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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人之地

作者:风将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禁层关了一天一夜的严康终于刑满释放了,可惜自由的空气还没到肺部,他就被丢进了一扇大铁门里。


    背影消极的严康消失在大铁门后的茫茫白雾中,过了五分钟,孟深低头看了眼表,掐着点跟了进去,摆出老司机的调子,叫上沈听:“跟上。”


    严康在大雾里一边东张四望,一边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这儿不冷也不热,也没有任何事物能作为他感知现实的倚靠。他拼命地回想孟深昨晚对他说的话,以此减少这种对未知的恐惧与心慌,哪怕这样,他的双腿还是难舍难分地打起架来。


    走进这扇门的目的是要取他的眼泪,具体怎么做,孟深说,他们自会安排,希望他能尽力配合,否则他无法投胎往生。


    现在想来,严康觉得昨晚那场约谈简直诡异无比,明明自己的灵牌就在他手上,威逼利诱不是更方便吗?他想对自己抽筋还是扒皮,仅凭个人意愿就能轻易做到。毕竟见识过易寒的下三滥手段,孟深冷不丁地对他这么人性化反而令他费解。


    沈听跟着孟深穿过几十米的浓重迷雾,他发现越往里走,雾气就越淡,最后散成薄薄的一层,如同若有似无的长条纱布在四周流转萦绕。


    雾气完全消失的地方是在一条人来人往、车辆争相纵横的马路,高楼叠起的现代建筑逐渐代替无边黑暗成为新的背景板,眼睛所到之处霓虹交错,车水马龙间人声鼎沸。


    沈听四下打量这陌生的环境,没有显出一点吃惊来。


    孟深则驾轻就熟地走到人行道前等绿灯,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眼泛泪花地道:“奇怪,刚都喝过解药了,怎么还有点小困。”


    沈听用眼睛参观完周围,转眼就看见孟深将头随意地靠在了一根水泥浇筑的柱子上。


    就在他以为孟深要像之前一样打瞌睡时,等来的却是对方中气十足的教学发言:“你之前在选拔阶段通过的试炼考核,只告诉了你最基本的集泪操作流程,更具体的规则和细节都要靠那些指南和实践才能了解和掌握……嗯,我从来没带过人,但我想凭你的聪明劲儿,只要跟我走三天流程,就算无证也可以上岗飙车了。”


    这一大串话撸下来,沈听直犯苦恼,不管孟深是自负还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他预见性地觉得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两步一迈,站在了孟深的身侧,声音低沉:“我建议你降低一点对我的期待。”


    孟深眉头一皱,朝右方不咸不淡地瞄了一眼:“哦,那我对自己信心爆棚总行了吧?”


    沈听:“……”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识趣地没往下接。


    绿灯亮起,孟深迅速踩上人行道,边走边自顾自地说道:“对了,跟你说一下我的习惯,我平时不给眼泪分类,所以我一般都在一个人身上取同一种情绪的眼泪。”


    喜、思、悲、绝、忏情绪下的罪人眼泪分别呈现透明、红、蓝、黑、绿的颜色,每一种眼泪对应一种药物的功效,因此需要特地进行分类。


    而‘清泉’以鬼魂的眼泪作为基础原料是每个渡魂使心知肚明的常识,这在四区并不是什么稀罕秘密,但要想真正破解清泉的配方却是地府级别的难度了。毕竟一、二府用了三百年的时间搞渗透,也只东拼西凑出一半的配方。


    刚抬脚跟上的沈听在接收到孟深这番漫不经心的装逼语录后,瞳孔像胶水一样凝固了片刻,最后很不情愿地承认——确实被他装到了。


    在这个刚踏进的领域中,沈听深知自己就是个只懂理论的菜鸟。正因此,孟深所说的‘只取同种眼泪’的操作难到足以让他吐上三天的血。因为要想得到这个结果,得同时违背幻象的三种悖论。


