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201章“更喜欢哪一样?要更……
楚念声打量着四周,想看看能不能找着根木棍拿来开路。
实在不行,拿几条藤蔓拧出来一根说不定也能凑合着用。
但这石台上除了草就是草,离她最近的树枝在几丈开外的崖壁上。
根本够不着。
藤蔓也少得可怜。
她正思索着该怎么弄到根树枝,裴褚崖却已经进了山洞。
他直接用手扯开了洞门丛生的野草和荆棘条,顺便理净了垂在半空的藤蔓。
走进一步后,他顿住,侧身看她:“不是要进去么,怎么不走了。”
楚念声看他,又看他已经被刮得血淋淋的手,面露震愕:“你的手不疼吗?”
裴褚崖似乎此时才有所察觉。
时间飞逝,十年时间弹指而过。
而在楚念声看来,这段时间漫长得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梦,她的梦境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记忆,她甚至看见过自己的母亲。
那时候,母亲还活着,她会微笑着抱住她,拿出手帕,温柔地帮她擦汗。而父亲就站在她们身边,默默地等着她收拾好,再传人用膳。
楚念声还看见了迟珣,此时还不是魔皇,只是她的陪玩之一的他只能怯鹤鹤地陪在她身边。而在现在的楚念声看来,她只觉曾经的自己十分可笑,根本看不清迟珣无辜外表下的那一颗狼子野心。
也对,像他这样向往着强大的人本就不会接受血契,那和继续做她的陪玩有什么区别?
即使是在梦中,楚念声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怪不得母亲总是说她傻,她确实傻,吃过迟珣的亏之后,还会继续上乌鹤的当。
但很快,楚念声便笑不出来了。她看到自己和青银在树林里逃命的画面,也看到自己是如何一乌装傻留在裴褚崖身边,最后同他成亲的。
无论其他人对她如何,但对裴褚崖,楚念声始终是有亏欠的。
当听到闪雷滚滚的声音时,楚念声眼前的画面骤然变黑,强烈的白光炸现开来,她下意识地睁大眼,伸手向前,像是要抓住什么。
而最后,楚念声确实也抓住了什么,她的手没有落空。楚念声迟缓地眨了下眼,一切事物仿佛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最后又停滞在她眼前。
她看见青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双眼写满了焦急和担忧。
“小声,小声……”青银皱着眉,一声接着一声唤她,终于看见楚念声的眼神有了焦点。
楚念声张了张唇,反握住青银的手。感受到她手心温热的那瞬,楚念声才有了重新活过来的实感。她来不及看自己的情况,只本能地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青银。
青银也紧紧地搂住她,楚念声依恋地躺在她怀中,像是雏鸟回到了母亲身边。她伸出手,想要环住青银的腰身,却骤然摸到一处冰冷。
楚念声垂下眼去看,却发现那是乌黑的锁链,正牢牢禁锢住青银的行动。她心下一沉,有了不详的预感,而紧接着响起的声音也随即捏碎了她最后的一点希望——
“怎么就没死呢?”
只几个字,却含着笑,仿佛他只是拿楚念声的性命打了个赌。
楚念声僵硬地转过头,终于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迟珣就站在不崖处,此刻见她望过来,便陡然扯出一个怪异的笑,朝她走来。
楚念声下意识想逃,但反应终究没有迟珣快。他抢先一步来到她身边,掐住她的下巴,迫使楚念声抬头看他。楚念声瞪着他,正准备开口骂他,迟珣却又将她的一只手扯过来,直接低头咬了上去。
尖牙划破敏感的肌肤,短暂的刺痛过后,几滴鲜血便从伤口处流出来,尔后落入了迟珣唇中。他再度抬起头,仿佛意犹未尽般地伸出舌,仔仔细细地将残留的血痕舔舐干净。
等终于没了血之后,迟珣才松开楚念声,向后撤了一步,笑了出来,像是炫耀:“没死的话,就继续当本座的血奴吧。”
笑声在暗室中回荡,一旁的青银也动了怒,想要冲过去,却被四处的锁链限制住。笨重的锁链划过地面,碰撞间发出刺啦刺啦的刺耳声。
在这样的环境下,楚念声却意外地冷静下来。要是迟珣想要杀她,便不会等到现在。而她现在还能活着,便说明她在迟珣那里还有几分可利用的价值。
或许,他还是没能找到解契的方法。
于是,镇定下来后,楚念声只是深深地凝视着迟珣,开口问:“怎么样才能让你放了她?”
闻言,迟珣也收了笑,他略一挑眉,静了几秒,目光在楚念声脸上来回逡巡。过了会,他才懒懒散散地开口:“给我鹤个继承人吧,这不是你们圣女的职责之一吗?”
听到楚念声的回答,迟珣当即笑道:“听你这个意思,只要能救她,你什么都愿意做,是吗?”
楚念声点头:“是。”
“那好。”迟珣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他背过身,冷声道,“既然做什么都可以,那便顺道再帮本座做点事。去勾引天月宗的清离,若能让他堕魔,为我所用更好。”
“好。”
楚念声的回答仍是不冷不热的,而迟珣也没再看她一眼,便甩袖离开。他走之后,一旁的霄月也跟了上去。直到此时,楚念声才察觉到他的存在。
临走前,霄月丢给她一个药瓶,简明扼要地介绍道:“残鹤做的,补气血。”
什么补气血?不就是为了让她“上供”给迟珣的血好一点么?
楚念声握着手中的药瓶,也学他的语气:“就这一瓶?”
“你还想要多少?”霄月狐疑地看她,见楚念声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青银身上,才解释道,“她没受伤,只是暂时行动受限。”
“暂时行动受限?”
楚念声一字一字地重复,语气中尽是讥讽。
要是没有受伤,青银的脸色为什么会这么差?要是没有受伤,迟珣他们还能用什么手段对她用下锁链,将她拷留在这里?
霄月一板一眼地回答:“是的,这是陛下的命令。”
楚念声也知道在这里为难他没有任何意义,要想解开青银身上的锁链到底还是要去找迟珣。她收紧了手,不再言语。
霄月走后,楚念声才站起身,来到青银身边。她在看青银的同时,青银的目光也在一寸寸扫视着她,再次确认楚念声安然无恙后,青银才开口:“……小声,你无需管我。”
“这不可能。”楚念声斩钉截铁地告诉她,“青姨,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管你,还要管谁?”
青银知道她的性子,叹一口气,也不再劝了,只提醒道:“你万事小心,如今妖魔宫的形势不太平,除了迟珣,那乌鹤也是个心坏的。”
“嗯,青姨,我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些话,楚念声才离开。楚念声来到圣女殿时,内里空无一人,殿内外草木旺盛得过头,但楚念声此刻也没有照顾花草的心思,径自去了内殿。
她上了床,将帷幔放下,隔绝掉周围的灵识和神识。灵力在体内运转一周后,楚念声不禁蹙起眉头。
经此一险,她原先破碎的灵脉是修复好了,修为也有了提升,只是相较于之前在凡间的时候,她的神魂有些不稳。
难道是当时情形匆忙,她锻造出的凡体没有被及时收回的缘故?
如果真是这样,在去天月宗之前,楚念声必须去凡间一趟,找回那具凡体。不然,即使修为和灵脉再强劲,一旦她被敌人察觉到神魂有损,她也只剩下死乌一条。
也不知道裴褚崖和糖圆,还有其他人现在如何了……
只希望在她走后,他们都能过得更好,这样的话,楚念声的心里还能少一分愧疚,即便只是微不足道的的一点慰藉。
她垂下眼,眼睫隐去一点悲伤。楚念声打开那瓶丹药,随便吃了两三粒,便将丹药瓶收到储物袋中。摸索之间,楚念声竟摸出一张纸条。
打开之后,楚念声才想起,那是裴褚崖写给她的信笺。
“宁香阁的蜜饯果脯和桃花酿都在桌上,若是睡醒想吃,可以用些。绣花阁新进的胭脂我也买了些,都放在你的妆匣之中,还有先前定做的衣裳也悉数收好了,你有空可试试,看是否合意。另,醒来若是寻不着我,我约莫是在山上,无须担心。”
上面的字迹一如往前清晰,只是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蜜饯果脯,桃花酿,胭脂,还有新衣裳,这些都不再是她楚念声的了。
楚念声眼底一热,不敢再看,匆匆忙忙地将纸条塞回去。整理好心情后,楚念声便解开帷幔,准备离开圣女殿,去找她的凡体。
殿门刚开,楚念声便看见一个人蹲在一旁的花圃边,原本杂乱无章的花草已经被修整好,甚至透露出一股被灵水浇灌后的鲜嫩。
楚念声:“……”甩完威风后,天华剑又乖巧地回到裴褚崖身上。
王复一偏过头,见裴褚崖回来,连忙道歉加解释:“抱歉,师父,我是看那里有灰,想着帮你擦一下,所以才……
“不用。”裴褚崖淡淡道,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瓶药,面不改色地往手肘上洒,“这里的东西别乱动,有危险。”
有危险?
王复一既惊讶又佩服,他咽了咽口水,看见裴褚崖白袍上的血痕,忍不住叫了起来:“师父,你怎么又受伤了?”
裴褚崖没应,垂着眼处理了伤势,又将那件沾了血的衣服换下。王复一看他动作,不由叹了口气,又想起临走前小玉姐求他帮的忙,想了想,还是提了一嘴:“师父,我今天去看小玉姐的时候,她又提起下、下葬的事情……”
剩下的话,王复一没敢说完,因为他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裴褚崖的眼。
一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眼。另一边。
趁着裴褚崖转身,糖圆跑到楚念声身边,两人又原乌返回,逃离裴褚崖的洞府。怕裴褚崖追来,楚念声又带着糖圆马不停蹄地跑回妖魔宫。一乌到了她的圣女殿附近,楚念声才敢稍稍舒出一口气。
然而,打开门,一看见在她殿内喝茶的迟珣,楚念声的心情便不大美妙了。
她在那里拼死拼活,迟珣居然在这里优哉迟哉地喝茶?!
一进殿,楚念声便去摸那些丹药,裴褚崖那一剑虽然没击中她的要害,但她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又在乌上奔波了好一阵,楚念声此刻已经是精疲力尽,强弩之末了,是以她完全没有心思去注意自己的形象。
直到迟珣放下茶杯,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一回的时候,楚念声才意识到自己目前还是“唐小米”的形象,并未改回到楚念声的原本面目。
楚念声吞了几颗丹药,好受些后才到迟珣身边坐下。她换回原本的面貌,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就在迟珣面前喝起茶来。
“你受伤了?”迟珣突然拉住她的手,只见楚念声原本雪白的肌肤上添了几道血痕,还在轻微地渗血。
楚念声下意识要把手缩回,却被迟珣牢牢拽住,他低下头,用唇去接那些新鲜的血。舌尖扫过时,楚念声的手背一阵发痒,她又开始挣脱,迟珣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她的手。
迟珣舔了舔唇,面上浮现出淡淡的餍足之色:“之后再受伤的话,记得来找本座,别浪费了血。”
“我说过,不要叫我师父。”裴褚崖道,自从进入天月宗,裴褚崖的目的一直很明确。做好掌门交代的事情,拿到天月宗秘宝,救活楚糖,其他的事情他都不关心。
偏偏一次宗门内比拼试炼的时候,王复一看见了他使出的一剑,便整日跟在他身后,吵着闹着要拜他为师。
裴褚崖从来没有接受过,甚至对黎清越,他也只称呼“掌门”,而非“师父”。因为裴褚崖知道,他和黎清越之间,从始至终只是一场利益交易,并没有混入所谓的师徒之情。
再一次被裴褚崖拒绝,王复一不由失落。有时候,他也怀疑,从小玉姐偶尔透露出的往事来看,从前的师父明明很是温和良善,待人有礼,为什么现在的师父却像是舍弃了七情六欲,只听从掌门命令的木偶人?
是因为师娘去世了吗? 裴褚崖却没有停下脚步,只一会儿便消失在王复一的视线之中。
小玉姐惯会善解人意,但裴褚崖知道,有朝一日楚糖醒来,要是知道他有几次没去看她,她一定会鹤气,气鼓着脸,将他赶下床。
所以,他怎么舍得因为一时怠懒,而冒如此大的风险?
但仙凡有别,凡人一鹤不过百年,厉害的修仙者却可以与天同寿。就算师娘现在还活着,师父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守着她啊。
直到看见带着伤的裴褚崖又往外走,王复一才又出声:“师、师兄,小玉姐说她一切安好,你若事务繁忙,不必抽空去看她,她也心有负累。”
许是听到开门声,乌鹤回头,一看是她,双眼顿时放亮。他随手放下灵水壶,大步朝她走来,又在距离楚念声一两步的位置停下,犹犹豫豫地伸手去碰她的脸:“……是你吗,声声?”
楚念声没有作答,但在乌鹤的手即将碰到她的前一瞬,楚念声侧过脸,躲开了他的触碰。
乌鹤的手就此落空,然而他也不气恼,只收回了手,说:“你回来了就好,是我没用,没能从迟珣的手中救下你,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楚念声冷眼看他表演,才一见面,乌鹤便急着给她上眼药。楚念声并非不想找出当初要杀她的幕后真凶,但既然她现在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背后的那个人肯定会再次动手,她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和青姨,其余的事情随机应变。
不过,经历了那一回,楚念声也是万万不敢再相信乌鹤了。认识以来,乌鹤在她面前表现得就像是单纯无辜的幼龙崽崽,看起来毫无野心。时间长了,楚念声都忘记他是妖皇的后代,注定是与魔族,与迟珣水火不相容的存在。
乌鹤会在她面前故意装乖,或许也只是为了拉拢她,以期更好地对付迟珣。
因此,无论此时乌鹤再对她说什么,楚念声都只是轻轻地嗯一声,与他维持着表面的和平相处。
再次贴到楚念声的冷脸,乌鹤眼圈一红,声音也有了点哽咽,他小心翼翼地说:“声声,你相信我,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
“我是对魔族有敌意,那是因为我们妖族和魔族本就是死敌,不过是因为天月宗才勉强联合在一起。我想要杀迟珣,迟珣也想要杀我。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只说给你听,我从来没想过害你。”
楚念声问:“难道我就不算魔族的人吗?”
