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照霜看着电梯一层层往下跳,那个红色的数字,就好像她急促的心跳。
郁思弦说林珩他们乐队8点开场,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不,更重要的是,那个酒吧到底在哪?上一次是郁思弦开车载她去的,她根本没有去记位置,更没有去注意那间酒吧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上次她不更用心一点?
电梯抵达1楼,她拎着裙摆,跑到街边打车。
不记得那个名字也没关系,她可以先回江源名苑,郁思弦总是知道那间酒吧在哪的。
可当出租车停在面前时,她却突然顿住,发热的大脑一点点降温。
她身上还穿着今天的那条礼裙,包落在了餐厅里,手机也没有带,她现在身无分文。
她真是疯了,莽撞、冲动、草率……一点也不像她自己。
可她要回去吗?
回到那个油滑的、令人作呕的饭局,回去和那个大腹便便的李总虚与委蛇,回去和萧烨继续扮演相敬如宾,假装不在意他所有的故意作弄?
就像她过去一直做的那样。
晚风从肩头拂过,樱花在昏黄路灯下摇曳坠落。
她闭了闭眼,那种生活不是不能忍受,但就是……好可惜。
把这么漂亮的夜晚,浪费在那些事情上,好可惜。
陆照霜咬了咬牙,敲了敲出租车的车窗,等对方把车窗降下后,她硬着头皮问:“抱歉,师傅,我能到了以后,请朋友帮我付钱吗?”
司机大叔看上去和她爸差不多年纪,扫了她一眼就乐了,“没事儿,上来吧姑娘,你穿的跟那个坐马车的公主似的,我还能怕你逃单不成?”
陆照霜愣了下,随后弯起眉眼,拉开车门。
车子朝江源名苑开去,申城的夜晚,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陆照霜趴在车窗边上,看着如流水般倒退的晚樱,然后迟疑着伸出手,将一片落到近处的花瓣握进掌心。
“喜欢看樱花呀,姑娘?那你运气不错,赶上最后一趟了,天气预报说明天下大雨,这花可就一点不剩喽。”
陆照霜“嗯”了一声,也笑了笑,“是啊,幸好赶上了。”
坐南瓜马车穿着蓝色长裙的,不是公主而是灰姑娘,司机大叔也不是仙女教母,但这一切,还是如同不到午夜就不会失效的魔法,让这个大脑发热的夜晚续写下去。
出租车一路开进江源名苑,陆照霜站在郁思弦家门口,按了下门铃。
过了好几分钟,她都开始担心郁思弦是不是不在家的时候,门开了。
“阿照?”郁思弦握着门把手,带着一身潮湿水汽出现,疑惑挑起眉。
他身上穿着质地柔软的T恤,头发湿漉漉的,水滴沿着发尾打在衣服上,留下斑驳不一的深浅痕迹。
“啊,你在洗澡……”陆照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脑子懵懵的,“抱歉,没事了。”
郁思弦没给她逃跑的机会,一把攥住她手腕,“阿照,你想说什么,现在就说。”
他语气温和、又很轻,不给人强迫的感觉,很容易诱使人说出心里话。
陆照霜抿了抿唇,还是开口,“我现在去林珩他们乐队还来得及吗?”
郁思弦一顿,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换下的礼裙和身后的出租车上。
她正在想她该怎么解释,郁思弦却什么也没问,而是反手将门锁在身后,“来得及,走吧。”
说完,郁思弦拖住她手腕,径自走到出租车前,俯身询问看热闹的司机大叔:“能劳烦您再送我们去个地方吗?”
得到同意后,他掌住后座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陆照霜都有点凌乱了,她自己就够仓促了,但郁思弦显然比她更仓促。
他头发都还湿着,身上就带了只手机,哪怕他回去带件外套呢?
她迟疑问:“现在就走?”
