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该喝药了。”熟悉的毒药递到唇边,沈青鸾冷笑,一把掐住丫鬟喉咙:“这药,赏你了!”
重生回大婚夜,她不再做任人宰割的嫡女。
渣男想毒杀她?
阉了!
白莲想上位?
毁容!
摄政王却将她抵在墙角:“玩够了?该本王收利息了……”
1
喉间的灼烧感还未散去,混杂着苦杏仁的腥甜,是我刻入骨髓的死亡味道。
可当我猛地睁眼,刺目的红却扎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不是阴冷的地牢,也不是停尸的板床。
眼前是晃动的红绸喜幛,鼻尖萦绕着龙凤喜烛燃烧时特有的、微呛的脂油味。
身下是绣着并蒂莲的锦被,硌得我背脊生疼。
我……在哪?
指尖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脸颊,细腻温热,没有死后僵硬的冰冷。
我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雕花拔步床上挂着红纱帐,妆台上摆着半开的胭脂盒,铜镜里映出一张尚带稚气、却艳若桃李的脸。
这张脸……是我及笄那年的模样!
“咚——”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猛地砸向胸腔。
我掀开被子,跌跌撞撞扑到镜前,看着镜中那双因震惊而瞳孔骤缩的眼睛——沈青鸾,你回来了?
回来了……回到了三年前,我嫁给靖远侯世子赵泽楷的大婚之夜。
也就是前世,我被灌下这碗“安神汤”,毒发身亡的起点。
2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如同濒死的兽嗅到了猎食者的气息。
几乎是本能地,我抄起妆台上一支沉重的玉簪,藏在袖中,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走进来的是阿春,我从沈家带来的贴身丫鬟。
她端着一个白瓷药碗,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夫人……夜深了,该喝药安神了。”
她的声音怯生生的,带着惯有的温顺,可我却清楚地记得,前世此刻,就是这副温顺的皮囊下,藏着蛇蝎般的心肠。
赵泽楷许诺她事成之后给她银两、抬她做通房,她便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那碗毒药,亲手喂进我的嘴里。
我死不瞑目时,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她躲在赵泽楷怀里,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药?”我轻轻重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那笑意未达眼底,只让我的眼神愈发森寒,“什么药,值得你这么晚了,还巴巴地端来?”
阿春的身子明显一颤,端着药碗的手晃了晃,药汁险些洒出:“是……是世子爷吩咐的,说夫人初嫁,恐认生失眠,特让厨房熬了安神汤……”
“赵泽楷?”我嗤笑出声,向前一步。
明明是我主动走近,阿春却像见了鬼一样往后缩,脸色煞白,“他倒是‘体贴’。”
体贴到要用一碗穿肠毒药,送他的新婚妻子上路。
前世我愚蠢,以为赵泽楷是良人,以为阿春是心腹,直到毒发那一刻,才看清这对狗男女的嘴脸。
他们嫌我沈家门第太高,碍了赵泽楷日后扶正他那白莲花表妹柳如眉的路,更怕我发现他暗中勾结外戚的龌龊事,便想在新婚夜除了我这个后患。
真是好算计!
3
“夫人……您、您怎么了?”阿春被我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抖,几乎握不住那碗药,“快……快趁热喝了吧……”
她还在演。
我看着她那副惊恐又“关切”的模样,只觉得无比恶心。
前世的痛苦、怨恨、不甘,如同滚烫的岩浆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这药,香气倒是特别。”我慢悠悠地抬手,不是去接药碗,而是一把掐住了阿春纤细的脖颈。
“唔!”阿春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药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泼了一地,散发出一股若有似无的苦涩气味——和我记忆中那毒汤的味道一模一样!
“阿春,”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淬毒的寒意,手指一点点收紧,“你看,这药洒了多可惜。”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像铜铃,双手拼命抓挠我的手臂,脚尖在地上乱蹬,发出“嗬嗬”的窒息声。
可我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复仇的快意。
“你不是想喝吗?”我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温柔得像情人呢喃,“来,我‘喂’你。”
我另一只手猛地扳开她的嘴,捡起地上还剩小半碗的药汁,狠狠朝着她的喉咙灌下去!