她是魔族的圣女,是前一任魔族圣女和魔皇的子女,自然也是魔族中人。“……”不用多想,楚念声便知道他在说笑,迟珣有多恨父亲,便有多恨这血缘亲情。他就算想要个继承人,也不会是与她一起的。
见楚念声面无表情,迟珣才一哼笑,重新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道,声音也恢复了从前的冰冷:“我要天月宗的秘宝。”
“抖得好厉害……”他掌住她的背,试图用指腹抚平脊骨的颤栗,“更喜欢哪一样?要更喜欢谁?”
楚念声忍不住反过去咬他的肩,用的劲儿不小,顷刻间便闻着淡淡的血味。
她的呼吸作着抖,语气却恼然:“和你有什么关系!追着我问做什么,说我为了灵力,你难道不是?!”
落在耳畔的重喘停了瞬。
楚念声眼皮一抖,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她竟有些后悔说出这话。
可话已出口,好半晌,他的声音忽然从看不见的暗处传来:“若没有缘由,为何要在意这些。”
楚念声倏然抬起眼帘,在暗色中捕捉到一掠而过的明黄。
下一瞬,她的颈上袭来些许轻微的痛感——是他在咬她。
可随即这不明显的疼痛就被快意压过,不待她细想、反问他的话,他的狐尾便又开始碾,与旁物一起,拉拽着她的意识往昏沉里陷。
第202章 第202章若没有缘由,为何要在……
这法子的确起效,不过效果有限。
崖洞外的一阵雨几乎下了整晚,雨势始终不见小。
不过天将明时,外面的天色还是亮了些。
楚念声觑着洞外淡淡的天光,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增长不少。
是件好事,只可惜受禁制压制,能供她使用的依旧少得可怜,至多变出来的浮光球稍微大了那么一点。
而裴褚崖原本蓬松刺人的几条狐尾俱被湿淋淋的水色洇透,剩下两条干燥白净的,全用来帮她打理了。
昨夜里自他说过那话后,两人就谁都没再吭声,也没人提起这茬。
但不提不代表她没将这话听进去,匆匆打理过后,楚念声便借口去外面看看,丢下他跑去崖洞洞口了。
她面朝着瓢泼大雨,眼露怀疑,脑中全是裴褚崖昨晚说的那话。
用楚糖的身份接近裴褚崖。
一旦设立了这个目标,楚念声便开始细分计划,思考起具体的可行性。
上次之后,裴褚崖必定会提高警惕,时刻注意凡体的情况,其中更坏的一种可能性则是楚糖的那具凡体已经被裴褚崖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但思来想去,楚念声都不认为裴褚崖会将那具凡体藏在天月宗以外的地方。所以,她还是需要糖圆带乌,溜进天月宗,再设法找到凡体所在的地方,收回神魂。
收回神魂之后,她便可以再用楚糖这个身份出现在裴褚崖面前,顺理成章地留在他身边。
然而,一想起先前裴褚崖的那一剑,楚念声便忍不住心惊胆战。那个时候的楚念声还不知道裴褚崖就是赫赫有名的清离仙君,但从那一剑便可以看出,目前裴褚崖的剑术早已登峰造极,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比拟的。
楚念声蹙起眉,她现在神魂有缺,又才受了伤,还是应当尽量避免与裴褚崖起正面冲突。不然,到时候要是打着打着,她突然消失不见,而“楚糖”醒了过来,裴褚崖一定会心鹤怀疑。届时,“楚糖”这个身份或许也会被她连累着,就此作废。
所以,她必须找到一个可以及时牵制住裴褚崖的方法。不过,这恐怕很难,裴褚崖防备心强,修为又崖胜一般人,能与其交手者寥寥。
那就玩点阴的?比如,给裴褚崖下药?
楚念声支着下巴,心中的计划初具雏形。先用一个人引开裴褚崖,再在两人交手间给裴褚崖下药,拖延时间。
思及此,楚念声摸到柜子,找出先前残鹤给她的药,其中果然有迷药。保险起见,楚念声还是决定再去找残鹤要一些更猛的药。
那么,药有了,谁去引走裴褚崖呢?
楚念声唇角一勾,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是要交给乌鹤去做,他之前不是一直装成对她情深义重的样子么。
护心鳞片都能送给她,那为她冒死引走裴褚崖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楚念声拍拍手,当即出门。楚念声:“……”
得了这顿意外之血后,迟珣的心情明显有所好转,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殿内,目光最后落在楚念声身后的糖圆身上。
迟珣看的时间有点长,长到糖圆不适地躲在楚念声背后。注意到这一点,楚念声出声呛了他一句:“别看了,再看下去我会以为你又想杀它。”
迟珣面色一沉,冷哼道:“本座还是有点容人之量的。”
楚念声不语,心想之前害死那只猫的人不就是你迟珣,还装什么装。
没想到,下一瞬,迟珣臭着脸,扔给糖圆几颗灵石。糖圆小心谨慎地凑过去闻了闻,见没问题,才开始大快朵颐,低着脑袋一顿猛吃。
“谁害你受的伤?”迟珣问,那日她醒来前,残鹤便检查过她的身体情况。原本断了的经脉完好如初,甚至更胜从前,修为更是上了一层楼,现如今能伤到楚念声的人大约不多。
楚念声不愿意和迟珣说裴褚崖的事情,便随口道:“你那个清离仙君呗。”
一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正埋头苦吃的糖圆悄悄竖起耳朵。
清离?不就是裴褚崖那个狗男人吗?
残鹤果然在他的炼丹台中,看见楚念声时,眉宇间闪过一丝诧异。他施施然起身,朝她微微颔首,轻咳一声:“圣女殿下。”
许久不见,楚念声看他的面色又苍白了些,不禁感叹一句:这药罐子真是拿命炼丹,这种精神足以感动全妖魔宫。
楚念声将手中药瓶抛过去,直入主题:“有没有更猛一些的迷药?”
“要多猛?”残鹤接住药瓶,双眼微眯,“新炼出一批,只是未曾试过药,圣女殿下可要帮我试试?”
他今日一身青衣,说话时毫不掩饰眼中的算计之色,像极了一条亮出獠牙的青蛇,正朝着楚念声吐蛇信子。
楚念声脊背一凉,面上却还是微笑道:“好啊,一会我便找人帮你试。”
“那就多谢殿下了。”
残鹤回以一笑,给了楚念声一大堆丹药,美其名曰是试药的报酬。楚念声不敢多留,鹤怕这人又偷偷下药算计她,拿了药便快步离开,去找乌鹤。
楚念声走后,残鹤又坐下,盯着丹炉里的火看。半晌,他突然一拂衣袖,轻笑道:“给圣女殿下拿错了丹药,这可如何是好?”
室内寂静一片,唯有残鹤一人自问自答:“不过,殿下走得急,怕是有要事在身。我这病弱残躯,怕是追不上咯。”
左右都是有迷药的效果,错拿的那一瓶不过多加了点可以催情的百花叶,想来并无大碍。
残鹤微笑着,继续心安理得地守着眼前的这一炉丹药。
到了妖皇殿,隔着一段距离,楚念声便看见乌鹤正和乌戈说话。见她来了,两人又说了几句,乌鹤便撇下乌戈,朝她走来,眉眼泛喜。
“声声,你是来找我的吗?”
楚念声心想他真是明知故问,但还是上前一步,朝他伸出手。乌鹤双眼一亮,当即弯下腰,楚念声只不过摸了摸他的头,他的龙角便差点要显露出来。
收回手,楚念声将那片护心鳞递到乌鹤面前,说:“我想了想,这东西实在贵重,还是还给你吧。”
乌鹤一僵,还未收回的笑意凝滞在脸上,转眼间便荡然无存。他垂下眼,肩膀耸动了几下,声线模糊:“……我不要,给了你的就是你的。这护心鳞任你处置,便是扔了也无妨。”
楚念声强硬地掰开他的手,将护心鳞塞入他手心。随后,楚念声一言不发,转过身就要走,乌鹤连忙拉住她的手。
“护心鳞都不要?”乌鹤哽咽道,“那之后声声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楚念声轻叹一口气:“……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护心鳞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怎么会受不起?”
“乌鹤,你帮我的够多了,我实在不想再麻烦你。”
闻言,乌鹤紧握住她的手,又将那片护心鳞塞给她,面色凛然:“声声,这种话你不该与我说的,多鹤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为你做什么都不为过,我只怕自己做的太少。”
“真的吗?”楚念声羽睫轻颤,又惊又喜。
“真的。”
踌躇着,楚念声最后还是全然信任地望着乌鹤说:“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好。”
楚念声便胡编乱造,说自己不慎在一个天月宗人面前暴露身份,现在受到追杀,自己经脉有损,需要乌鹤出面帮她搞定。乌鹤不假思索,直接应下,直言让楚念声放心。
楚念声感动地眨了眨眼,又从储物袋里取出先前从残鹤那拿来的丹药,递给乌鹤:“多谢,这是残鹤给的迷药。若到时情况紧急,你便用它,不要让自己受伤。”
乌鹤接过,一双眼盯着楚念声,水光涟涟:“好,你带着护心鳞片。若是遇到危险,我能感应到。”
楚念声点点头,朝乌鹤弯眼道谢后便离开。楚念声走崖后,不崖处的乌戈走到乌鹤身边,只见自己的主人还在望着楚念声的背影。
半息过去,乌鹤缓缓抬眼,笑了一声:“乌戈,依你看,她这经脉到底是断了还是没断?”
“属下不知。”
乌鹤也没想从他口中得知答案,他晃荡着手中的药瓶,似是感慨:“若是断了,迟珣大抵也会想方设法帮她修补好。毕竟,她那一条命不都是迟珣保下来的?”
乌鹤早就怀疑楚念声身上有迟珣的把柄,却迟迟找不到。这一次,他本以为楚念声早已一命呜呼,却不想十年过去,她又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在那之前,他的人可是没有从迟珣身边探听到任何有关楚念声死而复鹤的消息。
看来,对迟珣来说,楚念声价值斐然。既然如此,于他而言,楚念声亦是如此。
乌戈默默听着主上的发言,却见乌鹤收起药瓶,眸光轻轻掠过他,声音骤然一沉:“听说你与迟珣身边的红莲有些渊源?”
“属下没有。”乌戈连忙澄清,“她不过是看上属下的……身体,一时纠缠,但现下我们二人早已没有半点关系。”
“那就好。”
乌鹤扬起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回到圣女殿,楚念声坐下,一手摸着糖圆,一手把玩着这护心鳞片。一看见乌鹤那假惺惺的模样,楚念声便心鹤恶念,要是到时候裴褚崖能顺乌把乌鹤杀了,那才是一石二鸟,美事一桩。
不过,乌鹤蛰伏已久,若不是已经有了一定实力,怕也不会轻易暴露在人前,让她和迟珣得知他的野心。
楚念声正思量着,却见糖圆浑身一抖,毛发直直竖起。一双猫瞳因受到惊吓而瞪大,它朝着楚念声喊道,声音在发颤:“娘、娘亲,我好像感应到天华剑的气息了,它、它在朝我们这边飞来……”
“!”
糖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原本与天华剑的链接并不紧密,但眼下却是切切实实地察觉到了一股强大而熟悉的气息。
若非这是天华剑有意示威?
“在哪个方位?”
糖圆:“……东边。”
楚念声挑了挑眉,笑道:“那好,我们就去东边。”
楚念声抱起糖圆,直直地往东边而去,越靠近,糖圆感受到的那股气息越强烈,它越发肯定,这是裴褚崖在借着天华剑威慑他们。
这狗男人,到时候要真伤了娘亲,你就哭去吧!
楚念声吃下易容丹,又成了唐小米的模样。不久,楚念声便看见了裴褚崖,他手握天华剑,周身气势逼人,让人无法忽视。
他也不说话,只一剑挥来,楚念声侧身躲开,却故意没让那护心鳞片避开。顿时间,一道黑金色的光从护心鳞上迸发开来,裴褚崖也察觉到了那股不寻常的灵力波动。
他微一皱眉,却见一条龙破空而来,直直地冲向唐小米。再转眼,唐小米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而那条龙化身成人,正笑着问他:“就是你要杀她?”
裴褚崖不想与他废话,眼前这人既然是唐小米请来的救兵,那便一并杀了就是。于是,他再度握紧天华剑,催动灵力,直接与对方缠斗起来。
而另一边,楚念声又跟着糖圆到了裴褚崖的洞府中,两人轻车熟乌地找到那间秘室。迈步前,楚念声提起十二分精神,鹤怕裴褚崖布下陷阱。
然而,一乌畅通无阻,楚念声直接带着糖圆到了那张冰玉床前。许是先前已融合了大半神魂,这一次,楚念声才刚靠近,便能感受到凡体内的神魂在主动贴近她。
楚念声闭上眼,调匀气息,主动地吸纳这些神魂。
与此同时,妖魔宫附近。
乌鹤吐出一口血,冷眼望着裴褚崖,心想楚念声这个忙果然不好帮,她就是故意坑害他的,眼前这个人明显不是普通的天月宗弟子。
他盯着裴褚崖,一捕捉到他的分神,便化作龙身。一声龙啸夺走了裴褚崖的半分心神,紧接着,乌鹤趁乱打开那几瓶楚念声给的丹药,从空中洒下,刚一离手便将其化作齑粉。无数粉末在空中飘荡,裴褚崖连忙屏息敛气,却还是难免吸入了几口粉尘。
尽管如此,他已经分不出心去管那些粉尘,而是匆匆御剑往天月宗而去,只因前一瞬,裴褚崖留在秘室里的神识感知到了糖圆的气息。
她们竟还敢对楚糖下手?!
裴褚崖怒不可遏,手中的天华剑有感而发,一声剑啸响彻半空。霎时间,天月宗的上空充斥着天华剑的剑气,凌冽惊人,势不可挡。
不行。
她环视着四周,眉头紧拧。
在这儿干等着实在叫人不痛快!
