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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香火不渡(十二)

作者:司勿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李烛龙道:“顾主簿,说这话,可得要有证据啊。”


    顾行歌拱了拱手:“李大人,顾某斗胆,想借几件物证一用。”


    李烛龙抬手一挥,周边的衙役即刻取来一摞物证、小心呈上。


    顾行歌接过,谁料双手一松,那一摞物证瞬间散落一地。


    她低呼,忙蹲下身去捡:“哎呀,手滑。”只是话虽如此,手下却一点没乱,趁人不备,悄无声息地将一封早藏在怀中的信件混在地上的物证之中。


    此时,几个衙役呼啦一下围上来,七手八脚帮她捡散落的物证。


    没人发觉有异。


    除了李烛龙。


    李烛龙站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却半点没出声。顾行歌这套手法,可比起他那几个在大理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属下,还要熟练。不知她是在哪儿学的这些招数,倒真让人有点好奇。


    谁料等收拾完,顾行歌低头一看,却见地上竟还孤零零落着两封信,仔细一看,竟是一模一样的内容,叫人一时犯了难。


    顾行歌“咦”了一声,随手拿起一封,若有所思道:“这封信,我记得。应该是任公子遇害前一晚收到的。来信人自称王尚书之子,王景。约任公子去山下的河边。也就是后来发现他尸身的地方。只是,这怎么会有两份啊。”


    她说着将两封信并排放在一起,眉头轻轻皱起:“可真是奇了,这内容虽然一模一样,但是这字迹……你们看,左边这封写得规整,右边这封却有些潦草。这到底哪一封才是和此案有关的啊?”


    说罢,顾行歌左右看了一圈,似是没找到可以帮她的人。随即忽地转身,朝堂下某处走去。


    “幺娘小姐与王公子素有旧识,又善书法,想来最熟悉王公子笔迹不过。”


    顾行歌语气温和,嘴角还含着笑:“顾某才疏学浅,眼力不济,便烦请小姐指点一二。这两封之中,哪一封才是王景亲笔所写?”


    李烛龙立在案侧,原本半靠着的身子微微一动。原来如此,他倒是有点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这女子,看似温和,实则招招都藏着针。


    堂下幺娘显然没料到这火能烧到自己身上,一时怔住。她眼神在两封信之间游移良久,终是抬手指向那封字迹潦草的信:“……这一封,应是他的。”


    顾行歌面色不变,仍旧笑盈盈地朝她一点头:“多谢。”


    说罢,她便回到堂上,将两封信恭恭敬敬递给了张大人:“那便劳烦大人也替我掌个眼,若无误,我这边好归还给方才的衙役大哥们。”


    张大人接过,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眉头便悄悄皱了起来。


    他把两封信一并摆平了,又凑近了一点看,终是摸着胡子道:“王景是吏部尚书之子,师承名家,王尚书那人我也见过,极为严格。王公子的字,说句不中听的,可真不该写成这般……这般龙飞凤舞的模样。”


    秦若木也附和道:“我虽未见过王公子真迹,但上月王家送来拜帖,我略翻过几封,那字,确是工整,绝对没有这般狗爬的模样!”


    顾行歌瞪了秦若木一眼,这字是有些潦草,但也不至于说的这么难听吧!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显然都认定了那封字迹整齐的才是王景所写。


    唯有幺娘,眉心轻蹙,目光微乱。


    顾行歌慢悠悠转过头,看着她,语气却依旧轻柔:“幺娘小姐方才为何选了这封潦草的?依理说,王景与你曾有婚约,最该熟悉他的字才是。”


    幺娘一愣,闪过一丝惊惶,讷讷道:“我只是觉着,这封字迹更像男子下笔,不似那第一个那般工整刻意。”


    顾行歌笑着点点头,随即双手一伸,赵清早有准备,快步上前,将一封事先准备好的拜帖呈上。


    “方才忘了补充,”顾行歌将那拜帖摊在公案上,“这才是真正出自王公子之手的信,各位不妨再比一比,看看到底谁的眼力靠得住。”


    众人再看那拜帖,顿时了然。


    张大人道:“这字迹……与幺娘小姐所指的那封,截然不同,非常工整,反倒与我们选中的如出一辙。”


    顾行歌轻轻点头:“诸位眼光独到,一眼便看穿那封不是王景所写……方才的那一封龙飞凤舞的字迹,其实是我方才匆匆写的。”


    此言一出,哗然四起。


    张大人瞪圆了眼,差点从案后蹦起来:“你写的?”


    顾行歌点头:“草草几笔,难登大雅之堂,倒叫张大人见笑了。”


    “只是那第一封信,也并非出自王景之手。王公子案发当晚,一直在浮云居,酒楼的掌柜和小厮都能作证。这信,是有人刻意仿作,用以引诱任公子出门。换句话说,这封信件的伪造者,才是杀人者。”


    张大人一下坐不住了,连连拍案:“好一个奸人胆大包天!是谁?为何不早些将他拿下?”