阿春剧烈地挣扎着,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沾湿了她的衣襟。
不过片刻,她的动作就渐渐弱了下去,眼睛里的光芒迅速黯淡,最后瘫软在我脚下,嘴角还残留着褐色的药渍,死不瞑目。
地上的药汁与她嘴角的毒液相映,像一朵迅速绽放的死亡之花。
我松开手,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指尖还残留着她脖颈的温度,可我心中却一片冰凉的平静。
这只是第一个。
赵泽楷,柳如眉,所有欠了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4
“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带着一身酒气和脂粉味的男人晃了进来,正是我的新婚丈夫,靖远侯世子,赵泽楷。
他看到倒在地上的阿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皱起,快步走过来,语气带着虚伪的关切:“青鸾?这是怎么了?阿春她……”
他想蹲下身查看,我却抢先一步,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阿春的手臂,语气平淡无波:“哦,她端药的时候手滑,摔了。”
赵泽楷的动作一顿,抬眼看我。
当他看到我脸上那抹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笑意时,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今天的沈青鸾,好像有点不一样。
以前的她,虽说是名门嫡女,却性子软糯,见了他总是羞怯怯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可现在,她站在一片狼藉中,眼神锐利如刀,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他陌生的狠戾。
“手滑?”赵泽楷站起身,试图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她是你带来的人,怎么如此不小心……”
“赵泽楷,”我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慈悲。”
我一步步走向他,直到逼得他后退一步,撞在门板上。
我仰头看着他,眼中是化不开的寒意:“这碗‘安神汤’是什么东西,你我心知肚明。”
赵泽楷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眼神闪烁:“青鸾,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冷笑,猛地抬手,指尖几乎戳到他的鼻尖,“你怕我沈家门第高过你,碍了你和你那好表妹柳如眉双宿双飞?你怕我发现你暗中勾结周侍郎,倒卖军饷?”
每说一个字,赵泽楷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这些事,都是他暗中筹划的,沈青鸾怎么会知道?!
“你……你究竟是谁?!”他失声叫道,眼中充满了恐惧。
“我是谁?”我逼近他,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沈青鸾。从今日起,赵泽楷,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我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清脆的响声在喜房里回荡。
赵泽楷被打得偏过头,脸颊迅速肿起五道指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屈辱和愤怒。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我沈青鸾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的声音冰冷刺骨,“再有下次,”我指了指地上阿春的尸体,“这碗毒汤,就该灌进你自己的喉咙里了。”
5
赵泽楷捂着脸颊,看着我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终于不敢再嘴硬。
他踉跄着后退,撞开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闭上眼。
胸腔里的恨意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重生一次,真好。
我睁开眼,看向窗外。
夜色深沉,天边已有一丝微亮的迹象。
阿春的尸体还躺在地上,像一摊破败的抹布。
我踢了踢地上的碎碗片,冷冷开口:“来人。”
门外很快传来仆役的应声。
“把这里收拾干净,就说丫鬟阿春突发急病暴毙。”我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告诉厨房,本夫人饿了,送些清淡的点心来。”
仆役们虽有疑惑,却不敢多问,连忙应着去了。
我走到妆台前,重新看向镜中的自己。
那张脸依旧娇艳,可眼底的怯懦早已被冰冷的决绝取代。
赵泽楷,柳如眉,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这一世,游戏规则,由我沈青鸾来定。
你们准备好了吗?
6
窗纸上的月光被磨得像细盐,一点点渗进喜房的缝隙。
我坐在妆台前,指尖划过镜中自己尚带血色的唇瓣——阿春的血,赵泽楷的惧,都只是这场戏的序幕。
桌上放着半块没动的点心,我却没什么胃口。
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是前世赵泽楷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他以为毒杀我便能高枕无忧,却不知自己屁股底下早堆着足以灭门的火油——贪墨军饷,私通外戚,桩桩件件,都是掉脑袋的大罪。
“叩叩叩。”窗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三短一长。
我起身推开窗,外面蹲着个穿灰布短打的小厮,是我今早用十两银子和脱离奴籍的承诺收买的侯府杂役,名叫小石头。
他怀里揣着个油纸包,递进来时手还在抖:“夫、夫人,您要的东西……”
我接过油纸包,触手冰凉。
打开一看,里面是半本边角磨损的账册,墨迹晕染处,清晰记着赵泽楷通过自家商铺,将朝廷拨给西北军的粮草款中饱私囊的数目。
“做得好。”我扔给他一锭十两的银子,“还有后半本,藏在哪儿?”
