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义书》 第1章 第 1 章 楚轻穿成冷宫废妃,本想躺平等死,谁知从天而降个奶娃娃,抱着她大腿喊娘亲! “娘亲,饿饿,饭饭!” 楚轻:……这娃谁家的?快领走! 后来—— 皇帝:“爱妃,朕错了,回宫吧!” 敌国太子:“把孩子还我,条件随你开!” 满朝文武:“娘娘养娃辛苦了,这是微臣的俸禄,请笑纳!” 楚轻:???我就摆个烂,怎么成团宠了? 1 睁开眼的瞬间,鼻腔先被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尘土的寒气撞了个满怀。 我,楚轻,前一秒还在出租屋里对着电脑骂甲方,后一秒就躺在这硬板床板上,盖着一床能数清补丁的破棉絮。 身上的衣服更是离谱,宽袍大袖,料子粗糙得像砂纸,硌得我锁骨生疼。 “搞什么?cosplay现场吗?”我撑着胳膊坐起来,脑袋里“嗡”地一声,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潮水般涌来—— 原主也叫楚轻,是大齐皇帝萧绍的妃子,三个月前被厌弃,打入这比狗窝还寒碜的冷宫。 原主性子懦弱,忧思成疾,昨天夜里竟就这么……挂了。 而我,一个21世纪只想躺平的社畜,成了她的“继任者”。 “萧绍……冷宫……废妃……”我喃喃念着这几个关键词,环顾四周。 破漏的窗棂糊着泛黄的纸,风一吹就发出“簌簌”的声响。 墙角结着蜘蛛网,唯一的桌子缺了个角,上面放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碗里是半碗看不出颜色的糊糊,散发着一股酸馊味。 得,这开局,妥妥的地狱模式。 历史书上写着,这位楚废妃在冷宫里活不过半年,最后郁郁而终。 “躺平,必须躺平。”我往床上一倒,用破棉絮蒙住头,“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前睡个好觉。” 刚闭上眼,肚子就“咕噜”叫了一声。 饿。 原主估计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但看着那碗馊糊糊,我实在没勇气下口。 算了,饿死也算一种体面的死法,至少不用遭罪。 2 就在我准备与饥饿和困意抗争到底时,“吱呀”一声,那扇破木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我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太监来送“断头饭”,没好气地喊了句:“滚蛋,本妃不想吃……” 话没说完,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啪嗒”一声摔在我床边的干草堆里。 我吓了一跳,掀开棉絮一看—— 那是个顶多两三岁的奶娃娃,穿着件明显不合身的锦缎小袄,已经脏得看不出原色。 他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头发乱糟糟,却长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此刻正噙着泪花,瘪着小嘴看向我。 四目相对的刹那,我脑子一片空白。 冷宫?奶娃?这是什么诡异的展开? 下一秒,那娃手脚并用地爬到我床边,伸出藕节般的小胳膊,抱住了我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开了口,声音又软又糯,还带着哭腔: “娘亲……饿饿……饭饭……” “……”我僵住了。 娘亲? 谁? 我? 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一个母胎solo二十多年的现代女性,突然冒出个这么大的儿子? 还是在冷宫里? “你谁家的娃啊?认错人了吧?”我试图把他的小手从腿上扒拉开,可这小家伙劲还挺大,抱得死死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娘亲……呜呜……饿……” 他这一哭,我心里莫名一慌。 仔细看他的小脸,粉雕玉琢的,除了冻得有点惨,简直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尤其是那双眼睛,黑葡萄似的,看着我的时候,盛满了依赖和委屈。 等等,这眉眼……怎么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张画像上见过……对了,原主记忆里,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萧绍,好像就长着一双类似的桃花眼。 不会吧? 这娃难道是……龙种? 可龙种怎么会跑到冷宫里来? 还管我这个废妃叫娘亲? 3 “娘亲……”奶娃见我不动,把小脑袋往我腿上蹭了蹭,肚子也“咕噜”叫了一声,声音清晰可闻。 看着他饿得起不了身的样子,我那点“躺平等死”的决心突然有点动摇。 不管这娃是谁家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饿死吧?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 翻了翻原主那少得可怜的“家当”,终于在一个破木箱底找到了半块硬邦邦的窝头,估计是前几天送来的,已经干得能砸死人。 “喏,这个……你能吃吗?”我把窝头递到他面前。 奶娃眼睛一亮,伸手接过,也不嫌硬,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吃得那叫一个香,仿佛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看着他满足的小模样,我心里那点烦躁居然慢慢消了下去。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我忍不住伸手,帮他擦掉嘴角的碎屑。 他的皮肤很嫩,像剥了壳的鸡蛋。 就在这时,冷宫的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进来的是个小太监,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和我桌上一模一样的馊糊糊。 小太监看到我站着,又看到我脚边啃窝头的奶娃,吓得手一抖,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糊糊洒了一地。 “废、废妃娘娘!这、这孩子是……”小太监脸色煞白,说话都结巴了,“奴才、奴才这就把他带走!” “等等。”我拦住他,指了指地上的狼藉,又看了看奶娃手里快啃完的窝头,“他饿了。还有吃的吗?” 小太监看看我,又看看奶娃,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在他的认知里,这位废妃娘娘不是应该每天以泪洗面、奄奄一息吗?怎么今天不仅精神了,还……还对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笑? “娘娘,这……这孩子是哪里来的?让皇上知道了,可是大罪啊!”小太监急得直搓手。 “我哪知道他哪里来的?”我翻了个白眼,“反正他现在在我这儿,总不能饿死。你要是有多余的吃的,就拿点来,没有的话……”我晃了晃手里的窝头渣,“我这半块窝头,分他一半?” 小太监看着奶娃那身虽然脏但料子不凡的衣服,又看看他酷似皇家子嗣的眉眼,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怠慢。 他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白面馒头,递了过来:“这、这是奴才自己省下来的……” “谢了。”我接过馒头,掰了一半给奶娃。 小家伙立刻丢掉窝头渣,捧着馒头大口吃起来。 小太监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喏喏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偷偷看了奶娃好几眼。 4 小太监走后,冷宫里又恢复了寂静。 奶娃吃完馒头,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满足地拍了拍肚子,然后张开,眼巴巴地看着我:“娘亲,抱抱。” 我看着他那副求抱抱的小模样,心一软,鬼使神差地把他抱了起来。 小家伙很轻,却暖乎乎的,一进我怀里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脑袋往我颈窝里钻,还伸出小手搂住了我的脖子。 “娘亲……”他含糊地叫了一声,像是确认什么,然后闭上眼,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怀里抱着这个温热的小生命,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奶味和尘土味,我突然觉得,这冷飕飕的冷宫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躺平等死? 好像有点太消极了。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死前……先把这娃喂饱?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睡得正香的团团——刚才喂他的时候,我问他叫什么,他只会奶声奶气地说“团团”,那就先叫他团团吧。 “团团啊,”我戳了戳他肉嘟嘟的小脸蛋,“你娘亲我呢,本来是想摆烂的。但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就勉为其难,陪你在这冷宫待几天吧。”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待”,就彻底偏离了我原本的躺平计划。 5 第二天,我抱着团团在冷宫里晃悠,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利用的东西。 走到后院时,发现那里有一小块荒废的土地,虽然结着冰,但看起来土壤还算肥沃。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要不……种菜? 现代社会,我可是有名的“植物杀手”,连仙人掌都能养死。 但在这冷宫里,除了等饭吃,好像也没别的事可做。 而且团团还这么小,总不能天天吃馊糊糊和冷馒头吧? “团团,你说娘亲能种出菜吗?”我低头问怀里的娃。 团团正啃着我给他做的布偶手指,闻言抬起头,给了我一个没牙的笑容:“娘亲……厉害!” 得,有娃的彩虹屁加持,我这“植物杀手”也得试试了。 我找了根树枝,开始在冻硬的土地上刨坑。 手冻得通红,虎口都磨破了,但看着渐渐成型的小菜畦,心里居然生出了一丝久违的期待。 也许,在这冷宫里,除了等死,我还能做点别的?比如……把这娃养大? 就在这时,冷宫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我警惕地抬头,只见小太监小安子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 “娘娘,”小安子小声说,“这是……这是奴才给小主子找的几件旧衣服,还有点米粮……”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这冷宫的日子,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至少,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 怀里的团团咂了咂嘴,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襟,睡得正酣。 而我,握着那根树枝,看着眼前的小菜畦,第一次在这冷宫里,生出了“活下去”的念头。 摆烂? 等我把娃喂饱再说吧。 6 手里的树枝戳在冻土里,发出“咔嚓”的脆响,震得我虎口生疼。 这破地比我前男友的心还硬,刨了三天才弄出巴掌大的一块地。 团团却觉得好玩,天天抱着个比他还高的木勺子跟在我屁股后面,往坑里丢我从墙角扒拉来的野菜根。 “娘亲,埋埋!”他蹲在土坑边,小肉手抓着一把黑土往根上盖,泥巴糊了满脸,活像个偷挖红薯的小土拨鼠。 我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那几株歪歪扭扭的荠菜苗,突然有种老母亲般的欣慰。 在现代,我连绿萝都能养死,没想到在冷宫靠“野路子”居然让菜苗活了下来。 小安子送来的米粮省着吃,再配上这些野菜,至少饿不死了。 “团团乖,去那边玩,别把苗踩坏了。”我把他往旁边挪了挪,他却又蹭回来,抱着我的腿仰头笑:“陪娘亲,干活!” 这娃自从认了我这个“娘亲”,就成了黏人精。 我走到哪他跟到哪,连我去墙角方便都要扒着门缝喊“娘亲快出来”,搞得我一点**都没有。 但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我又怎么舍得凶他? 正忙着,冷宫门又被敲响了。 我以为又是小安子,随口应了声:“进吧。” 门开了条缝,却不是小安子那张熟悉的脸。 一个陌生的小太监探头进来,眼神躲闪:“废、废妃娘娘,这是……这是御膳房新送来的膳食。” 我愣住了。 御膳房? 给我送膳食?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小太监把食盒放在桌上,转身就想走,被我叫住:“等等,谁让送来的?” “是……是陛下……”小太监声音细若蚊蝇,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了。 我看着桌上精致的食盒,绣着龙纹,和之前的粗瓷碗天差地别。 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热腾腾的白米饭、一碟酱牛肉、一盅鸡汤,还有一碟切好的蜜饯。 “娘亲!饭饭!”团团闻到香味,立刻扑了过来,小手指着牛肉直咽口水。 我心里却打起了鼓。 萧绍? 那个把原主打入冷宫的皇帝? 他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难道是知道团团的事了? 