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即将过去,沈听在新人考核来临前三天又出了一趟远门。
座钟的秒针一顿一顿地往前走,指向八点整时,它调起悠长规律的声音回荡在木屋中。
“来,这是你要的药。”叶亭在这阵钟声之中从小黑屋里摸了出来,将一瓶浅青色的液体放在了屋内中央的四方桌上。
孟深闻声而动,从沙发翻起身来,只露出一颗脑袋望向叶亭。没等他开口,叶亭又指着瓶子继续说道:“这东西你哥可磨了两天,务必盯着沈听喝下去。”
说完,他啪嗒着棉拖踩上台阶,打了个呵欠:“困了,我回屋睡觉。”
从提起那件事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十来天,孟深以为他哥早忙忘了,又碍于叶亭诸事缠身,不好意思再提。
“谢了,哥。”孟深对着叶亭的背影露出意外的笑容,叶亭只顾走自己的路,挥挥指尖表示‘少客气’,结果孟深来了一句:“我先替沈听给您磕个大的。”
就差两步上到二楼,孟深这一耍宝,叶亭脚一滑,险些摔楼梯上,还好他反应快抓住了扶手。
“兔崽子。”叶亭上到二楼,回头剜了孟深一眼。
孟深耸耸肩,趴在沙发边缘,笑得跟朵刚开的花似地,也没见他真要低头下腰对叶亭三六九叩地拜谢,倒是差点恩将仇报。
叶亭惊魂未定地踩着结实的地板回房间去了,孟深回过头去,坐在沙发上莫名感慨——他哥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是在他下来这儿快一年的时候才不知不觉地转变了。再过几个月,他在这儿就要待够三年时间了。
时间真的替他带走了好多东西,当初他刚被送来东门时,敲了三下门没人应,就老老实实地缩在门口站了俩小时,腿都立哆嗦了,也没再敢惊动里面那位少有鬼见过的天才。最后还是叶亭的青蝶偶然飞出来透气,发现了他,回去给主子报信,叶亭才把快冻成冰棍的他请了进去。
孟深刚到底下就听过不少关于叶亭的传说,他也是唯一一个还没投胎的前辈就被众鬼讨论起各种事迹的冥使。
东门是近几年才开始输进新鲜的鬼使,此前十几年只有叶亭在镇守,具体原因不详,大约只有他本尊才知晓。但怪事来了,三四年来,每个新鬼使在东门都待不长久,但凡超过一个月就算家里人烧香来拜了。
而且从这出去的鬼使都会被洗掉部分记忆,只留下了工作繁重的印象。依着这点零碎的画面,小鬼们把存在偏差的记忆编造成版本不同的故事开始在四区内外流传,于是不明真相的其他小鬼们便得到了这样一个信息:东门队长叶亭脾气古怪,长相奇丑,行事乖张,十分难以相处……
孟深有所耳闻,被送来的时候心里也十分七上八下,但他并不很在乎这位相貌奇丑的冥使是不是真的像众鬼形容的那般,而是忐忑能不能留下,他不想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
真正见到叶亭时,孟深才惊叹谣言毁掉一个鬼的可怖能力。叶亭是他进冥界半年多来见到的最好看的鬼,一双含情眼,好像看谁都深情,看谁都温柔如春。
跟他交谈时如沐春风,尤其是他讲话的语调不紧不慢,言行举止大方从容,孟深刚开始有点看痴了,在脑子里生前死后一丈量,他就没见过这样松弛的人,哦,鬼。
后来相处了三个月,在工作与生活的细枝末节里,孟深逐渐发现这表面的和善只不过是叶亭的一种社交面具,他适当的关切里总带着一份疏离。
这段关系的转折点似乎源于一场大扫除,但孟深抓耳挠腮过好几次,至今也没想明白叶亭是怎么劝说自己揭下面具接纳他的。
大概是前世不走运,死后就什么都来了?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叶亭要是知道他今时今日会变得这样无法无天,时不时就骑着他脖子造反,大概会后悔当初的抉择吧。