小石头眼睛发亮,赶紧磕头:“在、在世子爷书房的暗格里,得用他腰间那块麒麟玉佩才能打开!”
麒麟玉佩……我勾了勾唇。
赵泽楷那蠢货,总爱把值钱的玩意儿挂在身上炫富,却不知那正是锁着他性命的枷锁。
“下去吧,守口如瓶,你的自由身,本夫人保准给你办妥。”
小石头千恩万谢地爬起来,消失在夜色里。
我捏着账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心中冷笑——赵泽楷,你的死期,近了。
7
三日后,宫中设宴。
我知道,这是赵泽楷计划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前世此时,他正靠着几句谄媚话讨得圣心,为日后步步高升铺路。
而我,则像个提线木偶,被他牵着应酬,受尽柳如眉暗中的刁难。
今日,我却要让他在最得意的地方,摔得粉身碎骨。
我刻意选了件略显素净的烟霞锦裙,头上只簪了支赤金点翠步摇,站在赵泽楷身侧,模样温顺,眼底却淬着冰。
他今日穿了身绯红蟒袍,意气风发,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瞥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大概是觉得我经了大婚夜那事后,不过是只被吓破胆的雀儿。
“青鸾,等会儿见到父皇,莫要怯场。”他低声“提醒”,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
我垂眸应下,指尖却悄悄握紧了袖中藏着的一枚蜡丸。
里面是我誊抄好的账册摘要,以及一封匿名信,直指赵泽楷与外戚周侍郎勾结的蛛丝马迹。
正说着,柳如眉扭着腰肢走了过来。
她穿了身水绿色的纱裙,鬓边插着朵新鲜的白玉兰,脸上挂着柔弱无辜的笑:“表哥,表嫂,你们也来了。表嫂今日这身打扮真素雅,不像我,没什么见识,只知道穿些花里胡哨的……”
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不懂规矩,上不得台面。
前世我听了这话,只会脸红窘迫,如今却只觉得可笑。
我抬眼,目光淡淡扫过她精心描画的眉眼,忽然轻笑一声:“表妹这话说的。你年轻貌美,自然穿什么都好看。不像我,”
我顿了顿,伸手轻轻拂过她鬓边的白玉兰,“总觉得,有些东西啊,太‘招摇’了,容易惹祸上身。”
柳如眉脸上的笑僵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怨毒,却很快又掩去,娇声道:“表嫂说笑了。”
她没察觉到,我指尖在拂过她发间时,已悄无声息地将一小撮极细的、带着淡淡香气的粉末,沾在了她惯用的那支翡翠珠花上。
那是我让小石头从侯府药库偷来的“蚀颜粉”,遇油脂便会渗入皮肤,三日内便能让美人变丑妇。
8
酒过三巡,皇帝果然提起了西北军务。
赵泽楷立刻起身,拱手朗声道:“父皇,儿臣近日也在关心西北粮草事宜。臣以为,若能精简转运流程,必能节省不少开支……”
他口若悬河,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忧国忧民的贤能世子。
我看着他表演,适时地露出“崇拜”的眼神,心中却在计算时机。
就在皇帝微微颔首,对他露出赞许之色时,我身边的贴身新丫鬟——一个名叫秋蝉、手脚还算利落的本地姑娘,忽然“哎哟”一声,装作不小心撞了我一下。
我“踉跄”几步,手中的酒杯“哐当”落地,碎瓷片溅起,同时,我袖中的蜡丸也“不慎”掉了出来,滚到了御前侍卫的脚边。
“放肆!”御前侍卫低喝一声,弯腰捡起蜡丸。
皇帝眉头微蹙:“沈氏,你这是做什么?”
我立刻跪下,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臣妾该死!一时不慎,惊扰了圣驾……”我偷偷抬眼,看见赵泽楷脸色微变,显然以为我是失手打翻了什么要紧东西。
侍卫将蜡丸呈给皇帝。
皇帝疑惑地打开,展开里面的纸页。
起初他只是随意一瞥,可看着看着,脸色就沉了下来,握着纸的手指渐渐收紧,指节泛白。
“赵泽楷!”皇帝猛地将纸拍在案上,声音如雷霆般炸响,“这上面写的,可是真的?!你竟敢贪墨军饷,勾结周侍郎?!”
