,伴随着他风风火火冲进来的脚步声。显然,撞门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我疼得说不出话,也懒得理他,只顾着龇牙咧嘴地揉着那块感觉要碎掉的骨头。


    夜哥冰冷的视线像两把小刀子,“唰”地钉在了刚冲进来、一脸懵逼加愧疚的阿晏身上。那眼神,冷的吓人,但我十分感动。


    “你撞疼他了。” 夜哥的声音比眼神更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指责。他说完,立刻大步走过来,伸手就要扶我。


    靠!疼归疼,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尤其还有晋安这个“外人”被撞得哭爹喊娘还要人扶,这也太丢份儿了,我好歹也是要面子的!


    “没…没事!” 我咬着后槽牙,忍着那股尖锐的疼痛,硬是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抬手挥开了夜哥伸过来的援助之手,“我自己能行!” 我深吸一口气,憋住那股痛劲儿,用手撑着墙,一点点把自己从地上“拔”了起来。


    站稳的时候,感觉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操蛋的!


    这几天怎么这么不顺?!


    我揉着剧痛的肩膀,心里疯狂地、咬牙切齿地暗骂。


    从相机进水、看到幻象、晋安晕倒、舔到苦水、被黑疙瘩吓一跳、现在又被门撞个半死……这霉运简直了!看来真得找个时间去晋祠里头,诚心诚意地给自己求个平安签了。


    再这么下去,小命都要被这接二连三的“惊喜”玩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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