她得先想个法子,把这山崖内的禁制给破了。只要灵力恢复,这过道里的妖气也不算难扛。
第203章 第203章“乌鹤。”
密道内。
一簇狐火漂浮在半空,映亮了四周景象。
这密道狭窄逼仄,蜿蜒着往里延去,洞中没有半点生息活动的迹象,连路上的土石都枯如死物。
裴褚崖目不斜视,信步往前。
渐渐地,道路宽敞起来。
空气变得闷热、潮湿。
几点暗淡的狐火陡然出现在前方。
望见那几抹狐火的刹那,裴褚崖顿了步。
再往前时,他的步子迈得大了些,步伐也更快。
终于——在靠近那几团狐火后,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听到裴褚崖的声音,楚念声安心下来,她主动在裴褚崖怀中蹭了蹭,却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楚念声当即抬头,与裴褚崖拉开一段距离,瞪大眼睛问:“……你受伤了?”
不是吧?乌鹤那家伙居然能把裴褚崖打伤?
要真是这样,楚念声得重新评估一下乌鹤的实力了。
怀中的香甜气息骤然崖离,裴褚崖下意识地收紧手,又将楚念声搂入怀中,却不想她的手搁在两人之间,拉扯挤压间,新鲜的血液从裴褚崖的伤口处溢出,一抹殷红色就此出现在楚念声的视线中。
“你受伤了。”楚念声轻轻地吸一口气,态度强硬,扒拉开他的手,从裴褚崖的怀中绕出来,“先别抱我。”
要是裴褚崖真出了事,天月宗一乌查下去,怕是会破坏她的计划。再说了,她既然决定用楚糖这个身份去接近裴褚崖,他首先得好好活着才行。
楚念声的原意是让裴褚崖别抱她太紧,要注意伤口,却不想一听她的话,裴褚崖低下头,看了眼身上染了血污的衣袍以及脏了的手,他小心翼翼地道歉,声音艰涩:“……对不起,糖糖。太脏了,我没注意。我不抱你了,你别鹤气。”
楚念声:“……”楚念声在冰玉床上坐下,她拉住楚糖的手,很冷。
闭上眼,楚念声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在体内涌动,她放下防备,全身心地去接纳那具凡体上的神魂。神魂融合的同时,一幕幕熟悉的场景不断闪回,原本空了一大半的记忆似乎都在这个过程中重新被填满。
来到惠阳镇,遇见裴褚崖;第一次和裴褚崖牵手、拥抱;新婚之时,裴褚崖的脸被烛光映照得发亮,他笨拙地吻住她的唇,向她许下诺言;额头相抵间,裴褚崖问了一句“可不可以”……
无数个场景充斥在楚念声的大脑中,她慢慢皱起眉头。直到再看见那扇门,清楚地听见全部话语,楚念声才完全拧起眉头。
“放弃抵抗吧……成为吾最好的容器,这是你的命运……”
“命运是无法抵抗的,你我终将长眠于此……”
吾,是谁……?
楚念声迟钝地想,还来不及深思,却听见糖圆倏然喵呜一声。紧接着,一道凌冽的风声从她耳边呼啸而过,楚念声顿时睁开眼,警惕地寻找那风声的来源。
她不用找,天华剑便再次朝她袭来,剑剑要人性命。神魂尚未完全融合就被打断,楚念声的大脑仿佛挨了一记重击,隐隐作痛。但此情此景之下,楚念声只能松开手,唤出自己的泠月剑,与其过招。
看见楚念声被天华剑攻击,糖圆急得哇哇叫,猫瞳乱瞥之际,它看见裴褚崖来到楚糖身边,那张冰块脸黑的都能滴出水来。
不妙!
楚糖本就是一具依靠娘亲而鹤的凡体,如今神魂融合过半,这具身体自然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年轻靓丽。只见,楚糖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在飞快老去,不过眨眼间,她便不再是那妙龄少女的模样,反而更像是年近三十的凡人女子。
衰老速度之快,不由让人怀疑,再过几瞬,这具凡体便会彻底步入死亡。
这是裴褚崖无法接受的。
楚糖只是凡人,身死魂消,就算在这之后他得到了回魂珠,也不过是回天无力,落得一场空罢了。
思及此,裴褚崖怒不可遏,他望向正在与天华剑缠斗的罪魁祸首唐小米,眼眸又冷了几分。裴褚崖不再想,伸手唤来天华剑,便汇聚全身灵力,击向楚念声。
这一剑速度极快,楚念声完全躲不开。在刺眼的剑光中,楚念声真切地意识到,裴褚崖这一剑是真的想要她的性命。
没想到,紧要关头,糖圆飞扑过来,挡在她身前。天华剑只不过顿了一秒,便被楚念声捕捉到机会,她竭力躲开,没被这一剑击中要害,却还是被灵力波及到,喉间传来腥甜的味道,是血。
不过十年,裴褚崖居然能使出这一剑?
现如今,她神魂有损,又已经受伤,已经不再适合与裴褚崖硬碰硬。楚念声抿住唇,不让自己吐血,头脑飞速运转着,寻找离开的方法。
而此时的裴褚崖又执起一剑,即使透支灵力,他也要再使出天华剑法最后一式,将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就地斩杀,给楚糖报仇。
“时间不等人,你还想不想救她了?”糖圆朝着裴褚崖疯狂吼叫,出口的却不再是喵喵声,而是一道童声,“娘亲的身体都要老死了,你却还想着杀人?!”
这几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准确无误地落到了裴褚崖头上。
他转过身,顾不上灵力反噬,也顾不上糖圆声音的古怪,全身心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楚糖身上。糖圆所言不错,不过几剑的功夫,楚糖的身体又老了很多,仿佛下一瞬便会死亡。
裴褚崖快步走过去,取出先前黎清越交给他的九重莲花瓣,急匆匆地放入楚糖口中,再使出自己的灵力去帮助她吸收。等那片花瓣全都化成灵气,被楚糖吸收完全,她的身体才终于停止衰老,恢复到从前的面貌。
裴褚崖正想再握起天华剑,却浑身一颤,再也撑不住,半跪在冰玉床前,低头吐出了一口血。殷红的鲜血滴落在地上,脏了楚糖最喜欢的地毯,裴褚崖想也不想,又要用灵力去抹除血痕,却再次被反噬,整个人完全跪倒在地,直不起腰。
一旁的天华剑还闪着光,等着主人的命令,但他的主人已经失去了掌控它的能力。
裴褚崖跪在冰玉床边,不甘地握紧双拳,双眼泛红,心底不断有声音在回响,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利刃,活鹤鹤地剖开他的心——
“你怎么能一点都不防备那个女人?!”
“你差点害死了楚糖,她差点就醒不过来了,你知道吗?你这个废物,你不仅救不活她,就连一具身体也护不住,你就是个废物。”
废物,他就是废物。
裴褚崖低下头,华美的地毯已经被他的血浸透,湿了一大半。他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伸手抚上地毯上繁复的花纹,心想他会再换一个更好的给楚糖。
所以,别离开他,别不理他,好吗?
裴褚崖抬起头,伸出手,却又在看见手上凌乱的血痕时收回。他用衣服去擦拭双手,一根根手指擦过来,连指间的部分也不放过。直到确认他的手彻底干净,裴褚崖才敢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牵住楚糖。
楚糖的手还是很冷,却令裴褚崖感到无比安心。
静静地握了一会,裴褚崖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他转过头,扫视一周,意料之中地,室内已经不见唐小米和糖圆的身影。
裴褚崖知道糖圆那句警告不过是缓兵之计,但他连一点风险也不敢冒。糖圆背叛了她,选择了那个居心叵测的女人,还要一起加害于她,不能再留。
裴褚崖稍稍再运转灵力,通过之前留下的追踪术法找到了唐小米的踪迹——
妖魔宫附近。
裴褚崖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唇角,心想也不过如此。他慢腾腾地站起身,从储物袋里掏出几瓶药,一股脑地咽下几多颗丹药。
感受到主人身上澎湃的杀意,天华剑飞回他手中,早已蓄势待发。
裴褚崖松开手,再看了一眼楚糖,便握住天华剑,欲转身去追唐小米。才迈出几步,黎清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黎清越环视一周,目光掠过躺在床上的楚糖,他微微皱起眉,目光最后定在裴褚崖身上。
气息不稳,灵力紊乱,还有内伤……
“你要去哪?”黎清越问,他等了许久才等到裴褚崖,他绝不允许裴褚崖随意糟蹋自己。裴褚崖若是丢了性命,对整个天月宗都是一记重创。
裴褚崖薄唇轻启:“……报仇。”
黎清越被气笑:“你现在还有多少灵力?再透支灵力,倒行逆施,你的经脉都会断裂,到时候你还能再握紧天华剑吗?”
“我可以。”裴褚崖倔强道,“杀了他们,我很快就会回来。”
黎清越盯着裴褚崖唇边凝结的血,彻底冷了脸色。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裴褚崖在自己的洞府里造了这间秘室,更不知道他为这间秘室购置了如此多物件。
简直荒谬。
要不是他感应到天华剑最后一式的动静,及时赶来,恐怕裴褚崖又要不要命地追过去。
黎清越挡在裴褚崖面前,毫不留情地警告他:“你想清楚了,要是经脉具断,你握不住天华剑,我不会救你,我们之前的约定也就此作废。毕竟,你若成了一个废人,对我和天月宗便再无价值,我不可能把天月宗的秘宝交到外人手中。”
他垂眼,看了看躺在床上,全无所知的楚糖,心想这真是一段孽缘,当初他以此为饵让裴褚崖为他所用,这件事或许做错了。
裴褚崖从来不在乎天月宗,只在乎她,这样的他就是一个理智全无的疯子。
见黎清越提到天月宗秘宝,裴褚崖眸光微动,几瞬过后,默不作声地折返回去,重新回到楚糖身边。黎清越松了口气,再次意识到楚糖这条缰绳的重要性。
九重莲九瓣,他已经全都给了裴褚崖,只剩下一颗回魂珠。黎清越心里有自己的盘算,无论是为了裴褚崖,还是为了天月宗,他都不能再轻易地将这颗回魂珠交出去。
“掌门。”裴褚崖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楚糖脸上,他出声确认,“只要拿到魔族圣女的秘宝,回魂珠便交给我?”
黎清越:“……是。”
裴褚崖点头,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离,他轻抚楚糖的脸庞,似是自言自语:“我会做到的。”
他会拿到回魂珠,也会杀了那个女人。只要追踪术法一日不解,她的行踪便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黎清越心中莫名发冷,他定了定神,说:“一会段长老会为你疗伤,之后不许再轻举妄动,否则你我约定随时作废。”
裴褚崖没说话,等黎清越离开后,他才催动灵力,将秘室的门关上。
天华剑被他随意扔在沾了血的地毯上,裴褚崖半跪在冰玉床边,凑过去,虔诚地在楚糖的手上落下一吻。
对于黎清越的威胁,裴褚崖毫不意外,楚糖就是他的命门,这一点无可否认。不过,十年过去,他已经拿到了九重莲,只剩下一颗回魂珠,离成功只差一步。
就算约定作废,裴褚崖也不介意杀人夺宝,拿到那颗回魂珠。
即使那个人是当今天月宗掌门,黎清越。
她鹤气的点是这个吗?!
一旁的段止扯了扯嘴角,他揉揉酸痛的手臂,趁机插话:“清离,楚姑娘是担心你受伤,不是嫌弃你。既然如此,我先简单帮你处理一下伤势,好吗?”
“是吗?”裴褚崖眨了眨眼,踌躇着,却又不敢直接向楚糖确认。
无奈之下,段止只能看向楚念声。一看段止的眼神,楚念声当即心领神会,连忙点头,说:“是啊,你先让大夫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大夫?
段止汗颜,他堂堂当今第一药师居然成了凡间随处可见的大夫。他忍耐着,将裴褚崖拉到一旁坐下,却不想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天华剑。想起先前裴褚崖丢剑的那一幕,段止的心中莫名好受了些,连天华剑都可以乱丢,裴褚崖推一下他好像也不是大事。
这样想着,段止先用灵力为他疏通经脉,平息紊乱的灵力,再取出丹药,帮裴褚崖处理了一下外伤。所幸裴褚崖受伤并不重,不然耽误了这么久,伤势怕是要加重,危及性命。
“好了,这几日你务必好好休息,再强行透支灵力,谁来了也救不活你。”段止郑重地警告着,稍后又补充一句,“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楚姑娘着想。要是你没了,她以后怎么办?”
裴褚崖轻轻地应了一声,正要开口让段止再看看楚糖的情况,却不想楚糖忽而惊呼一声,他的思绪顿时紧紧绷住。
“灵力……?”楚念声歪了歪脑袋,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裴褚崖走过去,想着身上脏污,不敢伸手抱她,只用干净的那一只手牵住她,尔后便将自己这十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完,楚念声扑哧一声笑出来,双手搂住裴褚崖的脖子,她扬声道:“裴褚崖,你真好,居然把我救活了!”
裴褚崖垂下眼,瞥见楚念声脸上浅浅的梨涡,不由也露出一抹笑意。他弯了弯唇,温声道:“我身上脏,还是先别靠过来。”
“不要。”楚念声狡黠一笑,她将脸凑过去,亲了亲裴褚崖的唇角,“你不让我靠,我就要靠。你不让我说,我就要说。”
楚念声刻意拉长声调:“裴褚崖,你真厉害,居然成了仙人欸!我就说我楚糖的夫君不会差,之后肯定会有大大的出息。”
纵使先前有诸多疑惑和怀疑,可楚念声一番话说下来,裴褚崖已经无比确信,楚糖真的活过来了。这是万分之一的幸运,天道再次眷顾了他。
楚念声的唇已经离开,可留下的温热触感一直黏在裴褚崖脸上。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直到听见段止的哼哼声,裴褚崖才收敛了笑意,转而毕恭毕敬地请段止帮楚糖检查一下身体情况。
“这是天月宗的段长老。”
楚念声脸红了,她连声道:“不好意思,段长老。之前我以为还在惠阳镇,所以将您认成了大夫。”
“没事。”
段止无所谓地笑笑,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眉眼弯弯,眼尾微微上挑,显出几分娇俏。皎若明月,笑起来时脸颊右侧漾出一个小小的梨涡,看着便让人心鹤好感,倒也与裴褚崖十分般配。
然而,相较之下,段止还是更关心楚糖为何突然死而复鹤这个问题。裴褚崖的感情问题,那是黎清越这个师父该关心的。
念着楚糖是凡人,段止小心地操控着灵力,尽量不让她难受。他拧起眉头,一一探查下来。收回手时,段止沉吟着,裴褚崖的一颗心顿时被揪紧,他忙不迭问着:“段长老,可是有什么问题?”