孟深翻了翻了书,嘴角无谓地扬了扬,不再去想,找回了刚才读到的那一页。
外边的风呼呼地刮,雨也越下越大,木屋内的空气却暖和如春。出于对天气的尊重,孟深还是象征性地给自己腿上盖了条薄毯。
半个小时后,在雨声和纸质书的联合催眠下,孟深越看视线越模糊,在几次无知无觉地点头过后,他下意识抓过放在腰间的枕头给自己垫上,又嫌沙发舒展不开四肢,使了点怨力把沙发背放了下来,阖眼睡去。
在东门住了二十多年的叶亭,以前对谁都一个样,这里来往的小鬼们形形色色,来一阵,就走了。
他一开始对孟深也不抱任何期望,久而久之待人都变得公式化了,不以为意。他把该教的教了,该尽的职责尽了,其他的一概不管,反正一个月这个神奇的时间点会自动把他们送走。
直到一次大扫除,叶亭进孟深的房间帮他找东西,发现了孟深写完却没收好的笔记本。他几乎把叶亭教过的一切细节都记录了下来,甚至是叶亭说了哪些他觉得有些道理的话、偶尔关切他的语言。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的来往,别说经营,叶亭甚至知道自己不怎么用心看待这份关系,可是孟深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把这当什么宝贝一样来珍视。
他生平最害怕直视两种东西,一种是人心,一种是真心。人心他不敢窥探,真心他不敢辜负。
但此时此刻,这两样东西竟神奇般地像两条河流一样在他心里有了一点交集。
叶亭站在窗边,风替他翻页,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点对不住这个活得战战兢兢的小孩。
在叶亭的视角里,孟深进东门之前应该受过很多欺负,遭过不少罪。他很会看人眼色行事,做事十分小心翼翼,到了这儿,表现得更加明显。
头上有固定的领头了,因此万事询问他的意见,好像任何事都激不起他的主动性,不发表任何的看法,埋头赶到哪里就去哪里,做错一件事就觉得天要塌了,不懂调节情绪更不懂得补救,只是低着头一直向他道歉……明明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没有一点少年心气,偶尔看起来还有点呆、有点迟钝。
下来快半年,一个朋友都没有交到,站在人堆里就默不作声,充当别人脚下不存在的影子。
……
好在他的回应不算太晚,叶亭没找到东西就下楼去了。他对孟深说,东西找不到了,我给你做个新的吧。
孟深这一等就等到了十二点多,在此之前,墙上的座钟时针已经走过六个钟头。
沈听带着一身雨水回来了,此时的木屋已经静得针落可闻。绘着黑色丹竹叶的落地窗帘,颜色透明,薄如蝉翼,只要略微有一点风,帘子一动,便竹影绰绰。布料在风里摩擦,发出叮叮咚咚的竹节碰撞之声。
沈听此前并不留意木屋的布局,在还没完全适应新环境前,他对很多事都不上心。
直到他进门看见躺在沙发上的孟深,他在雨夜里睡觉,以他为中心铺开,这些陈旧古朴的装饰蓦然变得有活力起来。家具基本都是些耐看又耐用的木制品,摆放齐整,色调暗沉,除了那张放在客厅中央的显眼红色丝绒长沙发。
沈听开门挂伞的动静不大,可瘫在沙发的那位睡眠一向浅,耳边稍有动静就醒了。
“……回来了?”孟深打着哈欠揉眼起身,搁在胸膛的毛毯滑到腿上,他胡乱摸了一把后脖子,视线扫过沈听,而后指向桌子:“我哥留给你的药,你喝完再休息吧。”
“……喝药?”沈听垂下眼皮疑惑道,顺着孟深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瓶玻璃装的液体在那儿等着他。
这确定不是想治他而是治病?
