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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交锋

作者:橘子数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来人也不急,一声轻笑先漫过来:“你这是找人同你扮连理枝呢?”


    女孩急得声音拔高:“你怎么还在看热闹!快来帮忙。”


    “啧。”


    祁悠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愣了愣,还未来得及反应,女孩却没放过她:“你弯腰啊,这劳什子缠得我头皮生疼!”


    女孩拽了拽发丝,祁悠然吃痛皱眉转过脸。


    对上了一双上挑的眼睛。


    她就看着那人眼底的散漫渐渐收起,泛出一点细碎的光,像古井里的月亮突然被捞了起来。


    “好久不见啊,祁小姐。”裴朔笑了。


    一缕碎发恰在此时落下,遮住了她大部分视线,朦朦胧胧中,只见一袭锦袍渐近。


    裴朔也不急,负手踱近两步,目光在两张涨红的面庞上细细巡梭一遍:“好狼狈啊。”


    “你存心磨蹭呢!”女孩不满地嚷嚷。


    “是啊。”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裴朔的动作很轻。


    指尖一绕,最后一缕发丝悄然分离。他却不立即收手,反而顺势将祁悠然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她的耳尖,动作极快。


    裴朔轻笑一声:“解开了。”


    祁悠然只觉头皮一松,下意识退开半步,抬手整理微乱的鬓发。


    夏瑾赶忙上前帮她梳理。鹅蛋脸掌柜也上前安抚顾客。


    女孩拽着裴朔的衣袖嘟囔抱怨,裴朔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目光却轻飘飘地回旋过来,在祁悠然脸上停了一停。


    .


    “小叔,我要她头上那支簪子。”女孩声音脆亮。


    裴朔叹气:“总讲不听。先到先得,这是规矩。”


    女孩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裴朔只好拎着她走到祁悠然面前:“先道歉。”


    女孩冲祁悠然龇了龇牙,声气儿黏糊糊的:“对不住嘛。”旋即又昂起头,“姐姐把簪子让我可好?”


    祁悠然看了她一会,忽然扯出一个笑:“不能。”


    “多谢姐姐……咦?”女孩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她,“你说什么?”


    祁悠然看她,指尖轻捏她鼓起的脸颊,仍然笑眯眯地说着拒绝的话:“我说不行。我讨厌没礼貌的小孩。”


    “你……”女孩瞪圆了眼,她猛拽裴朔的衣袖,衣料在她指间皱成一团,脸上也是皱成了一团。


    裴朔望向祁悠然:“祁小姐若能相让,改日裴某另寻一支更好的赔你?”


    祁悠然眼皮都没有抬:“不行。”


    裴朔忽然笑起来,嘴角扯出个玩味的弧度:“那祁小姐开个价?再讹我一回?”


    “是呀,他可有钱了,听娘亲说,小叔从前在秦淮河画舫上,可是有名的‘千金散尽还复来’呢!”


    空气凝住。裴朔侧脸僵了一瞬,目光急急去寻祁悠然的眼睛。


    祁悠然挑眉:“裴公子声名在外。确实是出手阔绰。”


    裴朔喉结滚了滚,看着女孩,声音沉下去:“休要胡说。一样的簪子满街都是,依我看这家的还不如西市李记的。”


    女孩跺脚甩开他:“要你何用!平日招蜂引蝶满身胭脂香气,如今连根簪子都要不来!”声音尖得戳人。


    裴朔视线扫了一圈,随手拿起一支玛瑙簪子,插进侄女发髻:“这个更衬你。小姑娘家,别瞎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


    他看了一眼掌柜,不耐烦地将女孩往她身边一推:“你再陪她去多选几支。”


    .


    店铺里一时间只剩下女孩不甘心的嘟囔声和掌柜低声安抚的软语。


    裴朔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走到祁悠然跟前:“对不住,这只簪子记我账上。”


    祁悠然摇摇头:“不必了。”


    “觉得很奇怪?”裴朔忽然问,唇角牵起一点自嘲的弧度,“旁人都在传裴家斗得死去活来,我还能对着大哥的孩子心平气和?”


    她看见他眼底那惯常的轻浮浪荡之色褪去了,露出底下带着疲惫的清醒。


    “大哥自幼体弱,”他的声音低下去,“那时皆在传父亲会请旨让我袭爵。我本无此意……”他顿了顿,“大哥去世后,大嫂从旁系过继了一个男孩,却也为了爵位稳固,处处提防我,挑拨我同父亲的关系,甚至下毒。”


    “我不得已,”他轻笑一声,那笑声空落落的,“只好自己糟蹋名声……”


    祁悠然没说话,良久,她叹了一口气:“你可不无辜。裴朔,别把自己说得这么迫不得已,最后袭爵的人不还是你吗?你可别同我说是你大嫂最后良心发现。”


    裴朔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


    祁悠然直视着他。若不是亲眼见过这人为了省事引出凶手,故意暴露育婴堂,拿那些无依无靠的孩子做诱饵,她几乎都要被这半真半假的悲情戏码蒙骗过去。


    况且,顾濯的心眼跟个马蜂窝似的,密不透风又处处是洞,能跟他相交多年、称兄道弟的,又哪里会真是任人拿捏、无辜被迫的白莲花?