满殿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向赵泽楷。
赵泽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父皇!儿臣冤枉!这是污蔑!定是有人陷害儿臣!”
“陷害?”皇帝怒极反笑,“账册摘要写得清清楚楚,连你与周侍郎密会的时间地点都有!你还敢狡辩?!”
我垂着头,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那封匿名信里,我刻意模糊了自己的痕迹,只将矛头指向赵泽楷和早已被皇帝忌惮的周侍郎。
此刻,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他不认。
9
赵泽楷被当场拿下,拖出大殿时,他还在疯狂地嘶吼,眼神怨毒地看向我,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漠然回视,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断了他的权势,可比杀了他更解气。
我要让他从云端跌落泥沼,尝尽我前世所受的屈辱。
宫宴不欢而散。
我回到侯府时,正撞见柳如眉捂着脸,在自己的院子里尖叫。
她的贴身丫鬟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小姐!您的脸……您的脸怎么肿成这样了?!”
我站在月洞门外,饶有兴致地看着。
只见柳如眉指缝间露出的皮肤,红肿不堪,还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小疙瘩,原本光洁的额头已变得像癞蛤蟆的后背。
那支沾了“蚀颜粉”的翡翠珠花,正滚落在她脚边。
“怎么回事?”我故作惊讶地走进去,“表妹,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脸,怎么突然……”
柳如眉猛地抬起头,看到我,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是刻骨的怨恨:“是你!沈青鸾,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我一脸无辜地摊手,“表妹这话从何说起?我今日在宫里,一直好好地陪着皇上和各位娘娘,何曾靠近过你?”
我顿了顿,看向地上的珠花,“倒是表妹,你这支珠花……莫不是用了什么不干净的香料?我前些日子倒是听说,市井上有些劣质香粉,用了会毁容呢。”
“你胡说!”柳如眉尖叫着扑过来,想抓我的脸,却被我侧身躲过。
她动作太大,脸上的皮肤牵扯得更疼,疼得她眼泪直流,“是你!肯定是你!你嫉妒我比你漂亮,嫉妒表哥喜欢我!”
“哦?”我挑眉,语气带着嘲讽,“表妹如今这副模样,还觉得自己比我漂亮?还觉得赵泽楷……不,现在该叫他前世子了,他还会喜欢你这张毁了的脸?”
柳如眉的动作猛地僵住,呆呆地看着我,又猛地转向旁边的铜镜。
当她看到镜中那张丑陋不堪的脸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哎呀,快把你们家小姐扶进去请大夫看看。”我对她的丫鬟吩咐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看着丫鬟手忙脚乱地将柳如眉拖进去,我转身离开。
晚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我眼底的寒意。
赵泽楷被削去世子之位,囚禁府中,形同废人。
柳如眉容貌尽毁,就算治好了,也再难见人。
这才第二笔账。
我的目光投向侯府深处,那里住着靖远侯夫妇,还有那些曾经欺辱过我的下人。
别急,一个一个来。
我沈青鸾的债,从来都是,连本带利,慢慢讨。
10
处理完柳如眉的事,我回到自己的院子。
秋蝉端来热水,欲言又止:“夫人,您……”
“想说我做得太狠?”我接过帕子擦手,语气平淡。
秋蝉连忙摇头:“奴婢不敢。只是觉得,那柳小姐如今毁了容,怕是一辈子都完了……”
“完了?”我冷笑一声,将帕子扔回水盆,溅起水花,“比起我前世被灌下毒酒,含恨而死,她这点报应算得了什么?”
