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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香火不渡(十一)

作者:司勿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男子迈步进来,个头不算高,却黑壮结实。他抱拳行了一礼:“小人张义,自小练拳习武,原在一大户人家做工,前些日子刚脱了奴籍。听人说,贵处要招武夫,特地前来,不求富贵,只求有口饭吃。”


    顾行歌一看,眼睛都亮了。孔武有力、好。说话有条理,很好。再一听刚脱了奴籍,更好了,便宜!


    她咧嘴一笑:“不错不错,身子板看着就结实。来,先露一手瞧瞧。”


    张义倒也爽快,当场打了套拳,虎虎生风,直接震的门外的那颗歪脖子柳树,抖了几下,几片叶子悠悠飘落,正巧落在顾行歌的脚旁。


    顾行歌一拍案子,眉开眼笑:“好,就是你了。”


    “合婚司也不亏欠你,每月两贯钱。住的地方你也不必犯愁,旁边厢房空着,你住进去就成。日常没什么麻烦事,守着合婚司这摊子就行。偶尔跟着我出去跑个差事、见见人,替我撑个场面,别让人欺负了就好。”


    张义连连点头:“那可太好了!多谢大人赏饭吃。”


    顾行歌满意地一挥手:“行,那把你的户籍文书拿来。对了,还有脱奴籍的放良书,也一并给我看看。”


    张义赶紧从拿出包好的文书,小心翼翼地递了上来:“都在这儿了。”


    顾行歌接过来,边翻边点头。


    可翻到那放良书时,她忽地一顿,脸上笑意一寸寸收了下去。


    “你原是……”她抬头,神色复杂。


    赵清凑上来一看:“哟,安成侯府的?”


    张义顿了一下,像是也早料到会问起,便规规矩矩地答道:“是。侯爷出事后,侯夫人撑不下那么大个家业,便将我们这些老奴一并放了。小人命苦,只得出来讨口饭吃。”


    顾行歌点点头,这事她当然知道,毕竟安成侯被抓的时候,她就在现场。


    她低头翻看那份放良书,忽而眉头一皱:“咦?这字……”


    “怎么?”赵清凑过来瞅了一眼。


    顾行歌指着那一行,安成侯府的信印后,端正有力的“李仁”两个字:“你说,这是侯爷亲笔?”


    张义额上渗出一层细汗,嘴里却仍答道:“是……是的。”


    李仁两个字,笔力沉稳,竟和她之前见过的安成侯手书,一模一样。


    顾行歌低头,再看那放良书落款的时日。


    十日前……


    十日前,安成侯人还在大理寺,差役更是寸步不离地看守着,连自己家里人都见不得一面,他还能提笔替下人签放良书?


    赵清小声说:“这张义莫不是自己伪造的文书?”


    顾行歌抬头望向张义,郑重地问道:“我再问你一次,这到底是谁写的?”


    张义紧张到头皮发麻,此刻只觉得这女官语气虽冷,却无怒气,不像真要为难自己,便得讪讪笑了两声,老老实实道:“这个,不是侯爷写的,是……是我们家小姐写的。”


    “幺娘?”顾行歌一愣。


    张义赶紧说道:“是,幺娘小姐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女。如今侯爷被押,大事小事都是她撑着。那日着急,夫人就说,由小姐代签也成,小人哪敢拦。”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再说了,都是侯府的主子,她签、侯爷签,不都一样?小人绝没想骗人。”


    赵清啧了一声:“哟,这幺娘小姐的字倒是有所耳闻,在京中在闺阁间挺流行的。只是没想到她仿写也是一流……”


    老郑却在一旁不以为意:“大人,我寻思这事也未必那么要紧。左右不过一张放良书,又不是遣兵调将的军令状。再说了,前几日我听大理寺的熟人说,安成侯这案子,今日就要定下了……眼下这节骨眼,幺娘小姐照着侯爷的笔迹补个签名,也算做了件好事不是?”


    顾行歌听到这话,突然内心一沉。


    她只望着那“李仁”两个字,眉心微蹙,像是有根线,冥冥之中勾住了她所有的想法。


    这字,可太像了。若不是她亲眼见证安成侯押入大理寺,眼下八成就真被唬过去了。


    她突然想起那日在慈华寺,她在任公子房中见到的那张纸,那上面的字……


    一股寒意涌起。


    “老郑。”顾行歌出奇地平静,“你帮我招待一下张义。”


    说罢,顾行歌拽了赵清一把就往外走,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赵清还在她身后晕乎乎地问:“咱到底去哪儿?”