“嗯,现在。”
郁思弦温和地看着她,下句话却叫她心中重重一颤。
“阿照,你不知道吗?你现在看起来想拉琴想得要发疯。”
……
时隔半个月,再次抵达那间酒吧,这一次陆照霜抬起头,认认真真看着招牌,它叫“搁浅”。
她记下了。
距离上台只剩十分钟,郁思弦没有再多寒暄,带着她径自走进后台休息室。
逃出人间的乐队成员们都已经准备妥当,见他们推门而入,林珩一脸惊讶,“思弦,你怎么来了?”
郁思弦往后一瞥,上次演出时那个被雇来的大学生还在这里,便心中有数,“想给你介绍一个小提琴手。”
他偏头看向陆照霜,“阿照。”
林珩蹙着眉,盯着这个好像刚从订婚宴上逃出来的女人。
他对她有印象,但郁思弦上次没有介绍她,他以为这不过是郁思弦带来看演出的朋友。
他有点搞不清郁思弦这到底是什么动机,在这个时间把她推出来,“你是说……这位?”
陆照霜来都来了,没有理由在这种时刻退缩,她上前一步,朝林珩伸出手,“你好,我是陆照霜。”
林珩很勉强地和她握了下手,“好吧,陆小姐,那等今天演出结束了以后,我们可以来谈谈。”
之后吗?陆照霜眼睫轻颤,一时没有接话。
郁思弦目光从她脸上拂过,忽然插进一句,“既然无论如何都要看看相性,为什么不放到现在呢?”
屋内所有人都是一怔。
林珩简直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什么意思?你想让她现在上场?”
郁思弦镇定地迎上他质疑的目光,“有什么不可以?”
林珩认识郁思弦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郁思弦竟然是这么不靠谱的人。
他疯狂在脑子里提醒自己,郁思弦一直以来帮过他很多,他才不至于当场拉下脸。
“抱歉,那恐怕不行。且不说我根本不认识这位陆小姐,最大的问题是,她连我们的曲子怎么拉都不知道吧,她要怎么上场?”
陆照霜很清楚,林珩的考量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非常正当的。
但是今晚从酒店逃走后,萦绕在心头的冲动和勇气,她舍不得就此放弃。
深吸了一口气,她抬眼直视林珩,决定去努力抓住这个机会。
“我上次来听过你们的演出,对你们的曲子有印象,我确实没法保证你们的每一首曲子我都可以复原,但我可以保证的是,那一首《假面》,我绝对不会拉错。”
林珩听笑了。
他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狂的人了,听过一次他们的演出,就敢说自己绝对不会拉错?就算是他们自己乐队的人,都不敢打这个包票。
“嗯,怎么说呢……无论如何,陆小姐,至少我欣赏你的自信。”
他语气已有几分轻慢的嘲讽,但陆照霜看着他,表情却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冷静反问:“林先生,你们现在的演出效果,和两周前那一次相比如何?”
林珩神情僵硬。
陆照霜懂了,遂道:“我知道我的提议在你看来非常荒谬,但我确信,我能让你的演出更精彩,对你来说,这不是一个亏本的提议。”
“当然,”她又补充一句,“口说无凭,我可以现在就拉给你听。”
林珩眉头都快拧成一团了,郁思弦从哪找来这么轴的人?