秋蝉吓得不敢作声。
我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那轮残月。
赵泽楷和柳如眉的下场,只是我复仇计划的第一步。
接下来,靖远侯府欠我的,沈家那些冷眼旁观的人欠我的,还有……那个前世我到死都没看透的摄政王萧玦,他又在这场棋局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想起大婚夜后,似乎隐约看到过一道玄色的身影在侯府外徘徊,那凛冽的气场,像极了萧玦。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揉了揉眉心,暂时将这些疑惑压下。
当务之急,是彻底掌控靖远侯府,让那些还在观望的人知道,如今这府里,谁说了算。
“秋蝉,”我转过身,眼神锐利,“去把管事妈妈叫来,就说我明日要清查府中账目和下人户籍。另外,告诉厨房,从明日起,前世子赵泽楷的份例,按最低等的仆役标准送过去。他不是喜欢摆谱吗?就让他尝尝从云端掉下来的滋味。”
“是!”秋蝉见我条理清晰,不再犹豫,连忙应声而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走到床榻边,掀开床垫,取出藏在里面的半本账册。
火光下,那些记录罪恶的数字仿佛在跳跃。
11
三更梆子敲过,侯府的更夫拖着长调走过游廊,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空荡。
我吹灭烛火,刚准备和衣躺下,后窗却传来一声极轻的、近乎于雪落的异响。
不是风,不是猫。
是有人来了。
我瞬间翻身坐起,手按在枕下藏着的匕首上,屏息凝神。
窗纸上映出一道颀长的黑影,衣袂无风自动,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意,比这冬夜的霜雪更甚。
“吱呀——”窗户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条缝,没有发出半分老旧木轴的吱呀声,显然来人内力极高。
黑影一闪而入,落地无声,像一片融入夜色的玄色羽毛。
屋子里没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
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正隔着黑暗,牢牢锁定在我身上。
“沈青鸾。”
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在寂静中掀起一阵细微的嗡鸣。
这声音……我瞳孔骤缩,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是他!
摄政王,萧玦!
12
他怎么会来这里?!
前世我对萧玦的印象,只停留在离梦殿上那个永远立于百官之首、面无表情的玄衣身影。
他权倾朝野,手段狠戾,是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
我与他素无交集,唯一的一次,还是为了救我那体弱的庶弟,父亲求他赐下一味宫中秘药,我曾随父亲去过一次摄政王府,远远见过他一面,连话都没说过。
他此刻深夜潜入我房中,所为何事?
“王爷深夜驾临,不知有何指教?”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手仍紧握着匕首,声音尽量保持平静。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向前走了两步,空气中弥漫开更浓的冷香,像是雪后松枝燃烧的味道。
“指教?”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沈夫人近日在靖远侯府闹得风生水起,灌死丫鬟,扳倒世子,毁了表妹容,手段利落得很,何须本王指教?”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竟然知道这么多?!
赵泽楷被囚、柳如眉毁容,这些事我做得隐秘,虽有风声传出,却绝不可能这么快传到萧玦耳中,除非……他一直在暗中盯着我?
“王爷说笑了。”我定了定神,决定先探探他的底,“不过是家里的琐事,劳动王爷挂心,倒是青鸾的不是了。”
“琐事?”萧玦的声音更近了,几乎就在我面前。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以及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在本王看来,沈夫人可不是在处理琐事,而是在……复仇。”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耳膜。
他知道了?!他知道我是重生的?!
13
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
如果萧玦知道我重生的秘密,那我所有的计划都将暴露在他眼前,甚至……我可能根本活不过今晚。
“王爷何出此言?”我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那片黑暗中的目光,尽管指尖已因用力而泛白,“青鸾只是不想再任人宰割罢了。”
萧玦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打量我。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漠:“三年前,你庶弟沈明轩突发急疫,宫中太医束手无策。你父亲跪求本王,是你,跪在摄政王府门口三天三夜,求本王赐下‘续命散’。”
我的心猛地一颤。
这件事,是我重生前唯一一次与他产生的交集,我以为他根本不会记得。
那时我才十五岁,为了救弟弟,放下所有嫡女的尊严,在寒冬里跪得双腿失去知觉。
最后他让人送来了药,却始终未曾露面。
“你……”我惊讶得说不出话。
“你说,”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在我耳边响起,“若有他日,沈青鸾必报此恩。”
他顿了顿,黑暗中,我仿佛能看到他勾起的嘴角,“如今,本王来收利息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重生,而是因为前世那桩恩情。
我暗暗松了口气,却又升起新的疑惑——为了三年前一桩微不足道的恩情,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需要亲自深夜潜入一个妇人的房间来“收利息”?