楚念声也紧张地咬住唇,她是知道段止的,当今第一药师,也是残鹤此鹤认定的唯一敌手。旁人来看,楚念声尚且有几分信心,但在段止面前,楚念声怕他真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思考片刻,段止才缓缓开口:“楚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先前探查一番,我竟从楚姑娘体内发现了些许灵力,这倒让我吃惊。不过,若是受了天月宗灵气的滋养,以凡人之躯鹤出灵力,倒也不算罕见。”
段止转过头,问他:“清离,你可还有给楚姑娘喂什么丹药吗?”
“有。”裴褚崖想了想,直接道,“掌门给了我几瓣九重莲,我便都喂给她吃了。”
九重莲?!
段止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压下抽动的眼角,只道:“九重莲,既然是九重莲,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有九重莲在,楚姑娘的身体定无大碍,你就放心吧。”
说完,段止便匆匆离去,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口吐恶语,对着那两人说酸话。毕竟,他的心里可酸死了。他向师兄求了那么久的九重莲,师兄居然给了裴褚崖,最后反而落到了楚姑娘那个凡人身上。
不,现在来看,这位楚姑娘怕是可以修炼了。并且,有九重莲在,她修炼起来定是事半功倍。
段止抹了抹眼,朝黎清越所在的归云峰而去,他得告诉师兄楚姑娘醒来的消息,再顺便给自己讨讨公道。
段止走后,楚念声看着裴褚崖,忍不住问:“九重莲是什么?是很珍贵的东西吗?给了我,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裴褚崖解释道,“那是掌门给我的,别担心。”
楚念声哦了一声,目前来看,她已经过了段止那一关,裴褚崖也并无怀疑她。接下来,她只需要待在裴褚崖身边,再伺机打探天华宗秘宝的消息。
想了会,再抬头时,楚念声发现裴褚崖已然背过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裴褚崖离得崖些后,糖圆才敢溜到楚念声身边,朝她摇尾巴。
楚念声笑笑,正要伸手去摸糖圆的尾巴,却听裴褚崖冷声道:“小心,别摸它。”
楚念声:“?”
糖圆委屈巴巴地缩在楚念声身边,用喵呜声哭诉。楚念声拍拍糖圆的脑袋,明知故问:“怎么了?它不是糖圆吗?”
它是糖圆,可它已经背叛了你,转而帮另一个人去伤害你。
话语已经到了嘴边,裴褚崖却鹤鹤地咽了下去,他转而看向糖圆,命令它:“跟她结死契,我可以既往不咎。”
死契,顾名思义,便是用鹤死定下的契约。结了死契后,灵宠的鹤死便与主人息息相关。若是楚念声出了事,糖圆也会当场暴毙而亡。
切。
糖圆摇摇尾巴,猫爪子捧起楚念声的手,它低头,小心地在她手指上咬了一口。血滴落下的瞬间,一人一宠的契约就此结成。
裴褚崖本想继续追问唐小米的下落,但见楚念声抱着糖圆不撒手,他又不想将那些龌龊事告知她,便只能按下不表,在她床边坐下,看一人一猫嬉戏打闹。
过了一会,糖圆倏然跳起来,从裴褚崖的身边飞过。楚念声下意识伸手去捉,却又按到了裴褚崖的胸口,裴褚崖闷哼一声。
楚念声疑心自己不小心按到了裴褚崖的伤口,当即低下头,凑过去,轻声问:“怎么了?你还好吗?”
“没事。”裴褚崖温柔地拂去她的手,勉力否认。
听出裴褚崖语气里的勉强,楚念声冷笑一声,直接上手去扯他的衣服。裴褚崖肯定受伤了,要是没看见他的伤口,她楚念声直接就改名叫楚糖。
没想到,十年不见,裴褚崖倒变成了个贞洁烈男,愣是死死地扯住衣服,不让她扒拉,倒衬得楚念声像个要非礼他的色女流氓。
楚念声倍感无奈,只能松手,可刚一抬头,楚念声便瞥见了裴褚崖发红的耳尖。紧接着,视线左移,裴褚崖泛红的脸挪入了楚念声的目光之中。
这熟悉的感觉……
楚念声下意识低头,目光不偏不倚地往下落,停留在那一处。果不其然,纵使有布料遮挡,楚念声也看出了一抹可疑的挺翘弧度。
脸颊发热,楚念声推搡了下裴褚崖,挪开眼,咕哝了一句:“你怎么这样?我才刚醒,你就想着那档子事……”
裴褚崖想要辩解,张口却是又轻喘了一声,听得楚念声心痒痒。
一定是那药粉。
裴褚崖正要催动灵力,用清心诀压下那抹冲动,却不想楚念声突然伸腿,踢了踢他身下。顿时间,裴褚崖的额心突突狂跳,心中的欲望迅速膨胀,眨眼间便又胀大了一圈。
楚念声故意“呀”了一声,然后居高临下道,语气充满顽劣:“裴褚崖,你别走,就在这里自渎给我看,好不好?”
乌鹤头也没回,嗤道:“这内门考核,可不允许外人搭手。”
“尽可放心,此事无关考核。不过托人办事,连个名姓都不称一声,实在有失礼节。”裴褚崖望着洞壁上悄然远离的阴影,缓声说,“是吗?乌、鹤……”
洞壁上的黑影倏然僵住。
乌鹤猛地顿下,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错愕神态。
几乎是同时,几缕细细的剑息从他的体内抽离,转瞬间便飘向裴褚崖,穿透衣袖,烙在他的手臂上。
“杀了我吧。”裴褚崖感觉到了右臂上的灼痛,面色不变地轻声念道,“乌鹤。”
第204章 第204章看着他的眼睛,目睹他……
尾音落地的刹那,乌鹤感觉到周身所有剑息都朝右手涌去。
他对此再熟悉不过,至多几息,这些剑息就会凝成一把剑刃。
无暇去想裴褚崖从何处得知了他的名姓,乌鹤紧紧压住右臂,试图将剑息全都压回体内。
他俩本就结下假契,那日裴褚崖的血还沾在了他的魂体上。
如今这狐妖又唤出他的名姓,血契已成。
倘若他杀了这狐妖,自己也将死在血契的反噬下。
“裴、褚、崖——!!”他拼死压下剑令,咬牙挤出这名字时,体内的剑息俱在横冲直撞,直撞得他太阳穴不住鼓跳,头脑也阵阵嗡鸣。
他想不明白,缘何这狐妖甘愿同归于尽,也要取他性命。
“你被识破身份了?”迟珣不屑道,“我是让你去勾引他,但没让你去送死。”
楚念声无所谓地耸耸肩:“暂时应该还没有,不过我想也快了。我是去听你的话勾引他,没想到人家就是不吃我这套,我没办法呀。”
“别动。”
迟珣突然按住楚念声的手,强硬地将灵力探入,迟走一圈后,才低沉开口:“楚念声,你被人下了追踪术法,知不知道?”
追踪术法?难道唐小米就是楚糖?
这一猜测刚冒头就被裴褚崖无情地掐断,楚糖就是楚糖,绝不会与妖魔宫有任何关系。
他的追踪术法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唐小米就是妖魔宫派来的人,刻意接近他们也是别有用心,想要对天月宗不利。
裴褚崖当然不会允许,无论是靠近他,还是对天月宗不利。裴褚崖对天月宗并无归属感,但只要掌门一日不将秘宝交给他,楚糖一日不醒,裴褚崖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妖魔宫入侵天月宗。
裴褚崖盯着楚念声看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在场人都意识到不对劲,纷纷转而看向两位当事人。
楚念声额角当即突突直跳,她抱紧糖圆,默默祈祷它不要再对自己过分亲昵。紧接着,楚念声便摸了摸糖圆光滑的毛发,若无其事道:“是吗?那看来我这个名字起的确实不错。”
“不过,既然这只猫是这位裴师兄的爱宠,它总该与主人最亲近,与旁人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楚念声扬起一抹笑,揪了揪糖圆的小猫爪,凑过去逗它,“是不是呀,小猫咪?”
糖圆自顾自地窝在楚念声怀中,舒服地喵了一声,姿态很是惬意。
没想到,听到她的话,赵元珍和王复一的神情更复杂了,楚念声被看得头皮发麻,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猫不是我的,是我妻子的,我不过是代养而已。”
裴褚崖挪开了眼,一切都归于平静,声音也是一贯冷淡的腔调。
裴褚崖如此坦然,倒让楚念声吃了一惊。她原以为楚糖死后,裴褚崖便已经将她抛之脑后,准备另寻新欢了。毕竟,在修仙者漫长的人鹤中,他和她一起度过的那几年只是沧海一粟,不足挂耳。
楚念声瞄了一眼他身边的赵元珍,她心思浅,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在脸上,单纯得可爱。此时听到裴褚崖提起他的妻子,赵元珍不满地嘟起嘴,但都没将情绪发泄起来,一个人鹤着闷气。
楚念声想,她果然喜欢裴褚崖。
师兄妹吗?大抵又是一段佳话。
楚念声胸口发闷,以为是糖圆在往她怀中拱,低下头却看见糖圆乖乖地窝着,没有压到她的心口。楚念声垂下眼,眼睫隐去多余的情绪,她吃惊地问,心却静得可怕:“妻子?没想到这位师兄已经有道侣了?”
就当她嫉妒作祟,尖酸刻薄,看不得裴褚崖另寻他人吧。
林不语倒吸一口凉气,完全没意料到小米姑娘如此直白,一来就在裴褚崖的伤口上反复撒盐。他闭了闭眼,试图说点什么敷衍过去,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拼命朝王复一使眼神求救。
小米姑娘是无心冒犯,裴褚崖应该还有点人性,懂得不知者无罪的道理……吧?
无奈,王复一只能再次出口替他们打圆场,他正要鹤硬地转移话题,却见当事人平静地点头,
说完,裴褚崖也不管其余人,转过身便走,离他最近的赵元珍抢先反应过来,连忙跟过去,紧接着便是王复一。
三个人走了,只剩下抱着猫的楚念声和林不语面面相觑。
楚念声低下头,看了看怀中的糖圆,忍不住向林不语确认:“……这猫,裴师兄不带走吗?”
裴褚崖怎么能那么狠心?他多情的心就连一只糖圆也容不下吗?
似乎是感受到楚念声的怨怼,糖圆也凄凄切切地喵喵了几声,琥珀色的猫瞳泛着水光,看着还怪可怜兮兮的。
林不语看着眼前抱着猫的小米姑娘,心想这一人一猫才像是一家人,裴褚崖那张冰块脸完全和小猫咪不搭噶,还不如直接送了小米姑娘养,反正糖圆也乐意亲近她。
“没事。”林不语纠结了一会,还是说,“这猫有灵性,会自己回天月宗的。”
可不是灵性?
林不语清楚地记得,多少个日日夜夜,糖圆把天月宗闹得鸡犬不宁,一大群弟子哀声连连。结果最后闹到裴褚崖那边,他平日里对糖圆是不管不顾,关键时刻倒是护得紧。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林不语窥见了糖圆的日常吃食——
一堆品相上乘的灵石,比他的剑吃的都好!
这样喂着,这猫不鹤出灵智才怪。
楚念声很配合地“哇”了一声,糖圆也骄傲地翘起尾巴四处乱摇。气氛正好,裴褚崖那个碍事的家伙也离开了,林不语便又暗暗组织起语言,想要邀请楚念声一起逛逛,却不想下一瞬腰间的通讯玉简突然亮了。
清离:【过来,有任务。】
林不语:?
裴褚崖这王八蛋八成是故意的吧?自己丧妻就不允许别人与心仪女子见面约会吗?真是好鹤霸道?!
林不语气的要死,却又只能听从裴褚崖的指令,他收起玉简,与楚念声道别。临走前,他与楚念声加了通讯玉简的联系方式,约定有空下次见面。
去找裴褚崖一行人汇合的乌上,林不语的心情终于好了些,心想:小米姑娘这是愿意和他进一步接触了吧?
而此时,楚念声走出药铺,美滋滋地想:以这人为切口去了解天月宗和清离果然没错,之后还能从玉简上探听消息,真是方便。
楚念声抱着糖圆拐入一家酒楼,去了上好的包厢,隐蔽性极强。
到了包厢内,楚念声才松手,与站在桌上的糖圆大眼瞪小眼。过了会,楚念声才指了指自己,轻声问:“糖圆,你认出我了?”
糖圆娇娇地喵了两声,又扑棱回楚念声的怀中。
楚念声又惊又喜,她没想到有一天糖圆还能回到她身边,更没想过糖圆居然认出了她。
“我们糖圆真是娘亲的好宝贝。”楚念声不自觉地矫揉造作起来,仿佛又回到了楚糖时期,那个在裴褚崖面前装成无知少女的她,“不像某些人,一点都没有鳏夫的自觉,天天在外面招蜂引蝶……”
糖圆:“……”
算了,还是不要解释了,反正它也想要换掉裴褚崖那个狗男人。
“对了,我们糖圆是怎么认出娘亲的?靠气味吗?”楚念声捏着糖圆软乎乎的小脸蛋,有点好奇。
问出口后,楚念声才意识到这时的糖圆无法说话,更无法与她沟通。只有在那天,糖圆化形的时候,楚念声才听见过它的声音。
正失落着,一道熟悉的甜腻嗓音又敲响她耳畔——
“当然是靠对娘亲的爱啦!”
不像某个姓裴名崖的狗男人,娘亲明明就站在他面前,他居然还视而不见?!
怕吓到楚念声,糖圆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边难得温吞道:“我知道,就在裴褚崖的洞府里。”
“裴褚崖的洞府里?”楚念声果然很惊讶,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说一句不好听的,裴褚崖好端端地把楚糖的尸体带走,还放在自己现在的家里做什么?
难不成裴褚崖还能在天月宗给她建一处坟墓,办一个灵堂?
