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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试圣人剑,我心抚不平!

作者:谈笑风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周围的行人立刻围成一圈,指指点点。有人同情,有人鄙夷,但更多的人,只是在看一扬热闹。


    王歌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那个愤怒的摊主,看着那个恐惧的孩童,看着周围一张张麻木或好奇的脸。


    在他的“心”中,这一幕被清晰地映照出来。


    这不是善与恶的争斗,也不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


    在他的“理”中,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失衡:


    摊主的“理”,是货物与钱财的交换;孩童的“理”,是饥饿与生存的本能。


    两者发生了冲突,于是产生了混乱。


    在摊主的手掌即将落下的一瞬间,王歌向前走了一步。


    他没有去斥责摊主,也没有去安抚孩童。


    他只是走到了摊主的面前,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这个炊饼,多少钱?”


    一名道袍少年的出现和提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摊主扬起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他愕然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道童。


    王歌没有理会他的表情,只是从袖中取出了一小块碎银,放在了摊位上。


    这银子的价值,足够买下对方整个摊位的炊饼。


    然后,他看着摊主,用同样平静的语气说道:


    “现在,两清了。”


    说完,王歌没有再看那孩童一眼,也没有理会周围人群的窃窃私语。


    他只是转过身,继续顺着街道向前走去,仿佛刚才只是顺手拂去了一片落在肩上的树叶。


    他的“心”中,那个失衡的“理”已经被抚平。


    于是,这件事便结束了。


    王歌继续前行,去入世映照这红尘中,下一幅景象。


    他走后,身后传来摊主捡起银子时的惊喜呼声,以及那个得救孩童的啜泣声。


    这些声音,连同周围人群的议论,都如风过耳,未在王歌心中留下丝毫涟漪。


    只是继续向前走。


    整个世界,依然是那片空明。


    顺着主街前行,穿过繁华,他拐入了一条更为僻静的巷道。


    这里的喧嚣声小了许多,阳光被两侧的屋檐切割成狭长的光带,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突然,一阵粗暴的喝骂声和求饶声从巷子深处传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臭书生!别给脸不要脸!这块玉佩看着就值钱,乖乖交出来,爷几个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头!”


    “几位好汉,这……这是学生祖传之物,万万不能给啊!求求你们,高抬贵手……”


    王歌循声望去,只见三个流里流气的地痞,正将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书生堵在墙角。那书生面色苍白,死死护着腰间的一块玉佩,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


    他停下了脚步。


    在他的“心”中,这一幕再次被如实地映照出来。


    与刚才的炊饼事件不同,这里的“理”更加混乱。


    一方是基于强权的掠夺,另一方是基于情感和传统的守护。强权正在粗暴地碾压传统。


    王歌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巷道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那三个地痞立刻注意到了这名道童。


    为首的那个刀疤脸上下打量了王歌一番,看到对方一身道袍,年纪尚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王歌腰间的秋骊剑上时,那不屑立刻变成了贪婪。


    “哟,哪来的小道士,也想学人英雄救美……哦不,是救书呆子?”


    刀疤脸怪笑道,“看你这把剑不错,正好,一起孝敬给爷吧!”


    王歌没有看他,目光落在了那个瑟瑟发抖的书生身上,或者说,是落在了他所守护的那个“理”上。


    他平静地开口,对那刀疤脸说道:


    “他的‘理’,在于守护。你的‘理’,在于掠夺。你们的‘理’,相互冲突。”


    这番话语让那三个地痞都愣住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理?老子就是理!”


    刀疤脸狞笑着,挥了挥拳头,“在这条巷子里,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说着,他便向王歌冲了过来,一拳直取面门。


    另外两人也狞笑着包抄上来,准备抢夺这奇怪少年的剑。


    面对这裹挟着恶意的拳风,王歌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他的心,依然是一片古井无波的湖面。


    “心外无物。”


    既然拳头是他的“理”,那便用我的“理”,去将它抚平。


    王歌没有后退。


    在那拳头即将及体的一瞬间,他的手,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拔剑的。


    仿佛根本没有拔剑这个动作。


    巷道中只闪过一道比阳光更清澈、比秋水更寒冷的流光。


    “锵——”


    一声轻鸣。不是兵刃交击,而是剑归入鞘的声音。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然后才恢复流动。


