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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作者:濮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褚亭玉连着几堂课,不是沉入梦乡就是神游天外。奇怪的是,没有一个老师对他的行为表达出半分不悦。他也乐得自在,睡得心安理得。


    直到睡意彻底消散,往讲台上一看,已是王艳的语文课。


    他翻出语文课本,封面上沾了点灰,瞥了一眼没管,指尖捻开书页。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印刷体的课文,而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丑陋涂鸦与字迹,像一群疯狂滋生的霉菌,几乎覆盖了整页纸的边缘和空白处。


    “变态”、“死基佬”、“穿裙子的烂货”、“滚出我们班”、“娘娘腔”、“恶心”、“看见你就想吐”……


    词汇一个赛一个肮脏恶毒,其间夹杂着拙劣不堪的生殖器简笔画和吐口水的涂鸦。早先的辱骂被后来者覆盖,又被用力划掉,墨渍糊成一团团污浊。


    褚亭玉像个冷漠的旁观者,指腹机械地捻动书页,一页,又一页,向后翻。


    整本书,几乎每一页的空白处,都有痕迹。


    翻到后面,似乎曾有人试图用橡皮擦拭过,但无济于事,反留下大片模糊的污渍和更显眼的划痕。那些恶毒的字眼依旧顽强地从污迹下露出,如同溃烂伤口深处未清的脓液,昭示着曾经倾泻的恶意。


    难怪......比起旁人课桌上堆积如山的书本,原主这里如此空荡。


    他又抽出其余几本书。


    无一幸免。


    内页同样沦陷在污言秽语的泥沼里,充斥着各种下流不堪的揣测和谩骂,有些字眼肮脏得令人胃部翻搅。五颜六色的笔迹纵横交错,分明是一场无声又丑陋至极的集体霸凌狂欢。


    他掀起眼皮,看向讲台。


    王艳正声情并茂,讲解着古圣先贤的锦绣文章,字字珠玑。


    如此明目张胆的霸陵,就在她眼皮底下,日复一日上演。作为班主任,当真毫无所觉?


    面对这种青春期的恶意倾轧,在风浪里滚过的褚亭玉看来,幼稚得可笑。但那个那个消失了的、只有十七岁的“褚亭玉”呢?


    这一天,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讲台上的老师还在絮叨最后几道习题,空气里已经浮动起按捺不住的躁动。


    他手肘支着桌面,下颌虚虚托在掌心,指尖百无聊赖地叩着书本,目光投向窗外,有些出神。


    夕阳正一点一点往下沉,将天边煨成一片暖融融的橘色,温柔得不像话。


    裤兜里突然闷闷地震了一下。他慢吞吞摸出那个老掉牙的按键手机。


    一条新短信,发件人备注:姐姐。


    【小玉,等会先别走,在教室里等我。】


    姐姐?褚亭玉指尖在按键上顿了顿。


    原主还有这层关系?这倒是个意外。


    几乎在褚亭玉读完短信的同一时刻,艺术馆方向,阮筝拉上背包拉链,跟练舞的同伴挥手道别,朝主教学楼快步走去。练功服外套着宽大的校服,身形依旧挺拔如修竹。


    海城一中的高三年级与高二隔着大半个校园,阮筝这学期来找褚亭玉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步子迈得又快又稳,在高二(7)班的后门停住。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搜寻那个习惯蜷缩在角落的身影。


    眸光落定的刹那,却是一怔。


    少年靠坐在椅子上,脊背松弛地靠着椅背,头微微偏向窗外。熔金般的夕阳光穿过玻璃流淌进来,温柔地在他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暖金色的轮廓,连发丝边缘都染上了一层浅金。


    阮筝的心,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过去的褚亭玉,总是下意识地缩着肩膀,低着头,恨不能把自己藏进尘埃里,像只时刻警惕着危险的小动物,眼神躲闪,看人都是仓促一瞥。


    而现在,他长腿舒展,像只午后晒饱了太阳餍足的猫,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近乎慵懒的自在。没有紧绷,没有防御,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沉静与松弛。


    明明只是安静地坐在那片喧嚣的边缘,望着窗外,却莫名地拽住了她的视线。周围的嘈杂像被按下静音键,虚化褪去,只剩下他和他周身那层奇特的气场,吸附着所有的注意。


    就在阮筝心头被这点陌生的讶异攫住时,教室里的喧闹,诡异地低落下去。紧接着,几道刻意提高的哄笑突兀响起,随即又有更复杂、更粘稠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后排,也毫不客气地扫过门边站着的她。