7 虽然心里犯嘀咕,但饭总是要吃的。 我给团团盛了碗鸡汤,撕了点牛肉喂他。 小家伙吃得满脸油光,像只满足的小肥猫。 我自己也尝了口米饭,软糯香甜,比之前的馊糊糊强了百倍。 “陛下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我一边喂团团,一边琢磨。 原主记忆里,萧绍对楚家忌惮颇深,当初把她打入冷宫,就是为了敲打楚家。 现在楚家早已失势,他怎么会突然关心起我这个废妃? 难道……是因为团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压了下去。 团团的身份成谜,萧绍就算再糊涂,也不至于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对我另眼相看。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我警惕地把团团护在怀里,只见小安子领着一个穿着官服的老者匆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太监宫女,抬着药箱和被褥。 “娘娘,这是张太医,陛下让他来给您请脉。”小安子气喘吁吁地说。 张太医? 给我请脉? 我皱起眉:“我没病。” 张太医捋了捋胡须,恭敬地拱手:“陛下听闻娘娘近日气色好转,特命老臣前来看看,以防万一。” 气色好转?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是这几天忙着种菜喂娃,没时间自怨自艾,确实不像之前那么死气沉沉了。 但萧绍会因为这个派人来看我?我才不信。 “不必了,我好得很。”我冷淡地拒绝。 就在这时,团团突然打了个喷嚏,小身子一缩,往我怀里钻得更紧了。 我这才发现他小脸蛋有点发烫,呼吸也有些急促。 “团团?你怎么了?”我心里一紧,伸手摸他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热。 张太医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让老臣看看小公子。”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团团递了过去。 张太医仔细诊了脉,又看了看他的舌苔,眉头微蹙:“小公子是受了风寒,有些发热,需得开些药调理。” “发热?严重吗?”我急得手心冒汗。 在这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小孩子发烧可不是小事。 “娘娘莫急,幸喜发现得早,吃几副药便能好。”张太医安慰道,随即开始写药方。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再看看桌上御膳房送来的鸡汤,我突然明白了。 萧绍哪里是关心我,他分明是……冲着团团来的? 8 张太医开了药方,又留下几个宫女太监伺候,便匆匆离开了。 小安子则自告奋勇去煎药,冷宫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我抱着发烧的团团坐在床上,心里七上八下。 萧绍的态度转变太快,快得让我不安。 他是不是已经怀疑团团的身份了? 如果让他知道团团可能是……不,团团到底是谁的孩子,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 正胡思乱想,窗外突然闪过一个黑影。 我警觉地抬头,只见墙根下似乎站着一个人,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身形挺拔,正是萧绍!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下意识地把团团往怀里紧了紧,心跳如鼓。 萧绍背对着我,似乎在看我开垦的那片小菜地,肩膀线条紧绷,看不真切表情。 “陛下,夜深了,风大,还是回吧。”旁边的总管太监李德全低声劝道。 萧绍没有回头,只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却依旧落在冷宫里。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像一道无形的网,罩在我和团团身上。 “那个女人……真的变了。”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我耳中,“以前在宫里,她连只蚂蚁都不敢踩,如今竟能在冷宫里种菜养孩子?” 李德全赔笑道:“许是陛下的恩典,让娘娘有了活下去的盼头。” 萧绍没说话,只是站了很久,久到我怀里的团团都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他才转身离开。 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宫墙拐角时,我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觉得我故技重施,想用孩子挽回圣心? 还是……对团团真的产生了兴趣? 不管是哪种,都让我觉得麻烦。 我只想在冷宫里安安静静地把团团养大,不想掺和皇家的浑水。 9 张太医的药很有效,团团吃了两天就退了烧,又变回了那个活蹦乱跳的小跟屁虫。 只是从那天起,冷宫里的待遇莫名其妙好了起来。 御膳房的膳食每天准时送来,顿顿有肉有汤;小安子送来的不再是旧衣服,而是柔软的新棉袍;甚至有人来把破漏的窗棂修好了,还换上了新的窗纸。 这一切的变化,都源于萧绍的“顺路”。 “陛下今日路过冷宫,见天气冷,让奴才送来些炭火。” “陛下今日路过御花园,见花开得好,让奴才给娘娘送来几盆。” “陛下今日路过太医院,听说小公子爱吃甜食,让奴才送来些茯苓糕。” 每次小安子来传旨,都要用“路过”开头,说得磕磕绊绊,眼神飘忽。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萧绍那家伙,分明是找借口往冷宫里跑! 他不来见我,只是让人送东西,还躲在暗处观察。 这种行为,像极了现代那些偷偷关注前任的别扭男人。 “娘亲,这个糕糕好吃!”团团举着一块茯苓糕,吃得津津有味。 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无奈地叹了口气。 萧绍啊萧绍,你就算想来看孩子,也不用这么扭扭捏捏吧? 这天,小安子又“路过”送东西,这次居然是一小袋菜种子。 “陛下说,娘娘的菜种得好,御花园的园丁特意选了些好种子,让您试试。”小安子说着,还递过来一把小巧的银质锄头。 我看着那袋饱满的种子和精致的锄头,彻底哭笑不得。 萧绍这是……打算赞助我在冷宫搞农业开发? 10 有了好种子和银锄头,我的小菜地总算有了点样子。 菠菜、生菜、小葱,绿油油的一片,给冷清的冷宫添了不少生气。 团团每天都会蹲在菜地里,用他的小木勺子给菜苗浇水,嘴里还念念有词:“菜菜快长大,给娘亲吃,给团团吃。” 看着他认真的小模样,我心里暖洋洋的。 好像在这冷宫里,有这么个小家伙陪着,也没那么难熬了。 只是萧绍的“路过”越来越频繁,送来的东西也越来越离谱。 从农具种子,到珠宝首饰,甚至还有一架价值连城的古琴。 “陛下说,娘娘以前在宫里最爱抚琴,这琴放在库房里可惜了,便送来给娘娘解闷。”小安子把古琴放下,偷偷看我的脸色。 我看着那架精美绝伦的古琴,又看了看自己因为种菜而磨出茧子的手,只想翻白眼。 原主确实会抚琴,但我不会啊!萧绍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拿回去吧,我手笨,不会弹。”我干脆地拒绝。 小安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古琴搬走了。 但我知道,萧绍不会就此罢休。 他就像一只盘旋在冷宫上空的鹰,看似不动声色,实则早已将我和团团纳入了他的视线。 这天傍晚,我正在给菜苗浇水,团团突然指着宫墙方向喊道:“爹爹!” 我手一抖,水壶差点掉在地上。 顺着团团的手指望去,只见墙头上……什么都没有。 “团团,你看错了,哪里有爹爹?”我强作镇定地说。 团团却很肯定地摇摇头,小脸上满是疑惑:“团团看到了,和娘亲画像上的人一样,穿黄衣服的爹爹!” 画像? 我心里咯噔一下。 原主的箱子里确实有一张萧绍的画像,是当年她刚入宫时偷偷画的。 难道……萧绍刚才真的在墙头上偷看?还被团团看见了? 我抬头望向高高的宫墙,夕阳的余晖洒在琉璃瓦上,金光闪闪。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这平静的冷宫日子,恐怕很快就要到头了。 萧绍啊萧绍,你到底想干什么? 11 我蹲在菜地里拔草时,冷宫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嚣。 平日里连鸟叫都稀罕的宫道上,竟响起了仪仗的鼓乐声,还夹杂着卫兵的呵斥。 团团吓得扔下手里的小铲子,扑进我怀里:“娘亲,好多人……” 没等我反应过来,小安子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白得像张纸:“娘娘!快、快跟奴才走!陛下在金銮殿召见您和小主子!” “召见?”我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事了?” “是……是北狄的使团!”小安子声音发颤,“他们领头的太子耶律洪,一进宫就嚷嚷着要见冷宫里的楚妃和她身边的孩子,还说……还说那是他的骨肉!” 北狄太子? 耶律洪?! 这个名字在原主的记忆里如雷贯耳。 北狄与大齐连年征战,耶律洪更是战场上令大齐军队闻风丧胆的人物。 他怎么会突然跑到大齐皇宫来,还说团团是他的孩子? “娘亲……怕……”团团感觉到我的僵硬,小手抓着我的衣襟直发抖。 “别怕,娘亲在。”我抱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这耶律洪打的什么主意,我都不能让他把团团抢走。 跟着小安子穿过迂回的宫道,越靠近金銮殿,气氛越凝重。 禁军们铠甲鲜明,刀柄按得死紧,殿内隐约传来争执声。 刚走到殿门口,就听见一个粗嘎的男声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吼道:“萧绍!你若不让我见我的孩儿,我北狄铁骑即刻踏平你这皇宫!” 12 金銮殿上,龙椅上的萧绍面色铁青,手指紧扣着扶手,指节泛白。 殿下站着一群异族人,为首的男子身材魁梧,头戴兽角盔,眼神锐利如鹰,正是北狄太子耶律洪。 他身后的卫兵个个腰佩弯刀,气势汹汹,与殿内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形成鲜明对比。 “耶律洪,这里是大齐皇宫,容不得你放肆!”萧绍的声音冷得像冰。 耶律洪却置若罔闻,他的目光突然扫到我怀里的团团,整个人猛地往前一冲,惊得禁军立刻拔刀出鞘。 但他只是死死盯着团团的脸,眼眶瞬间红了:“孩儿!我的孩儿!真的是你!” 他这一喊,满殿皆惊。 萧绍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死死盯住我和团团,眼神里有震惊,有怀疑,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怒火? “你胡说什么!”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团团护得更紧,“团团是我的孩子,跟你没关系!” “放屁!”耶律洪爆了句粗口,指着团团的眉眼,“你看这眼睛,这鼻子,和我幼时一模一样!三年前,我的孩儿在边境被奸细偷走,我找了三年,终于找到这里了!” 他说着,竟不顾萧绍的怒火,直接朝我走来,语气急切又带着一丝笨拙的温柔:“孩儿,我是爹爹啊,跟爹爹回家,爹爹给你烤全羊,给你穿最好的兽皮袄……” 团团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直哭,往我怀里缩:“不要……娘亲……坏人叔叔……” “叔叔?”耶律洪愣住了,脸上的凶悍瞬间瓦解,变成了委屈,“爹爹不是叔叔,是爹爹……” 他那副“糙汉秒变委屈爹”的样子太过滑稽,我差点没忍住笑。 但看着他眼底深处的急切和痛苦,又觉得不像作伪。难道……团团真的和他有点关系? 13 “够了!”萧绍猛地站起身,龙袍翻飞,“来人,将楚妃和孩子安置到承乾宫偏殿,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这话说得像是在保护我们,可我心里清楚,这是软禁。 承乾宫是他的寝宫,偏殿虽华丽,却也是牢笼。 耶律洪见状立刻怒吼:“萧绍!你想干什么?!” “耶律太子远道而来,朕自会好好‘招待’。”萧绍冷笑一声,眼神却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至于孩子的身世,朕自会查明。若真是你的骨肉,朕绝不拦着;若不是……” 他没说完,但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抱着哭哭啼啼的团团,跟着宫女往承乾宫走。 路过萧绍身边时,我清晰地看到他紧握的拳头,以及看向团团时,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承乾宫偏殿果然奢华,锦被绣榻,玉案香炉,比冷宫好上百倍。 但我却坐立难安。 萧绍把我们关在这里,是怀疑团团真的是耶律洪的孩子,还是……他在害怕什么? “娘亲,团团怕那个大胡子叔叔……”团团哭累了,趴在我腿上打盹,小嘴里还在嘟囔。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心里乱成一团麻。 耶律洪为什么认定团团是他的孩子? 萧绍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该死的宫斗剧情,怎么就缠上我这个只想摆烂的废妃了? 14 被“软禁”在偏殿的第三天,怪事发生了。 先是李尚书,那个平时在朝堂上板着一张脸的老古板,居然带着一堆东西来了。 他身后的仆人抬着箱子,打开一看,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和绸缎。 “娘娘,”李尚书捋着胡须,一脸正色,“听闻小公子养在冷宫受苦了,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权当给小公子买些奶粉补品。” 