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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作者:盈月有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万道盟那群东西设的局她不是看不懂,结局无外乎是身败名裂,九死一生。但师妹谢微澜在他们手上,那便是刀山火海也得走一遭了。


    阿溯在途中拦住她,说,你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吧。


    她当时觉得十分好笑,心想:何至于此?我把你打晕就是了。


    阿溯金丹被挖,早就没法用灵力了。她知道他不可能用养的妖灵对付自己,便也收起一身法力,拔出佩剑,只用外门功夫跟他对峙。


    他们从前拔剑相向过,生死与共过,也曾闲时嬉闹相互喂招,她自以为对他的身手了如指掌。但是她自始至终也想不明白,阿溯怎地竟会躲不开那一剑呢?


    他胸口那团刺目的红花,快速地弥散,变大,她想尽了办法却怎么也止不住……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不大能记得清楚了。只是大概知道自己发了疯,临死前大闹了一场,她倒下去的时候,上方天际一阵突如其来的风雪呼啸着徘徊不去,她费力地伸出一只手,一片晶莹的六棱雪花落在她的指尖,久久不化,直到她闭了眼。


    天上地下,贺诗酒不怕神不怕鬼,不怕妖不怕人,她唯一怕的就是莫溯白,因为有愧于他,一是当年他们家臻化境出事的时候没能和他一起,二是亲手杀了他。


    就这样失了魂似的跑了不知多久,贺诗酒突然脚下一滑,失足摔到一处泥坑里,大头朝下,摔得满脸黑泥。


    不知怎地,这下她心里反倒踏实了,费力地从那泥坑里爬起来,大咧咧地坐到旁边,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只一个劲儿地冲着飞身追来的莫溯白笑,笑得泪水都飙了出来,在脸上冲刷出两道白沟。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万物操的余毒竟在这个时候发了,就这么俩眼一闭晕了过去。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似乎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是阳光明媚,虫鸣草香。


    贺诗酒发现自己好端端地躺在那棵老梨树下,她一下子跳起来,仓皇地四下张望。目光所及之处不是草就是树,哪里还有半点人影?再低头往身上一看,衣服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像掉过泥坑。而且干净得过了头,连被她撕掉的一块前襟和袖子也都又“长”了回来,就像是换了一件新的。她活动了下身体,身上舒舒爽爽,无半点不适——只有脑残才信她真在又湿又硬的野地上躺了一夜。


    此时此刻,贺诗酒有点恨自己不是个真脑残,那样就可以把昨夜所见当做余毒发作后的一场幻觉。片刻后,她找了处干净的溪流抹了一把脸。水中倒影晃个不停,心绪却已沉了下来:两种可能,一是别有用心之人的花招,这种必然还有后招,等着就好。


    另一种,真的是他——不过她怎么想都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些。她向来待他不好,仗着他雅量自持,就可劲儿地欺负。就算成了鬼,他想必也不会来见她。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这过分静寂的荒野有点难捱,便速速离开随便寻了条集市,专捡人多的地方钻,抱着胳膊左看右看,优哉游哉地闲逛起来。


    就这么晃荡到了天黑。


    她又回到了那无人的荒野,挑了个四周无遮挡的通风处,掏出怀中蛛丝放在地上,划破手腕,用手指蘸着鲜血,围绕着蛛丝画了一个血阵。尔后,她用沾着血的指尖在那蛛丝上一点,念道:“执物为引,觅影寻踪。”


    瞬间,无数山川湖海、高阁广厦,仿佛被压缩成了一页页图册,在狂嗥的飓风中急速翻动。一阵空间错位般的天旋地转后,风停,风景定在了某一“页”上。


    贺诗酒顶着满脑袋的金星勉强站定,放眼向四下打量,沉沉的夜色下,一个村子赫然在她眼前横陈。无光亮,无人声,甚至连一声虫鸣都没有,透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死寂。这村子建在一处不高不矮的坡地上,大大小小的房屋散乱地插在上面,远远望去,仿若一个巨大的坟地。