    褚亭玉似乎察觉到了这异样的氛围流转。


    他转过头,带着点被打断的散漫,眼风懒洋洋地就那么扫了过来。


    后门口,站着一个女生。


    个子很高,简单的马尾辫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优美的颈线。即使裹在宽大的校服里,也掩盖不住那份常年练舞塑造出的独特气质,是校园里会被仰望和讨论的存在。


    她也在看他。


    视线相接的瞬间,褚亭玉清晰地从对方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惊诧。


    那眼神太陌生了,陌生得让阮筝心头微微一紧。没有预料中的慌乱和躲闪,他的眼神很深,很沉,仿佛有重量般,在审视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这目光让她呼吸一窒,脑子空白之下,唇瓣本能地翕动,喃喃念出:


    “小玉,走了。”


    是她。


    褚亭玉心中了然。


    那个发短信的“姐姐”。


    教室里彻底没了声息,连最后一点收拾东西的窸窣也停了。


    褚亭玉慢条斯理地把手机塞回裤兜,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阶梯往下走,谁也没先开口。


    褚亭玉手揣在兜里,眼睑低垂,专注盯着脚下一级级往下延伸的灰白台阶。


    阮筝落后他半步,眼角的余光时不时掠过他挺直的脊梁和放松得有些过分的肩线,心头那点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又冒了出来。


    她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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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抿了下唇,把这异样归咎于褚亭玉最近遭受的刺激,性子大变。


    沉默一直持续到两人走出教学楼的阴影。


    阮筝终于没憋住,声音压得很低:“贴吧里那些照片...你穿裙子的。知道了?”她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褚亭玉的反应。


    褚亭玉脚步没停,先是下意识摇头,随即想起今早那出闹剧,下巴微点,鼻腔里哼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嗯”


    他扯了下嘴角,那神情近乎事不关己,“应该是吧。”


    阮筝微仰起头。斑驳的暖光筛过枝叶,在褚亭玉清瘦的脸上跳跃游移,干干净净,不见预想中的窘迫,也无半分惊惶。


    那些在肚子里打了半天腹稿的安慰话,一下子全卡在喉咙里,没着没落的。


    才多久没见?一个人真能脱胎换骨到如此地步?


    但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她强行把那些杂念摁下去,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追问道:“那你有头绪吗?谁干的?或者......心里有没有怀疑的人?”


    “不知道。”褚亭玉这次干脆摇头。


    他连原主具体经历过什么都是东拼西凑来的,上哪知道始俑作者去?


    “见鬼了,谁这么吃饱了撑的干这种缺德事。”阮筝那对秀气的眉毛彻底拧成了结,声音里是真真切切压不住的火气,“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万一学校领导也看见了,找你麻烦可怎么办?”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这种事,学校一旦较真,处分起来根本毫无章法可循。


    褚亭玉低头,瞥了一眼忧心忡忡的阮筝。这份关切,不似作伪。


    她与原主的关系看起来颇为亲近。只是这五官轮廓,实在看不出半点血缘上的联系。


    这一路,阮筝的欲言又止和满腹狐疑,他不是没感觉。只是,他懒得去模仿原主,更不屑于伪装。


    见她仍旧愁眉不展,褚亭玉脑子里不知怎的,蓦地滑过周君珩那张矜贵清俊的脸,以及他在办公室里那番掷地有声的维护。几乎是下意识,他脱口而出:


    “应该没什么事。”


    “嗯?”阮筝转头看他,眼里全是诧异和不解:“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事在她看来就是个不定时炸弹,他哪来的底气?


    褚亭玉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解释不清,也懒得费口舌。他早注意到阮筝走的方向不是冲着校门口去的,直接岔开了话题:


    “去哪?”


    “机房。”被他这么一问,阮筝才想起此行目的,脸上那层薄怒又浮了上来,“去翻翻那几个帖子,看都还在不在。非得把背后使阴招的混蛋揪出来不可!”


    褚亭玉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揪幕后的人?他本人兴致缺缺。


    不过,借此机会了解一下事情的原貌,弄清楚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背后捅刀子,倒也不算坏事。


    毕竟,眼下这堆烂摊子,是实实在在扣在了他褚亭玉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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