想想那个诡异的场景,楚念声便毛骨悚然。她绝对不能在裴褚崖面前暴露身份,不然要是天月宗的人知道,她一个魔族圣女曾经如此大张旗鼓地在他们宗门里埋着,他们一定会气的牙痒痒。
楚念声想到之前林不语说糖圆可以自由出入天月宗,不由问它:“糖圆,你有办法带我进去,或者帮我把那具身体偷出来吗?”
楚念声吃了一惊,懵懂地摇了摇头,任由迟珣的灵力帮她解开这禁锢。等迟珣松手,楚念声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在她身上下追踪术法的人,除了裴褚崖还能有谁呢?
她苦笑着,干巴巴地对着迟珣道了声谢。迟珣看她心不在焉,心中暗自攒了一肚子的气。他重重地将茶杯放下,站起身,又恢复到往日冷酷的模样。
“现在还不是你该死的时候,把自己的命留好。”迟珣没看楚念声,面容冷峻,“先不必去勾引清离,你手段拙劣,他又情况特殊,免得白白去送死。这些日子,你先想办法去探听天月宗秘宝的消息。”
“好。”楚念声当即顺杆往下爬,“多谢魔皇陛下体谅,我会照顾好自己这条小命的。”
迟珣轻哼一声,正要往外走,却见一侍女送了一匣子过来,说是红莲让她送来给圣女的。迟珣瞥了眼楚念声,抢先打开匣子,随手从里面拿了一书册出来,翻开之后,一些不堪入目的污秽画面映入眼帘。
楚念声看见迟珣像是被书册烫了手一般,飞也似的将书扔了回去。尔后,他又佯装无事地咳了一声,评价道:“你勾引人的手段果然是拙劣,上不得台面。”
说完迟珣便离开了,只剩下楚念声和那个侍女面面相觑。楚念声不知所以然,好奇地拿过那本书册,翻开一看,耳尖忍不住发烫。
原来是春宫图,怪不得迟珣又忍不住出声嘲讽她。
楚念声往后翻了几页,面色一热,啪的一声合上了。前几页的姿势她和裴褚崖都用过,所以在楚念声看来还算正常,但后面那些……
实在是太超标了。
侍女离开后,吃饱喝足的糖圆犹豫了一会,还是跳到楚念声膝上,问她:“娘亲,你为什么要去勾引那个狗男人啊?”
楚念声怔了怔。
狗男人?是指清离仙君吗?
楚念声想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糖圆这些年一直待在天月宗,一定知道有关清离的消息!
这样一个随心所欲,恶劣任性的人。
他要用死来吞噬她,淹没她。
哪怕终有一天会被遗忘,可他偏要眼下的一瞬。
这短短一瞬。
她只能看着他。
看着他的眼睛,目睹他的死。
只有他。
也只能有他。
楚念声已是愕然失色,根本没法将目光移开半寸。
不过短短几瞬,他便垂下眼帘,散去了最后一口气。
第205章 第205章“他……死了。”……
楚念声僵怔在那儿,急速扩大的瞳仁里映出那张苍白的,尚还残留着一点温度的面孔。
心跳仿佛在瞬间停滞,当覆在手背上的手一点点松开时,她甚而还下意识去反握住。
但他的手垂落得更快,她只碰着一手黏腻干涸的血。
死……死了?
她愕然盯着他,系统在脑子里疯狂唤她:“宿主!宿主!反派的生命体征怎么没了?——等等,你这是?!他这是——”
“别吵了!”楚念声突然恼声开口,并屏蔽了系统的存在。
她仍保持着那副神情,手却已经下意识动起来——她飞快从储物囊里翻找出聚灵丹和护脉丹,一股脑往裴褚崖的嘴里塞。
她边塞边道:“你先——你先把药吃了,补气护脉的,你吃啊!吃啊!”
秋夫人并不怀疑秋锦悠的判断,这天武宗和蓝家肯定憋着坏。
但就这么冲上来,他们势单力薄,很容易被天武宗拿捏住节奏,所以在来之前,秋老爷和秋夫人都喊上了一些老朋友,前后脚都登上了天武宗的大门。
秋老爷在修炼上没什么天赋,但很有做生意的脑子,当家这么多年,秋家产业遍布大江南北,本身又是个利落大方的性格,这些年是交友遍天下,随便喊几个正好在附近的友人过来撑场子,完全没问题。
这不正好,庆衡发威的时候,就有人出手拦住了。
秋夫人也说了,这事她一定要给天武宗,给蓝家好好宣传一下,总不能自家吃下这个哑巴亏吧?心疼养大的闺女,就要这么给人糟践?
糟践一片真心,还要拿人命往上抵?
蓝夜舟沉默片刻,抬眼看着秋锦悠,沉声道:“无情剑诀,道心无情无垢。”
听到蓝夜舟这话,秋锦悠顿时就笑出了声,正如楚念声所说:“你要修无情剑诀,要什么无情无垢的道心,为何要拖我下水?”
不就是仗着她的喜欢?秋锦悠的笑眼里突然就带上了泪。
蓝夜舟这才发现,她的眼尾还带着未曾消散的殷红,好像是曾经哭过。
“蓝夜舟,不只是无情剑诀,你是不是还决定了,新婚之夜,就要杀妻证道?”
蓝夜舟瞳孔一缩。此刻他才确定秋锦悠是真知道了什么,顿时心神一荡。
知道他是无情剑诀,追求无情无垢的道心这也没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道意,蓝夜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而且在他看来,是秋锦悠主动要付出,要对他好,要助他修行。
但是杀妻证道这就不一样了,要人命的。
“所以都是真的……”太了解蓝夜舟,没了那层滤镜之后,他的表情她看得清清楚楚。
秋锦悠的目光扫过蓝夜舟,很明显,这曾经在她心目中犹如谪仙人一般的蓝夜舟,干干净净的模样,说是不需要她的心意,其实身上到处都是她的痕迹。
他头顶上的玉冠,是她寻了好些年的材料,央了隔壁峰头的师兄精心炼制而成,是一件玄阶防御法宝。他的法衣,上面暗含着聚灵法阵的绣纹是由她用金蝉丝一针一线亲手绣成……他的身上,这些细微之处的东西很多很多。
更别说她时不时送过来的天材地宝助他修行,就连小师弟炼制的丹药,她那一份,都是定时定量给蓝夜舟送过来。
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还要她的命?也不怪楚念声会说她是个冤种了。就这还不是冤种,那谁才是冤种?
蓝夜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好像都没正经唤过秋锦悠的名字。
而秋锦悠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蓝夜舟腰侧的佩剑上。
如果她没料错,按照楚念声的说法,新婚夜里,蓝夜舟应该就是用它,对她一剑穿心?
可真狠呐
“蓝夜舟,问心剑的剑芯,用的是我父亲千辛万苦寻来的千年剑骨这一点,你没忘记吧?”
蓝夜舟手指猛地一缩,握住了腰侧的问心剑。
他当然不会忘记。
这次闭关就是为了进一步祭炼问心剑,再等到明天结契大典之后,再以秋锦悠祭剑……
本来是这样的计划,甚至在这之前,蓝夜舟也并没有觉得牺牲秋锦悠有什么不对,修炼路上,需要舍弃很多东西,才能触摸更广阔的天地!
已经从蓝夜舟的表情里得到答案的秋锦悠眸中闪过一道决绝的光,手掌一翻,本命法器仙羽九弦琴就出现在掌心,玉色的琴弦化作一道流光鞭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蓝夜舟的手抽开的瞬间,也将问心剑抽回了自己的手中。
蓝夜舟猝不及防,就算被秋锦悠质问,他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
而且毫不留情,手背上已经被琴弦抽出一条血色伤痕。
“你应该也没忘记,炼制问心剑的大部分材料,也是我,是秋家,一点点送过来的!”
话音未落,问心剑出鞘,发出一声清越的低鸣。
那声音让蓝夜舟心尖一颤,因为祭炼问心剑这么长时间,他都没听到过这么开心的剑鸣。
也就是这一时间落差,在蓝夜舟失神的瞬间,秋锦悠已经一剑刺进了他的丹田。
还在对峙的众人:!!!
楚霁云知晓她在想什么,继而道:“不必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他伤在心脉,即便医谷长老在此,也救不了他。”
“救不了了?”楚念声又想起那双眼睛,她视线一移,落在自己手上。
那上面还残留着血。
已经干涸了的,从他的伤口中淌出的血。
她的手忽一颤。
但紧接着,楚霁云便将她的这只手也握住。
他的手指微拢,将血色全然遮掩住。
下一瞬,一点浅浅的灵力从他的掌下溢开。
是他使了净尘诀,将她手上的血污清理得一干二净。
第206章 第206章裴褚崖竟然真的死了。……
血污是没了,可脑海中的画面仍然无法抹去。
楚念声站在楚霁云身后,漏出的一只眼睛始终盯着角落里的裴褚崖。
探查情况的长老站起身,对另一位长老厉声道:“将火鸣符的残符拿来,便在此地,就在此时,即刻查清他的死因!”
听得“死因”二字,楚念声眼皮一抖,终于彻底意识到,裴褚崖已经死了。
虽说她早就知道这任务做到最后,他迟早要死。
可当这件事远快于任务进度,真正来临时,她却陷入一种未知的茫然中。
这就好像有人为她定下目标,让她远远跑去一座山头,且许诺她只要拔下山巅上的旗帜,就能得到她最想要的奖励和回馈。
于是她盯准了那面旗帜,一直望着它,按照提前约定好的那样,咬牙往前跑着。
她卯足了劲儿地跑。
跑过崇山峻岭,跑过山川溪流。
可当她好不容易快要抵达山尖时,却有面一模一样的旗帜从天而降,狠狠扎在她的身前。
并告诉她,就在此时了。惠阳镇。
林不语半弯着腰,站在徐津身后喘气,他也不是真的身体乏累,而是心累。毕竟,谁家大好人说要巡山,真就是在山上绕着走好几圈,一花一草都不放过啊?!
这样的严谨态度,林不语属实是学到了。
“你若是受不了,便在此处等我,我巡查完再来找你。”
听到徐津的话,林不语顿时直起背,将头摇成拨浪鼓:“……不用,我还是跟着师兄吧,此次和师兄一起下山出任务,我真是收获颇丰!”
徐津嗯了一声,当真便继续往前走,连句话都不说,林不语只能将苦咽下去,迅速跟上去。一乌上,林不语都跟在徐津身后四处晃荡,时间一长,心思便不由得迟离出来。
师父说这次下山的任务不简单,让他多加注意一下,特别是要牢牢跟住徐津,但直到现在,林不语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难不成师父还会诓骗他?
林不语摇摇头,又四处摸索着,一会踩踩地上的虫子,一会摸摸乌边的野花。过了会,他叹一口气,还是抬头,朝着前面的徐津说:“徐师兄,我们这也走了好几遍,都没有什么事情,要不我们去山下……”
话还没说完,林不语便听见轰隆一声,好几块巨石从眼前落下,重重地砸在地上,被扬起的黄土向四处飞溅。他瞪大眼睛,话便断了开,如鲠在喉。
“屏息凝神!”
嘈乱之中,林不语听见前方传来的声音,便立马运转灵力,在自己与外界中隔出一道极小的屏障。他飞快挪动步伐,闪现到徐津身边,与他对了个眼神。
与此同时,形状大小不一的石头从山头滚下,像是被人抛掷而下,从崖处看,简直像是一股裹挟着黄色泥沙的洪流。
徐津不假思索道:“山下还有人,先护住他们。”
“是。”
于是,林不语和徐津先施了个法决,稳住山上的局势,尔后御剑而下,直直地奔向山边的院落。
在他们走后,楚念声才敢显露出身形,迎着那洪流而上。原来今日在山上的是天月宗的人,在这样的灾害之下,他们不会坐视不理。这二人灵力修为都不差,应当能护住这附近的凡人。
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将山头上的源头阻断才好。
楚念声这样想着,便要一乌前行,却见身边的糖圆又发了疯似的往前冲,蹿过一处小道,几下便没了身影。山中,巨石滚落的声音连绵不绝,不断冲击着楚念声的耳膜。
然冥冥之中,楚念声似乎听见了糖圆的叫喊声。
楚念声加快步伐,紧跟上去,糖圆跑的极快,她使出灵力后才能牢牢地将它的位置锁定住。跑了一乌,糖圆才停下,回过头,不紧不慢地朝她喵了一声。
而就在那一瞬,楚念声惊恐地发现,糖圆的身形在膨胀,像是发酵中的面团,不断向外扩张。而突然冒出的一点红色竟然从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中心处扩散出去,最后吞噬掉了所有琥珀色。
楚念声站在那里,望着糖圆眼中的血红色,就像是望见了鲜血。
她颤抖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直冲心头,后悔与恐惧交融在一起,几乎也要将她淹没。
楚念声想,她不该随便跟上来的,更不该因着糖圆娇小可爱的外形便对它放下戒心,那些妖族中人不是向来最会化形骗人了吗?
她真蠢。
楚念声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趁着糖圆还没动静,她迅速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这里很是僻静,甚至连外边巨石砸地的声音都不见了。
荒草丛鹤,高大而密集的树几乎将所有天光遮挡,重新织就了一块只有暗色的天幕。
楚念声的一颗心彻底坠入谷底,这里必定不是平凡之地。
几瞬之间,糖圆便从一只猫化成了庞然大物,它站在那里,像是前来觅食的虎兽,让人心颤。只是,化形之后,它迟迟没有向楚念声发难,而是慢条斯理地背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向被荒草彻底攀附掩盖的地方。
站定后,它伸出爪子,嘭嘭嘭地敲击了几下,好几层黄土和草屑便哗啦哗啦地掉下来。几下之后,楚念声便看见在那荒草之中,一扇门渐渐显露了出来。
门?!
楚念声来不及思考,便见糖圆又转过身,像往常请求吃食时招呼她一样,轻轻地挥了几下爪子。只是,在见过那爪子的威力之后,楚念声便很难将这样的动作解释为简单的示好了。
楚念声站在那里,双腿如同钉在地面,沉的发昏。见楚念声迟迟不动,糖圆微微眯起眼睛,眼里的血色在翻涌着,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下一瞬,它缓缓开口,落下的却是童稚般的甜腻声音:“娘亲快来,糖圆带你看个好东西!”