    两百年前,四区就成为了引导罪人投胎往生的代理机构。从狱门进去后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有实体的幻境,而幻象则是罪人兑换投胎机会的必经之地,有五层,简而言之就像做梦。在幻象中,罪人通过接受不同的惩罚来兑换投胎的机会,也因此会产生不同情绪的眼泪,此过程有成有败。


    渡魂使的工作职责就在于引导罪人完成这一过程,同时收集眼泪作为原料。成功率越大,收集的眼泪越多,业绩也就更好看,奖励也会随之增加。


    而五层幻象,其实是罪人生前就已经经历过的现实场景,随着次数的递增,他们接下来看到的每一个场景都会发生变化,并恢复一部分原来的记忆,罪人会逐渐意识到自己在被操控,因此,收集同种情绪的可能性也会逐次降低,直到第五次完全恢复。


    可是,孟深是怎么做到在罪人恢复记忆的情况下不仅不反抗,还尽力配合他的?


    更不用说,为控制药物产量与集泪上限,除四区规定的节假日外,中转部每天分派给各个门的罪人都有严格的数量限制,不忙的时候平均一天三个,忙起来就弹性分配。而且他们每天只有一次进入狱门的机会,而罪人更是有且仅有一次。


    每一周的业绩要求会按需变动,总数不变,仅调整具体的种类数量。孟深这种自杀式取泪玩法,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一天内的某个环节集少了,或是眼泪种类不对,就会导致业绩不达标,一旦被划分为三等业绩,就得卷铺盖滚蛋了。


    “我工作时间不规律,一天下来,一个人我这么弄,三个人我也这么弄,呃,但今天带着你,我就按正常模式走吧,等你过了考核,基本的流程也熟透了,我这套你再学也不迟……”孟深掰着手指,话讲到一半,回头发现沈听一脸的神游天外:“你在听吗?沈听?”


    沈听堪堪回过神来,不知所云地点头道:“嗯,在听。”


    孟师父将信将疑地抱起双臂,充满怀疑地问道:“那我刚才说了什么?”


    沈听:“……”


    “你放养吧,就当我短时间内成不了大器。”沈听面露难色地打破沉默,语气郁闷得不像开玩笑。


    孟深属实震惊了,还没来得及感慨对方突如其来的谦虚,不禁联想到沈听之前蹦出的‘殉情’俩字,搞不好真是他临时编的。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建议你提高一点对本人作为师父的信心。”孟师父说这话时笑容十分灿烂,拿腔拿调地装完后,他恢复了方才的严肃:“说回正事,集泪过程有严格的时间限制,每个罪人最多在这儿待4个小时,包括喝下遗忘水投胎的时间。而我们最多能待12小时,一旦超时,走运的话咱们会被强制踢出狱门,反之,人一衰起来,我们就得永远迷失在这儿了……”


    沈听的耳朵似乎只对业绩感兴趣,只截取了前半段话就陷入了沉思。


    他托起腮,心想,按这个时间来算,如果一个渡魂使每天在12小时内收集3个罪人的眼泪,五层幻象都算成功的话,那么一个罪人最多产出5颗,三个人的上限则是15。


    孟深没有提到他的工作天数,哪怕知道了叶亭开会时下发的业绩数量,沈听也拿不准他一周要工作几天。不管怎样,在他看来,孟深看起来都不会太过轻松,虽然他现在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面对工作而紧绷的迹象。


    “咱们刚进门看见的那些迷雾,你应该注意到了吧?”孟深往前走着,抬起左手的食指往后挥了挥。


    “嗯。”沈听点头。


    “都是迷失的同行。”孟深平静地感慨完,就低头盯着叶亭借给他的银表了,开始在脑中规划严康前两层幻象的时间点。


    沈听闻声回头一掠,想去确认那匆匆一眼的存在,却再见不能了。此时,他背后展现的已经是与眼前一样高低相间的钢筋水泥林了。他自然地眨眼,却仿佛给眼之所及的地方加上了华丽的滤镜,无数建筑被牢牢地嵌在一块又一块绚烂迷离的色斑当中,再一抬眼,这些色彩都不见了,仿佛刚才那些都只是他臆想出来的。


