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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作者:濮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落地窗外的阳光斜切进来,在实木地板上划出一道明暗交界线,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懒洋洋地打着转。


    陈丽华攥着茶杯,指节绷得发白。茶水早凉透了,杯沿沾着半圈口红印。她死死盯着对面那个连头都懒得抬一下的男人,心口那团火闷烧着,越窜越高。


    半小时前,门铃不依不饶地响到第三遍,褚亭玉才慢悠悠地来开门。一声“妈”都没叫,直接把她晾在玄关,自顾自转身往里走。等陈丽华跟进来,她的儿子已经窝进沙发里,正慢条斯理地修剪着指甲。


    想喝口热茶还得自己动手。她故意把杯碟碰得叮当响,可对方始终无动于衷。


    褚亭玉歪在单人沙发里,左腿曲起踩在沙发边缘,像只养尊处优又目中无人的猫。略长的发尾垂落在颈侧,随着他修剪指甲的动作轻轻晃动。银色指甲剪每发出“咔”的一声脆响,陈丽华的眼皮就跟着狠狠一跳。


    剪完一片,他眯起眼,对着光仔细端详指甲床的弧度,似乎颇为满意。


    “你都回国半个月了,”陈丽华终于压不住火,“公司那边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去露面?”


    回答她的只有空气里凝滞的沉默。她胸口一堵,刚要发作。


    “右手剪得总是不顺手。”褚亭玉冷不丁开口,换了个姿势,手肘支在膝盖上,后脑勺对着她。睡衣领口歪斜着,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阳光穿透皮肤,几乎能看见底下淡青色的血管脉络。


    “你爸昨天又问起...”陈丽华深吸了一口气,刚起个头。


    “啧,剪歪了。”褚亭玉对着食指皱眉,下一秒,居然直接用牙咬掉了那片残余的甲片。这个突兀又孩子气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尽管他早已二十八岁。


    茶杯重重砸在茶几上,茶水泼溅出来,在光洁的玻璃面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图案。


    “林乔伊最近在拉拢董事会那帮老狐狸!”陈丽华一把抓起包,腾地站起来,“那贱人表面装得人畜无害,背地里比谁都狠!”她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里淬着毒,“你再这么吊儿拉当下去,等公司落到她手里,你我连西北风都喝不上!”


    褚亭玉终于转过脸来。那张脸生得极好,好到近乎锋利,是那种扎进人眼里就拔不出的长相。眉骨投下的阴影里,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是能把周遭的光都吸进去。


    陈丽华被他这么盯着,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陈女士,”他放下指甲剪,声音淡得像白开水,“这些年锦衣玉食,都把您养出不该有的心思了。”指尖随意一抬,袖口滑下半寸,露出的腕骨白得刺眼,“门在那边,不送。”


    “哈!”陈丽华从鼻腔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红唇勾起讥诮的弧度,“现在倒是学会摆谱了?当年是谁像条饿狼似的,闻着肉腥味就跟在我屁股后面挤进林家?”她突然俯下身,浓烈到呛人的香水味裹挟着怒火兜头压过来,“怎么,在国外镀了层金,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褚亭玉眉峰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那甜腻的香水味仿佛是有实体,直往他鼻腔里钻。他向后更深地陷进沙发里,动作优雅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全然无视陈丽华瞬间铁青扭曲的脸色。


    “林秋元让你明天去见见叶家那丫头。”陈丽华直起身,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一串尖锐刺耳的声响。她走到门口,霍然转身,“等林乔伊那贱人站稳了脚跟,第一个被清算的是我,第二个就是你这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门板砸在门框上的巨响震得头顶的水晶吊灯簌簌乱颤。


    可沙发上的男人,依旧维持着修剪指甲的姿势,眼皮都没抬一下。


    褚亭玉垂着眼睫,气定神闲地将最后一片指甲修剪圆润。


    他缓缓起身,修长的身形在落地窗前拉出一道利落冷硬的剪影。过耳的黑发在阳光里泛着冷调的光泽,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肤色,透出一种病态的透明感。骨节分明的手指拎起那个沾着刺眼口红印的茶杯,眉头厌恶地一拧,连杯带碟,“哐当”一声扔进了垃圾桶。


    手机屏幕亮起,陈丽华的短信跳出来,密密麻麻列着叶家千金的资料和明日会面的餐厅地址。他扫了一眼,正要删除……


    “建议保留。”机械音突兀地在脑中响起,“该角色与宿主存在婚约关系,删除将导致剧情偏离。”


    褚亭玉的指尖顿在半空,“原著里没这段。”


    作为前期小反派,作者哪会浪费笔墨在这种无关紧要的相亲戏码上。


    “虽原书未提及,但此为原主能否与叶家联姻的关键节点,请按原定时间出席。”系统一板一眼地解释,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宿主承诺过会完成基础剧情线。”


    他盯着屏幕上那个陌生女孩公式化的笑脸,嘴角扯出一个冷淡的弧度。


    “知道了。”他划掉短信界面,点开外卖软件,语气里带着几分厌烦,“随你。”