    那个冲在最前面的刀疤脸,保持着挥拳的姿势,僵在了原地。


    他脸上的狞笑还未褪去,但眼中已经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胸前的衣服,被整整齐齐地划开了一道口子,却没有伤及一丝皮肉。


    而他身后的另外两名地痞,则已经软软地瘫倒在地,他们握着刀的手腕上,各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兵器早已脱手落地。


    这些人没有昏迷,只是浑身脱力,再也站不起来。


    王歌没有用剑伤人。


    他只是用秋骊剑的剑意,在他们各自的“理”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这一剑斩断了刀疤脸的“勇”,击溃了另外两人的“力”。


    王歌没有否定他们,只是让他们回归到了他们本该在的位置——一个失去了勇与力之后,无法再将自己的“理”强加于人的普通人。


    巷道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歌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过身,准备离开。


    “恩……恩公!”


    那得救的书生终于反应过来,他连忙上前,对着王歌的背影深深一揖,


    “学生……学生陆子游,多谢恩公出手相救!敢问恩公高姓大名,学生日后定当报答!”


    王歌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没有恩公。”


    他平静地说道,“我只是路过,看到一处不平,便将它拂平了而已。”


    说完,王歌迈开脚步,走出了巷道,重新汇入了那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


    身后,只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书生,和三个瘫在地上、连恐惧都发不出声的地痞。


    王歌的心,依旧空明。拂平一处不平,就像拂去衣上一粒尘。


    尘埃落定,便再无牵挂。


    他走入人潮,如一滴水汇入大江,瞬间便了无痕迹。


    对他而言,巷道中的事,已如昨日之梦,了结了,便散了。


    然而,王歌刚走出十余步,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恩公!恩公请留步!”


    是那个书生,陆子游。


    他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拦在了王歌的面前,再次深深一揖,脸上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执拗。


    “恩公大恩,子游没齿难忘!方才恩公说不必报答,此乃恩公高义!但子游若就此离去,不闻不问,则是子游无礼无义!此心难安!还请恩公无论如何,给子游一个报答的机会!”


    他的话语恳切,充满了儒家弟子那种“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坚定信念。


    这信念,是他心中的“理”。


    王歌看着他,平静的眼眸中,映照出他焦急而真诚的脸。


    “你的心,为何不安?”他问。


    陆子游一愣,显然没料到恩公会这么问。


    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因为……因为受了恩公的恩惠,尚未报答,此乃人伦常理,若不报,则于礼法有亏,于道义有愧,心,自然难安。”


    王歌轻轻摇头。


    “我拂平不平,我的心,安了。你执着于报恩,你的心,却乱了。”


    “你所谓的‘礼法’与‘道义’,是外在的规矩。你为了遵守这个规矩,而让自己的心生出波澜。本末倒置了。”


    陆子游被这番言论说得瞠目结舌。


    他自幼饱读诗书,从未听过如此离经叛道的道理。


    在他看来,人活于世,正是要遵循仁义礼法,才能修身齐家,安邦定国。


    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成了让心不安的“外物”?


    陆子游看着王歌,眼中充满了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学者见到全新知识领域的好奇与探究。


    “恩公……小道长之言,子游闻所未闻,实在……实在深奥。”


    他换了一种更为恭敬的语气,


    “子游愚钝,但恳请小道长能给子游一个请教的机会。


    前面不远处有家茶馆,能否请小道长赏光,喝杯清茶,也让子游能聆听一二教诲?这……这不算报恩,只算是一个后学末进,对先达的请益!”


    他将姿态放得极低,将“报恩”转化为了“求道”。


    王歌看着对方那颗因求知而变得明亮的“心”,在他眼中,这颗心,此刻的“理”是顺的。


    他点了点头。


    “可。”


    两人来到一家清雅的茶馆。


    小二引两人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陆子游点了一壶上好的毛尖,又要了几碟精致的点心。


    茶香袅袅升起,窗外是市井的喧嚣,窗内却是一片宁静。


    陆子游亲自为王歌斟满一杯茶,然后才郑重地问道:


    “敢问小道长,方才所言‘心安’与‘外物’之论,究竟是何道理?在子游看来,若无礼法约束,人心岂不泛滥,天下岂不人人为己,陷入大乱?”


    王歌端起茶杯,看着杯中翠绿的茶叶在水中舒展、沉浮。


    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对方:


    “你看这杯茶,是茶叶重要,还是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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