    沈听正猜想这些虚的实的有的没的呢,孟深已经停止了前行。他站在一家小型书店的玻璃橱窗前,夜晚的镜面倒映出他挺拔却略显瘦削的身形,以及薄款风衣后寥寥几笔的竹子印花。


    “放宽心,有我在,我不行还有我哥,我们都很守时,不会让你变成泡沫留在这儿的。”孟深对沈听的那点震惊并不感到意外,往后一躺,将后背交给了玻璃,交叠起双腿,继续传道授业解惑:“还有一点,等你过了考核,正式上岗,也不代表从此就高枕无忧了,还得参加比赛。”


    “比赛?”沈听茫然地回过头来,这跟使唤牛马还要牛马作秀取乐有什么区别?当然如果利益到位,那就另说了。


    孟深先笑后挑眉,继续道:“三个月为一期的淘汰制,四区的人事流动大就大在这儿,很多靠着老人蒙混过关的新人,都会在这个独立成队的阶段被刷下来。”


    孟深哪怕说了一路,沈听也不觉得他啰嗦,虽然现在考核连个鬼影都没见到,孟深就已经叮嘱他目光放长一点了,他有种在学校听语文老师讲课外话的亲切感。


    只是孟深说着说着,忽然转换话题,变得不那么亲切起来了:“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被分到东门来?”


    沈听虽然有点意外他会这么问,但还是皱着他那两条眉头,略微思索了会儿,一本正经地答道:“我运气好。”


    “嗯?”孟深眯了眯眼睛,每一根狭长的睫毛都在努力地透出‘我不信’的质疑。


    哪怕有他哥打包票,孟深还是没法在短时间内接受这突然的安排。


    东门是唯一一个可以直接联系与沟通领主的地方,踏进东门,就等于接近了整个雨都的机密中心。孟深能到这儿来,是因为他底子足够干净,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人类冤魂。


    “……行,那就当你运气好吧。”孟深吐出一口气,终结了话题。


    他本想借这个话题敲打一下沈听,但想起自己现在是人家的师父,关系要是搞得太僵,他也不会对付,索性憋一憋,等他真有什么马脚再捉。草木皆兵的后果只会像今天一样,折腾了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而此时的沈听……从孟深背对自己、面向橱窗的身影中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信任,十分勉强。


    孟深屈起食指关节在窗上轻轻一叩,照出夜色的橱窗顷刻就变成了一块荧幕。


    他用两根手指朝右推动屏幕,下一秒,时大时小的噪音陆续传出,紧接着,人类生活的画面快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严康出现的某个场景上。


    沈听定睛一看,严康此时正和几人聚在只亮着一盏吊灯的房间里,交头接耳,似乎在商量大事,没有声音,但面目狰狞,看起来就不像是要去积德行善。


    几人交流完信息,坐在严康身旁的黄毛男从桌底下掏出一袋管制刀具,袋子半敞,‘哐当’一声扔到桌上,力度没收住,一把尖锐的短刀顺着拉链缝隙滑出,头顶吊灯照在刀身上,映出凌冽摇晃的刀光。


    黄毛男慷慨激昂地指挥了一阵,作为听众的同伙面面相觑了会儿,纷纷点头,各自挑了一把做武器。


    孟深看到这儿,在设计精巧的银色手表边缘按下了第一个旋钮,画面停滞三秒,随之快速翻过。


    如此操作五次之后,孟深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背对橱窗,曲起食指往后敲了敲,传出的不是布帛而是清脆的玻璃声,他示意沈听去看。


    此时,荧幕上的严康已经解锁了一张新的地图,他正跟之前那几个同伙持刀枪抢劫一家珠宝店,柜员吓得魂飞魄散,几个男女趴在地上克制着身体本能的颤抖,有的顾客惊吓过度,夺门而出,被歹徒拽住头发拖回来一顿踹打……场面极度混乱,其中一人趁乱报警被黄毛男发现,捅伤倒地,流了一地的血。