我:“???”古代有奶粉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御史大夫又来了,捧着一盒人参燕窝:“娘娘养娃辛苦,这点薄礼不成敬意。” 接着,侍郎、学士、甚至连禁军统领都来了,个个手里提着东西,不是金银珠宝,就是珍稀药材,开口闭口都是“娘娘养娃不易”、“小公子金枝玉叶”。 短短一个下午,偏殿的外间就堆满了东西,闪得我眼睛都花了。 小安子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忙着登记造册,活像个账房先生。 “娘亲,好多糖糖!”团团从一堆点心盒子里抬起头,手里抓着一块芙蓉糕,脸上沾着碎屑。 我看着这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文武百官,又看看怀里吃着点心的小团子,彻底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就喂个娃,怎么还喂出“奶粉钱”产业链了? 小安子凑到我耳边,小声解释:“娘娘,您还不知道呢?现在宫里宫外都传遍了,说您在冷宫把小公子养得白白胖胖,连北狄太子都抢着认亲,陛下更是把您和小公子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大臣们这是瞅准了风向,来巴结您呢!” 巴结?我一个失宠的废妃,有什么好巴结的?哦对了,还有团团这个“香饽饽”。 看来这娃不仅是我的“饭搭子”,还是个行走的“团宠光环”。 15 就在我被“奶粉钱”砸得晕头转向时,萧绍和耶律洪居然一起来了。 两人站在偏殿门口,一个面色冷峻,一个虎视眈眈,活像两只对峙的雄师。 萧绍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羹,耶律洪则提着一只烤得金黄的乳羊。 “孩儿,尝尝爹爹烤的羊,可香了!”耶律洪率先开口,把乳羊往桌上一放,油汁滋滋作响。 萧绍脸色一沉,把莲子羹推到我面前:“爱妃,这是朕让御膳房炖的,你和孩子尝尝。” “爱妃”?!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萧绍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应该在冷战吗? 团团看看烤羊,又看看莲子羹,最后伸出小手,指向我手里的窝窝头——那是我让小安子偷偷准备的,吃不惯太油腻的东西。 “娘亲,团团要吃这个。” 我顿时松了口气,赶紧把窝窝头掰给他。 看着他啃得香喷喷的样子,我忍不住想:还是冷宫里的窝窝头吃得舒心。 萧绍和耶律洪看着团团手里的窝窝头,又看看满屋子的金银珠宝,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咳咳,”萧绍清了清嗓子,“爱妃,这偏殿住着可还习惯?不如……搬回坤宁宫吧?” 耶律洪立刻反对:“搬什么搬!孩儿跟我回北狄,住帐篷都比这破宫殿自在!” “放肆!这是大齐皇宫,轮得到你做主?” “我的孩儿,我为什么做不得主?!” 两人又吵了起来,唾沫星子横飞。 我抱着团团,坐在一堆珠宝中间,只觉得头疼。 你们吵吧,你们争吧。 我只想带着我的团团,回那破冷宫种菜去。 这团宠的日子,谁爱当谁当,我不伺候了! 可看着眼前这两个为了团团争得面红耳赤的男人,再看看怀里啃着窝窝头的小团子,我有种预感——想回冷宫摆烂?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这皇宫里的浑水,我是彻底踩进去了。 16 当萧绍把一卷泛黄的密档摔在我面前时,我正用银锄头给团团新开辟的“玩具菜地”松土。 密档里掉出一张婴儿襁褓的素描图,角落画着一枚豆大的朱砂痣——正长在团团后腰上那个一模一样的位置。 “这是三年前,朕安插在北狄的细作送回的密报。”萧绍的声音哑得像吞了碎玻璃,他指着图上的字,“上面写着‘北狄太子幼子被窃,后腰有朱砂痣,疑送入大齐宫闱’。可朕当时以为是离间计,没放在心上……” 我蹲下身,撩开团团的衣摆,那枚小小的红痣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耶律洪那天死死盯着团团后腰的画面突然闪过脑海——原来他没认错,只是认错了“爹”。 “所以……团团是谁的孩子?”我捏了捏团团肉乎乎的小脸,他正专注地往土里埋小石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两个大国的“罗生门”主角。 萧绍没说话,只是颤抖着翻开密档最后一页。 那是细作临终前的血书,写着惊天秘密:当年北狄太子的幼子确实被偷,但下手的是大齐后宫的余党,他们本想将孩子送给敌对的藩王,中途却在冷宫附近弄丢了。 而真正被送入北狄的,是一个替死的农家子。 “团团……是朕的孩子。”萧绍猛地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是朕当年酒后临幸的一个宫女所生,还没来得及认回,就被人算计了……”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耶律洪撞开殿门,手里捏着半块啃了一半的烤羊腿,瞪着眼睛看萧绍:“你说啥?这娃是你的?那我找了三年的崽呢?!” 萧绍抬起头,眼眶通红,指着耶律洪怒吼:“你找的崽在北狄吃烤羊呢!你眼前这个,是朕的儿子!” 两个大男人再次吵起来,这次却没了之前的火药味,反而透着股傻气。 团团被吵醒,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爹爹们别吵,团团要睡觉觉。” 萧绍和耶律洪瞬间闭嘴,齐齐看向团团,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萧绍更是“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哭得像个三岁小孩:“爱妃,朕错了!朕瞎了眼才把你打入冷宫,让你和孩子受苦……跟朕回宫吧!” 17 耶律洪在旁边看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把烤羊腿往桌上一放,走到我面前,虽然表情还是凶巴巴的,但语气却软了下来:“既然这娃是萧绍的种,那就算了。但他喊过我‘叔叔’,我耶律洪说话算话,这干爸我当定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刻着狼头的金牌塞给团团:“干儿子,这是北狄太子令,以后去了北狄,想吃多少烤羊都有!” 团团眨巴着眼睛接过金牌,转手就递给我:“娘亲,这个能换糖糖吗?” 我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金牌,又看看耶律洪期待的眼神,哭笑不得。 这北狄太子怎么比萧绍还不靠谱? “那个……耶律太子,”我斟酌着开口,“团团的身世既然清楚了,你看是不是……” “懂!懂!”耶律洪大手一挥,打断我的话,“孩子跟亲娘过天经地义!我北狄虽然穷,但也不能抢人儿子。这样,我每年给干儿子送一千只羊、五百匹骏马,再划块草场给他玩,行不?” 萧绍一听就急了:“凭什么你送那么多?朕给团团的封地都不止这些!” “你那是皇宫,憋闷!我这是草原,自由!” 两人又开始攀比谁给团团的礼物更贵重,从牲畜地皮说到玉器古玩,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团团脸上。 我抱着团团往后退了退,只觉得脑壳疼。 合着你们争了半天,压根没问过我和孩子的意见? 18 自从团团的“龙子”身份曝光,文武百官送来的“奶粉钱”彻底变了味。 李尚书牵头送来了一整套启蒙书籍,从《千字文》到算术算盘,甚至还有张绘着全国舆图的羊皮卷。 “娘娘,小皇子乃国之储君,启蒙教育不能含糊。这是臣等凑钱请的太傅班子,随时待命。”李尚书捋着胡须,一脸“我为国家操碎了心”的表情。 接着,户部尚书捧来一本账册:“娘娘,这是臣等为小皇子设立的‘教育基金’,每年从国库拨十万两白银,专门用于小皇子的吃穿用度和游学开销。” 我翻开账册,看着上面一长串零,手都在发抖。 十万两?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原主要是知道,估计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我,当年她求萧绍赏匹好料子都求不到,现在我躺平养个娃,居然成了隐形富婆? 团团对金银珠宝没兴趣,唯独喜欢户部尚书送来的那套木制兵器模型,天天扛着小木剑在院子里“杀杀杀”,活像个小土匪。 萧绍每次来看他,都被他用木剑追着跑,边跑边喊:“坏爹爹,抢娘亲菜地!” 萧绍也不生气,反而笑得一脸宠溺,任由团团骑在他脖子上揪他的龙袍。 看着这父子俩打闹的场景,我突然觉得,这皇宫里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19 萧绍求了我三天三夜,从送珠宝到许诺后位,甚至搬出了“母凭子贵”的老一套,我都没松口。 “陛下,”我坐在冷宫新修好的葡萄架下,给团团编草蚂蚱,“冷宫挺好的,清静,还能种菜。” “爱妃,坤宁宫比这大十倍,还有专门的菜园子!”萧绍急得直跺脚。 “太大了,打扫起来麻烦。”我头也不抬,“再说了,团团喜欢这里的泥巴地,昨天还在墙角挖到了蚯蚓呢。” 耶律洪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小孩子就得接地气,住皇宫跟坐牢似的。”他现在隔三差五就派使者来送东西,从北狄的奶酪到会学舌的鹦鹉,活像个热心的“隔壁老王”。 萧绍拗不过我,只好下令把冷宫重新修缮了一遍。 破茅草屋换成了青砖瓦房,漏风的窗户装上了雕花窗棂,后院的菜地扩大了三倍,还挖了个小池塘养鱼。 冷宫硬生生被改成了一个带花园的“亲子小院”。 每天早上,我带着团团在菜地里浇水捉虫,萧绍下朝后就跑来帮忙,常常弄得一身泥;耶律洪的使者隔几天就送来新奇玩意儿,顺便带口信说“干儿子想不想去草原骑马”;百官们的“孝敬”从未断过,从稀罕的种子到国外进贡的玩具,堆满了厢房。 我靠在躺椅上,看着团团追着蝴蝶跑,萧绍在旁边笨手笨脚地想抓蝴蝶讨好儿子,突然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躺平生活——不是等死,而是有娃有菜有“冤大头”们伺候,日子过得逍遥又自在。 20 现在的我,成了全大齐最清闲的“废妃”。 萧绍负责赚钱养家(和被儿子揍),耶律洪负责远程投食(和争风吃醋),百官负责输送“教育基金”(和围观帝后带娃),而我,只需要负责陪团团玩,顺便指挥小安子把送来的金银珠宝熔了换钱——反正我也用不上,不如换成银票存起来,等团团长大了娶媳妇用。 “娘亲,你看我种的萝卜!”团团抱着一根歪歪扭扭的小萝卜跑过来,脸上沾着泥土。 我接过萝卜,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团团真厉害,比你爹爹种的菜好多了。” 正在旁边拔草的萧绍闻言,委屈地看了我一眼:“爱妃,朕昨天才学会浇水……” 我白了他一眼:“学会了也没用,你还是去处理朝政吧,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萧绍立刻点头如捣蒜,麻溜地起身:“好,朕这就去批奏折,晚上给你们娘俩带御膳房新做的桂花糕!” 看着他屁颠屁颠离开的背影,我忍不住笑了。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冷酷无情的皇帝,如今成了我和团团的“头号保姆”? 耶律洪的使者又来送东西了,这次是一只会跳踢踏舞的小母羊。 团团高兴得直拍手,追着羊满院子跑。 我躺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晒着太阳,眯起眼睛。 管他什么皇帝太子,管他什么后宫争斗。 我楚轻,只想在这冷宫里,陪着我的团团,种种菜,晒晒太阳,做个快快乐乐的甩手掌柜。 这摆烂的人生,一不小心,居然活出了团宠的最高境界,想想还有点小得意呢。 【完】 第2章 第 2 章 “夫人,该喝药了。”熟悉的毒药递到唇边,沈青鸾冷笑,一把掐住丫鬟喉咙:“这药,赏你了!” 重生回大婚夜,她不再做任人宰割的嫡女。 渣男想毒杀她? 阉了! 白莲想上位? 毁容! 摄政王却将她抵在墙角:“玩够了?该本王收利息了……” 1 喉间的灼烧感还未散去,混杂着苦杏仁的腥甜,是我刻入骨髓的死亡味道。 可当我猛地睁眼,刺目的红却扎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不是阴冷的地牢,也不是停尸的板床。 眼前是晃动的红绸喜幛,鼻尖萦绕着龙凤喜烛燃烧时特有的、微呛的脂油味。 身下是绣着并蒂莲的锦被,硌得我背脊生疼。 我……在哪? 指尖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脸颊,细腻温热,没有死后僵硬的冰冷。 我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雕花拔步床上挂着红纱帐,妆台上摆着半开的胭脂盒,铜镜里映出一张尚带稚气、却艳若桃李的脸。 这张脸……是我及笄那年的模样! “咚——”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猛地砸向胸腔。 我掀开被子,跌跌撞撞扑到镜前,看着镜中那双因震惊而瞳孔骤缩的眼睛——沈青鸾,你回来了? 回来了……回到了三年前,我嫁给靖远侯世子赵泽楷的大婚之夜。 也就是前世,我被灌下这碗“安神汤”,毒发身亡的起点。 2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如同濒死的兽嗅到了猎食者的气息。 几乎是本能地,我抄起妆台上一支沉重的玉簪,藏在袖中,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走进来的是阿春,我从沈家带来的贴身丫鬟。 她端着一个白瓷药碗,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夫人……夜深了,该喝药安神了。” 她的声音怯生生的,带着惯有的温顺,可我却清楚地记得,前世此刻,就是这副温顺的皮囊下,藏着蛇蝎般的心肠。 