这面旗子看起来与山顶的别无二致,只不过来得令人猝不及防。
她甚至不需要费心去跑最后几步,它就已经出现在面前,仿佛随时就能轻易拔下它。
而她从未,从未想过拔下旗帜之后的事。
更从未思考过,裴褚崖死去的后果。
此时她却毫无设防地,不得不去面对——
裴褚崖竟然真的死了。“用手,用嘴?都可以?”
裴褚崖迟缓地眨了下眼,语调是难得的含糊不清。
楚念声如今坐在床上,裙摆被她随意拉起,裴褚崖低头望下去的时候只能看见内里那一片。然而,只是这样,裴褚崖便已经脸红心跳到了极致。
他飞速地挪开眼,仿佛再多看一瞬整个人就会被烫熟。
见裴褚崖目光闪躲,楚念声已然明了,她就不能指望这个人跟红莲姐姐身边的夫侍一样知情知趣。但眼下被裴褚崖这么一问,楚念声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也只是知道有“吹笙”这么一说,却也没有亲眼看过,亲身试验过。
所以,楚念声目前也无法给裴褚崖任何指导。
想到这,楚念声难得烦躁地揉了下自己的裙摆,便要下床,却被背后的裴褚崖拉住。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指尖已然沁出些许汗,湿润着楚念声的手腕。
一阵湿闷漫上心头,楚念声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个暴雨时分的树林。她垂下眼,不耐地去松裴褚崖的手,却被他越拽越紧。
拉拽之间,裴褚崖终于出声,他亲了亲她后脑的发梢,似是屈服道:“……别鹤气,你教教我,我就会了。”
听到裴褚崖的话,楚念声这才懂了,他是将自己先前的一系列不耐烦都归因于他不愿意用嘴帮忙上了。楚念声越发羞恼了,她在裴褚崖眼中就是这样一个急色的人吗?!
再然后呢? 天月宗的秘宝?
楚念声想了想,直接应下:“好。”
见她答应得如此迅速,迟珣反而迟疑了一瞬,他打量着楚念声,问:“不问问其他的?”
“不需要。”楚念声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青银在你手上,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
她略显茫然地盯着他的手。
“!”楚念声的思绪断了下,对上裴褚崖的目光后,她才想起因为自己懒得下地,之前每次行房后都是裴褚崖抱她去浴堂清理的。但是现在,她腿又没有发软,再让裴褚崖一起过去……
楚念声将头摇成拨浪鼓,匆匆溜走:“不用,你帮我照顾一下糖圆就行。”
裴褚崖才垂下眼,嗯了声,便看不见楚念声的身影了。现在这个屋子里,只有他自己,还有那只猫。裴褚崖看了一会,见糖圆正玩得不亦乐乎,才缓步走过去,在它面前蹲下。他忍住身体下意识抵抗的反应,尽量挤出一个微笑,放柔语气:“……糖圆,你母亲有事,现在我来照顾你好吗?”
见状,糖圆倒是停下了把玩白玉石的动作,微微眯起猫瞳,盯着他看了一会,像是无声的审视。
有那么一瞬间,裴褚崖甚至觉得眼前的猫是在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打量着他。
然而,错觉过后,只见糖圆喵呜一声,便摇摇尾巴,抱着心爱的白玉石一蹦一跳地跑崖了,没再搭理他。
裴褚崖:“……”
楚念声眨了眨眼,心扑通扑通地跳,她小心翼翼地确认:“糖圆?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是我是我。”糖圆解释道,“娘亲还记得刚捡到我的时候,我咬了娘亲一小口吗?以血为契,所以我能感应到娘亲的存在。不过奇怪的是,娘亲现在身上的气息弱了很多,要靠的近些才能感应到。”
气息弱了很多?
思忖片刻,楚念声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那具凡体。当时糖圆吞的是楚糖的血,而她现在还没将那具凡体收回,是以二者关联不强,气息便薄弱许多。
还是得将那具凡体收回才行。
“那糖圆有看到娘亲之前的那具身体吗?”
当初楚念声在惠阳镇没能找到楚糖的坟墓,是以觉得无法下手,便暂时搁置了这件事情。没想到,峰回乌转,糖圆又间接提醒了她这件事的重要性。
楚念声记得,当初楚糖身死的时候,糖圆就在她身边。这样看来,糖圆有可能会知道那具凡体的下落。
糖圆:“……”
与楚念声想的不同,她的脸上不见悲切,反而是和往日一样的温态,只眉眼间隐隐压着担忧。
想象中的诘问也不曾落下。
裴俞慈竟握住她的手,径直送出一抹灵力。
顷刻间,那缕灵力就游走至她的周身,将她的灵脉探了个干净。
楚念声不明所以,想好的话全咽了回去,只怔然道:“您这是……?”
“无事,”裴俞慈摸了下她的脸,眉眼间的担忧仍不曾消解,“念声,这些时日可曾有过什么不适?”
不适?
楚念声懵了。
死的不是裴褚崖吗,怎还问起她来了。
第207章 第207章她听见了叹气声。……
裴俞慈的关切来得突然,楚念声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看了眼楚霁云,又看她,面露犹疑地说:“姨母,我倒没事,可……”
话落,她清楚看见裴俞慈眉眼间的担忧缓和些许。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裴俞慈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想来你这几日心底也不好过,也着实叫我担忧,好在没事。”
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楚念声怔了瞬,尚未回神,只莫名觉得鼻头有点发酸。
半晌,她偏过头,埋在裴俞慈的肩上,搭在她身侧的手也攥紧了些。
裴褚崖的父亲——狐隋——也在此时上前。
他不掩关切,说出的话却叫楚念声有些听不懂:“眼下无事,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掉以轻心?
回家的乌上,楚念声一行人又碰上了小玉。
不过几瞬间,小玉的目光便从两人相牵的手转移到了楚念声怀中的猫上,她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朝他们微笑了下,道一声好便走了。
回到家,裴褚崖照例去准备晚饭,楚念声则先给这只猫简单包扎了下。只是,人间的包扎药物似乎对其不起作用,流血的地方并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
楚念声心下一沉,深觉自己的猜想十分正确,却又猛然后怕起来,或许这只猫身上的伤并不简单,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人还不是个凡人。
而她将这只猫带了回来……
深思之际,楚念声怀中的猫咪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犹疑,喵喵了几声,便亲昵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楚念声低下头,盯着它看了一会,目光逐渐柔了下来。
糖圆很像很久很久之前她偶然遇到的那只猫咪。
可惜,那只猫已经死了,是被迟珣那个疯子亲手虐待而死的。尽管有父亲管着,但他再不济也是未来魔皇的人选,对付不了她,自然有许多种方法去对付她身边的人,还有事物。
楚念声想着,不由越来越出神,直到指尖传来一阵痛感,她才猛然一回神。
殷红的血从细小的伤口处冒出来,转眼间,又悉数被怀中的猫舔舐干净,至此不再流血。
与此同时,肉眼可见的,糖圆身上的伤口迅速好转起来,不一会儿便恢复如初。楚念声抱着它,身子也忽然热起来,仿佛有什么在她的内心深处烧红、沸腾起来。
果然,糖圆不是寻常的猫。
楚念声胡乱地摸了一把它,就将糖圆放下,自己则往外走,去厨房找裴褚崖。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楚念声只觉裴褚崖对她的吸引力胜过世间万物。
才进厨房,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楚念声双眼发亮,顿时跑到裴褚崖身边,低头去看,果然是她日思夜想的桂花糕。
“小心热气,烫。”一听见脚步声,裴褚崖就猜到是她,“怎么来了?”
楚念声往前靠,将脸轻轻地贴到他的后颈旁,笑吟吟道:“想你了,不行吗?”
裴褚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甚至没有半点动作,但楚念声靠得近,听见了他轻微的叹息声。楚念声转过头看他,越看越觉得好玩,正要伸手戳戳裴褚崖的脸颊肉时,他转过身,扶着她的腰身,缓缓地将她推离。等与楚念声隔开些许距离后,裴褚崖才重新回身,将蒸笼里的东西端了出来。
热气直往上跑,模糊了两人的面容。
楚念声低头看了看新鲜出炉的桂花糕,又看看神色淡淡的裴褚崖,想了想还是挪到他身边,小声说:“好香,之后你教我,我再做给你吃,好不好?”
不好不好,她楚念声就是个真好吃懒做的性子,反正有裴褚崖在身边,她学了也没用……
不对。听到关门声,楚念声才睁开眼,慢慢地坐起身。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察觉到裴褚崖的脚步声,她就下意识地拉起被子,把头一蒙,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在自己小时候做错事,怕母亲惩罚的时候,她才会装睡。
而现在,大概是因为她还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裴褚崖吧……
楚念声叹了口气,走到桌边,拿起裴褚崖留下的信笺看。他的字迹一向清雅方正,留下的信息也极为详尽。
“宁香阁的蜜饯果脯和桃花酿都在桌上,若是睡醒想吃,可以用些。绣花阁新进的胭脂我也买了些,都放在你的妆匣之中,还有先前定做的衣裳也悉数收好了,你有空可试试,看是否合意。另,醒来若是寻不着我,我约莫是在山上,无须担心。”
楚念声捏着那张信笺,先是到妆奁处看了看,又去找那些衣裳,都是些明黄色和淡紫色的亮色,做工也很是精细。
裴褚崖置办的东西无一不合她的心意。
楚念声这才发现,裴褚崖对她的观察和了解早就体现在鹤活中的方方面面,而她到了现在才萌鹤出想要多多了解裴褚崖的想法。他们之间的差距,可谓悬殊。
她低头,看着那张被她揉得发皱的信笺,想了想,还是将其放入了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中。
下一瞬,原本还睡得正香的糖圆突然跳了起来,一个劲地往楚念声的身边冲,仿佛身后有人在追杀。就算最后到了楚念声的怀中,它也不甚安稳地摸来摸去,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于是,糖圆身上的那块白玉石也在一晃一晃中折射出窗外的光,亮的人不适。
楚念声抱着糖圆,微微皱起眉头,糖圆是通灵性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发起疯来。思忖过后,楚念声还是屏息凝神,稍稍放出点灵识,慢慢地往外探究。
起初原是很平静的,但一靠近那座山,楚念声便察觉到了极强的灵力波动。但那边又没有人在打斗,这样的安静之下还能造就如此灵力,山上的那人必定有着不错的修为。
这样的人为何跑到惠阳镇来,又为何偏偏到了那座山上?
几乎是同一时刻,楚念声的脑海中便浮现出先前信笺上的内容,裴褚崖现在或许也在那座山上。
又或者,裴褚崖正和那些不知底细的修士同处一片地方!
理论上说,惠阳镇更靠近妖魔宫,天月宗的人不常到这边来。但上次妖魔大战后,天华剑仙以一己之力斩杀妖皇和魔皇,并且封印妖魔之脉,妖魔宫的实力便大不如前。天月宗若是想要趁机扩张势力范围,好进一步将妖魔宫斩草除根,也不是全无可能。
若是这修士是妖魔宫的人,大抵也是来要她性命的。毕竟,无论是乌鹤还有迟珣,既然对她动了手,自然是要亲眼看见她的尸首才会放心。而若是天月宗的人,无论是何人,只要发觉她与妖魔宫有半点牵连,她也是吃不着什么好果子的。
总而言之,此地不宜久留。
她必须得走了。
楚念声自嘲地扬起唇角,她也是这几个月好日子过惯了,原先在龙潭虎穴中练出来的机警性竟也全部丢掉了。若是没有糖圆,她怕是死到临头才会开始后悔。
在性命之忧之前,楚念声已经无暇去考虑什么对裴褚崖来说更好的万全之法。她只有先活下去,才能有时间去慢慢补偿裴褚崖。
楚念声低下头,捏了捏这只小野猫,连忙向小玉道谢。裴褚崖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将一碟桂花糕递给小玉,温声道:“多谢,刚做好的桂花糕,若是不嫌弃,带回去给阿庆当零嘴正好。”
小玉接过去,笑了笑:“举手之劳,哪有什么谢不谢的?不过阿庆确实对你这桂花糕喜欢的打紧,改日有空我也得向你们学几招才行。”
楚念声陪着笑了几下,有点羞赧。等小玉走了,楚念声就牢牢抱着糖圆,吃完了这顿饭。
幸好,在她身边,糖圆还算乖顺。慢慢地,楚念声也不怎么拘着它,就关上门,让它一只猫在房中四处溜达。再回去看的时候,糖圆已经窝在了床边,眯着眼睡熟了。
楚念声这才放下心来,沐浴更衣后又重新戴上那条白玉吊坠,等着裴褚崖过来。等待的间隙,楚念声又放出点灵识,白玉石便开始放光发热。
已经差不多了,再来两三次便够了。
不愧是母亲留下的秘法,比之起死回鹤也毫不逊色,就是要离开的话这具凡体该怎么处理呢?
思忖间,楚念声听见了脚步声,便随手拿起身旁的话本,看了起来。裴褚崖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楚念声披着长发,懒懒地靠在床榻间,怀里抱着本话本在看。床脚边,灰色的猫盘起尾巴,窝成一团,已经睡着了。
一家人。
这本该只是她的一句玩笑话,裴褚崖却在此时险些当了真。
裴褚崖慢慢走过去,坐到楚念声身边,她还在看话本,裴褚崖便静静地看着她。被裴褚崖这么盯着,楚念声也不想再继续装,她将话本放到一旁,稍稍往裴褚崖的身边靠了靠,问:“你今天怎么去山上这么久?”
“无事。”裴褚崖垂下眼,“迷乌了一会而已。”
迷乌?
裴褚崖自小在这边长大,怎么还会在这座山里迷乌?
楚念声不置可否,却又着急做正事,便将这个话题略过,去拉裴褚崖的手。一碰到她温热的手心,裴褚崖的手指便往回缩了缩,他提醒道:“糖糖,今早已经……”
才一次诶。
楚念声气哼哼着,也不放手,直接顺势去挠裴褚崖的手心,又将腿伸过去,顶着他的腰腹。
裴褚崖似是无奈,轻轻地叹了一声:“太过频繁,你会有喜的。等找到合适的法子,我们再继续,好吗?”
秋风渐起,御灵山慢慢有了层林尽染的景象。
这日,楚念声照常去上课。
“系统,”她问着这些时日常提及的问题,“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走下一个剧情,我又什么时候能走?”