    顾行歌却摇了摇头:“张大人莫急,咱们再来看一样东西。”


    她从袖中取出两份案卷,一封是今日才获得的侯府的放良书,一封是方才安成侯亲签的文书。


    张大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皱眉道:“这又有何问题?签名是侯爷之名,笔迹也无误。”


    李烛龙似是发觉了端倪,道:“老师,请看这一行。”他指着安成侯的签名那里,接着道,“十日前,安成侯就已经在这大理寺中了,那这签字的会是谁呢?”


    此话一出,张大人愣了半晌,脸色陡变:“难不成……这是伪造?”


    顾行歌看向李烛龙,本以为这人沉稳,是个不喜展露锋芒之人,谁知却在关键处主动点破破绽,显然也是早就看出了端倪,果然这大理寺没有平庸之辈。


    顾行歌目光转到幺娘那边。她将几封信一并摊开,语气平和,却句句紧逼:“各位请看。这封王景的来信,还有这封放良书,看着是两人写的,但这里的每一个字,都出自一样的手法,起笔时轻缓、顿笔重,甚至连最后的收尾笔顺,都一模一样。”


    “两人身份、地位、出身门第不同,落笔习惯却一模一样,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


    李烛龙淡声道:“除非……”


    顾行歌接着道:“这些字,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张大人皱眉:“能临摹侯爷与王公子之笔,又仿得如此相似,非泛泛之辈。还得熟悉两人笔风,取得到原件,肯花功夫研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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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行歌语气一沉:“能满足这些条件的,满京城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


    她说到此处,停了一瞬,忽地扭头看向堂下。


    “那就是你,幺娘小姐。”


    幺娘脸色唰地白了,嘴唇动了动:“我……不是我……”


    顾行歌叹了口气:“那正好,这放良书的张义眼下就在合婚司,叫来一问便知,我的人现在就能跑一趟。”


    幺娘沉默半晌,才低声道:“模仿家父笔迹的,是我。可那不过是为了给家中的老奴找条生路罢了,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顾行歌道,“那我们换个问法。”


    她笑了笑:“你方才认王景的信件时,为何迟疑?为何众人都选了第一封字迹工整的,你偏偏选了那封字迹潦草的?”


    她语气柔和,却字字逼人:“不是因为你不熟王公子的字,而是你太熟了。”


    “第一封,工整清晰,那才像是王景的笔迹。你不敢选,是因为那封信,根本是你仿写的。”


    一句话落下,堂上众人都愣住。


    “什么?那封邀任公子夜赴河边的信,是幺娘小姐自己写的!”


    “那岂不是,杀害任公子的凶手就是幺娘小姐!”


    幺娘嘴唇发颤,身子微微摇晃,仿佛站都快站不稳了。


    顾行歌平静地说道:“你不知道我今日有何用意,也没料到我会从字迹入手。可你知道王景此刻不在,又隐约猜到我们已经查到,有人借王景之名引任公子赴死。于是你索性赌一把,装作不认识他的笔迹,做出和别人完全不一样的选择。”


    “只可惜,你赌错了。”


    顾行歌一步一步朝着幺娘走近:“你故意的遮掩,反而让你暴露了。你怎么可能不认识王公子的字迹,你越是心知肚明,越是不敢指它为真,反而露了破绽。”


    众人没料到这一出,齐齐怔住。


    幺娘咬着牙,半晌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这时,堂下一女声响起:“一张纸,又能证明什么?”


    说这话的,是侯夫人。


    她礼仪周全,可手却已经极自然地把幺娘护到了身后。


    “我敬大理寺办案之名,也敬顾主簿的才名,”她语气微转,“只是,世上能模仿字迹之人不少,一张信纸就定人之罪,未免也太草率了些。再者说,大理寺断案,自有章法规矩。怎的,如今合婚司也能在堂上主持公道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听着像是规劝,实则字字带锋。


    侯夫人目光扫过顾行歌,又落在大理寺众人身上,举手投足间,倒真有几分皇族的从容。


    顾行歌倒是还有话想回,脑中已飞快权衡着说辞,毕竟这侯夫人可与侯爷不同,是真正的皇族,真要针锋相对,难免会落了下乘。


    她才一开口,还未说话,却见身侧的李烛龙忽然走出一步,将她掩在身后。


    李烛龙低声道:“夫人说得在理。”


    他笑了一下:“既然顾主簿的证据你觉得不够,那不如,咱们再看看这个。”


    李烛龙展开双袖,又取出一物,此时倒像真要动真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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