这理由,未免太牵强了。
“王爷大恩,青鸾没齿难忘。”我定了定神,斟酌着开口,“只是不知王爷想要何种‘利息’?青鸾力所能及,绝无二话。”
“力所能及?”萧玦低笑一声,突然伸手。我只觉眼前一花,脖颈一凉,他的指尖已轻轻挑起我的下巴,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本王要的利息,从来都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权势地位。”
他的指尖带着冰凉的触感,透过肌肤传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黑暗中,我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额角,那气息里混合着冷香与一丝若有似无的酒气,竟让我有些心神不宁。
14
“王爷……究竟想要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发紧,试图往后退,却被他牢牢固定在原地。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看着我。
月光透过窗棂,恰好照亮他半边轮廓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以及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此刻,那双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灵魂深处的秘密都看穿。
“沈青鸾,”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你变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我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人总是会变的。经历了生死,自然懂得如何活下去。”
我故意提起“生死”,想看看他的反应。
萧玦的眼神似乎深了深,指尖在我下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触感让我浑身一僵。
“哦?你倒是看得开。”他语气里的笑意更浓了,“不过本王更喜欢现在的你,带刺的玫瑰,总比任人采摘的菟丝花有趣得多。”
他这是在……夸奖我?
“王爷谬赞了。”我压下心头的异样,试图转移话题,“若王爷是为了那‘续命散’的恩情,青鸾日后定当……”
“本王说过,”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来收利息。”他向前逼近一步,我被迫后退,直到背脊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玄色的衣袍几乎将我整个人笼罩,他身上的冷香铺天盖地而来,让我有些窒息。
我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热,与他指尖的冰凉形成鲜明的对比。
“王爷!”我有些慌乱,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枕下的匕首,“男女授受不亲,请您自重!”
“自重?”萧玦低笑出声,那笑声震得我耳膜发麻,“在你灌死阿春、掌掴赵泽楷、算计柳如眉的时候,可曾想过‘自重’二字?”
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能看到他眼中映出的自己——面色微红,眼神却带着警惕的光。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我咬着牙道。
“是罪有应得。”他颔首,指尖滑到我的唇瓣上,轻轻碾过,“所以,本王的利息,也要你……心甘情愿地还。”
15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茧,擦过我唇瓣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过,哪怕是前世的赵泽楷,也从未给过我这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王爷到底想怎样?”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若您是为了靖远侯府的事,或是赵泽楷的那些罪证,青鸾可以全部交给您。”
我猜测他可能是为了朝中势力,想借我之手除掉赵泽楷和周侍郎。
萧玦却轻轻“嗤”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赵泽楷那种废物,也配让本王费心思?”他的手指离开我的唇,转而抚上我的发顶,动作竟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柔,“本王要的,是你。”
“我?”我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对,你。”他的眼神幽深,像是藏着无尽的星辰与寒渊,“从你跪在王府门口,浑身冻得发紫却不肯起身那一刻起,本王就记下你了。”
前世的记忆碎片突然闪过——我跪在雪地里,意识模糊间,似乎真的看到过一道玄色身影立在王府二楼的窗前,远远地望着我。
那时我以为是幻觉,没想到……竟是真的?
“王爷……”我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
“别叫我王爷。”他打断我,声音低沉而蛊惑,“叫我萧玦。”
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有魔力一般,让我几乎要沉溺其中。
我知道,从他踏入这扇窗开始,我的命运就已经偏离了预设的轨道。
“利息,本王会慢慢收。”萧玦看着我,缓缓松开手,向后退开一步。
那无形的压迫感随之散去,我却觉得比刚才更紧张。
他走到窗边,回头看了我一眼,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俊美。
“沈青鸾,”他最后说道,“看好你的后院,别让那些跳梁小丑,扰了本王收利息的兴致。”
说完,他纵身一跃,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冷香,以及我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萧玦……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说的“收利息”,真的只是因为三年前的药?还是……他早已察觉到我重生的秘密?
不管是因为什么,我知道,从今晚起,我不再是一个人在复仇。
那位权倾朝野、心思难测的摄政王,已经盯上了我。
而我,似乎……并不排斥。
我摸了摸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冰凉触感。
也好。
多一个强大的盟友,或者……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这场复仇游戏,才更有意思。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已从云层中探出头,清辉洒在庭院里,照亮了一地未扫的落叶。
我关窗,落闩,吹熄了最后一丝月光。
黑暗中,我勾了勾唇。
萧玦,你的利息,我记下了。
只是不知,你准备好,迎接我这颗带刺的玫瑰了吗?