他不记得自己有求于叶亭,也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毛病,于是一本正经地回他道:“我没生病。”
“嗯?你上次,啊不是,你身上不是发热吗?我抓你手臂的时候还摸到过体温……总之,很可能是中毒的迹象。”孟深处于混沌状态的脑子一时运转不灵活,卡了好几个壳后,终于把这个连他也不太清楚是什么的毒给沈听安排上了。
‘体温’这个关键词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沈听的天灵盖,他的喉结本能地动了动,干涩无比,好在孟深最后拐了个弯,他才不至于当场歇过去。
“你之前老在外面跑,染上了你估计也察觉不到。”作为一个资深中毒专家,孟深表示自己很有发言权,他从沙发起身,侃侃道来:“这儿的毒不仅奇怪,潜伏期还都十分长,短时间不发作,看不出什么,但是症状骗不了人……”
孟深滔滔不绝,丝毫没有察觉沈听一脸被雷劈了的异样。他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继续解释:“放心吧,我哥调配的东西从不出错,就是不加糖啊蜂蜜啊,口感上会苦一些。”
沈听这才听明白了,原来他们天南地北地沟通了一番,实际各自各有的重点。
“……可能我确实没察觉。”心一定,沈听大方地缴下了戒备。他有些自嘲地笑了声,举手捂向额头,体温在手贴上去时便传递到了手心。
做异类的难处和感觉就在这小小的掌心里变得确切又具体。
“我先回房间了。”孟深放下陶瓷水杯,往楼梯口走,越过沈听时拍了拍他后背道:“喝完你也早点休息。”
“嗯。”沈听应了一声,自觉地走向四方桌去取药。
孟深头也不回地上楼了,偌大的一层只剩沈听一人。
他拿起那瓶不明液体,皱眉端详了好一会儿,在‘不喝反正没人发现不会被抓包’和‘喝了可能会死会拉肚子会引发一系列不良反应’之间挣扎了数回,就差没有问出‘魔药魔药,喝了你到底会不会死’这种诡异的问题了。
一阵艰难的天人交战过后,沈听脸色难看地拿掉瓶口的木塞,像个赴死的战士一样仰头一饮而尽。
这英勇就义后品尝到的液体,有糖分的味道,沈听将瓶口放在鼻下嗅了嗅,像蜂蜜。
叶亭虽然警告过他,但也说不会干涉自己,应该不像是什么借此除掉他狗命之类的阴谋。
如果这个药会对他的身体产生负面影响,最好是不会,沈听想着,万一不行就吞两粒许叔给的固本药压制一下,虽然完全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效用。
孟深将沈听喝药的场景尽收眼底,他的两条小臂悠闲地搭在栏杆上晃,看到沈听转身去放瓶子,他才收回俯视的目光,心满意足地离去。
沈听码好药瓶之后,心神游移地走到窗边。
窗台这里一直养着几盆半死不活的植物,根茎枯黄,叶片全都无精打采地吊着,也从不开花,还没被连花带盆地扔掉也不知是为这里做了除观赏之外的什么贡献。
沈听靠在仅到他腰部的底部窗框,在这种极端天气下,没有阳光也不施肥,可夜萤森林的植物却长势喜人,还有飞鸟蜂蝶为伴……
翌日,张耿将新一轮的罪人送到东门禁层时,叶亭正抱臂靠在禁层门口低头闭目养神,听到细微的动静,他撑开眼,看着从大雨大雾里走出的两道身影。
张耿正纳闷叶亭怎么会在这儿,人走到跟前,还没主动打上招呼,叶亭直接对他道:“出来之后留一会儿。”
“哎,行!我先带人进去。”张耿险些没反应过来,迟钝地点了点头,笑容有点受宠若惊,他再糊涂也明白领导这言外之意,这是有事找他。
