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有被更强的力量击溃,也没有被更快的速度破解。它……是被“包容”了。
王歌的“理”,没有去否定她的“道”。
王歌的“心”,直接将她的“道”也映照了进去,视为了对方“心”的一部分。
在其世界里,她的攻击,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晓梦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收回了秋骊剑。
她看着王歌,这个自己一手教导的孩子。看着那双清澈却又仿佛蕴含着很多的眼睛,长久地沉默了。
许久,晓梦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叹息。
“你的道,已经不在天宗了。”
“从今日起,我没有什么可以再教你。”
她转过身,青色的道袍在晨光中显得有些萧索。
“太乙山,留不住你了。下山去吧。”
“去用你的‘心’,看看这七国纷争,红尘万丈。看看你的‘理’,在这真正的乱世之中,是否依然圆融自洽。”
说完,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了观妙台的方向,只留下一句话,在山林间久久回荡。
“秋骊,留下。你的路,需要一把配得上它的剑。”
话音落,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稳稳地插在王歌面前的土地上,正是那柄绝世名剑——秋骊。
而晓梦,已经归于云深不知处。
从此,天宗晓梦,再无弟子。
而尘世间,多了一个名为王歌的少年,和他心中的整个世界。
山林间,万籁俱寂。
师尊的话语仍在回荡,但她的人,她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王歌静静地站着,目光从观妙台的方向收回,落在了眼前这柄剑上。
秋骊。道家天宗的镇派之宝,传说中由最好的铸剑师耗尽心血,以星辰之精铸成。剑身狭长,通体晶莹,宛如一泓凝固的秋水。
此刻,它就静静地插在面前的泥土里,剑柄上的蓝色宝石在晨光下闪烁着深邃的流光,仿佛蕴藏着星空。
王歌松开了手中的木剑。
那把陪伴了他无数个日夜的木剑,“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它完成了它的使命。
然后,他伸出手,握住了秋骊的剑柄。
没有想象中的冰冷,也没有绝世神兵的抗拒。
当王歌握住它的那一刻,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从掌心传来,仿佛这把剑天生就属于他。
他甚至能感觉到,剑身内部似乎有某种韵律在流动,它在与自己的心跳、呼吸、乃至于那“心即是理”的境界产生共鸣。
王歌毫不费力地将它拔出。
剑身出土,不染一丝尘埃。一道清澈的剑鸣声响起,如龙吟,如凤鸣,洗涤着整片山林。
林间的鸟儿停止了鸣叫,风也为之一静,仿佛都在向这柄绝世名剑的重现于世表示敬意。
他看着手中的秋骊,剑身倒映出自己那张尚显稚嫩,但眼神却已古井无波的脸。
“剑,亦是心之延伸。”王歌心中默念。
他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太乙山的一切,无论是观妙台的云海,还是山溪边的顽石,都已化为心中的一幅画,一个“理”。
无需告别,因为它从未离开。
王歌转身,佩好秋骊,向着山下走去。
他脚步不快不慢,每一步都踏在青石板的正中。
这一刻,
王歌不再是那个需要完成功课的孩童,也不再是那个寻求答案的弟子。而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行走的“世界”。
不知走了多久,山路渐渐平缓,空气中缥缈的雾气被尘世的烟火气所取代。
他走出了天宗山门的范围。
眼前,是一条黄土大道,被无数的车轮和脚步压得无比坚实。
大道向着两个方向无限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个方向通往东方,那里似乎有城市的轮廓;另一个方向通往西方,显得更加荒凉,通向未知的远方。
路边,有一座简陋的凉亭,几个风尘仆仆的商旅正在歇脚喝水。
他们看到一位身穿朴素道袍、腰佩绝世好剑的少年,从那传说中的仙山中走出,都露出了惊异和敬畏的目光。
这是王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踏入“人间”。
他没有理会那些目光。
心中没有迷惘,也没有选择的困扰。
因为在他看来,东和西,繁华与荒凉,都只是心中映照出的不同景象而已,并无本质区别。
王歌只是随意地,选择了通往东方的路,然后迈开了脚步。
下山的旅程,开始了。
他踏上了通往东方的黄土大道。
这条路,与天宗山内的青石小径截然不同。
它充满了人的气息——车辙的印记,扬起的尘土,远处传来的吆喝声,以及与王歌擦肩而过的、行色匆匆的旅人。
他们或背着行囊,面带疲惫;或驾着马车,满脸精明;或三五成群,高声谈笑。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欲求,自己的方向。
在他们眼中,王歌只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道童,腰间的剑虽好,人却显得过于年幼和淡漠。
王歌对这一切,只是看着。
这些景象,如同流云掠过天空,被他的“心”所朗照,却未留下任何痕迹。
他的步伐依旧不疾不徐,仿佛不是在走向一座未知的城池,而是在自家的庭院中散步。
数个时辰后,一座高大的城池轮廓终于清晰地出现在地平线上。
城墙由巨大的青石砌成,饱经风霜,上面还残留着刀兵的刻痕。
城门口,兵士们正在盘查着来往的行人,吆喝声、车马声、人语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名为“尘世”的洪流。
王歌随着人流,走到了城门下。守城的兵士见他年幼,又是一身道家打扮,并未过多为难,只是例行公事地扫了一眼,便挥手放行。
他踏入了城内。
与城外的黄土大道相比,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青石铺就的街道四通八达,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酒旗招展,人声鼎沸。
卖艺的、算命的、贩夫走卒、游侠商贾,各色人等摩肩接踵,一幅活生生的七国乱世图景,在面前展开。
这些声音、景象、气味,并未在王歌的心中激起任何波澜。
它们只是被“心”如实地映照出来,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王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就像一颗水滴汇入了河流。突然,前方一阵喧哗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个卖炊饼的摊贩,正一把揪住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小的孩童。
那孩童约莫七八岁的样子,满脸污垢,怀里死死地抱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炊饼,眼中充满了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