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顾行歌困惑地望着秦若木,“你家大人是哪位?”
她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家大人,自然是我。”
顾行歌脸一僵,猛地回头,果不其然,只见方才被她亲手关进石门的男人,正从晨雾中走出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顾行歌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知不对,赶紧补了一句,“里面太闷,我先出来透透气。”
李侍卫此时倒是头一回笑了,只是这笑容里带着点捉摸不透的意思:“原来顾主簿只是出来透口气,我还当你是存了心,想把我困在那密道里头。”
顾行歌偏偏还不好反驳。她本是气不过被这人胁迫,想让他吃点苦头,没想到这人这般厉害,一转眼就又站到了她面前。
秦若木眼疾手快地迎上来,一边替李侍卫掸去肩上的灰尘,一边关切道:“大人,您可还好?”
顾行歌瞧这他这副熟门熟路的架势,忽而灵光一闪:“他是你家大人,你是大理寺的,那他难不成就是……”
她盯着李侍卫那双冰冷的眼睛,只觉得一阵凉意袭来。
鬼判,魏怀州!
若这人当真是魏怀州,顾行歌只觉得背后冷风阵阵。
她方才还用匕首威胁他,虽然这人也反过来逼迫自己去查案,但魏怀州,朝中有名的心狠手辣,惹不起。她一个小小合婚司主簿,仕途尚未起步,难不成这次要在此人面前栽个大跟头?
这念头刚冒出来,她就猛地把自己拍醒了。
荒唐!荒唐!
魏怀州那是何许人也?能亲自跑到这山里查案?能被一把小匕首唬住?能被她关在密道中?
顾行歌这边正乱作一团,那边李侍卫,看了一眼在被押着的安成侯,随即不动声色地朝秦若木递了个眼色。
秦若木立即心领神会,手一挥,其他的差役都退了下去。
顾行歌刚想开口,那人却先她一步,淡淡道:“我本姓李,名……”他顿了一下,“李烛龙,大理寺现任寺丞。”
“寺丞?”顾行歌闻言,“竟然是李寺丞?”
大理寺确实有这么一位李寺丞。前些日子此人家中长辈还托人来合婚司议亲,只是当时顾行歌忙得脚不沾地,没亲自接待,但这名字还是听过的。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狐疑地在李侍卫和秦若木之间多看了几眼:“可昨日在慈华寺后院,你们怎么看都像互不相识。”
秦若木倒也不躲闪,直截了当地回道:“此次奉命调查京中中毒之事,线索直指慈华寺。案情牵扯太深,大理寺便设了明暗两路。李大人在暗,我在明。若我们俩走得太近,反倒打草惊蛇。”
顾行歌想起来,第一次见这李烛龙之时,王景一脸忌惮。后来老郑去王家探口风,王家却一口咬定没这号人物。她只当这人是个不太好惹的江湖高手,王景怕他,王家遮掩,都是情理之中。
现在想来,王家更像是早就知道人家身份,一起演戏罢了。
啧,果然这些当官的,各个都是人精。
顾行歌冷静了一下,脸上挤出个笑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她又补了一句,像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一明一暗,分头查案,不愧是大理寺。”
李烛龙低头将衣袖卷起来,方才他着急想抵住那石门,没想到反被石门把衣袖磨烂了。他道:“顾主簿,对这查案一事,倒是颇有些独到见解。”
顾行歌笑容僵了半分,棋差一着,今儿是自己先动了歪心思,吃瘪也只能认了。就当自己是只缩头乌龟,龟壳厚,命长!
李烛龙见她低头不语,倒也没再多计较。说到底,能顺利摸到这条密道,也多亏了她那点胆气。他心头那点困在密道里的闷气,终是散了七八分。随即转过身,目光落到不远处,安成侯身上。
安成侯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有胆叫你们的大理寺魏少卿出来!你们配动我?”
李烛龙蹲下身来,与他平视:“巧了,就是魏大人让我来的。安成侯,私运红雁花这事,你还能瞒到几时去?”
安成侯听罢,脸上青白交加,骂道:“这事本就是慈华寺自作自受,与我侯府无关!”
李烛龙却不接话,抬手将那红木盒啪地一声放在地上。他翻出账册:“这上面写着你的名字,还能抵赖?”
安成侯冷笑:“这世上伪账何其多?万一是那些秃驴,狼子野心、诬陷忠良呢?”