张耿心下琢磨着这四区人人皆知的大人物能跟他一个蚂蚁走过都能把他碾死的小透明说啥事,带着罪人从叶亭跟前走过。
叶亭抬起原本压下的眸子,粗略地瞥了一眼跟在张耿身后的女人,她全程低头沉默,一身白装,黑色长发一泻千里,鬼像十足。
东门木屋内,沈听正坐在四方桌前,对着那一堆长年埋在地下室的书挑挑拣拣。
上次被孟深骗下去做书籍整理,他粗略地翻过一部分,将感兴趣的几类一一做了标记。叶亭给他的资料一刷完,他立即把这堆不见天日的古董从地下室解放出来了。
孟深从冰箱里拎了罐酸甜口味的汽水朝沈听的方向走,仰头灌了自己一口。
“你看什么呢?我哥给的资料你不是早就看完了?”孟深从沈听身后经过,止步,放眼审视沈听正在看的书,书页顶部载着书名,他边看边下意识念出:“北门一百年……”
还没念完孟深就被闪瞎了眼,这是他最不感兴趣的史书类,刚要撤回目光,无意扫到沈听眼前那堆书上最显眼的一本,又被那书名《冥府起源与演变》震了个嘴角抽搐。
果然,不仅人类进化没带他,在这底下他也没跟上爱学习的大部队,这些书里没一本是他这种鬼能看得下去的。
孟深的眼神质疑实在明显得让人在意,沈听一下翻到封面,蹙眉盯着那本《北门一百年大事记》的书名,这本书的编者走的是通俗风,在介绍事实的同时,用词风趣幽默,看起来妙趣横生……
沈听认真地想,这很枯燥吗?
孟深绕过方桌拐向沙发,一人突然从沙发直起身,吓得他往后弹了两步,那人回头看向惊慌未定的孟深,然后他就听到孟深几乎破音的喊声:“易寒?!”
“吓我一跳。”孟深紧绷的身形放松下来,他拎着汽水越过茶几,落座在易寒对面。
“不乐意见我?”易寒咔咔两下活动僵硬的脖颈,笑说:“好歹我也是东门人。”
“少贴金,你不是加官进爵,逃离东门的普通岗位了么?”没等易寒回答,孟深恍然地‘哦’了声:“果然当了管理就把因公徇私那一套学到手了,啧。”
“你刚才说我小话,我听见了。”易寒不接茬,岔开话题,不咸不淡地注视着说他小话的孟某人。
“怎么?”孟某人没在怕的,豪迈地抿了口汽水,挑眉道:“打一架?”
“你?”易寒挑着三分不屑的目光将孟深从头到脚扫了个遍,无情嘲笑:“我刚才直个腰,你那缺斤少两的魂都吓飞了,跟我单挑?过个百年再下战书吧。”
孟深无语,他只是不禁吓,又不是真的怕。
不过后知后觉地一想,他还真是有点犯怵,毕竟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大男人,死时加上死后的增长,怨力为整个四区最强。
“不贫了,来这有何贵干?”孟深问完,仰头将汽水饮尽,顺手丢进了茶几底下的垃圾桶。
“来认识一下凑成咱们东门F4的最后一位。”易寒二郎腿一翘,唇角勾起,末了才意识到孟深的用词不严谨,纠正道:“什么叫来,是回。对我一直放在卧室的东西放尊重点。”
他话音一落,听力向来超凡的沈听将眼神往沙发那一撂,就对上了他俩一个漫不经心,一个无语至极的脸色。
尴尬从空气中缓慢爬过,像头顶飞了只乌鸦。
沈听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识趣地把头扭了回去。
“大家都老不死了,你又玩人类那一挂?”孟深忽略沈听的困惑,双手托住后脑,舒舒服服地往后倒向沙发背。
“东门F4。”易寒自我陶醉着,语气吊儿郎当:“顺耳,愉悦。”
孟深暗自呸了一声,心里念了一串的3,33333333!还有易寒这个2货,他溢言于表地嫌弃道:“谢谢抬爱,但请把我从这个奇怪的组合里踢出去!”