“那就不必了,时间也来不及,”顿了顿,看在郁思弦的面子上,他语气稍缓,“抱歉,这是我们乐队的演出,作为队长,我要对我们的观众负责。”
陆照霜手指攥紧又松开,在心里叹口气,稍觉惋惜。
她不确定,她还有没有那个下次。
但争取机会是她的选择,要不要给她这个机会,是林珩的权利,她没道理强迫林珩按她想要的做。
“好,”陆照霜肩膀松下来,朝他笑了笑,“那祝你们演出顺利。”
郁思弦没再多说什么,他尊重陆照霜的选择。
这场短短几分钟的争执,本该就此落下帷幕,谁料有人忽然开口:“让她试试呗,也没什么。”
众人目光齐齐转向房间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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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勿凡仍旧穿着那条红裙,没骨头一样窝在化妆镜前的椅子里,察觉众人的视线,她才缓缓地掀起眼皮,语气透着股无所谓的慵懒。
“我是说,我们一个差点散伙的乐队,两个写字楼里时不时就九九六的小白领,”她朝鼓手唐湾和贝斯手高若涵努了努下巴,又朝林珩笑了笑,“哦,还有我们两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临时工。”
林珩肩头僵硬,紧紧抿着唇,明明是个很倔的姿态,但看着徐勿凡的眼神却莫名有点伤心。
徐勿凡却看都没看他一下,托着下巴,笑眯眯看向小提琴手杜骅,“最后一个乐队成员还只能靠雇,弟弟,要不是你最近缺钱,恐怕也不愿意来参加我们的演出,对吧?”
杜骅摸了摸鼻子,尬笑了下。
徐勿凡摊开手,“我们本来就糟到不能更糟了,换一个见都没见过的队员上场,还能糟到哪里去?”
她说完,整个乐队都静了一静。
林珩和徐勿凡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咬咬牙道:“行。”
他转过头,死死盯住陆照霜的眼睛,“把《假面》换到第一首,你上,我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要是这次拉不好,那我们以后也别谈了。”
他本就骨相锋利,这样充满敌意的时刻,看上去就更凶了。
后面的唐湾和高若涵互相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没人觉得她能拉好,哪怕是不知为何帮她说话的徐勿凡,显然也不是因为看好她。
但这又如何?她需要的是机会,只要有机会,她自然能证明自己。
陆照霜毫不退让地看着林珩,笑着接下了他的考验,“好,一次就一次。”
门外有人咚咚敲门,“林珩,你们准备好了吗?该上场了!”
“知道,马上就来!”林珩喊了一声,看也没看陆照霜一眼,就绷着脸从她旁边经过,推门出去了。
陆照霜不以为意,径自走到杜骅面前,礼貌询问:“抱歉,我走的急,没有带小提琴,可以借你的用一下吗?”
离得近了,她身上那股和这间酒吧格格不入的漂亮矜贵扑面而来,杜骅“喔”了一声,不知怎么,有点紧张,慌忙把小提琴递给她,“没事儿,你用吧。”
“谢谢。”陆照霜朝他微微笑笑。
“不客气。”杜骅挠了挠头,真奇怪,他为什么觉得这个漂亮姐姐有点眼熟?
准备上台之际,徐勿凡忽然朝她撇来一眼,“没关系吗?”
“什么没关系?”
徐勿凡朝外面的观众努了努下巴,眸光闪动,颇有种看热闹的意思,“被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说不定还会拍下来传到网上,没关系吗?”
陆照霜一顿。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从上一次看他们演出的时候开始,她就觉得,徐勿凡仿佛在注视着她。
然后看穿她所有的忧虑、不堪、考量。
她当然不是没关系的,不用想也知道,假如今天的事情传到长辈们那里,绝对不是能轻易收场的小事。
但她真的太舍不得这个头脑发热的夜晚。
所以,那些需要承担的后果,都等明天再说吧。
然而下一刻,一只温热的手擦过她的耳廓,将一面黑色的面具覆上她的脸。
徐勿凡微微挑眉,无趣地移开了视线。
郁思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现在没关系了。”
陆照霜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感觉嗓音都哑了,“你怎么连这都有准备?”
外面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林珩率先走出去。
郁思弦动作不紧不慢,在她脑后绑着面具系带,轻描淡写回答:“接受我的怂恿出来冒险,是你的选择,在你真的做好准备之前,帮你善后就是我的责任。所以,阿照,别怕。”
陆照霜愣住。
系带绑好,那只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礼裙,落在她后背,并不包含任何旖旎意味,只有一种温和坚定的力道,将她轻轻推向那个灯光绚烂处。
“去吧,要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