赵泽楷许诺她事成之后给她银两、抬她做通房,她便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那碗毒药,亲手喂进我的嘴里。 我死不瞑目时,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她躲在赵泽楷怀里,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药?”我轻轻重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那笑意未达眼底,只让我的眼神愈发森寒,“什么药,值得你这么晚了,还巴巴地端来?” 阿春的身子明显一颤,端着药碗的手晃了晃,药汁险些洒出:“是……是世子爷吩咐的,说夫人初嫁,恐认生失眠,特让厨房熬了安神汤……” “赵泽楷?”我嗤笑出声,向前一步。 明明是我主动走近,阿春却像见了鬼一样往后缩,脸色煞白,“他倒是‘体贴’。” 体贴到要用一碗穿肠毒药,送他的新婚妻子上路。 前世我愚蠢,以为赵泽楷是良人,以为阿春是心腹,直到毒发那一刻,才看清这对狗男女的嘴脸。 他们嫌我沈家门第太高,碍了赵泽楷日后扶正他那白莲花表妹柳如眉的路,更怕我发现他暗中勾结外戚的龌龊事,便想在新婚夜除了我这个后患。 真是好算计! 3 “夫人……您、您怎么了?”阿春被我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抖,几乎握不住那碗药,“快……快趁热喝了吧……” 她还在演。 我看着她那副惊恐又“关切”的模样,只觉得无比恶心。 前世的痛苦、怨恨、不甘,如同滚烫的岩浆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这药,香气倒是特别。”我慢悠悠地抬手,不是去接药碗,而是一把掐住了阿春纤细的脖颈。 “唔!”阿春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药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泼了一地,散发出一股若有似无的苦涩气味——和我记忆中那毒汤的味道一模一样! “阿春,”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淬毒的寒意,手指一点点收紧,“你看,这药洒了多可惜。”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像铜铃,双手拼命抓挠我的手臂,脚尖在地上乱蹬,发出“嗬嗬”的窒息声。 可我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复仇的快意。 “你不是想喝吗?”我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温柔得像情人呢喃,“来,我‘喂’你。” 我另一只手猛地扳开她的嘴,捡起地上还剩小半碗的药汁,狠狠朝着她的喉咙灌下去! 阿春剧烈地挣扎着,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沾湿了她的衣襟。 不过片刻,她的动作就渐渐弱了下去,眼睛里的光芒迅速黯淡,最后瘫软在我脚下,嘴角还残留着褐色的药渍,死不瞑目。 地上的药汁与她嘴角的毒液相映,像一朵迅速绽放的死亡之花。 我松开手,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指尖还残留着她脖颈的温度,可我心中却一片冰凉的平静。 这只是第一个。 赵泽楷,柳如眉,所有欠了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4 “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带着一身酒气和脂粉味的男人晃了进来,正是我的新婚丈夫,靖远侯世子,赵泽楷。 他看到倒在地上的阿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皱起,快步走过来,语气带着虚伪的关切:“青鸾?这是怎么了?阿春她……” 他想蹲下身查看,我却抢先一步,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阿春的手臂,语气平淡无波:“哦,她端药的时候手滑,摔了。” 赵泽楷的动作一顿,抬眼看我。 当他看到我脸上那抹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笑意时,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今天的沈青鸾,好像有点不一样。 以前的她,虽说是名门嫡女,却性子软糯,见了他总是羞怯怯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可现在,她站在一片狼藉中,眼神锐利如刀,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他陌生的狠戾。 “手滑?”赵泽楷站起身,试图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她是你带来的人,怎么如此不小心……” “赵泽楷,”我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慈悲。” 我一步步走向他,直到逼得他后退一步,撞在门板上。 我仰头看着他,眼中是化不开的寒意:“这碗‘安神汤’是什么东西,你我心知肚明。” 赵泽楷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眼神闪烁:“青鸾,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冷笑,猛地抬手,指尖几乎戳到他的鼻尖,“你怕我沈家门第高过你,碍了你和你那好表妹柳如眉双宿双飞?你怕我发现你暗中勾结周侍郎,倒卖军饷?” 每说一个字,赵泽楷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这些事,都是他暗中筹划的,沈青鸾怎么会知道?! “你……你究竟是谁?!”他失声叫道,眼中充满了恐惧。 “我是谁?”我逼近他,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沈青鸾。从今日起,赵泽楷,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我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清脆的响声在喜房里回荡。 赵泽楷被打得偏过头,脸颊迅速肿起五道指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屈辱和愤怒。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我沈青鸾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的声音冰冷刺骨,“再有下次,”我指了指地上阿春的尸体,“这碗毒汤,就该灌进你自己的喉咙里了。” 5 赵泽楷捂着脸颊,看着我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终于不敢再嘴硬。 他踉跄着后退,撞开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闭上眼。 胸腔里的恨意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重生一次,真好。 我睁开眼,看向窗外。 夜色深沉,天边已有一丝微亮的迹象。 阿春的尸体还躺在地上,像一摊破败的抹布。 我踢了踢地上的碎碗片,冷冷开口:“来人。” 门外很快传来仆役的应声。 “把这里收拾干净,就说丫鬟阿春突发急病暴毙。”我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告诉厨房,本夫人饿了,送些清淡的点心来。” 仆役们虽有疑惑,却不敢多问,连忙应着去了。 我走到妆台前,重新看向镜中的自己。 那张脸依旧娇艳,可眼底的怯懦早已被冰冷的决绝取代。 赵泽楷,柳如眉,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这一世,游戏规则,由我沈青鸾来定。 你们准备好了吗? 6 窗纸上的月光被磨得像细盐,一点点渗进喜房的缝隙。 我坐在妆台前,指尖划过镜中自己尚带血色的唇瓣——阿春的血,赵泽楷的惧,都只是这场戏的序幕。 桌上放着半块没动的点心,我却没什么胃口。 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是前世赵泽楷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他以为毒杀我便能高枕无忧,却不知自己屁股底下早堆着足以灭门的火油——贪墨军饷,私通外戚,桩桩件件,都是掉脑袋的大罪。 “叩叩叩。”窗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三短一长。 我起身推开窗,外面蹲着个穿灰布短打的小厮,是我今早用十两银子和脱离奴籍的承诺收买的侯府杂役,名叫小石头。 他怀里揣着个油纸包,递进来时手还在抖:“夫、夫人,您要的东西……” 我接过油纸包,触手冰凉。 打开一看,里面是半本边角磨损的账册,墨迹晕染处,清晰记着赵泽楷通过自家商铺,将朝廷拨给西北军的粮草款中饱私囊的数目。 “做得好。”我扔给他一锭十两的银子,“还有后半本,藏在哪儿?” 小石头眼睛发亮,赶紧磕头:“在、在世子爷书房的暗格里,得用他腰间那块麒麟玉佩才能打开!” 麒麟玉佩……我勾了勾唇。 赵泽楷那蠢货,总爱把值钱的玩意儿挂在身上炫富,却不知那正是锁着他性命的枷锁。 “下去吧,守口如瓶,你的自由身,本夫人保准给你办妥。” 小石头千恩万谢地爬起来,消失在夜色里。 我捏着账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心中冷笑——赵泽楷,你的死期,近了。 7 三日后,宫中设宴。 我知道,这是赵泽楷计划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前世此时,他正靠着几句谄媚话讨得圣心,为日后步步高升铺路。 而我,则像个提线木偶,被他牵着应酬,受尽柳如眉暗中的刁难。 今日,我却要让他在最得意的地方,摔得粉身碎骨。 我刻意选了件略显素净的烟霞锦裙,头上只簪了支赤金点翠步摇,站在赵泽楷身侧,模样温顺,眼底却淬着冰。 他今日穿了身绯红蟒袍,意气风发,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瞥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大概是觉得我经了大婚夜那事后,不过是只被吓破胆的雀儿。 “青鸾,等会儿见到父皇,莫要怯场。”他低声“提醒”,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 我垂眸应下,指尖却悄悄握紧了袖中藏着的一枚蜡丸。 里面是我誊抄好的账册摘要,以及一封匿名信,直指赵泽楷与外戚周侍郎勾结的蛛丝马迹。 正说着,柳如眉扭着腰肢走了过来。 她穿了身水绿色的纱裙,鬓边插着朵新鲜的白玉兰,脸上挂着柔弱无辜的笑:“表哥,表嫂,你们也来了。表嫂今日这身打扮真素雅,不像我,没什么见识,只知道穿些花里胡哨的……” 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不懂规矩,上不得台面。 前世我听了这话,只会脸红窘迫,如今却只觉得可笑。 我抬眼,目光淡淡扫过她精心描画的眉眼,忽然轻笑一声:“表妹这话说的。你年轻貌美,自然穿什么都好看。不像我,” 我顿了顿,伸手轻轻拂过她鬓边的白玉兰,“总觉得,有些东西啊,太‘招摇’了,容易惹祸上身。” 柳如眉脸上的笑僵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怨毒,却很快又掩去,娇声道:“表嫂说笑了。” 她没察觉到,我指尖在拂过她发间时,已悄无声息地将一小撮极细的、带着淡淡香气的粉末,沾在了她惯用的那支翡翠珠花上。 那是我让小石头从侯府药库偷来的“蚀颜粉”,遇油脂便会渗入皮肤,三日内便能让美人变丑妇。 8 酒过三巡,皇帝果然提起了西北军务。 赵泽楷立刻起身,拱手朗声道:“父皇,儿臣近日也在关心西北粮草事宜。臣以为,若能精简转运流程,必能节省不少开支……” 他口若悬河,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忧国忧民的贤能世子。 我看着他表演,适时地露出“崇拜”的眼神,心中却在计算时机。 就在皇帝微微颔首,对他露出赞许之色时,我身边的贴身新丫鬟——一个名叫秋蝉、手脚还算利落的本地姑娘,忽然“哎哟”一声,装作不小心撞了我一下。 我“踉跄”几步,手中的酒杯“哐当”落地,碎瓷片溅起,同时,我袖中的蜡丸也“不慎”掉了出来,滚到了御前侍卫的脚边。 “放肆!”御前侍卫低喝一声,弯腰捡起蜡丸。 皇帝眉头微蹙:“沈氏,你这是做什么?” 我立刻跪下,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臣妾该死!一时不慎,惊扰了圣驾……”我偷偷抬眼,看见赵泽楷脸色微变,显然以为我是失手打翻了什么要紧东西。 侍卫将蜡丸呈给皇帝。 皇帝疑惑地打开,展开里面的纸页。 起初他只是随意一瞥,可看着看着,脸色就沉了下来,握着纸的手指渐渐收紧,指节泛白。 “赵泽楷!”皇帝猛地将纸拍在案上,声音如雷霆般炸响,“这上面写的,可是真的?!你竟敢贪墨军饷,勾结周侍郎?!” 满殿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向赵泽楷。 赵泽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父皇!儿臣冤枉!这是污蔑!定是有人陷害儿臣!” “陷害?”皇帝怒极反笑,“账册摘要写得清清楚楚,连你与周侍郎密会的时间地点都有!你还敢狡辩?!” 我垂着头,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那封匿名信里,我刻意模糊了自己的痕迹,只将矛头指向赵泽楷和早已被皇帝忌惮的周侍郎。 