    顾行歌只扔下一句:“城东,平康坊,大理寺。”


    马蹄声急,一路尘土飞扬。赵清见顾行歌自方才起便面色凝重,他想问又不敢问,只得闷头赶路。


    不多时,到了大理寺门前,她二人刚下了马车,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被守门衙役拦下:“大理寺重地,闲人止步。”


    顾行歌抬手擦了把汗,亮出腰牌,拱手道:“户部合婚司顾行歌,有要事禀报,烦请通传李寺丞。”


    那人摆摆手:“李大人出公差去了,还未回来。你们若要见,只得等。”


    顾行歌一听这话,皱起眉头:“不能等,若再晚半日,恐怕会出人命。”


    赵清虽不明所以,却也看出事态严重,立刻上前一步::“顾大人乃朝中命官!你这可是……”


    两人正与守门人僵持不下,忽听一道声音传来;“没想到,顾大人,你还是来了。”


    顾行歌闻声抬头。只见廊柱之下,秦若木一脸严肃,负手而立,早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顾大人,”秦若木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家大人已在堂中恭候多时。请随我来。”


    顾行歌不再多言,只是抬脚迈进门槛,赵清连忙跟上。两人刚一前一后刚踏入门内,大理寺朱红色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才走了几步,顾行歌便急着问道:“安成侯,可已定罪?”


    秦若木道:“还未。我家大人吩咐,顾大人到了,才可开堂。”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顾行歌有些疑惑,脸上却不显,脚步不由自主快了几分。


    不多时,两人被引至大理寺正堂。


    秦若木率先入内,朗声道:“顾大人已到。”


    正首位坐着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便是大理寺卿张大人。他倚着靠椅,眼睛半睁半闭,一副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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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外的模样。


    张大人左侧,立着一人,身形挺拔。那人一直背着手,正望向堂外,倒像是早掐着时辰等他们来了。顾行歌一脚踏进堂内,他这才转身。


    正是李烛龙。


    赵清站在顾行歌身后,一见此人,顿时一愣:“不是说这位李寺丞出公差没回来吗?”


    顾行歌却没有回应,只抬眼,看向堂下。


    那里正站着一个人。


    安成侯。


    再不是那日在侯府里挥斥方遒的模样。如今他锦袍破了边,发髻也乱了。


    昔日京中赫赫有名之人,如今却是如此下场,倒是叫人有几分唏嘘。


    堂边侯夫人正在低声啜泣,幺娘则偎在母亲身边,脸埋得极低,看不清神色。


    此时,堂上原本似在闭目养神的张大人忽地睁大双眼,声音沙哑道:“这位是?”


    顾行歌上前一步,拱手道:“户部合婚司,顾行歌。”


    李烛龙微微前倾,补充道:“此案诸多疑点,皆由顾主簿最先察觉。虽不隶属本司,却也算得上是本案的见证人。学生今日斗胆邀请顾主簿,只为共探真相。”


    赵清有些惊讶,小声嘀咕:“这李寺丞说的,怎么像他们提前规划好的呢,大人你知晓此事吗?”


    顾行微微一怔,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堂上的张大人“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这时,李烛龙看向顾行歌,忽而一笑:“顾主簿倒是来得巧。我正想听听这位安成侯,还能记得几桩旧账。”


    他说着,翻起桌上的案卷,朗声道:“安成侯,自康乐十六年起,你便开始暗中运送红雁花入京。时至今日,已有三年之久。你当真不记得,这些货是如何入的城?走的哪条道?”


    安成侯咳了两声,缓缓张口道:“那都是下人经手的事,货从哪来、走哪条道,我从不过问。如今年纪大了,许多旧账,记不清了。”


    他抬眼看了李烛龙一眼,像是笑了一下:“你要杀要剐,尽管来。我这把老骨头,也撑不了几日。总归……我都认。”


    李烛龙目光微冷:“你不记得?那好,这几桩命案,你总记得吧?红雁花中毒案、死了多少人,还有,任公子这一命……”


    “慢着。”


    一道女声突兀地打断了这场对话。


    众人一愣,目光刷地看向站在一侧的顾行歌。


    李烛龙略做惊讶道:”顾主簿,有何见教。”


    顾行歌却没有立刻作答。


    她侧头望向堂下人群,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幺娘身上。


    幺娘垂着头,面色看不分明,纤细手指却紧紧拽着母亲衣角,一动不动。


    顾行歌忽而轻声开口:“迫害任公子的凶手,另有其人。”


    堂中众人齐齐一震,连张大人都微微睁开了眼。


    李烛龙则猛地抬头,眼中已起波澜。


    “你说什么?”他沉声问道。


    顾行歌站定在堂中,一字一句:“任公子的死,并非安成侯一人所为。真凶另有其人,而且此刻,就站在这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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