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蒸汽渐渐消散在伦敦的烟尘里,埃米洛·德蒙特提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回家的路。行李中最重要的,是一张几乎全O的成绩单,仅有魔药学是A。这样的成绩,在任何一个普通的巫师家庭都足以引起欢呼。
德蒙特先生看到那张羊皮纸时,那双常浑浊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指,一遍遍抚摸着那些代表“杰出”的“O”字,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连带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袍子都仿佛挺括了几分。
他立即拉上妻儿去了埃米洛的姑姑家,美曰其名好久没见。气氛却从一开始就有些微妙。
“埃米洛这孩子,总算是没白费那些加隆。”德蒙特先生状似不经意地将那份成绩单摆在了餐桌中央。他拿起叉子,又放下:“看看这小子,还是差一点火候。”他用叉子尖虚虚地点了点魔药学那一栏的“A”,声音刻意放大了些,带着一种混合着骄傲和刻意贬低的复杂情绪,“魔药嘛,精细活儿,看来还得下功夫。”
姑姑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张纸,在看到那排耀眼的“O”时,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她放下刀叉,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丝刻意拉长的腔调:“哎呀,成绩是不错。不过嘛……”她顿了顿,视线落在埃米洛身上:“埃米洛去年的衣服还是继承我家埃蒙的呢,看来这份成绩也有我家埃蒙的功劳,毕竟你们也知道的嘛,那孩子也是用好成绩去了圣芒戈。对了,你们还需要旧衣服么?我这里留着呢……”
空气瞬间凝滞。父亲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如同被冻住一般僵在脸上,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餐桌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钟。就在埃米洛和母亲艾莲娜都感到难堪得快要窒息时,德蒙特先生突然发出几声干巴巴的、试图显得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他夸张地笑了两声,仿佛姑姑刚才说了个天大的笑话,“说得这么客气干嘛!我们家埃米洛穿埃蒙的旧衣服,那是看得起他!男孩子嘛,穿什么都一样!”他用力拍了拍埃米洛的肩膀,力气大得让埃米洛身子一歪,然后转头对着姑姑,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种近乎无耻的坦然:“再说了,有衣服穿就不错了!你嫂子(他朝艾莲娜努努嘴)的手艺也就值这个价了,新衣服?那都是浪费!”
艾莲娜的头垂得几乎要碰到盘子,握着刀叉的手指因用力而剧烈颤抖,指节泛着青白。她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呼吸急促而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埃米洛死死盯着盘子里那块煮得过老的肉,仿佛要将它盯穿。
姑姑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鄙夷和了然的笑意,仿佛在说“果然如此”。她没再说话,但那眼神里的优越感几乎化为实质。
埃米洛味同嚼蜡地熬到了晚餐结束。趁着大人们在客厅寒暄的空隙,他走到姑姑身边,将暑假前在霍格沃茨做各种零工积攒下的几个银西可塞进她手里。
姑姑的手指触碰到那微凉的硬币,脸上的冰霜终于融化了一些,挤出一个施舍般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赞许:“嗯,懂事的孩子。”
暑假对于埃米洛来说从来不是休息的代名词。对角巷那间二手魔法物品商店里只有无穷无尽的灰尘、清点和操劳。德蒙特先生将儿子优异的成绩当成了某种精神慰藉,更加心安理得地投入到他那日渐沉迷的巫师纸牌聚会中。店铺的事情全丢给了他和艾莲娜。
他不得不提前啃起了《家用魔法精要》,笨拙地挥舞着魔杖,试图让抹布自动飞舞,让水桶自己打水,让灰尘自己归拢。魔咒时灵时不灵,更多的时候,他累得满头大汗,效果还不如亲自动手。天不亮就要起床开铺子,清点货物,擦拭橱窗;深夜打烊后,还要整理账目,清扫地面,常常累得腰酸背痛,倒头就睡。母亲艾莲娜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眼中时常流露出心疼,但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欲言又止的焦虑。
“埃米洛,”母亲会在擦拭柜台时,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惯有的那种谨小慎微,仿佛在谈论一件极其羞耻的事情:“你父亲他……最近好像很晚才回来。听说他们那牌局,筹码好像……不小。”她停下动作,眼神飘向门外,带着深深的忧虑,声音又低了几分,几乎成了耳语,“你父亲他最听你的话,你……有空劝劝他?这样下去,家里……”