    在黄毛拎起刀扎向人的一刻,沈听动作迅速地撇过了头。


    那满屏血腥的后续他一下也不敢多看,起伏的胸膛缓了好一阵才平息。


    之前的垃圾培训根本没有这个环节,负责试炼的冥兵只让他们看了几张合家欢照片,说是流程的一环,就草草翻篇了。


    “这一段,还有这段……”相反,孟深淡定地滑动着血液飞溅的画面,一一展示给沈听看,关键那些被截取的画面呈动态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却脸色分毫未变:“这三段场景,可以做成三层幻象。”


    沈听半天没吭声,孟深以为他被那些场面镇住了,扭头正要表示一下关切,却在瞅到沈听的反应时被记忆拉回了两年前……


    小徒弟的承受能力明显比他强悍,也就变了个脸色。孟老师当时只看了一眼,就扶着电线杆子干呕了半小时。


    叶亭老大粗,甩下他两条长街的距离,抵达目的地回头一瞥,才发现人没跟上来。


    “……你天天都得看这些吗?”沈听暗自做完一通心理建设,强迫自己去看,结果三分钟既是起步,也是破功的极限,他忍不住捂嘴,扭过头去作反胃状。


    “嗯。”孟深平静地应了声,继续他长篇大论的讲解:“哦,弄幻象之前还有个前提,我哥给你的那些书里,里边有一本《轻重罪惩罚指南》非常重要,要根据里面的规则明细来安排,私定惩罚的鬼使会被直接踢出幻境,并且扣除半年工资。”


    ‘轻重罪者在幻象中会同步受害者的视角和痛觉,了解轻罪者与重罪者的分类之后,需根据罪行的程度,分配强度不同的惩罚,具体有以下……’孟深话音一落,沈听脑中自动浮现出这么一段字来,而且这段内容在那本书第五页左下角的位置。


    他大概明白孟深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在这里边,万事都得按制定好的规则办。


    孟深滔滔不绝的话语在耳边打转,沈听自动给画面打码,眉头压得能毫不费力地掘地三尺。


    “……严康属于中级,介于轻重之间,一会儿就用我刚才选中的几段。”


    沈听缓解过来之后放下手,联系之前他留意过的画面底下的时间点,问道:“可是,4个小时远不够他经历五层幻象吧?光抢劫那段,他就已经用去了两小时的时间。”


    “是不够。”孟深点头,耐心解释道:“但是幻象的时间与幻境的时间比为1:30,罪人在幻境里待4个小时,等于在幻象里待5天。”


    “但我们的时间还是只有12个小时?”沈听接过话,望向孟深,向他确认自己的猜测。


    “对。”孟深再次点头,欣慰沈听会提问题的同时,心想,这白捡的徒弟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嘛,一开始就这样跟他交流该多好,都省了他整地下室那玄幻的一出了。


    “还有,我打算一会儿给他改一下后两层幻象,你记一下这个点。另外,有个注意事项,我们只能在幻境里进行修改记忆的操作,绝不能擅自在幻象进行的中途进行干涉与修改。”


    沈听眼瞳一闪,眉头下得更深了:“为什么?”


    “……嗯,其实这是我自己定的规矩。”孟深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他的夹带私货,解释道:“随便干涉罪人在幻象里的现实生活,会触发很多隐患,我只在比赛里见过同行拿这个来作弊,但我从没尝试过,也不建议你尝试。”


    沈听将手搭在橱窗边缘凸起的包边上,在他晒出的原则里沉默,随后真诚地道:“既然师父这么教了,我就怎么做。”


    “咳,咳嗯,嗯!”孟深怀疑自己的耳朵进水了,他虽然的确有点沉浸在师徒的角色扮演里,但说实话真不想立威,或者搞上下级这种关系,因此沈听这一声师父,叫得他出乎意料、受宠若惊。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有点爽。心情愉悦地走在前面,唇角往下压了又压。