此刻,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他不认。 9 赵泽楷被当场拿下,拖出大殿时,他还在疯狂地嘶吼,眼神怨毒地看向我,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漠然回视,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断了他的权势,可比杀了他更解气。 我要让他从云端跌落泥沼,尝尽我前世所受的屈辱。 宫宴不欢而散。 我回到侯府时,正撞见柳如眉捂着脸,在自己的院子里尖叫。 她的贴身丫鬟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小姐!您的脸……您的脸怎么肿成这样了?!” 我站在月洞门外,饶有兴致地看着。 只见柳如眉指缝间露出的皮肤,红肿不堪,还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小疙瘩,原本光洁的额头已变得像癞蛤蟆的后背。 那支沾了“蚀颜粉”的翡翠珠花,正滚落在她脚边。 “怎么回事?”我故作惊讶地走进去,“表妹,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脸,怎么突然……” 柳如眉猛地抬起头,看到我,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是刻骨的怨恨:“是你!沈青鸾,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我一脸无辜地摊手,“表妹这话从何说起?我今日在宫里,一直好好地陪着皇上和各位娘娘,何曾靠近过你?” 我顿了顿,看向地上的珠花,“倒是表妹,你这支珠花……莫不是用了什么不干净的香料?我前些日子倒是听说,市井上有些劣质香粉,用了会毁容呢。” “你胡说!”柳如眉尖叫着扑过来,想抓我的脸,却被我侧身躲过。 她动作太大,脸上的皮肤牵扯得更疼,疼得她眼泪直流,“是你!肯定是你!你嫉妒我比你漂亮,嫉妒表哥喜欢我!” “哦?”我挑眉,语气带着嘲讽,“表妹如今这副模样,还觉得自己比我漂亮?还觉得赵泽楷……不,现在该叫他前世子了,他还会喜欢你这张毁了的脸?” 柳如眉的动作猛地僵住,呆呆地看着我,又猛地转向旁边的铜镜。 当她看到镜中那张丑陋不堪的脸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哎呀,快把你们家小姐扶进去请大夫看看。”我对她的丫鬟吩咐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看着丫鬟手忙脚乱地将柳如眉拖进去,我转身离开。 晚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我眼底的寒意。 赵泽楷被削去世子之位,囚禁府中,形同废人。 柳如眉容貌尽毁,就算治好了,也再难见人。 这才第二笔账。 我的目光投向侯府深处,那里住着靖远侯夫妇,还有那些曾经欺辱过我的下人。 别急,一个一个来。 我沈青鸾的债,从来都是,连本带利,慢慢讨。 10 处理完柳如眉的事,我回到自己的院子。 秋蝉端来热水,欲言又止:“夫人,您……” “想说我做得太狠?”我接过帕子擦手,语气平淡。 秋蝉连忙摇头:“奴婢不敢。只是觉得,那柳小姐如今毁了容,怕是一辈子都完了……” “完了?”我冷笑一声,将帕子扔回水盆,溅起水花,“比起我前世被灌下毒酒,含恨而死,她这点报应算得了什么?” 秋蝉吓得不敢作声。 我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那轮残月。 赵泽楷和柳如眉的下场,只是我复仇计划的第一步。 接下来,靖远侯府欠我的,沈家那些冷眼旁观的人欠我的,还有……那个前世我到死都没看透的摄政王萧玦,他又在这场棋局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想起大婚夜后,似乎隐约看到过一道玄色的身影在侯府外徘徊,那凛冽的气场,像极了萧玦。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揉了揉眉心,暂时将这些疑惑压下。 当务之急,是彻底掌控靖远侯府,让那些还在观望的人知道,如今这府里,谁说了算。 “秋蝉,”我转过身,眼神锐利,“去把管事妈妈叫来,就说我明日要清查府中账目和下人户籍。另外,告诉厨房,从明日起,前世子赵泽楷的份例,按最低等的仆役标准送过去。他不是喜欢摆谱吗?就让他尝尝从云端掉下来的滋味。” “是!”秋蝉见我条理清晰,不再犹豫,连忙应声而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走到床榻边,掀开床垫,取出藏在里面的半本账册。 火光下,那些记录罪恶的数字仿佛在跳跃。 11 三更梆子敲过,侯府的更夫拖着长调走过游廊,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空荡。 我吹灭烛火,刚准备和衣躺下,后窗却传来一声极轻的、近乎于雪落的异响。 不是风,不是猫。 是有人来了。 我瞬间翻身坐起,手按在枕下藏着的匕首上,屏息凝神。 窗纸上映出一道颀长的黑影,衣袂无风自动,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意,比这冬夜的霜雪更甚。 “吱呀——”窗户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条缝,没有发出半分老旧木轴的吱呀声,显然来人内力极高。 黑影一闪而入,落地无声,像一片融入夜色的玄色羽毛。 屋子里没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 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正隔着黑暗,牢牢锁定在我身上。 “沈青鸾。” 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在寂静中掀起一阵细微的嗡鸣。 这声音……我瞳孔骤缩,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是他! 摄政王,萧玦! 12 他怎么会来这里?! 前世我对萧玦的印象,只停留在离梦殿上那个永远立于百官之首、面无表情的玄衣身影。 他权倾朝野,手段狠戾,是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 我与他素无交集,唯一的一次,还是为了救我那体弱的庶弟,父亲求他赐下一味宫中秘药,我曾随父亲去过一次摄政王府,远远见过他一面,连话都没说过。 他此刻深夜潜入我房中,所为何事? “王爷深夜驾临,不知有何指教?”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手仍紧握着匕首,声音尽量保持平静。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向前走了两步,空气中弥漫开更浓的冷香,像是雪后松枝燃烧的味道。 “指教?”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沈夫人近日在靖远侯府闹得风生水起,灌死丫鬟,扳倒世子,毁了表妹容,手段利落得很,何须本王指教?”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竟然知道这么多?! 赵泽楷被囚、柳如眉毁容,这些事我做得隐秘,虽有风声传出,却绝不可能这么快传到萧玦耳中,除非……他一直在暗中盯着我? “王爷说笑了。”我定了定神,决定先探探他的底,“不过是家里的琐事,劳动王爷挂心,倒是青鸾的不是了。” “琐事?”萧玦的声音更近了,几乎就在我面前。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以及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在本王看来,沈夫人可不是在处理琐事,而是在……复仇。”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耳膜。 他知道了?!他知道我是重生的?! 13 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 如果萧玦知道我重生的秘密,那我所有的计划都将暴露在他眼前,甚至……我可能根本活不过今晚。 “王爷何出此言?”我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那片黑暗中的目光,尽管指尖已因用力而泛白,“青鸾只是不想再任人宰割罢了。” 萧玦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打量我。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漠:“三年前,你庶弟沈明轩突发急疫,宫中太医束手无策。你父亲跪求本王,是你,跪在摄政王府门口三天三夜,求本王赐下‘续命散’。” 我的心猛地一颤。 这件事,是我重生前唯一一次与他产生的交集,我以为他根本不会记得。 那时我才十五岁,为了救弟弟,放下所有嫡女的尊严,在寒冬里跪得双腿失去知觉。 最后他让人送来了药,却始终未曾露面。 “你……”我惊讶得说不出话。 “你说,”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在我耳边响起,“若有他日,沈青鸾必报此恩。” 他顿了顿,黑暗中,我仿佛能看到他勾起的嘴角,“如今,本王来收利息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重生,而是因为前世那桩恩情。 我暗暗松了口气,却又升起新的疑惑——为了三年前一桩微不足道的恩情,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需要亲自深夜潜入一个妇人的房间来“收利息”? 这理由,未免太牵强了。 “王爷大恩,青鸾没齿难忘。”我定了定神,斟酌着开口,“只是不知王爷想要何种‘利息’?青鸾力所能及,绝无二话。” “力所能及?”萧玦低笑一声,突然伸手。我只觉眼前一花,脖颈一凉,他的指尖已轻轻挑起我的下巴,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本王要的利息,从来都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权势地位。” 他的指尖带着冰凉的触感,透过肌肤传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黑暗中,我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额角,那气息里混合着冷香与一丝若有似无的酒气,竟让我有些心神不宁。 14 “王爷……究竟想要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发紧,试图往后退,却被他牢牢固定在原地。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看着我。 月光透过窗棂,恰好照亮他半边轮廓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以及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此刻,那双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灵魂深处的秘密都看穿。 “沈青鸾,”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你变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我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人总是会变的。经历了生死,自然懂得如何活下去。” 我故意提起“生死”,想看看他的反应。 萧玦的眼神似乎深了深,指尖在我下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触感让我浑身一僵。 “哦?你倒是看得开。”他语气里的笑意更浓了,“不过本王更喜欢现在的你,带刺的玫瑰,总比任人采摘的菟丝花有趣得多。” 他这是在……夸奖我? “王爷谬赞了。”我压下心头的异样,试图转移话题,“若王爷是为了那‘续命散’的恩情,青鸾日后定当……” “本王说过,”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来收利息。”他向前逼近一步,我被迫后退,直到背脊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玄色的衣袍几乎将我整个人笼罩,他身上的冷香铺天盖地而来,让我有些窒息。 我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热,与他指尖的冰凉形成鲜明的对比。 “王爷!”我有些慌乱,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枕下的匕首,“男女授受不亲,请您自重!” “自重?”萧玦低笑出声,那笑声震得我耳膜发麻,“在你灌死阿春、掌掴赵泽楷、算计柳如眉的时候,可曾想过‘自重’二字?” 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能看到他眼中映出的自己——面色微红,眼神却带着警惕的光。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我咬着牙道。 “是罪有应得。”他颔首,指尖滑到我的唇瓣上,轻轻碾过,“所以,本王的利息,也要你……心甘情愿地还。” 15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茧,擦过我唇瓣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过,哪怕是前世的赵泽楷,也从未给过我这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王爷到底想怎样?”