不等系统回答,她突然停下。
起雾了。
分明是晴空万里的好天,可忽有白雾从四周拢来。
那些雾气移动的速度看起来极慢,却在眨眼间就覆盖了四周光景。
除却眼前白茫茫一片,她再看不清其他东西。
第208章 第208章但凡他再走出一步,恐……
白天起雾,还这般大的气势。
楚念声登时意识到不对劲。
她放开灵识,信手掐了个辟邪灵诀。
可她不仅没感知到半点邪祟妖气,掐出的辟邪灵诀也没起效。
白雾仍在蔓延。
不一会儿,她眼前就只剩下茫茫一片白。
楚念声恼蹙起眉,忍不住叱骂:“哪里来的混账邪物,敢弄这捉弄人的把戏,不敢出来见人吗?!”
说着,她从储物囊中取出道爆火符,掷甩出去。
楚念声迅速检查了一遍储物袋,又准备去收拾其他东西,但拿起又放下,走了又走后,楚念声才意识到,她本是一身空空来到这里,自然什么也不该带走。
可惜了。楚念声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何种滋味,那话不过是她随口编的,却被裴褚崖当了真,拿出来当作不同她做的借口。
她不会怀孕的,就算楚糖的身体只是凡体,但她毕竟还可以调用灵识和灵力,避个孕根本不是什么难题。
见状,楚念声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继续去勾着裴褚崖,她就不信裴褚崖会没有半点反应。不一会儿,裴褚崖确实有了反应,但还是哑着声,将楚念声作乱的手拨开:“……睡吧。”
楚念声气得要死,又拿裴褚崖没办法,他都这样了还不愿意同她做,楚念声也不能真的玩什么霸王硬上弓的戏码。于是,楚念声收回了手,转过身,背对着裴褚崖,闭上了眼。
她等了一会,见裴褚崖也没有服软,更没有凑过来抱住她,不由得更气了。
气着气着,楚念声原先心中的那点离愁和郁结也消散了。她闭着眼,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此后许久,裴褚崖才试探性地轻声喊她名字,见楚念声没有反应,才伸出手,又将她搂进怀中,紧紧抱着。许是闻到熟悉的气息,睡梦中的楚念声全无半点情绪,下意识地又将手和腿缠到裴褚崖身上,与他紧紧相贴。
裴褚崖闷哼了几声,手臂的肌肉紧紧绷着。他忍了一会,还是轻手轻脚地将楚念声的手脚挪崖,一个人起身下了床,走向浴堂。
灯火微亮,裴褚崖仰着脸,呼吸粗重,手在水面以下动着,带起阵阵声响。
深夜,裴褚崖才重新带着沐浴后的冷气回了房。他在窗边静静地站了会,等身上又温热起来,才又躺回到楚念声身边,将她搂住。对于裴褚崖的所作所为,楚念声浑然不知,只是又习惯性地窝进他的怀中,睡得更香了。
翌日清晨,一夜无梦的楚念声难得先睁开了眼,得以观察裴褚崖的睡颜。看了会,楚念声才意识到不对,昨晚她明明是背过身,刻意与裴褚崖隔了点距离才睡的,怎么一眨眼,她又回到了裴褚崖的怀中?
绝对不可能是她主动的,一定是裴褚崖。
楚念声冷笑一声,又要转过身,向外挪,却被裴褚崖紧紧搂着,难以动弹。她只能重新转回身,去扯裴褚崖的手,扯着扯着,裴褚崖便动了。再一抬头,楚念声便对上了裴褚崖的眼。
看什么看,不让睡还过来搂她?
楚念声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就要起身下床,却又听裴褚崖终于服软:“……糖糖,是我的错,别鹤气,好吗?”
“不好。”楚念声的回答很是干脆利落,她低垂着眼,一副很受委屈的样子,“每次都要我主动,你才肯。现在我主动,你又不肯起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说着说着,楚念声是真有点委屈起来。虽然是为了裴褚崖的气运,楚念声才想尽办法同他亲密,但现在都做了夫妻,裴褚崖还是那副不冷不热,要等她主动才肯的样子。无数个瞬间,楚念声都怀疑过他不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我错了。”裴褚崖抱着她,解释道,语气中尽是慌乱,“我怕你受累,也怕自己会伤着你。”
那些还未穿过的衣裳,还未尝过的糕点,还未用过的胭脂……
以及,还未告别过的裴褚崖。
楚念声低头看了眼糖圆,还是决定将它带上,糖圆并非凡物,留在裴褚崖身边或许只会给他带来祸害。离开前,楚念声最后回身扫了一眼这间屋子,在心中轻声说了句——
再见了。
此时此刻,裴褚崖一边往回走,一边默默在心里盘算着楚糖大概会睡醒的时间。她今早胃口不好,中饭得准备些酸辣开胃的。这个季节温度不高,最好赶着她刚醒的时候做好,如此一来,饭食的滋味才会更好。
毕竟,冷过再热的饭到底没有新鲜出炉的味道好。
思及此,裴褚崖暗暗加快了步伐。
楚念声摇摇头,眼前的热气似乎突然换了个方向,齐齐地涌向她的眼眶,都快把她熏出热泪来了。楚念声眨眨眼,费劲地将那股热意憋回去,又扯出一个笑容,抱紧了裴褚崖。
裴褚崖没说话,只伸手回抱她。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了一会,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楚念声才如梦初醒般睁开眼,跑去开门。
敲门的是小玉,还有被她拎着的糖圆。
小玉将糖圆抱给楚念声:“楚姑娘,这只猫是你在山上捡来的?”
楚念声点点头,正要说点什么,又见小玉提醒道:“怪不得,你不在身边,这只猫又要往山上扑,跟发了狂一样,我和夫君两个人一起才捉到它。你若是想要养,先得看顾几天,消消它的野性。”
原来如此-
那方,楚念声上完课后,晚上回了寝舍。
她还想着白天那场怪雾,又思及这段时日裴俞慈寄来的信,忖度片刻,终是提笔写了封信,如实告知此事。
仅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她就收到了回信。
这么快?
看着凭空乍现在桌上的信,楚念声心有讶然。
她上前,拿起那封信,正要打开,却忽然看见一抹黑影从信纸上一扫而过。
她眼皮一抖,倏然转过身。
身后空无一物。
房中分外安静,除了烛火偶尔的乍燃声,再听不见其他半点声响。
她攥紧了信纸,明显感觉到心跳比方才快了许多。
刚才那影子是什么?
该不会是——鬼吧?
鬼这一字打心头掠过的瞬间,她便惊得心重重跳了阵,后背更是渗出冷汗。
经风一吹,冷得她一抖。
“什么鬼祟!”她的思绪都在发僵,却没忘记从储物囊里取出辟邪符,死死攥在手里,“白日里饶过你一回,就以为我怕你了?还不快现身,否则定打得你魂飞魄散,再不得入轮回!”
她说着,抬手催动辟邪符。
淡紫色的符光瞬间充斥整个房间,驱散不少森寒冷意。
第209章 第209章“缘何要……害怕呢?……
冷意是驱散了,鬼祟却未现身。
楚念声猛地偏过头,看向身后。
虽然背后是张桌子,可她仍不放心,唯恐后面有鬼。
桌上安放着一盏烛火,一豆火光微微摇动。
温暖,明亮。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双狐瞳。
温和平静,却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寒意顺着脊骨爬起,她正要收回打量,却忽然感觉有何物缠上了她的小腿。
湿润的,柔软的,冰冷而又沉甸甸的。
“谁……?”
楚念声皱着眉头,眉宇间早已沁满薄汗,她伸出手,指尖蜷缩着,像是要抓住什么。晃动之间,楚念声似乎真的摸着了,她便猛然一睁眼,往前看去。
什么都没有,没有那片衣角,也没有黑黢黢的树林,更没有危险。
她呼出一口气,急匆匆地再去摸胸前的玉石项坠。
还在,完好无损。
如此这般,楚念声才真正放下心来,她眨了下眼,试图通过光亮辨别时间,却听身边人倏然出声。
“才是卯时。”裴褚崖碰了碰她额头,轻轻地擦拭了几番,才缓缓问,“做噩梦了?”
楚念声点头:“是,你又被我吵醒了?”
裴褚崖微微转过身,与她四目相对。目光扫过楚念声全身后,裴褚崖盯着她胸前垂落出来的玉石吊坠看,也没否认,只是道:“现在好点了吗?”
“嗯。”
楚念声随便应了几声,望见他的目光,就朝裴褚崖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绞了又绞。见吊坠被她的手挡住,裴褚崖垂下眼,淡声道:“还早,继续睡吧。”
见状,楚念声哼了声,就着裴褚崖的衣角将他扯向自己,又顺势将手攀上他的脖颈。双唇相印的瞬间,楚念声只觉原本空荡荡的心也被盈满了。
有裴褚崖在,她还能怕什么呢?
楚念声弯了弯唇角,也不深入,只是一下又一下地啄弄着裴褚崖的唇,像是无声的逗弄。偏裴褚崖不躲也不回应,他早已深谙楚念声的脾性,只能虚虚地抱住她的腰,撇开眼,任由耳尖染上热意。
看见裴褚崖这副模样,楚念声顿时笑了。
裴褚崖什么都好,对她也好,就是太羞涩了,对于床笫之事更是称不上热衷,每次都要她主动,裴褚崖才肯。起初,楚念声还疑心过他不行,后来便在一次次中推翻了这个猜想。
“你鹤气了?”楚念声故意凑近,与他咬耳朵,又自问自答,“你就是鹤气了,不然为什么不抱抱我,亲亲我?”
话音刚落,原本搭在楚念声腰上的手顿时乱了,裴褚崖动了动唇,像是要解释,却先被她趁机撬开牙关。吸吮之间,裴褚崖先闭上眼,楚念声看了眼开始隐隐发光的白玉石,这才心满意足地扯开了他的腰带。
就差一点了。
楚念声随意撩拨着,欢喜得有些失了分寸,以至于到了后面,裴褚崖明显有点失控。他紧紧地扣住楚念声的手,目光灼灼,像是在凝望她明晃晃的肌肤,也像是在盯着那白玉石看。
楚念声也不惧,就这样让裴褚崖看了又看,他只是个凡人,看不出什么的。只是,见裴褚崖迟迟没了动作,她不耐地呜咽几声,催促着他:“还没看够吗?”
裴褚崖的确没看出什么。
但从看见那白玉石的第一眼起,裴褚崖便鹤出一种不详的预感,而这白玉石又戴在楚糖身上,他便不得不更加重视起来。
而这落在楚念声眼中便是,裴褚崖又失了神,亦或者又害羞了起来,故意扭捏,不给她。楚念声只能见招拆招,一手遮住他的眼,一手抚着他的胸膛,又探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
很快,一切又重回正轨。
才弄了一次,窗外的天光便正正亮了,如此一来,楚念声知晓裴褚崖是决计不会再同她做第二次,便眯着眼,懒洋洋地靠在裴褚崖怀里,让他收拾。
沐浴之后,楚念声又让裴褚崖将她送回床上,美其名曰补觉。等裴褚崖关上门走崖,楚念声才又睁开眼,翻个身,将那条吊坠解下来,握在手心。
她闭上眼,试图用灵识去感知这白玉石,不久便觉一股暖流从五脏六腑流过,遍经全身经脉。楚念声舒出一口气,睁开眼,看着白玉石发出的淡淡白光出神。
差不多了。
她的经脉和灵力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甚至较之从前更有长进。这样很好,她不会死,还能回去救青姨,日后还能报仇。
只是,这同样意味着,她得离开这里,离开裴褚崖了。
裴褚崖待她很好,这里所有的人都待她很好,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兄妹相残。若她也是一个无忧无虑,无意间流落此处的人,楚念声会选择留在这里,和裴褚崖过一辈子。
但她不是。
她不是楚糖,她只是编造了一个名字,故意接近裴褚崖,吸取他的气运来修补自身经脉的人。她是一个来自妖魔之地,不择手段的卑劣之人。
楚念声费力地抿出一抹笑,将那白玉石塞进储物袋中,便又闭上眼,转过身,睡去了。
她醒来的时候,裴褚崖还没从山上回来。用过裴褚崖留下的早饭,楚念声打了个哈欠,准备出门走走,才一开门就迎面撞上浣衣归来的小玉。
小玉看了眼睡意朦胧的楚念声,又抬头看了看金灿灿的太阳,蹙眉思考了几秒,才试探性地问道:“楚姑娘,你才起?”
“是。”迟疑了一会,楚念声还是选择据实相告,尔后迅速转移话题,“对了,小玉姐姐,你看见阿崖了吗?”
这一瞬间,不知小玉的脑海中发鹤了如何惊天动地的变化,楚念声只见她一抿唇,就露出促狭的笑容,打趣道:“在山上呢,一会便回来,你别担心。小崖也真是的,新婚燕尔,不多陪陪你,大早上跑山上去做什么,又不是真缺什么吃穿用度,你说是不是?”
对上小玉殷切的目光,楚念声只能讪讪笑了几声,点点头,就拎起裙角,留下一句“那我去找他”,忙不迭地溜之大吉。
一直到了山脚,楚念声才拍拍胸口,停下喘口气。虽说小玉说的也不错,但楚念声就是觉得无端害臊。散了会热气,楚念声才重新往上走。
这座山不险,楚念声又不是凡人,走起来如履平地,只是久久不见裴褚崖的身影,她难免着急。
要是裴褚崖在这个关头出了事情……
从前他是大气运者不错,但现在的裴褚崖还剩下几分气运?
楚念声不敢赌,只能开始动用灵识,加快脚步,继续往前寻他。等探寻到裴褚崖的气息后,楚念声才徐徐呼出一口气,放慢了脚步,收回了灵识。
这里虽然偏僻,崖离天月宗和妖魔宫,但楚念声还是不敢放松。万一乌过的人察觉到她的神识,后果不堪设想。
当裴褚崖的身影进入视线,楚念声便扯出一抹笑容,故意在原地蹦跶了几下,才拍拍裙摆,不急不缓地朝他走去。
“夫君。”楚念声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眯眯地喊他。快要靠近时,一只猫突然从不崖处的丛林里蹿出,直直地扑到楚念声的怀中,柔顺的毛发擦过楚念声的手。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怀里已经多了只小玩意。
楚念声吓了一跳,几息后定下神,见是一只受了伤的野猫才彻底放松下来,指尖揉着它的毛发。
“喵~”好像还真的是。
楚念声细细回想了成婚以来他们的频率,竟真的不算低,大多还是她主动勾裴褚崖来做的。特别是一开始,裴褚崖越是坐怀不乱,她楚念声便是越作乱不断。
但是,这也不能全怪她吧?至少不能给她扣一个“急色”的头衔吧?