埃米洛握着鸡毛掸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一股混合着无奈、愤怒和对父亲深深失望的情绪堵在胸口。他看着母亲疲惫而带着恳求、总是低眉顺眼的侧脸,那句“为什么你不劝他?为什么总是让我去面对?为什么你连在姑姑面前都不敢抬头?”几乎要冲口而出。但他看着母亲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泪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用力地掸去一个旧坩埚上的积灰。心里像塞了一块浸了水的破布,又冷又沉,沉得他喘不过气。
七月中旬的某天,预言家日报的头版刊登了巴蒂·克劳奇就任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司长的消息,照片上的男人表情严肃,目光锐利。这则新闻在巫师界掀起了波澜,而在对角巷,这波澜来得更快、更直接。
第二天上午,几个穿着笔挺黑色巫师袍、胸口别着魔法部徽章的人,就出现在了“德蒙特杂货铺”门口。为首的官员面无表情地出示了搜查令:“例行检查,打击非法黑魔法物品交易。请配合。”语气公事公办,不容置疑。
小小的店铺瞬间被翻得一片狼藉。货架被挪开,箱子被粗暴地打开,灰尘在阳光下狂舞。艾莲娜紧张地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跟在官员后面,声音又细又软,带着明显的颤音:“长官,您小心脚下……这个铜壶是沃尔特先生寄卖的,绝对干净……那个水晶球?哦,就是个摆设,早就裂了,没魔力的……”
一个年轻的傲罗,目光在杂乱的物品中逡巡,最后停留在角落一个蒙尘的旧窥镜上。那窥镜埃米洛认得,是难得的好货,九成新。
“这个……看起来有些可疑。”
艾莲娜连忙凑上前,声音更低了,带着恳求:“哦,那个啊!就是个旧货,老德蒙特收来的,早就坏了,不值钱的……真的,您看,它都不转了……” 她试图证明。
那傲罗却仿佛没听见,径直将窥镜塞进了自己随身的袋子里。“需要带回去检查。”他宣布道。
埃米洛意料的是,母亲不仅没有生气或争辩,反而像是抓住了某种机会。她脸上瞬间换上了更加热情甚至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腰弯得更低了:“当然当然!您辛苦!应该的!您看还需要检查什么?我们这里还有其他东西,您要不要……” 她甚至想转身去拿货架上的东西,仿佛能用这些小物件贿赂对方。
“不必了。”傲罗冷淡地打断她,挥挥手,带着人离开了,留下满室狼藉和空气中未散的魔法尘埃。
看着母亲在那些人离开后,对着空荡荡的门口还维持着那副讨好的姿态,肩膀微微塌着,埃米洛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讽刺感从脚底直冲头顶。她转过身,看到儿子沉默地站在一片混乱中,连忙走过来,一把将他拉到身前,脸上还带着刚才未褪尽的紧张和一丝奇异的兴奋,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低语:
“看到了吗,埃米洛?”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权势的敬畏和向往,“魔法部的大官!权力!这才是真正的体面!你要好好学习,像那个巴蒂·克劳奇一样,坐到那个位置上去!我们就不用再……”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眼神里的渴望和卑微的期望,像针一样刺着埃米洛。
学什么?学他们如何仗着“法律执行”的名义,堂而皇之地拿走别人的东西?学母亲这样,用卑微和讨好去换取一点可怜的、虚幻的“庇护”?埃米洛感到胃里一阵翻腾。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蹲下身,开始收拾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货物,用力擦掉地上的灰尘,仿佛想把刚才那令人作呕的一幕也一同擦掉。母亲站在一旁,看着他忙碌,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又恢复了那种小心翼翼的、带着点茫然和无助的神情,最终也默默地开始帮忙整理。
临近开学的日子,空气里多了几分躁动。埃米洛奉父亲之命,去翻倒巷边缘那里进一些便宜的二手货。他费力地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木头推车,上面堆满了蒙尘的坩埚、缺角的课本和一些用途不明的旧玩意儿,沿着对角巷的石板路往回走。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黏在皮肤上。
快到自家店铺门口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西弗勒斯·斯内普,怀里抱着几本显然是刚买的二年级二手课本,正站在柜台前,手里还拿着一摞明显是旧的一年级课本,正在和柜台后的艾莲娜交涉着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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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都写的快没地方了,空白页都没剩几张,还画得乱七八糟……”艾莲娜皱着眉头,翻看着其中一本魔药学课本,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注释和公式,字迹小而凌厉,空白处几乎被填满,甚至页边都画着复杂的图表。“这种品相,真的很难出手,也卖不上价。”她的语气带着点为难,但还算客气。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思考!”斯内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冒犯的愤怒和急切,“我这本书的价值甚至超过了市面上那些给三年级学生用的!里面的改良步骤和见解……”