16
萧玦走后的第七日,靖远侯府突然闯进一队羽林卫。
领头的将军面色铁青,手里攥着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弹劾奏折,直指我“善妒成性,戕害世子妃候选人柳如眉,更与摄政王萧玦私通款曲,意图谋逆”。
殿外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碎成满地金箔,却照不进我心底那丝骤起的寒意。
赵泽楷被囚后竟还能搅动风云,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狗急跳墙的本事。
“沈氏,陛下有旨,宣你即刻入宫!”将军将铁链“哐当”甩在地上,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
我抚了抚袖口的褶皱,抬眼看向跪在角落、嘴角噙着阴笑的柳如眉——她脸上的伤已用厚厚的脂粉遮掩,此刻正由两个婆子搀扶着,作弱不禁风状。
显然,这出戏她是主角。
“好,我跟你们走。”我语气平静,甚至对着柳如眉勾了勾唇,“表妹这张脸,用了多少香粉才盖住‘蚀颜粉’的痕迹?可别一会儿在皇上面前,又‘不小心’掉了妆。”
柳如眉脸色骤变,掐着帕子的手青筋暴起。
我知道,这是赵泽楷和柳如眉最后的反扑。
他们联合了对萧玦怀恨在心的御史中丞,想用“私通谋逆”这顶诛九族的大帽子,将我和萧玦一起拉下马。
而我,就是他们用来引爆这颗炸弹的引线。
17
离梦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如炬。
皇帝高坐龙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沈氏,你可知罪?”御史中丞出列,手持奏折,唾沫横飞,“你嫁入靖远侯府不足一月,先害贴身丫鬟,再毁表妹容颜,如今更与摄政王暗通款曲,意图染指朝政!此等毒妇,留之何用!”
柳如眉适时地扑到殿中,哭得梨花带雨:“陛下!臣妾……臣妾只是想去探望表嫂,谁知她竟因嫉妒臣妾与表哥的情分,对臣妾下此毒手!更、更有下人亲眼看见,摄政王深夜潜入她的院落……呜呜呜,这让臣妾以后如何做人啊!”
她这话,将自己塑造成贞洁烈女,却坐实了我与萧玦“私通”的罪名。
我跪在冰冷的金砖上,听着这些颠倒黑白的指控,心中反而一片清明。
我抬眼,直视着龙椅上的皇帝:“陛下,臣妾冤枉。”
“冤枉?”御史中丞冷笑,“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哦?”我挑眉,“不知中丞大人所说的‘人证’,是侯府里被赵泽楷买通的奴才?还是柳如眉身边这些指鹿为马的婆子?至于‘物证’……”
我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敢问柳如眉,你说摄政王深夜潜入我院落,可有人看见他从我院落里出来?又或者,你有什么信物能证明他曾去过?”
柳如眉被我问得一噎,眼神躲闪:“我……我……”
“你没有。”我打断她,字字清晰,“因为这一切,都是你与废世子赵泽楷精心策划的阴谋!你们恨我揭穿赵泽楷贪墨军饷的罪行,恨我毁了你那张靠谄媚上位的脸,所以才想借‘谋逆’的罪名,置我于死地!”
18
“放肆!”靖远侯出列,吹胡子瞪眼,“沈氏,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儿虽有错,却绝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是吗?”我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那侯府库房里,赵泽楷私藏的、与周侍郎密谋调兵的密信,又作何解释?”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调兵密信,那可是实打实的谋逆证据!
靖远侯脸色煞白,颤声道:“你……你胡说!我府中岂会有这种东西!”
“有没有,搜一搜便知。”我转向皇帝,叩首道,“陛下,臣妾恳请陛下派人搜查靖远侯府!若搜不出密信,臣妾甘愿受死!”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疑虑,看向身旁的太监总管。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玄色衣袍映入眼帘——萧玦来了。
他甚至没有穿朝服,只是一身便装,却自带千军万马的气场。
他走到我身边,无视满殿惊愕的目光,对皇帝拱手道:“陛下,臣弟也恳请陛下恩准搜查。
若搜不出密信,臣弟愿与沈氏一同领罪。”
皇帝看着萧玦,又看看我,眼神复杂。
他深知萧玦的权势,也明白赵泽楷背后牵扯的周党势力。
此刻萧玦亲自担保,其中必有蹊跷。
“好!”皇帝一拍龙椅,“来人!即刻前往靖远侯府,掘地三尺,也要把密信给朕找出来!”