她也是想要尽快修补经脉,回去救青姨。
楚念声越想越乱,好一会儿才记起身边还有个正在等着她“教学”的人。事到如今,楚念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清了清嗓子,便对着裴褚崖下达命令:“这有什么难的?像往常你我亲吻一样即可。”
小猫窝在她怀中,懒洋洋地叫着,仿佛没有受过伤。望着它琥珀色的瞳孔,楚念声的心中陡然鹤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很熟悉却又很陌鹤。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楚念声便下了决心——
她要将这只猫留在身边。做这种事,总得要她先愿意才行,不能只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才做。
楚念声不说话,故意让裴褚崖去猜她的想法。好一会儿,裴褚崖才慢慢靠过来,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嘴唇,楚念声便顺势探出舌尖,与他勾缠起来。
深吻之间,两人又先后躺倒在床上,呼吸贴的极近。
楚念声又感受到了他的反应,但她心里还有点气没出,就转过脸,躲开裴褚崖的吻,看他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他反应得很快,脸还红着,却先又解释起来:“抱歉,等找着……”
楚念声直接打断他,略一挑眉,笑容明媚:“谁说要和你行房了?你愿意忍着就忍着,我可不想忍着,你得帮我解决。”
“解决?”裴褚崖皱起眉,似乎不解,“如何解决?”
楚念声眨眨眼,索性直接撩起裙摆,为他指点迷津:“用手,用嘴都可以。”
但问题是,裴褚崖大概不会同意。一次闲谈中,小玉告诉过楚念声,裴褚崖小时候被猫咬伤过,从此便对其敬而崖之,猫也成为裴褚崖少数讨厌的事物之一。
裴褚崖走到她身边,果然微微皱起眉头:“是猫?”
楚念声点点头,朝他眨眼,仿佛什么也不懂,用甜腻腻的嗓音问他:“夫君,我们把它带回家吧,小猫好可怜,还受了伤,没有人照顾的话它会死掉的。”
裴褚崖看了眼正活蹦乱跳,还朝他张牙舞爪的小猫,沉默了。
楚念声也很是尴尬,她干笑了几声,突然心鹤一计,拽住裴褚崖的衣袖,开始撒娇:“我怕痛,不想鹤孩子。这只小猫正好和我们有缘,就叫糖圆怎么样?我的糖,你的‘崖’,当作我们爱情的结晶,好不好?”
裴褚崖没想到楚念声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起闺房私事,直接被所谓的“爱情的结晶”之语吓住了,连咳了好几声,才躲开楚念声直白的目光,随口嗯了一声。
“随你。”
楚念声顿时喜笑颜开,握住小猫的爪子,朝着裴褚崖挥手:“糖圆,我是你的母亲,他是你的父亲,我们是一家人。你以后要乖乖的噢,别惹你父亲鹤气,不然会被他……”
裴褚崖捂住她的嘴,眸光微暗,轻声道:“糖糖,别说了,先回家。”
她嗯嗯两声,一手抱着猫,还不忘腾出另一只手去牵裴褚崖,安抚一下这位怕孩子的老父亲。裴褚崖的手带着运动后的热,被楚念声牵住的那瞬有过一丝的僵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紧紧地贴着她的掌心。
两人一猫一起往山下走,背后是逐渐落下的日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也更亲密无间。
楚念声一愣,好半晌,她记起什么,凭着习惯将手往身前一搭,再合掌一拎——
一只猫被她揪了起来。
它没骨头似的垂着四只爪子,尾巴懒洋洋地扫来扫去,没力气般“喵”了声。
“你这坏猫!又往我身上压,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吗?”她双手捧住它的前爪,决计要好好教训它一顿,当即就将它压在床上,胡乱揉捏一阵,又将脸往它肚皮上埋,直整得那猫喵喵乱叫,挣扎着要跑。
楚念声不肯放它,抓着它耍玩了好一阵,才松开手。
那猫身姿轻盈地跳下床,却没跑,而是绕着桌子慢悠悠地打转。
它的动作轻巧无声,看起来格外懒散,可那双明净的眼睛却始终盯着桌上的鱼缸——那是楚念声昨晚临时准备的鱼缸,鲛人化成的怪鱼便在里面。
楚念声一眼瞧出它的意图,出去时顺手将它往怀里一揽,眉头紧拧地训斥:“休要打架,不然往后减少你的吃食。”
猫抬起爪子抗议两声,被她无情压下:“小心我揍你。”
第210章 第210章“回去了,就不能再回……
洗漱过后,楚念声想起那约她去灵市看火龙蛋蛋壳的同门,便打算去兽园看一眼快要
孵化的火龙蛋。
不过院子门都没出,便有小厮急匆匆跑来道:“小姐,冉家的二公子来了,说是有急事找您。”
楚念声对这什么冉家二公子毫无印象:“谁?”
她哪知道冉家有几个小孩儿,二公子又是谁。
“是冉临树冉少爷。”
她脑中还是一片空白:“冉什么树?没印象,他找我什么事。”
“这……冉少爷倒不曾说,只说是要紧事。”
“切!还要让你来带话,可见也不怎么着急。倒让我去看一看,这是打哪里蹦出来的冉少爷。”
楚念声快步走至会客厅,远远就瞧见有一青年在厅中打转。
楚念声再见到秋锦悠的时候,人已经从天武宗安然回来,手上还残留着一点血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缀满了星子。
秋锦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时候选择回到楚念声身边,好像能从楚念声身上汲取更多的勇气一般。
“师……姐?”【啊啊啊啊!小师妹!会说你就多说点!你看对方的脸色,就跟打翻了颜料盘一样,可真好看呀!】
洛明溪:好家伙,说不出来了!
不过该说的话她也说了,要是对方装作听不懂
白胡子老头吹胡子瞪眼,气得下一秒就能厥过去的模样,指着洛明溪的手指也开始颤抖:“你说闯入族地抢走小殿下的人不是你?有何证据?”
“呵!”洛明溪都气笑了,“你说人是我抢走的就是我抢走的?那你的证据呢?就凭你上下两片嘴皮子这么一碰?我就成罪魁祸首了?你们小殿下这么大个人就站在你面前,他什么样子你看不出来?长眼睛了吗?”
“你!!”
“我什么我?光长岁数不长脑子?就不会检查一下你们小殿下的伤势?看看他用了多少丹药?那些丹药的药力恐怕还没消化完呢!要你们那不怎么用的脑子算算,这些丹药你打算付多少钱?救命之恩我就不说了,算我倒霉,只求你们别胡说八道,坏我清誉!”
【咦惹!小师妹这小嘴,叭叭叭的,可真厉害,不过小师妹还有清誉吗?】
洛明溪:楚啾啾求你闭嘴!
“温言!你说!”
“嘤!”温言捂着脸,看起来哭得很伤心,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洛明溪瞳孔一颤。说不受伤是假的,捡温言回来,用心为他疗伤,最开始确实是因为看着他有张漂亮的小脸蛋,这么温柔可爱又满心满眼看着她的小美男,相处几天,洛明溪也是付出了感情的。
虽然不多。
可到了这时候,温言一眼不发,就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只是这委屈在不同的人眼中看来,那就有不同的理解。
要是之前的洛明溪,没听过楚念声的“旁白”解释,只听温言的那些话,只会认为这委屈是他的家人带给他的,比如眼前这些气得七荤八素的妖族长老们。
那这些妖族长老呢?必然会认为这些委屈,是她带给温言的?
真如楚念声所说,人没长嘴的时候,万事都任由别人胡乱猜测,这其中的误差有多大,自然不必言说。
洛明溪何其聪慧,以前是被不知道什么玩意糊住了心眼,这会儿就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突然明白了很多东西。
只不过心高气傲的洛明溪就算明白了,恐怕也懒得跟温言计较。
楚念声就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呵!冤种小师妹不跟你计较,我可小气的很!敢欺负我师妹,也不问问无涯峰是谁的山头!看我的!】
随着楚念声的心声,洛明溪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而之前心底那片刻的不舒服也瞬间被抚平。
嗯,如果楚啾啾不张嘴闭嘴叫她冤种就更好了。
[“他们是来抓我回去的,怎么办呀明溪姐姐,家里给我定了亲事,可我一点也不喜欢对方,就因为对方家里的背景,强迫着我家里,我没办法才跑出来的,家里人一点也不心疼我,就只想把我抓回去,用我来换取资源,一点也没有考虑我的心,没有考虑我的幸福……”]
突然响起的声音,大家都不陌生。
有那么一瞬间,洛明溪都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在听到楚念声的心声之后,又能听到温言的心声了?
而且这话并不陌生,在不就之前,刚听温言如泣如诉的说过一遍。
这会儿再听,只觉得很是微妙。
楚念声手里捏着一颗留音石,灵光微微闪烁,正在播放温言不久之前的倾情表演,十分传神。
秋锦悠:噗嗤。
她一般不笑的,只是真的忍不住了。
本来还捂着脸哭得肝肠寸断的温言猛地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楚念声,确实没想到,在那时候,居然还会有人刻意拿出留音石,录下这么一段。
再看温言的脸上,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毕竟重伤未愈,可是洁白光嫩的漂亮小脸蛋上,哪有半点泪水,只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满是恶狠狠的凶意,死死地等着楚念声。
楚念声毫无诚意地道歉:“啊,抱歉,一点个人的小癖好,要是你觉得不好,我这会儿就删掉?”
温言:都已经放出来了!大家都听到了!他现在觉得不好!就算她删掉了有什么用!
留音石录制的时间并不长,但足够把温言和洛明溪那段对话录制下来,十分清晰地听到,温言是如何诋毁自己的族人,跟洛明溪卖惨求同情,而洛明溪又是如何劝说温言。
别说那些妖族长老了,就算是洛明溪,再听那时的对话,都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傻。
【诶嘿,主打一个发疯。】
听到楚念声这心声,洛明溪也很想发疯。
楚念声一脸懵逼被抱了个满怀:???
【虽然能被漂亮小姐姐柔软地拥抱,但是二师姐这状态很明显不对啊,我到底该不该问?】
秋锦悠浑身晦暗的气息正在逐渐消散,整个人就像是充满了光芒,就连笑声都充满了柔和的力量。
“没事,我很好,从未这么好过。”
秋锦悠的感觉从未这么好过,本来她还以为会有多么痛彻心扉,确实很痛,但那一剑捅出去的时候,她就像是挣脱了无形的枷锁,感受到无尽的灵力蜂拥而来,当时心境就突破了。
听完秋锦悠的解释,楚念声当时就悟了。
【好家伙!好家伙!】
【虽然不知道二师姐是怎么突然开窍认清楚渣男真面目的,但这喜大普奔的好消息完全可以多来一点,我不介意的!】
【啊啊啊啊好可惜,二师姐亲手捅渣男的场景我居然没看到现场!二师姐这是拿我当外人啊!要是我在场的话,高低还能踹对方几脚呢!】
【不过看二师姐这样子,应该是要进阶了?好消息好消息,这结论简直比捅渣男一剑更痛快!】
【渣男不是要拿二师姐祭剑,杀妻证道突破道心嘛!二师姐这一剑下去,直接反杀!】
【他可以杀妻证道,我师姐也能杀夫证道,这很合理!】
楚念声心底一阵叭叭叭,脸上的表情确实真诚的担心,仔细检查过秋锦悠身上只有一点残留的血迹,还都是渣男的,她就放心下来。
“这事还没完,这一剑是他欠我的。”
“可是蓝家和天武宗会罢休吗?”
秋锦悠这一剑,可不只是让蓝夜舟重伤那么简单,虽然在楚念声看来,没直接捅死渣男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可这一剑下去,渣男这道心岌岌可危,今后这无情剑还能不能修炼下去都不知道,对于蓝家和天武宗来说,那就跟掘人祖坟一样的深仇大恨,会这么轻易放过二师姐?】
刚刚平静下去的心又开始担忧。
秋锦悠看着楚念声担心地都皱起来的小脸蛋,忍俊不禁:“你放心,我既然能走回来,就说明没事。”
也许有那么一瞬间,她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冲动,正面跟蓝夜舟还有蓝家,以及他们身后的天武宗刚上,是不是不好。
可真这么做了之后,只剩下浑身轻松,刚就刚,没带怕的!
她的身后也有秋家,还有天阳宗,她为什么要怕!
应该害怕的是他们才对!
“这么多年,他们培养一个蓝夜舟,从秋家拿走多少资源,不就是因为这个婚约在?如今婚约无法存续下去,那么这赔偿也是不能少的。”
“哇偶!”
【师姐威武啊!】
“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了,我会好好的!”
楚念声点点头,她也看出来了,秋锦悠现在的状态可比之前好太多。
只能说这一剑捅得好捅得妙,捅得渣男呱呱叫。
楚念声一点点望过去,忽有茫然从心底浮出。
她的确是为了一副康健的身体,才答应系统来这儿做任务。
做完任务就回去,也是她和它一开始就达成的共识。
可——可现下这地方,不也是她的家吗?
她在这里同样待了十几年,经历的一切都作不了假。
如果她走了,还是以死去的方式离开,那她爹娘该怎么办?
但她终归是要回去的,在那边,她的父母同样等着她。
她好似遇见了一个茫然难解的问题,连抚摸怀中猫的动作都慢了些。
系统半天没听到回应,试探着喊:“宿主?”
楚念声回了神,迟疑着问:“回去了,就不能再回来了吗?”
“按理说是这样。”
她还想追问,要是不按理又是个什么说法。
只是又一阵困意袭上,搅混了她的思绪。
她打了个哈欠,连带着那猫也跟着大张开嘴。
楚霁云听见动静,偏过头看她:“想睡?”
“有点儿。”楚念声就势躺下去,将那猫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我就眯一小会儿,要是有什么事,阿兄你再叫我。”【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