    腕表忽地震动,将孟深飘忽的心拉了回来,他低头看向规律移动的秒针,已经走过了他设置的时间点,他仰头抻了抻脖子,回头望了一眼沈听,说道:“到点了,我们现在去找严康。”


    “对了,这是遗忘水,给你。”孟深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只有三个拇指大小的青蓝色小瓷瓶,一把递给沈听:“一会儿五层结束之后,你看情况,把这个给严康。”


    沈听慌忙接过,审视了一会儿这个小玩意儿,僵硬地憋出三个字:“……孟婆汤?”


    原本正经的表情被他三个字扯动,孟深努了努嘴,笑出声来,勉强认同了沈听恰到好处的联想水平:“嗯,可以这么说。”


    沈听打量着孟深的眼角,却笑不出来。


    他想起此前经历的那场选拔阶段的试炼,就像很多学校举办的消防演习一样,讲完理论,草草地让学生们走个观看流程就结束了。因为资源有限,无法让每个人都上手。


    沈听纳闷的是,在不缺资源的前提下,他们却几乎什么都没教,明明那是一个决定被选拔者是否具备成为渡魂使资格的重要环节,却极尽敷衍。难道只要底子干净、身体硬朗就行?那这门槛岂不是形同虚设?


    要不是他临时抱佛脚,进狱门前把那几本关键的指南书看了,孟深今天说什么话,他都只能举头问苍天了。


    沈听独自一连三自问,正想向孟师父这个过来人取取经,公交却正好过来了。


    前后车门伴随‘呲’地一声,敞开,孟深摸了摸前裤袋,掏出来两枚硬币,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沈听紧随其后,走向孟深刚才停留过的地方,那底下有个篮球大小的莲花纹样,呈幽蓝色,沈听站在那儿不到两秒,前裤袋逐渐鼓起一个小包,他伸手去摸,也是两枚硬币。


    要说选拔阶段唯一有用且实用的培训,就是将幻境和现实世界的区别讲得足够细致和透彻,包括这点——所有公交车站台画着莲花符的候车位,可无限刷新硬币。


    九分多钟的公交车程,在窗外匆匆飞过,他们很快就抵达了严康所在的春分路。


    下了车,孟深随机上了一座足以‘一览众山小’的高楼天台,自上而下地俯视,哪怕距离之远,他还是能用眼睛在人群中精准地找到严康。


    沈听跟随孟深的视角望去,竟也获得了这千里眼一般的视力。这个细节,也是试炼阶段没有呈现过的。


    严康此刻正漫无目的地走在春分路的三号街道上左顾右盼,表情茫然,忘却了原本的身份和姓名,眼神呆滞无光,没多久,他搜寻的目光停在了街道对面的大型超市上。


    一个推着购物车的孕妇正从超市入口走进内部,仅仅这匆匆一眼,严康神经一阵刺痛,跟激活了身份似地认出了对方——他是这个女人的丈夫。


    而他来这儿,是为了陪妻子逛街购物,至于自己为什么走到街对面,他已经不记得了,模糊的记忆告诉他是烟瘾犯了,出来抽根烟再回去陪妻子。


    沈听眯睫,按照指南上的理论,严康现在套上的不应该是受害者的身份吗?他怎么变成了孕妇的丈夫?


    他蜻蜓点水地侧目瞟了眼孟深,从他的脸上找不到一点‘他工作上会出错’的证据。


    孟深目光坚定,胸有成竹地望着目标人物。


    犹豫了会儿,沈听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孟深拿鼻子叹气,轻而缓慢,眼瞳透出一种别样的忧虑来:“你看完就知道了。”


    琢磨了下孟深的用意,答案出现的一刻,沈听想要搭上栏杆的手一滞,连带着处理信息的大脑也宕了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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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无人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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