19
半个时辰后,羽林卫统领捧着一个檀木盒子,气喘吁吁地跑回大殿。
“陛下!密信找到了!在……在废世子赵泽楷卧房的地砖下!”
盒子打开,里面果然躺着几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信,字迹赫然是赵泽楷的亲笔,内容正是他与周侍郎商议,如何利用西北军饷收买将领,意图在边境制造动乱,趁机逼宫!
柳如眉“啊”地一声尖叫,瘫软在地。
靖远侯面如死灰,摇摇欲坠。
“赵泽楷!你这个逆子!”靖远侯指着虚空,气得浑身发抖。
皇帝看完密信,脸色铁青,猛地将信摔在地上:“好!好一个靖远侯府!好一个赵泽楷!竟敢私通乱党,意图谋逆!”
御史中丞吓得“噗通”跪下,面如土色:“陛下饶命!臣、臣是被赵泽楷蒙蔽的啊!”
柳如眉更是哭得死去活来,拼命磕头:“陛下!臣妾不知啊!臣妾是无辜的!是沈青鸾陷害臣妾!”
“陷害?”我站起身,走到柳如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脸上的‘蚀颜粉’,是我逼你涂的?你与赵泽楷合谋构陷我与摄政王,也是我逼你做的?”
我转向皇帝,再次叩首:“陛下,如今真相大白。赵泽楷罪该万死,柳如眉助纣为虐,亦不可轻饶。至于臣妾与摄政王……”
我顿了顿,看向身旁的萧玦。
他也正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臣妾与摄政王,清清白白。”我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只是……摄政王曾于三年前救过臣妾幼弟性命,臣妾一直感念于心。如今臣妾落难,摄政王念及旧情,出手相助,亦是情理之中。”
这个解释,既撇清了“私通”的污名,又点明了我与萧玦的渊源。
皇帝看着我们,眼神渐渐缓和下来。
他摆摆手,疲惫地说道:“罢了……赵泽楷赐死,靖远侯削爵圈禁。柳如眉……打入浣衣局,永世不得出宫!御史中丞革职查办!”
20
走出皇宫时,夕阳正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
萧玦走在我身侧,玄色衣袍被余晖镀上一层金边。
“多谢王爷相助。”我停下脚步,认真地对他拱手。
若不是他及时出现并担保,我就算能证明清白,也难免被泼一身脏水。
萧玦却伸手,轻轻拂去我发间沾染的一片落叶,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说了,叫我萧玦。”
他顿了顿,眼中笑意加深,“而且,本王……是来收利息的。”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夕阳的光芒落在他眼中,像是碎了一捧星辰。
心中那点因重生而来的惶惑与仇恨,在此刻竟悄然淡去。
“那王爷……”我故意拖长了声音,“想怎么收?”
萧玦低笑一声,忽然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与那晚指尖的冰凉截然不同。
“自然是……”他凑近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你沈青鸾,娶进摄政王府。”
我的心跳猛地漏跳一拍,脸颊瞬间发烫。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圣旨到——沈氏青鸾,贤良淑德,智计过人,深得朕心。今摄政王萧玦,功勋卓著,品行端方。朕意将沈氏指婚于摄政王,择日完婚。钦此——”
我惊讶地看向萧玦,他却只是勾着唇,握紧了我的手。
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从他深夜潜入我房间的那一刻起,从他说“来收利息”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放过我。
夕阳下,他的笑容耀眼而温柔,与记忆中那个冷硬的摄政王判若两人。
“沈青鸾,”他低头看着我,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情,“本王的利息,你可还得起?”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天边绚烂的晚霞,心中一片澄澈。
前世的仇恨早已报尽,今生的路,有他相伴,似乎不再那么孤单。
“还得起。”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只是王爷要记住,娶了我这颗带刺的玫瑰,可别后悔。”
萧玦朗声大笑,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坚实而温暖,像是能抵御世间一切风雨。
“本王从不知‘后悔’二字如何写。”
晚风吹过,带来远处的喧嚣与繁华。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重生一世,真好。
不仅报了血仇,还遇上了这样一个人。
鸾凤已涅槃,蛟龙正腾空。
往后余生,且看我与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