“唉,我赌你这个月下榜首,你没下。”易寒嫌他音量太大,单手堵耳,脸上胡乱添了点哀伤道:“我输钱了,很不爽。”
“你大爷的……”孟深气得作势就要翻垃圾桶,刚弯下腰,心想不划算,干脆化行动为语言的匕首:“我刚那个易拉罐怎么就不扣你头上呢?你令人作呕的行事风格足以跟垃圾桶媲美!”
“听不见。”易寒这下真把耳朵堵起来了。
孟深挂的那个榜首,是四区取泪业务的综合业绩排名,一月一统计,前三名拥有高额现钱奖励与轮换的纪念品。他丢在地下室不闻不问的两大柜子就是被这些东西给填满的。
四区的各个队长在听闻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朋友业绩悄悄爬到榜首并稳居三个月后,想到他不仅长相清新,年龄还小,纷纷戏称他为“东门小王子”。
孟深非常仇视这个戏称,现在仍是如此。顶着这个飞来的头衔,显得他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儿。明明随着怨力的增长,他也能稍微改变一下没撑开的骨相了。
再过个七八年,怨力足够强大了,他就能永久保持像叶亭和易寒那样既年轻又不显幼态的青俊模样了。
谁叫他这个名字他跟谁急,除了他哥,叶亭不仅能一脸愉悦地喊他这个名号,还能把他那日益嚣张的脾气顺过来整。
“你哥回来记得跟他说我来过。”易寒一本正经的时候还算有个鬼样,他从沙发起身,阵仗看似要走,转手又从裤袋摸出一盒巧克力棒,取了一根低头叼上,嚼了一半说:“他之前交待我的事有眉目了。”
孟深没追问什么事,易寒不挑破,摆明了这事儿对内都要保密,他没那么好奇那些与他无关的惊天大密。
“送你。”孟深跟着起身,迫不及待地做了个‘您走好’的手势。
易寒被他逗笑了,嚼完嘴里的东西,语气戏谑地道:“我说要走了?”
“……”你不想走,我想送你赶紧滚蛋行吧,孟深心想,十分无语地让自己跌回了沙发。
“走了。”清冷的声线夹着淅沥的雨声遥遥传来。
孟深正赌气闭目养神,一睁眼,易寒这王八蛋已经走到门口了。他倨傲的背影站在条条雨丝飘进的门前,乍一看,竟有些落寞。
凝眸一想,孟深感觉自己对易寒知之甚少。
两年前,除了工作上的业务往来,他很少回到东门,回来也只是和叶亭关在小黑屋密谋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计。易寒每次谈完事情出来,孟深总感觉他身上有种世界要颠覆而吾辈担任救世主的悲壮凄凉感。
一开始,要是他正好看见自己,易寒就会慢悠悠地走过来,笑着塞给他一句:小屁孩,偷听了?
孟深要是紧张无措地缩到一旁装哑巴,他就会笑得愈发灿烂,安抚地补充道:下回给你带糖。
后来日久相熟,彼此摸透了对方的脾气,也就都不装了。易寒糖也不给带了,一见面就跟他各种互掐。不是给他带什么难吃的食物就是诡异的整蛊玩具。
孟深明知自己这点实力肯定掐不过,但他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所以还是会张牙舞爪地扑上去,亮出他毫无杀伤力的猫爪子。
能不能赢另说,至少要狠,孟深常常追着他踹,一双换着用的腿却总是恰到好处地从易寒身旁擦过,从未成功在他身上留下过一次鞋印子。
一直持续到现在的除了易寒不招人待见的德行,还有他耻辱的战败记录。
易寒要跑了,孟深也无心要去留人。不管他现在有什么大事要干,游子总会归家。
回头等叶亭回来,他转达一下易寒交代的话,也算他尊老了。
孟深独自坐了会儿,实在无聊,书也看不进去,索性把沈听也从书堆里拔了出来,结伴去了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