“好说。”李烛龙回头冲秦若木一点头,秦若木便将另一册书卷呈上。
“你既然不认账,那这些人,你总该认识了吧。”李烛龙翻开其中一页,念道,“去年八月初一,你在浮云居设宴,座上宾正是慈华寺的方丈。自那日起,方丈便频繁出入侯府。”
他顿了顿,又往后翻一页:“今年正月十七,你与京兆尹张家的公子在宫宴上相谈甚欢,未出半月,张公子亦屡屡往返于慈华寺,他上月便因这红雁花身亡。还有兵部员外郎庄家、英州刺史崔家……凡是中了毒的,皆来过慈华寺,且都与安成侯你,交情不浅。”
他语声如常,却句句封喉:“你可还有话说?”
安成侯脸色青白交加,强撑着道:“那些个纨绔子弟,平日荒唐放纵,死了也是咎由自取,与我安成侯府何干?再说了,你们不过些小吏小卒,凭什么来审我?叫魏怀州来!他好歹还得唤我一声姨丈,尔等几个,够格么?”
李烛龙听罢,竟轻轻一笑:“你倒还记得攀这门亲。可惜……”
他目光一沉:“正元二十八年,你趁本朝与西陵交战,私开商路,暗运红雁花入京。彼时边疆动荡,朝廷无暇他顾,便也未曾细究。”
他顿了一下,字字沉稳:“可惜,你不知收手。近三年你重启旧路。你以为,圣上当真不知?还是以为,当年之事,魏大人也蒙在鼓里?”
“胡说八道!”安成侯怒喝,嗓音却已发虚,气势一落千丈。
这时,顾行歌在一旁开口道:“你仿人笔迹写纸条,欲将任公子之死嫁祸给王景,故意编个‘悔婚杀人’的戏码,想除掉替你私运红雁花的任公子……你大概没算到,当晚王景压根不在王家,他是在浮云居,一直做梦等着见幺娘。”
此言一出,方才还在辩驳的安成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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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变得惨白,嘴唇动了几下,终是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此时,李烛龙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安成侯猛地抬头看他,神情惊惧交杂,半晌,仿佛终于认命,苦笑一声:“终是我错算……这偌大的侯府,到了今日,也只剩我一个人苦苦支撑。可怜我,也可悲我。”
说罢,垂首不语,仿佛一夜老了十岁。
李烛龙衣袖一挥:“将安成侯,押回大理寺。”
秦若木应声领命,上前一拱手,将人带走。
此时,晨雾终于散掉,天边一丝金光透了出来。
顾行歌站在山门前,望着初升的太阳,只觉有些不可思议。她本只是牵了一桩姻缘,却没想到错点鸳鸯谱,最后竟牵扯出这数桩命案。
此时,慈华寺的晨钟响起,钟声悠长,像是昨夜种种,不过一场幻影。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鼓足勇气问道:“李大人,那这慈华寺的僧人们,该如何处置?”
李烛龙神色不动:“佛门清净,但也不是法外之地。该查的,大理寺自然不会漏下。也不会错怪一个无辜之人。”
顾行歌听罢,悄悄松了口气。看来云信那小和尚,倒也不至于受牵连。
她正想着,忽觉一阵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一看,李烛龙竟正定定望着她。
顾行歌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刚要开口,那人忽然出声,若有所思地说道:“顾主簿,往后若再遇上什么可疑的事情,尽管来大理寺。”
顾行歌一愣,这个案子不是已经破了吗?她只得连连点头:“知道了。”
谁知话音才落,那人已拂袖转身而去。
顾行歌在原地喊道:“你干什么去?”
李烛龙头也不回,声音却悠悠传来:“去看看那王景,是不是还活着。”
顾行歌这才回过神来,拍了一下额头。
对哦,还有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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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太平坊正街尽头的馄饨铺旁,新立了一块木牌,上书几个大字:“延聘,武艺高强之士,月俸丰厚。”
只可惜“丰厚”二字被人厚厚抹去,旁边歪歪扭扭补了两个字“再议”。
烈日当空,合婚司的小院里,顾行歌的汗珠顺着鬓角一滴一滴往下掉。
赵清拿了蒲扇递给她:“大人,今日已经看了三个了,凑合一个得了呗。”
顾行歌一把接过扇子,没好气道:“凑合什么?刚才那个,连捆柴火都提不动,万一有人闯进来,他是拿什么护院?”
赵清道:“那上午那个呢?那小子挺能打。”
顾行歌翻了个白眼:“他是能打,可一开口就要两倍月俸,今年本来就没了赏银,拿什么给他?”
赵清叹气:“可咱这儿又不是捕快衙门,真有那必要招个能打的?”
顾行歌道:“当然有,你是不知道当日在慈华寺有多可怕。要不是我机敏,早让大理寺那位给关到密道中。”
赵清道:“不对啊,我怎么听说大人你当时是……”
话没说完,门口便响起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