    原来,她总不理解为何顾濯会同裴朔是莫逆之交,现在她明白了,两人分明是臭味相投。


    裴朔眼睫垂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灰的影,倒真显出几分落拓的可怜相。


    只可惜这份情态维持了不到片刻。他抬眼,唇边浮起一点笑,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店里的嘈杂。


    “看来装可怜在你这里行不通了。得想别的法子了。”他语气里听不出懊恼,倒是带着几分戏谑。


    祁悠然蹙眉:“为什么?我想不通你为何会……”


    “有什么好奇怪的吗?”裴朔截断她的话,他收回散乱的目光,专注地望定她,“你爱上别人的样子很美,所以我爱上了你。”


    我原是看客,看着看着,却把自己看进了戏文里。


    于是我平白生出许多缱绻与妄念。


    我开始强词夺理地自欺欺人。


    你对他的情意原该是我的,不过暂寄在他身上罢了。


    我终归是要想办法取回来的。


    .


    祁悠然被他直白的话术惹得一愣,眼风也乱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回京后住在哪?”裴朔突然问。


    不等她答,他嘴角弯上去:“顾濯府上?”


    祁悠然抿唇不答,便是默认了。


    “还真是啊。”裴朔脸上那点笑影儿漾开来,薄薄的一层,“这可有些难办了。”


    他向前略倾了身,声音压低了些:“不过话说回来,他处处防着我,不正说明我还是有点威胁的?那……祁小姐可愿赏光,来裴某府上叙叙旧?或者——”


    他眼尾微挑,拖长了声调:“干脆换一处落脚?”


    “……”


    “不愿意?”他眼里闪着玩味的光,带着几分不管不顾的荒唐,“那我现在直接将你掳回去,如何?”


    祁悠然眼睫微掀,冷嗤一声:“你试试呢。”


    裴朔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总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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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就在此刻,一个伙计急忙来找他,告知他女孩又因为别的簪子同客人吵起来了。


    裴朔揉了揉眉心,走过去收拾烂摊子。


    女孩倒是攥着几支华贵的簪子噔噔噔跑过来,下巴抬得高高的,朝着祁悠然故意响亮地“哼”了一声:“这支破簪子有什么特别的,款式再普通不过了,又不是什么人人都爱的宝贝!”


    祁悠然原本笑吟吟瞧着对方那副酸溜溜、眼巴巴的模样,听得这一句,笑意却蓦地一顿。


    没什么特别的簪子……


    那日她去见宋昱,发间簪着的,也是一支再寻常不过的素簪。


    母亲那支白玉簪,他应是从未见过的。


    那么……他那句话的重心,或许本就不在簪子本身。


    她心神微敛,不由得重新揣度宋昱那日的话。


    “你头上那支白玉簪,我母妃生前,也有一支很像的,倒是让人……怀念。”


    人若心生怀念,之后会做什么?


    翻阅旧物,重游故地,倾诉衷情……联络故人。


    是了。


    所以关键在于——“母妃”的故人。


    祁悠然恍然,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


    “喂,你在想什么?”女孩看她完全没把自己当回事,不满地喊道。


    祁悠然这才回过神,指尖在她粉腮上轻轻一掐:“没什么,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姑娘眨着眼,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她索性也不纠缠,直勾勾望向那支簪子,目的明确,“那不如……你将那簪子赠我作谢礼?”


    “就这么喜欢?”祁悠然挑眉。


    女孩见她语气松动,眼睛顿时亮起来。


    “可惜啊,不给。”祁悠然轻飘飘一句。


    “啊啊啊啊,我好讨厌你啊!”


    祁悠然先是抿唇忍着,继而那笑意再藏不住,从眼底最深处溢出来。这一笑,便笑活了一双桃花眼。


    瞳仁黑得发亮,此刻浸在盈盈水光里,更显得眸子黑白分明。


    她笑得太厉害,一时竟呛住了,掩唇咳得眼角沁泪,身子弓作一团。


    一双手轻轻拍上她的背。


    “夏瑾,你挑好了吗,我来付钱然后我们回去吧。”


    “已经付过了。”男声平静地开口。


    祁悠然鲜灵灵的眼神一顿,蓦然回首,正对上顾濯那双沉静的眼。她眼角还挂着笑出的泪,眸光却飘忽起来。


    顾濯神色间带着几分无奈,目光在她犹带笑痕的眼角微微一停,便移开了。


    “回去吧,查到了一些事。”


    .


    “祁小姐若是得空,常来坐坐。说不定……”裴朔折返回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我当是谁,”他脚步顿住,忽的嗤笑一声,“原来是晏川。真是巧啊。”


    “不巧。我来接她。”顾濯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祁悠然摸摸鼻子,不是很想搭理他们两个,拉了夏瑾的手急急忙忙离开了。


    “方才我同祁小姐相谈甚欢,”裴朔却望向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低笑一声,话是对顾濯说的,目光却未收回,“佳人当前,笑语嫣然,自是情难自禁。晏川你素来不解风情,恐怕难以体会其中滋味。”


    “也是。”顾濯看了他一眼,声音更淡了,“不过起码,我不需要多费口舌来证明自己干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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