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若您是为了靖远侯府的事,或是赵泽楷的那些罪证,青鸾可以全部交给您。” 我猜测他可能是为了朝中势力,想借我之手除掉赵泽楷和周侍郎。 萧玦却轻轻“嗤”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赵泽楷那种废物,也配让本王费心思?”他的手指离开我的唇,转而抚上我的发顶,动作竟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柔,“本王要的,是你。” “我?”我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对,你。”他的眼神幽深,像是藏着无尽的星辰与寒渊,“从你跪在王府门口,浑身冻得发紫却不肯起身那一刻起,本王就记下你了。” 前世的记忆碎片突然闪过——我跪在雪地里,意识模糊间,似乎真的看到过一道玄色身影立在王府二楼的窗前,远远地望着我。 那时我以为是幻觉,没想到……竟是真的? “王爷……”我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 “别叫我王爷。”他打断我,声音低沉而蛊惑,“叫我萧玦。” 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有魔力一般,让我几乎要沉溺其中。 我知道,从他踏入这扇窗开始,我的命运就已经偏离了预设的轨道。 “利息,本王会慢慢收。”萧玦看着我,缓缓松开手,向后退开一步。 那无形的压迫感随之散去,我却觉得比刚才更紧张。 他走到窗边,回头看了我一眼,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俊美。 “沈青鸾,”他最后说道,“看好你的后院,别让那些跳梁小丑,扰了本王收利息的兴致。” 说完,他纵身一跃,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冷香,以及我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萧玦……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说的“收利息”,真的只是因为三年前的药?还是……他早已察觉到我重生的秘密? 不管是因为什么,我知道,从今晚起,我不再是一个人在复仇。 那位权倾朝野、心思难测的摄政王,已经盯上了我。 而我,似乎……并不排斥。 我摸了摸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冰凉触感。 也好。 多一个强大的盟友,或者……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这场复仇游戏,才更有意思。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已从云层中探出头,清辉洒在庭院里,照亮了一地未扫的落叶。 我关窗,落闩,吹熄了最后一丝月光。 黑暗中,我勾了勾唇。 萧玦,你的利息,我记下了。 只是不知,你准备好,迎接我这颗带刺的玫瑰了吗? 16 萧玦走后的第七日,靖远侯府突然闯进一队羽林卫。 领头的将军面色铁青,手里攥着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弹劾奏折,直指我“善妒成性,戕害世子妃候选人柳如眉,更与摄政王萧玦私通款曲,意图谋逆”。 殿外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碎成满地金箔,却照不进我心底那丝骤起的寒意。 赵泽楷被囚后竟还能搅动风云,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狗急跳墙的本事。 “沈氏,陛下有旨,宣你即刻入宫!”将军将铁链“哐当”甩在地上,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 我抚了抚袖口的褶皱,抬眼看向跪在角落、嘴角噙着阴笑的柳如眉——她脸上的伤已用厚厚的脂粉遮掩,此刻正由两个婆子搀扶着,作弱不禁风状。 显然,这出戏她是主角。 “好,我跟你们走。”我语气平静,甚至对着柳如眉勾了勾唇,“表妹这张脸,用了多少香粉才盖住‘蚀颜粉’的痕迹?可别一会儿在皇上面前,又‘不小心’掉了妆。” 柳如眉脸色骤变,掐着帕子的手青筋暴起。 我知道,这是赵泽楷和柳如眉最后的反扑。 他们联合了对萧玦怀恨在心的御史中丞,想用“私通谋逆”这顶诛九族的大帽子,将我和萧玦一起拉下马。 而我,就是他们用来引爆这颗炸弹的引线。 17 离梦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如炬。 皇帝高坐龙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沈氏,你可知罪?”御史中丞出列,手持奏折,唾沫横飞,“你嫁入靖远侯府不足一月,先害贴身丫鬟,再毁表妹容颜,如今更与摄政王暗通款曲,意图染指朝政!此等毒妇,留之何用!” 柳如眉适时地扑到殿中,哭得梨花带雨:“陛下!臣妾……臣妾只是想去探望表嫂,谁知她竟因嫉妒臣妾与表哥的情分,对臣妾下此毒手!更、更有下人亲眼看见,摄政王深夜潜入她的院落……呜呜呜,这让臣妾以后如何做人啊!” 她这话,将自己塑造成贞洁烈女,却坐实了我与萧玦“私通”的罪名。 我跪在冰冷的金砖上,听着这些颠倒黑白的指控,心中反而一片清明。 我抬眼,直视着龙椅上的皇帝:“陛下,臣妾冤枉。” “冤枉?”御史中丞冷笑,“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哦?”我挑眉,“不知中丞大人所说的‘人证’,是侯府里被赵泽楷买通的奴才?还是柳如眉身边这些指鹿为马的婆子?至于‘物证’……” 我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敢问柳如眉,你说摄政王深夜潜入我院落,可有人看见他从我院落里出来?又或者,你有什么信物能证明他曾去过?” 柳如眉被我问得一噎,眼神躲闪:“我……我……” “你没有。”我打断她,字字清晰,“因为这一切,都是你与废世子赵泽楷精心策划的阴谋!你们恨我揭穿赵泽楷贪墨军饷的罪行,恨我毁了你那张靠谄媚上位的脸,所以才想借‘谋逆’的罪名,置我于死地!” 18 “放肆!”靖远侯出列,吹胡子瞪眼,“沈氏,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儿虽有错,却绝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是吗?”我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那侯府库房里,赵泽楷私藏的、与周侍郎密谋调兵的密信,又作何解释?”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调兵密信,那可是实打实的谋逆证据! 靖远侯脸色煞白,颤声道:“你……你胡说!我府中岂会有这种东西!” “有没有,搜一搜便知。”我转向皇帝,叩首道,“陛下,臣妾恳请陛下派人搜查靖远侯府!若搜不出密信,臣妾甘愿受死!”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疑虑,看向身旁的太监总管。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玄色衣袍映入眼帘——萧玦来了。 他甚至没有穿朝服,只是一身便装,却自带千军万马的气场。 他走到我身边,无视满殿惊愕的目光,对皇帝拱手道:“陛下,臣弟也恳请陛下恩准搜查。 若搜不出密信,臣弟愿与沈氏一同领罪。” 皇帝看着萧玦,又看看我,眼神复杂。 他深知萧玦的权势,也明白赵泽楷背后牵扯的周党势力。 此刻萧玦亲自担保,其中必有蹊跷。 “好!”皇帝一拍龙椅,“来人!即刻前往靖远侯府,掘地三尺,也要把密信给朕找出来!” 19 半个时辰后,羽林卫统领捧着一个檀木盒子,气喘吁吁地跑回大殿。 “陛下!密信找到了!在……在废世子赵泽楷卧房的地砖下!” 盒子打开,里面果然躺着几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信,字迹赫然是赵泽楷的亲笔,内容正是他与周侍郎商议,如何利用西北军饷收买将领,意图在边境制造动乱,趁机逼宫! 柳如眉“啊”地一声尖叫,瘫软在地。 靖远侯面如死灰,摇摇欲坠。 “赵泽楷!你这个逆子!”靖远侯指着虚空,气得浑身发抖。 皇帝看完密信,脸色铁青,猛地将信摔在地上:“好!好一个靖远侯府!好一个赵泽楷!竟敢私通乱党,意图谋逆!” 御史中丞吓得“噗通”跪下,面如土色:“陛下饶命!臣、臣是被赵泽楷蒙蔽的啊!” 柳如眉更是哭得死去活来,拼命磕头:“陛下!臣妾不知啊!臣妾是无辜的!是沈青鸾陷害臣妾!” “陷害?”我站起身,走到柳如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脸上的‘蚀颜粉’,是我逼你涂的?你与赵泽楷合谋构陷我与摄政王,也是我逼你做的?” 我转向皇帝,再次叩首:“陛下,如今真相大白。赵泽楷罪该万死,柳如眉助纣为虐,亦不可轻饶。至于臣妾与摄政王……” 我顿了顿,看向身旁的萧玦。 他也正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臣妾与摄政王,清清白白。”我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只是……摄政王曾于三年前救过臣妾幼弟性命,臣妾一直感念于心。如今臣妾落难,摄政王念及旧情,出手相助,亦是情理之中。” 这个解释,既撇清了“私通”的污名,又点明了我与萧玦的渊源。 皇帝看着我们,眼神渐渐缓和下来。 他摆摆手,疲惫地说道:“罢了……赵泽楷赐死,靖远侯削爵圈禁。柳如眉……打入浣衣局,永世不得出宫!御史中丞革职查办!” 20 走出皇宫时,夕阳正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 萧玦走在我身侧,玄色衣袍被余晖镀上一层金边。 “多谢王爷相助。”我停下脚步,认真地对他拱手。 若不是他及时出现并担保,我就算能证明清白,也难免被泼一身脏水。 萧玦却伸手,轻轻拂去我发间沾染的一片落叶,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说了,叫我萧玦。” 他顿了顿,眼中笑意加深,“而且,本王……是来收利息的。”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夕阳的光芒落在他眼中,像是碎了一捧星辰。 心中那点因重生而来的惶惑与仇恨,在此刻竟悄然淡去。 “那王爷……”我故意拖长了声音,“想怎么收?” 萧玦低笑一声,忽然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与那晚指尖的冰凉截然不同。 “自然是……”他凑近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你沈青鸾,娶进摄政王府。” 我的心跳猛地漏跳一拍,脸颊瞬间发烫。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圣旨到——沈氏青鸾,贤良淑德,智计过人,深得朕心。今摄政王萧玦,功勋卓著,品行端方。朕意将沈氏指婚于摄政王,择日完婚。钦此——” 我惊讶地看向萧玦,他却只是勾着唇,握紧了我的手。 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从他深夜潜入我房间的那一刻起,从他说“来收利息”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放过我。 夕阳下,他的笑容耀眼而温柔,与记忆中那个冷硬的摄政王判若两人。 “沈青鸾,”他低头看着我,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情,“本王的利息,你可还得起?”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天边绚烂的晚霞,心中一片澄澈。 前世的仇恨早已报尽,今生的路,有他相伴,似乎不再那么孤单。 “还得起。”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只是王爷要记住,娶了我这颗带刺的玫瑰,可别后悔。” 萧玦朗声大笑,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坚实而温暖,像是能抵御世间一切风雨。 “本王从不知‘后悔’二字如何写。” 晚风吹过,带来远处的喧嚣与繁华。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重生一世,真好。 不仅报了血仇,还遇上了这样一个人。 鸾凤已涅槃,蛟龙正腾空。 往后余生,且看我与他。 【完】 第3章 第 3 章 沈昭月穿越成商贾弃女,睁眼就被诬陷偷窃家产。 渣爹挥鞭冷笑:“孽女,认罪吧!” 她一把撕烂假账本:“这账,少算三千两!” 从此,她算盘成刀,商路为战场。 嫡姐想毁她清白? 反手送你进大牢! 白莲想抢她生意? 让你倾家荡产! 直到某天,权倾朝野的王爷抵住她:“夫人,国库空虚,不如你当朕的皇后?” 1 额头的剧痛像一把生锈的锥子,凿穿混沌的意识。 我在一片霉味与尘土混合的刺鼻气息里猛地睁开眼,入目是漏着天光的破败木梁,还有——手腕上磨得皮肉生疼的粗铁链。 “醒了?”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伴随着皮鞭“啪”地甩在地上的脆响,带起的劲风刮得我脸颊生疼。 我艰难地转动脖颈,看见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穿着绫罗绸缎,却掩不住满脸的市侩与狠戾。 他手里攥着油光水滑的牛皮鞭,正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牲口。 “爹?” 这个称呼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陌生的颤抖。 与此同时,一股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沈昭月,商贾沈万堂的庶女,母亲早逝,自幼被养在乡下,半年前才被接回沈府,性格懦弱,备受欺凌……而眼前这个人,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沈万堂。 “孽女!还知道叫爹?”沈万堂冷笑一声,肥硕的手指指向我面前地上摊开的一本账簿,“说!这三千两白银,你偷去了哪里?!” 账簿?偷窃? 记忆迅速对接上画面:原主昨晚被嫡姐沈清瑶叫去库房帮忙,今早醒来就在这柴房,手脚被锁,而沈万堂带着人“人赃并获”,指证她监守自盗。 “我没有……”原主残留的恐惧让我声音发颤,但更多的,是来自现代商业精英沈昭月的冰冷理智。 我扫了一眼那本所谓的“罪证”,纸张粗糙,墨迹不均,上面歪歪扭扭地记着几笔支出,最后一行用朱砂画了个圈,写着“亏空三千两,疑为庶女沈昭月所为”。 呵。 这拙劣的栽赃,连小学生的算术本都不如。 2 “没有?”沈万堂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扬手又是一鞭,这次直接抽在我身侧的木板上,木屑飞溅,“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清瑶,你来跟她说!” 一直躲在沈万堂身后,穿着粉色襦裙、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怯生生地走出来,正是我的嫡姐,沈清瑶。 她眼眶通红,声音哽咽:“妹妹,我知道你在乡下日子苦,可你怎么能……怎么能偷家里的钱呢?那是给爹爹进货的本钱啊!你要是缺钱,跟我说便是了……” 好一副姐妹情深的白莲花做派。 我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心中冷笑。 原主的记忆里,这位嫡姐表面温柔,暗地里没少给她使绊子,这次“帮忙”,恐怕就是她设下的圈套。 “人证?物证?”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抬眼直视沈万堂,“爹说的人证,是库房那个昨晚跟您一起喝酒的王管事吗?物证,就是这本漏洞百出的假账本?” 沈万堂脸色一沉:“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扯了扯手腕上的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昨晚我被嫡姐叫去库房,不过是搬了几匹布料,前后不到一刻钟,就被迷晕了过去。若我真要偷钱,为何不拿现成的金银,却要动这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的账簿?” 我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沈万堂和沈清瑶:“还有,这账本上记着‘上月采买南珠料子,支出两千两’,可我记得清清楚楚,母亲生前留下的一本旧账册里,同样的南珠料子,上等品也不过八百两一匹,那次采买十匹,顶天一千六百两。这多出来的四百两,去了哪里?” 3 我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沈万堂脸上的肥肉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沈清瑶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你……你一个乡下丫头,怎会知道这些?”沈万堂色厉内荏地喝道。 “我虽是乡下长大,可母亲曾是账房先生的女儿,教过我认数记账。”我随口编造着理由,同时调动着原主模糊的记忆,“还有这一笔,‘城西铺面转租费,收一千两’。呵,城西那片地最近半年闹水灾,铺面早就租不出去了,上个月张掌柜明明只给了二百两押金,这一千两又是从哪来的?” 我越说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冷:“最可笑的是这笔药材尾款,上面写着‘付李老板三千两’。可我知道,李老板的药材因为运输延误,品质受损,爹爹你砍了价,实际只付了一千五百两,剩下的一千五百两,是不是进了谁的私囊?” 每说一笔,沈万堂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大概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庶女,突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还能说出这么多账本上的猫腻。 沈清瑶急了,尖叫道:“你血口喷人!这些都是爹爹正常的账目,是你偷了钱还想混淆视听!” “混淆视听?”我猛地发力,用尽全力将身体向前一倾,铁链被扯得笔直,吓得沈清瑶后退一步。 我盯着沈万堂,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爹和姐姐都认定是我偷了三千两,那这本账,就该好好算算!” 话音未落,我趁着沈万堂愣神的瞬间,另一只手猛地挣脱开(其实是刚才挣扎时磨松了锁扣),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账簿! “孽女!你敢!”沈万堂惊怒交加,挥鞭就打。 我侧身躲过,手腕一用力,“嘶啦——”一声脆响,那本劣质的账簿在我手中被撕成了两半! 纸屑纷飞中,我冷冷地看着他:“这种少算漏算、前后矛盾的破账,也配拿来诬陷我?沈万堂,你与其花心思栽赃女儿,不如先查查自己的手,是不是太脏了!” 4 “你……你……”沈万堂被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手指都在颤,“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来人啊!把这个孽女给我绑起来,往死里打!” 几个家丁闻讯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棍棒,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我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畏惧。 铁链还锁在我的手腕上,磨破的地方渗出血珠,但我眼神里的锐利,却让那些家丁不敢轻易上前。 “打我?”我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可以。但在打之前,我劝你们想清楚。刚才我说的那几笔账,少算的银子加起来,早已超过了三千两。若我是诬告,你们可以打死我;但若是我没说错,这账本有问题,那沈万堂……” 我故意顿了顿,看向门口隐约探头探脑的下人们:“……私吞家产,诬陷子女,这罪名,够不够让你身败名裂,吃牢饭?” “你胡说!一派胡言!”沈万堂怒吼,但眼神却有些闪烁。 他做的那些手脚,自然经不起细查。 “是不是胡言,一查便知。”我挺直脊背,气场全开,“我沈昭月,行得正坐得端,没偷过你沈万堂一分钱!你若要我认罪,简单——” 我抬起下巴,声音清晰而坚定:“现在就去请城中最有名的王账房先生来,当着所有下人的面,把沈府近半年的账目一笔一笔核清楚!若是我偷了钱,不用你们打,我自己跳河谢罪!但要是账目对不上,少了的银子不是我拿的……” 我盯着沈万堂,一字一句地说:“沈万堂,你又该当何罪?!” 5 我的话掷地有声,在这小小的柴房里激起一片死寂。 沈万堂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肥硕的腮帮子不停地抽搐着。 他看着我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又看了看周围下人们窃窃私语、怀疑的目光,知道自己若是硬来,只会把事情闹大,真的请来账房先生,他那些龌龊事迟早要败露。 “你……”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最终还是把那口恶气咽了下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好得很!沈昭月,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甩了甩袖子,恶狠狠地对家丁们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锁好了,没我的命令,不准给她饭吃!” 沈清瑶也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不甘心地跟着沈万堂走了。 家丁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上前,将我手腕上的铁链重新锁死,只是力道比之前轻了许多。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关上,重新陷入黑暗。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这才感觉到浑身脱力,额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但我知道,我挺过来了。 刚才的每一步,都险之又险。 我利用了原主母亲的身份做幌子,又赌沈万堂做贼心虚,不敢真的查账。 那些具体的数字,一部分来自原主零碎的记忆,一部分则是我根据一个商人的贪婪本性推测出来的。 幸好,赌对了。 我抬起手,看着手腕上深可见骨的勒痕,又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沈万堂,沈清瑶……这沈府,果然容不下我。 但没关系。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弃女沈昭月。 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沈昭月。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6 霉味呛得我喉咙发痒,铁链的重量像一条毒蛇缠在手腕。 沈万堂没杀我,不过是忌惮查账的后果,可这柴房终究是牢笼。 我攥着怀里那半块算盘珠,指尖在粗糙的木头上划出细痕——得先弄钱,有了本钱,才能撕开这张名为“沈府”的破网。 机会来得比我想的快。 第三天夜里,负责送饭的老仆王妈崴了脚,换了个新来的小厮。 我瞅准他送水时的疏漏,用半块藏在草堆里的碎银买通了他,又编了个“去城隍庙求签消灾,免得污了沈府气运”的鬼话。 那小厮贪财又迷信,竟真趁夜偷偷放了我,还塞给我一身旧衣裳。 四更天的风带着露水的凉,我摸着黑溜出沈府后门,直奔城西的旧货市。 身上总共只有三钱碎银,得掰成八瓣花。 我在一个卖旧布料的摊子前停下,花了两钱买下半匹褪色的素绸,又在杂货摊买了些艾草、干花,最后在铁匠铺旁捡了几根废铁丝——这些,就是我全部的家当。 7 天刚蒙蒙亮,我在最热闹的南门口支起了摊子。 没有招牌,只有一块破木板铺在地上,上面摆着十几个用素绸缝成的小布袋。 布袋样式简单,可里面装的东西却不一样:有的混着艾草和桂花,透着清新; 有的塞了干玫瑰和檀香,闻着安神; 最特别的几个,我用废铁丝弯成小圈,把布袋做成了可以挂在腰间的香囊,还在上面用炭笔描了简单的缠枝花纹。 “卖香囊咯!提神醒脑,驱虫避邪!”我压着嗓子吆喝,心里却在打鼓。 这古代人认不认我这“改良版”香囊? 果然,围过来的大多是看热闹的。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好奇地拿起一个艾草香囊:“这多少钱?看着怪普通的。” “普通?”我拿起一个挂着铁丝圈的香囊,往她腰间比了比,“妹妹你看,这铁丝圈是我特意打的,挂在身上不易掉,走路还不碍事。再说这味道——” 我轻轻晃了晃香囊,“艾草驱蚊,桂花提神,比市面上那些只有香料的香囊实用多了。一文钱一个,买两个还送你一小包熏衣柜的干花瓣。” 小丫鬟眼睛亮了,旁边几个结伴的妇人也凑了过来。 我趁热打铁,拿起另一个玫瑰香囊:“这味适合姑娘们,晚上放在床头,安神助眠,第二天起来脸上都滋润些。还有这檀香的,给老爷们放在书房,看书时闻着,脑子都清楚。” 我一边说,一边演示挂法,又把送的干花瓣拿出来给她们看。 现代人的营销话术果然有用,不到半个时辰,十几个香囊卖得精光,手里攥着一把铜板,热烘烘的。 8 “哟,这不是沈家那个野丫头吗?怎么跑这儿当叫花子了?” 尖利的声音像指甲刮过木板,我抬头就看见沈清瑶带着两个婆子站在摊子前,她穿着新做的石榴红裙,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 我数着铜板,头也不抬:“嫡姐说笑了,我这是自力更生,总比某些人靠家里养着强。” 沈清瑶脸色一青,旁边的婆子立刻上前踢翻了我的木板:“你个小贱人,还敢顶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你摆摊?” 铜板撒了一地,我猛地抬头,眼里的冷意让那婆子下意识后退一步。 我没去捡钱,反而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城南门是官家地界,只要交了税,谁都能摆摊。嫡姐要是觉得我碍眼,不如去衙门告我?” “你!”沈清瑶气得发抖,她大概没想到我一个弃女敢如此硬气。 她眼珠一转,突然捂着嘴笑起来:“妹妹误会了,我只是看你可怜。不过嘛……” 她故意提高声音,“有些人手脚不干净,卖的东西怕也沾了晦气,大家可别买啊,免得招了小偷!” 周围的人一听,看我的眼神顿时变了。 沈清瑶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带着婆子就要走。 9 “慢着。”我捡起地上的铜板,一枚一枚数清楚,才抬眼看向她,“嫡姐说我手脚不干净,可有证据?” “证据?你偷家里三千两银子的事,整个城都快知道了!”沈清瑶叉着腰,“现在又跑出来卖东西,谁知道你这本钱是不是偷来的!” “哦?”