    简言之,一看就很不对劲。


    不对劲就对了,她以蛛丝为引,用“觅影寻踪”术寻到这里,说明那位妖娆的男蜘蛛必在方圆十里之内。恶妖呆的地方还能指望它山清水秀,万象太平么?看来是来对了。


    贺诗酒两指一搓,点起一团灵火,她懒得用手托着,便把那团照明用的虚火往上一推,顶在了头上,两手一背,哼着小曲儿走了过去。


    通往村子的窄道上杂草丛生,一看就好久没有人走过了。她眼下无剑可御,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突然,脚步一顿,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软塌塌,黏腻腻的。拨开杂草低头看去,竟是半截蜡烛,惨红惨红的,有小孩儿的胳膊那么粗。捡起来一看,上面还刻着一个被斩断的喜字,原来是办喜事用的红烛。上面蜡油未干,隐隐透着股说不上来的气味,划过那半个喜字蜿蜒淌下,仿佛一道血泪。


    她轻轻咦了一声,把红烛随手往身后一扔,继续往前走,走过矗在村口的石牌坊,踏进了这座一看就像是要闹鬼的荒村。


    村子里大部分房屋均已破败,很多墙壁生疮了似的掉了一块又一块,里面的木梁都露出来了,仿佛溃烂的血肉下曝出的白骨。时而有风穿透破开的窗子,仿佛低沉的呜咽,连带着关不上的木门吱呀作响。


    她盯着那个开开合合的木门,心头一动:这气氛很像能撞上点什么,刚好可以问问状况。嗯,如果运气好的话。


    于是,她一脚踹开木门,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闯了进去。不想气势太猛有点收不住,一不小心踢到一只磨盘上,那叫一个结结实实,差点嗷地一声叫出来。剧痛当中,还不忘推着头上的灵火单脚跳来跳去,四下打量了一番。


    屋子不大,陈设简单,看上去是个寻常人家。墙角的米袋里混杂着无数干瘪的虫尸,拈起一粒被虫啃剩下的,轻轻一捻,便化成了粉末。地上的洗衣木盆裂开了好几道,里面放着一件男子的衣物,已被各种颜色的霉斑糊得面目全非,桌椅、柜子上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难不成是主人突然有了什么急事,扔下洗了一半的衣服出门,然后就再也没回来吗?


    她又一扭头跳进了内室,只见床头上放着一只红漆雕花的木箱,贴近还能嗅到淡淡的樟木香气,华丽得有些格格不入。这怕是这间破屋里唯一一件略显特别之物。


    贺诗酒一把掀开了木箱,里面是一床描龙绣凤的大红锦被,应是放了很久了,却仍然一尘不染,簇新簇新的。下面压着一封婚书,大部分字迹被水渍洇开,看得断断续续,但无外乎是百年好合,龙凤呈祥之类的吉利话,还有这对新人的八字和姓名。新郎姓闫,新娘名字这里洇得最厉害,依稀只能看出有个“小”字。


    贺诗酒眉头微跳,没撞到鬼,也无甚收获,正要出去,不想磨盘的威力太大,简直一败涂地,这会儿腿还是麻的,只能继续像个僵尸一样,一跳一跳地出了屋子。


    刚一出屋,只见门外不远处的歪脖老树上,多了一团红乎乎的东西,缓缓地随风浮动,好像是在向她招手。她的心猛地一跳:这么快就有东西送上门了?甚好甚好。兴奋地凑过去看,不想半麻的脚下一软,似乎踩到了什么机关,那物好像是一条红绫做成的喜幡,此刻一下子活过来了似的,仿佛一条血舌,不由分说地舔了过来,将她整个人裹了个严严实实,挂在了歪脖树杈上。


    在“血舌”逼近的那一刻,贺诗酒岿然不动,表情淡漠疏离,十分冷酷地一抬手,准备用灵力将这不长眼的妖物炸成渣渣。然而,手都举得有点酸了,却连个屁都没炸出来。灵脉仿佛快要熄灭的烟火,呲啦几声陷入了死寂。


    她愣了一下,一拍脑门反应过来,之前用万物操续的灵力好死不死在这个时候用光了,怪就怪“觅影寻踪”术太耗费灵力,她从前一身灵力霸道又富余,恨不得直往外冒,哪懂穷日子要怎么过?因此来之前理所当然地忘记再续一次了。而眼下,呵呵,整个村子都鬼气森森,若是在这里开了灵脉,也不知是毒气入体过量,和被挂在歪脖树上吊死,哪一种死得更快。


    于是,曾经的修真界至尊,狂拽酷炫的人间之神万道天君,就这样化身为一只喜气洋洋的红粽子,头悬梁一般地给挂在树杈上荡秋千。她无奈又自嘲地叹了口气,心道:这是什么时运?莫名其妙让人给弄活了不说,现在连踩片叶子都打滑,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从这章起开始打怪,胳膊一撸就是干[捂脸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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