    随意选了个套餐下单,手机被他像丢垃圾一样仍到旁边。


    褚亭玉推开书房门,黑色真丝睡衣随着步伐无声滑动,衣角翻飞间,隐约可见劲瘦利落的腰线。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修长的手指落在键盘上,起初是规律清晰的“哒哒”声,渐渐就乱了章法。


    光标在屏幕上固执地闪烁,他的视线却早已飘远。


    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被丢进这个世界时,那个不靠谱的系统连书名都报不全,丢下一句“去反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险些以为自己要被永远囚禁在这堆文字砌成的虚假牢笼里。


    直到某天,系统毫无征兆地重新上线。解释说绑定他是程序错误,随时能送他回原世界。


    前世的记忆瞬间涌上来。惨烈的车祸,精心设计的局,还有那刻骨铭心、未曾得报的血仇......


    褚亭玉走得干脆利落,毫无留念,仿佛这个世界不过是场可以随时存档退出的无聊游戏。


    复仇的快意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开始频繁地被同一双眼睛缠住。漆黑如墨,执拗得像生了根,死死钉在他的记忆深处,甩不掉,也剜不掉。


    “你走后,原主的身体很快消失了。”系统的声音依旧机械,“但他是前期重要的反派。”


    系统提出交易:褚亭玉返回书中世界,完成原主该走的剧情线,作为回报,它将赠送一个健全的身体。


    只是没料到,再穿进来,已是七年之后。


    第二天下午,褚亭玉跟着导航在这座陌生的城市绕了半天,毫不意外地迟到了。等他赶到约定餐厅时,靠窗的位置已经坐了人。


    叶蓁蓁第三次低头看表,指尖不耐烦地在手机屏幕上戳了两下。她点开闺蜜群,噼里啪啦地打字:“救命!相亲对象迟到二十分钟了!连个屁都没有,这种连基本时间观念都没有的男人......”


    消息还没发完,一股无名火拱上来,她赌气似的又补了一句:“听说还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果然没教养!”


    发出去那一瞬,她自己都愣了下。这话刻薄得过分,但此刻烦躁的情绪占了上风。她正打算拎包走人,便感觉头顶的光线被遮住了一片。


    “抱歉,让你久等了。”


    这声音像一捧清冽的雪水,猝不及防地浇灭了叶蓁蓁的焦躁。她愕然抬头,逆光里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那人黑发略长,脑后随意扎着个小揪,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在颈边,随着动作轻晃。


    “高架桥出了事故,堵了半个钟。”褚亭玉拉开椅子坐下,声音平静,却莫名让人听出一丝诚恳。


    叶蓁蓁下意识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光线挪开,她终于看清对方的脸。


    轮廓清晰利落,皮肤在黑色毛衣衬托下白得几乎透明,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更要命的是她道歉时微微抿起的唇角,竟透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无辜感。


    她喉咙发紧,轻咳一声,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了三分:“......没事,我也,刚到没多久。”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舌头。这谎撒得也太拙劣了。


    褚亭玉坐下后,没碰侍者送来的柠檬水。


    “叶小姐,”他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我们开门见山吧。”


    “两家的状况,彼此心知肚明。若是你没意见,挑个日子,就把订婚宴定下来?”


    叶蓁蓁搅拌咖啡的银匙猛地停住。她抬头看他,荒谬感油然而生。


    “褚先生,”她放下小匙,尾音拖长,“你平时说话...都这么...”她指尖在空中虚虚画了个圈,“单刀直入?”


    “省时间。”褚亭玉略一颔首,“走过场的事,何必浪费彼此精力。”


    叶蓁蓁被他这过分坦率的实诚逗得差点笑出声。哪个女孩没做过浪漫邂逅的梦?可惜轮到自己头上,却成赤裸裸的商业联姻。


    不过......这人眉眼生得实在精致,到也不算太亏。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压下那点笑意,“那至少加个联系方式?以后总不能靠飞鸽传书吧。”


    褚亭玉掏出手机,解锁,屏幕亮起冷白的光。


    叶蓁蓁扫完二维码,状似随意地闲聊:“很少见人姓褚呢,是随母姓?”


    “姥姥的姓。”褚亭玉回答简洁,收回手机的动作干脆利落。


    叶蓁蓁悄悄抬眼打量,褚亭玉神色如常,既没因这略显冒昧的问题皱一下眉,眼底也寻不到半分不耐。


    她心里忍不住嘀咕: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叶蓁蓁刚把手机塞回包里,餐厅另一侧的卡座里,元华正给对面唾沫横飞地讲着新剧本的导演刘鑫添水。


    “所以我们打算用一镜到底的长镜头...”刘鑫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越过元华肩膀,“哎?那不是叶家的大小姐吗?”


    元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穿米色裙子的年轻女孩,对面是个背对他们的男人,只能看到挺拔的背影和脑后那个随意扎起的的小发揪。


    两人本就是来等人的,闲着也是闲着,便心照不宣地竖起了耳朵。


    听着听着,听出一点苗头。元华用剧本挡着嘴,压低声音:“联姻?”