“唉,孩子,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收旧书的人只认品相和年份……”艾莲娜为难地叹了口气,正好瞥见推车回来的埃米洛,像是看到了救星,“埃米洛!你回来了?正好,你来处理一下,这位小先生想卖掉他一年级用过的课本。”她飞快地把那叠旧书推到了刚进门的埃米洛面前,自己则转身去整理刚被埃米洛推进来的新货,显然不想再和这个“难缠”的小顾客打交道。
埃米洛放下推车,目光平静地落在柜台那叠写满字迹的旧书上,又抬起眼,看向对面那个因为激动而脸颊微微泛红、黑眼睛里燃烧着屈辱和倔强火焰的斯内普。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一个冷漠麻木,仿佛只是见到了一个陌生人;一个气急败坏,像只被踩了尾巴、竖起了全身尖刺的黑猫。
“算了!”斯内普猛地伸手,想要夺回自己的书,声音因极力压抑的愤怒而有些发颤,“我不卖了!把书还给我!”
他的话音还未落,埃米洛已经动作了。他没有理会斯内普伸出的手,而是径直走到柜台后,打开那个用来装零钱的小铁盒,数出了足够在丽痕书店买一本全新一年级魔药学课本的钱,甚至还多出几个银西可。他将那些钱币,平静地推到斯内普面前的柜台上。
金属撞击木台的声音清脆而突兀。
斯内普的动作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钱,又猛地抬头盯住埃米洛,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瞬间充满了被羞辱的怒火,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你在可怜我?”
埃米洛的目光扫过他怀里崭新的二年级课本,再落回那本写满心血的旧魔药书上,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你不是说,它够得上三年级的价值么?我买下了,用来学习一下。”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知道你今年魔药学考了年级第一。”
这句话像一剂奇特的安抚剂。斯内普脸上那尖锐的愤怒和屈辱如同潮水般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愕和被认可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眼神中的敌意锐减,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沉默了几秒,目光在那堆钱和埃米洛平静的脸上来回扫视,最终,他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将柜台上的钱币一一收起,揣进了自己洗得发白的旧袍子里。
“我最近……需要用钱,”他声音依旧有些生硬,但不再充满攻击性,甚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别扭,“多出来的我会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还你的。”
埃米洛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他看着斯内普将那本承载了他一年心血的旧书留在柜台上,抱着新书转身快步离开,那瘦削的背影在对角巷熙攘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孤单又倔强。
店铺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母亲艾莲娜在货架那边小声嘀咕着“这孩子脾气真怪”的声音。埃米洛拿起柜台上那本写满字的旧魔药书,指腹划过那些密密麻麻、带着思考痕迹的字迹。书页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魔药材料和旧纸张混合的气息。刚才斯内普眼中那混合着愤怒、窘迫、不甘,最终又因被认可而稍稍缓解的复杂眼神,清晰地浮现在埃米洛眼前,跟他心里某个深埋着的自己重叠。
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更深的渴望突然攫住了他。他望着店铺门外车水马龙的对角巷,那些衣着光鲜的巫师,那些无忧无虑奔向新学期的同龄人。手里的旧书沉甸甸的,压着整个暑假的操劳、父亲的沉迷与无耻、母亲的卑微、官员的傲慢、姑姑的刻薄。
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贫穷之人的不幸,纵使千差万别,内里那份挣扎、那份渴望被看见、那份急于摆脱桎梏的焦灼,竟是如此相似。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冲动在他心底呐喊:我会长大!我会拥有力量!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