    “十有八九。”刘鑫露出个了然于胸的笑容,“叶家最近不是在到处找靠山么。”他眯起眼,打量着那个背影,“嚯!这男的...气质倒是不俗。”


    元华刚想探头细看,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是周君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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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来的消息:【路上耽搁,五分钟后到】。


    他飞快回了个“OK”,再抬头,窗边那桌的男人已经起身离开座位。


    餐厅厚重的门被推开。助理袁刚率先走进来,身后跟着戴着黑色口罩的周君珩。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羊绒衫,外面罩着一件挺括的深灰色长款大衣,衣摆垂至膝下,衬得整个人挺拔又疏离,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峻。


    “抱歉,迟到了。”周君珩在元华身边落座,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刘鑫立刻殷勤地把剧本推过去:“周老师,这部戏您看看......”


    周君珩接过厚厚的剧本,垂眸,修长的手指开始无声地翻阅纸页。


    没过多久,褚亭玉从洗手间的方向回来。他穿过餐厅过道时,头顶的灯光正好打在他脸上。元华正端着咖啡啜饮,目光触及那张脸,毫无防备地呛了一口,桌下的皮鞋尖狠狠踢到了刘鑫的小腿。


    “我靠!”元华压低嗓子,咖啡杯往过道方向偏了偏,“快看!那男的!”


    刘鑫吃痛抬头,只见一个扎着小揪的高挑男人正迎面走来。灯光清晰地描摹出他近乎完美的侧脸轮廓,长睫在眼下投出浓密的阴影,整个人干净利落得像一副行走的水墨丹青。


    元华把剧本卷成筒,激动地戳刘鑫肩膀,“这要签到我手里......”


    “做你的春秋大梦!”刘鑫毫不留情地打断,看着那男人越走越近,声音压得更低,“能跟叶家联姻的主,缺你这三瓜裂枣?”


    两个人窃窃私语间,周君珩始终低垂着眼帘,专注地看着剧本。


    元华还抻着脖子,目光黏在褚亭玉身上:“你说...我过去要个联系方式......”职业病犯了,看到好苗子就心痒难耐。


    “消停点吧!”刘鑫能理解元华的惜才之心,但也觉得他异想天开,毕竟不是哪个豪门之子都能像周君珩那样愿意抛头露脸,“人家未婚妻可还在那儿坐着呢!别找不痛快!”


    叶蓁蓁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他们这桌。元华吓得立刻缩回脖子,假装埋头研究剧本,手肘一歪,差点带翻周君珩面前的咖啡杯。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元华手忙脚乱地道歉。


    “第三场戏的机位有问题。”周君珩头也不抬地打断,指尖精准地点在分镜图上,“轨道这样走,镜头必然穿帮。”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叶蓁蓁又狐疑地朝那桌瞥了一眼。那两个交头接耳的男人鬼鬼祟祟的,倒是旁边坐着的那位......她眯了眯眼,总觉得那张脸有点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看什么呢?”褚亭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耳边响起。他身上带着洗手间淡淡的檀木香,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座位。


    “啊?没...没什么。”叶蓁蓁慌忙收回视线,念头一转,“对了,我今天没开车......”


    “嗯,送你。”褚亭玉言简意赅,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他话音才落,那边猛地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叶蓁蓁惊得转头,看见刚才那个眼熟的男人像是被电击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面前的咖啡杯翻倒,深褐色的液体泼洒了一桌子。那人死死盯着他们,眼神像是要把褚亭玉的背影盯穿。


    看清那张失态的脸,叶蓁蓁脑中灵光一闪。


    她想起来了!


    这不是影帝周君珩吗?


    “那个......”叶蓁蓁刚想提醒,褚亭玉已经拎着她的包,径直走到了过道上。


    他连头都没回一下,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


    这人怎么回事?后面这么大动静都没反应?


    她小跑两步追上,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周君珩像尊雕塑般僵在原地,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那张经常出现在大银幕上的俊脸此刻惨白得吓人,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复杂得让她心惊。


    两人刚走到旋转门入口,身后骤然响起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叶蓁蓁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色的影子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来,一把死死扣住了褚亭玉的手腕。


    “褚亭玉。”


    这三个字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嘶哑。


    叶蓁蓁甚至看见周君珩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强行吞咽着什么哽在喉咙里的硬物。


    褚亭玉终于转过身。浓密的睫毛几不可察的颤动了一下,脸上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松手。”


    那只扣住他手腕的手非但没松,反而像铁钳般骤然收紧,指甲几乎嵌进皮肉里。


    叶蓁蓁惊愕地发现,这位荧幕上永远从容优雅的影帝先生,此刻眼眶通红,浓密的睫毛上竟挂着细小的水珠,整个人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


    “七年。”他手指神经质地收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艰难地撕扯出来,“连条短信......都没有?”


    褚亭玉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看不出任何波澜。过了几秒,他嘴角竟极轻地向上弯了一下,露出一个近乎温柔的笑意:“周君珩,你弄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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