我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算盘珠,在手里轻轻抛着,“嫡姐记性真好,三千两银子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可我怎么听说,前几日嫡姐让人去‘福记当铺’当了一支赤金步摇?那步摇,可是去年老太太赏你的,怎么,嫡姐也缺钱了?” 沈清瑶脸色骤变:“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往前一步,逼近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还知道,嫡姐昨天派了个小厮,给城西‘黑风帮’的刘三送了五十文钱。刘三是什么人?城里有名的地痞流氓。嫡姐给地痞送钱,是想让他们来砸我的摊子吗?” 这些信息,一部分是我用卖香囊的钱买通了沈府一个小丫鬟打听来的,一部分是我看沈清瑶身边的婆子走路带风,像是混过江湖的。 沈清瑶被我戳中痛处,眼神慌乱,却还嘴硬:“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问问就知道了。”我转向围观的众人,朗声道,“各位街坊邻里,我沈昭月是不是小偷,沈府的账查一查便知。但我嫡姐沈清瑶,指使人砸我摊子,败坏我名声,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事!” 我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卖糖葫芦的大爷突然开口:“姑娘说得没错!我昨天亲眼看见沈府的小厮跟刘三鬼鬼祟祟的!” 又有个买菜的大婶附和:“沈大小姐平时看着光鲜,怎么能干这种事?” 人言可畏,沈清瑶见众怒难犯,狠狠瞪了我一眼,带着婆子仓皇而逃。 10 一场风波平息,围观的人却没散,反而多了几分敬佩。 刚才帮我说话的大爷低声道:“姑娘,那黑风帮可不是好惹的,你快收摊走吧。” 我摇摇头,把最后几个铜板收进怀里:“谢谢大爷提醒,但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走?” 我重新摆好摊子,虽然东西卖完了,但我知道,名声比钱更重要。 果然,刚才没买到香囊的人听说了原委,纷纷说我“有骨气”、“不像沈府的人”。 一个绸缎庄的老板娘甚至问我能不能定做香囊,说要给店里的伙计当福利。 就在这时,街角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辆装饰古朴的青布马车缓缓驶过。 车窗的帘子被风吹起一角,我隐约看见里面坐着一个穿玄色衣袍的男子,只露出一截削瘦的下颌和握着书卷的手,指节分明。 马车在不远处停下,车夫下来买了个炊饼。 我没多想,低头收拾着摊子,心里却在盘算:今天赚了五十文,加上本钱,共有五钱银子,足够租个小铺面了。 至于沈清瑶和黑风帮……这笔账,我记下了。 11 “昭月坊”的桃木牌匾在晨光里晃着暖光,门板刚卸下一半,隔壁绸缎庄的伙计就探过头来:“沈姑娘,今儿又有新花样?” 我擦着柜台笑了笑,从抽屉里摸出个竹制的“会员牌”——用薄竹片刻了花纹,买满十两银子就能换一个,攒三个能打九折。 古代人没见过这套路,开业半个月,凭着“新奇”和“实在”,小铺子硬是在绸缎扎堆的西街站稳了脚。 可树大招风,这话一点不假。 刚把新到的香薰蜡烛摆上货架,门帘一挑,进来个穿月白襦裙的姑娘,梳着双环髻,眼角一颗泪痣,笑起来像含着露水的桃花。 “昭月妹妹,生意兴隆呀。”她声音软糯,手里提着个食盒,“我是对门‘柳记绸庄’的柳净秋,特意给你送些自家做的桂花糕。” 柳净秋?我心里咯噔一下。 原主记忆里,这柳家是城里老字号,柳净秋更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见人三分笑,背后却惯会使阴招。 她怎么突然找上门? 12 “柳姐姐客气了。”我不动声色地接过食盒,指尖触到她袖口绣的缠枝莲——和我前几日刚推出的香囊纹样一模一样。 柳净秋像是没察觉,自顾自地打量着铺子:“妹妹真是能干,这香薰蜡烛、会记账牌,都是哪儿想出来的点子?我瞧着隔壁王夫人买了好几个,说晚上看书眼睛都舒服些。”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雕花的香薰炉:“这个样式也别致,我家绸庄最近也想添些新奇玩意儿,妹妹不介意我‘借鉴’一二吧?” 话里话外,都是探听。 我笑了笑,把香薰炉放回原处:“姐姐说笑了,开店本就是互通有无。 只是我这小本生意,靠的就是些笨心思,怕入不了姐姐的眼。” 柳净秋走后,我立刻叫来了伙计小石头——这是我从孤儿院收养的孤儿,手脚勤快又嘴严。 “去‘柳记’看看,”我塞给他几个铜板,“看他们有没有上新货,尤其是香薰、香囊之类的,记清楚样式和价钱。” 傍晚小石头回来时,脸色不大好:“掌柜的,柳家果然上了新货!跟咱们的香薰蜡烛长得差不多,就是蜡质看着糙些,价钱比咱们便宜一半!还有香囊,连铁丝挂圈都学了去,卖得可火了!” 13 便宜一半? 我拿起自己做的蜡烛,蜡芯用的是棉线,蜡质掺了蜂蜡,燃烧时没有黑烟,柳净秋就算模仿,也不可能成本低这么多。 除非……她用了劣质材料。 不出三天,麻烦来了。 先是有个妇人抱着孩子冲进铺子,说买的香薰蜡烛烧起来有怪味,熏得孩子咳嗽。 我仔细闻了闻她带来的蜡烛,一股刺鼻的石蜡味——这根本不是我店里的东西! 还没等我解释,外面就围了人,柳净秋不知何时站在人群里,柔柔地开口:“妹妹,做生意要讲良心,若是材料不好,可别害了街坊邻里。” “对!我们在柳家买的就没事!”“就是,沈姑娘看着年轻,别这么黑心!” 显然是有人故意煽动。 我深吸一口气,没去看柳净秋伪善的脸,而是对那妇人道:“这位婶子,您这蜡烛从哪儿买的?我‘昭月坊’的每样东西都盖了火漆印,您瞧瞧这底部有没有?” 妇人翻了翻蜡烛底,果然光溜溜的。 我又拿出店里的样品,指着底部那个小小的“昭”字火漆印:“我家的蜡烛,蜡芯是棉线,蜡里掺了蜂蜡和香料,燃烧时只有淡香,绝不会有怪味。不信大家可以闻闻看。” 众人凑过来闻了闻,果然我店里的蜡烛气味温和。 那妇人顿时不好意思了:“哎呀,我可能是在柳家买错了……” 14 柳净秋脸色微变,立刻有人帮腔:“就算不是她家的,可她卖得贵,柳家便宜又好,凭什么说人家?” “凭什么?”我冷笑一声,从柜台下拿出个本子,“就凭柳净秋用劣质石蜡冒充蜂蜡,用工业香精代替天然香料!这半个月,已经有七个人来我这儿投诉,说在柳家买的‘仿品’熏坏了屋子,还有人身上起了红疹!” 我翻开本子,上面记着顾客的姓名和投诉内容,甚至还有人按了手印。 这是我前几天预料到的,特意让小石头去收集证据。 “各位街坊,买东西图便宜没错,但也要看是不是拿健康换钱。柳净秋为了抢生意,以次充好,这才是真正的黑心!”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想起自己在柳家买的东西确实有怪味。 柳净秋慌了,尖声道:“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拍了拍手,从里间走出一个面带惧色的年轻伙计,“这是柳家新来的伙计,他亲眼看见柳净秋让人把劣质石蜡掺进香薰里。还有这个——” 我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深黄色的蜡块,“这是我托人从外地买来的正宗蜂蜡,大家可以对比一下柳家卖的‘香薰’,看看颜色和质地!” 15 事实胜于雄辩。 蜂蜡质地细腻,颜色淡黄,而柳家的蜡块粗糙暗沉,一股怪味。 那伙计也哆嗦着指认:“是……是柳小姐让我这么做的,她说只要样子像,便宜点没关系……” 柳净秋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她想冲上来撕毁证据,却被愤怒的顾客拦住了。 “好你个柳净秋!亏我们还觉得你是才女!”“退钱!把我的钱退回来!” 混乱中,我看见街角那辆熟悉的青布马车又停在那里,车窗帘子微动,露出一截握着玉扳指的手。 这次我没躲,反而迎着那方向微微颔首——既然你想看,那就看看吧,我沈昭月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风波过后,“柳记绸庄”门可罗雀,没几天就挂出了“转让”的牌子。 而“昭月坊”经此一役,名声更响,甚至有官家夫人派人来定做香薰。 我坐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听着小石头报账,心里却在想:柳净秋不过是小角色,真正的恐怕还在后面。 16 当第七艘装满江南云锦的货船驶入护城河时,我正趴在账房桌上核对着西域香料的通关文牒。 墨锭在砚台里磨出的香气混着窗外蝉鸣,小石头突然撞开房门,发髻上还沾着柳絮:“掌柜的!宫里来人了!说是……说是靖王殿下要召见您!” 砚台“哐当”一声砸在桌上,墨汁溅湿了账本上的“三万两”银钱数目。 靖王慕容祈——那个权倾朝野、传说中连皇帝都要让三分的铁帽子王? 他召见我一个商贾女子做什么? 脑海里瞬间闪过青布马车里那截玄色衣摆,原来那日街角的窥探并非错觉。 “慌什么。”我擦了擦指尖的墨渍,心里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 沈万堂前几日刚托人送话,说要“认回”我这个女儿,被我用十两银子打发了; 沈清瑶在牢里蹲了半个月,出来后安分守己,倒像是背后有人点拨。 这一切,难道都与这位靖王有关? 17 靖王府的朱漆大门比我想象中朴素,只有门楣上的鎏金匾额透着皇家气派。 通传的小太监引我穿过九曲回廊,池塘里的锦鲤肥得像小船,廊下挂着的鹦鹉突然开口:“贵客到——” 正厅里檀香袅袅,一个穿玄色蟒袍的男子背对着我,手里把玩着一枚羊脂玉扳指。 他身形挺拔如松,束发的玉带在光影里泛着冷光,正是那日马车里的人。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转身,面容清俊得近乎凌厉,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淬了冰的寒潭,看得我脊背发凉。 “沈昭月?”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柴房弃女到富甲一方,不过半年光景,你的算盘,打得很响。” 我敛衽行礼,指尖在袖中掐算着措辞:“殿下谬赞,不过是混口饭吃。” “混口饭吃?”慕容祈轻笑一声,走到墙边展开一幅卷轴,上面竟是我“昭月坊”半年来的纳税清单,从最初的几两碎银到上月的三千两,墨迹清晰。 “大靖开国以来,从未有商贾女子能在半年内缴足万两税银。你用‘会员牌’拢客,以‘预售制’囤货,甚至想到用‘海运’代替漕运——沈昭月,你这双手,算的恐怕不止是账吧?” 18 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刀,剖开我所有的伪装。 我攥紧了袖中的算盘珠——那是从柴房带出的半块,早已被摩挲得光滑如玉。 “殿下明察,草民只是用了些乡野小聪明。” “小聪明?”慕容祈走近一步,身上的龙涎香气息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西域商团不肯供货给汉人,你却能拿到独家香料;江南织造局克扣云锦,你偏能让船老大心甘情愿为你运货。你甚至在‘昭月坊’设了‘意见箱’,让百姓写下‘最想要的东西’——这等手段,连户部尚书都自愧不如。” 他突然抬手,指尖几乎要碰到我鬓边的碎发,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听见他低声道:“国库空虚,西北战事吃紧,南方又闹了水灾。满朝文武只会说‘加税’,唯有你,用商贾之道盘活了一城经济。沈昭月,你说,这天下,是不是也能用算盘算清楚?” 19 窗外的蝉鸣突然停了,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终于明白他的用意——不是看中我的钱财,而是看中我“算”的本事。 一个能在半年内从零开始赚到万两白银的女子,或许真的能算清这积贫积弱的王朝困局。 “殿下想让草民做什么?”我抬眼直视他,不再掩饰眼中的锐利,“替朝廷经商?还是……” “做我的皇后。”慕容祈打断我,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当今皇后病逝,中宫缺位。 你有经天纬地之才,若为皇后,可助我整顿商税,充盈国库。 至于你那些‘新奇点子’,照样可以用——只不过,这次算的是江山。” 皇后?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从商贾弃女到母仪天下? 这跨度比我从现代穿越过来还离谱。 我看着慕容祈眼中一闪而过的认真,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关于靖王的传闻——他并非皇帝亲弟,而是手握兵权的旁支,当年为稳定朝局才放弃皇位,辅佐幼帝。 这样的人,邀我为后,绝非一时兴起。 20 “殿下可知,”我松开了袖中的算盘珠,任由它掉在鞋底发出轻响,“草民前几日刚让人算了一卦,说我命里带煞,不宜入宫。” 慕容祈愣了一下,随即朗声大笑,震得梁上的灰尘都落了下来:“本王不信命,只信人。你怕什么?怕后宫争斗?还是怕这顶凤冠太重?” “都怕。”我坦然道,“但更怕……算错了一步,满盘皆输。” 他收敛了笑意,深深地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若我说,这盘棋,有本王与你对弈呢?” 阳光透过窗棂,在我们之间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我想起柴房里的皮鞭,想起南门口的铜板,想起“昭月坊”开业时挂的红灯笼。 从地狱爬回人间,我靠的从来不是运气,而是手里这把算盘。 如今有人递来一把更大的算盘,算的是万里江山,我敢接吗? “给我三天。”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正厅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三天后,我给殿下答复。” 慕容祈没说话,只是抬手招来小太监:“送沈姑娘回府。” 走出靖王府时,夕阳正把琉璃瓦染成金红色。 小石头骑着驴子等在街角,看见我立刻跳下来:“掌柜的,您没事吧?那王爷没把您怎么样吧?” 我摇摇头,翻身上驴,看着远处宫墙巍峨,突然觉得手里的算盘珠格外烫手。 三天后,无论答不答应,我的人生都将走向另一条路。 而那位权倾朝野的王爷,他袖里藏着的,究竟是江山,还是……别的什么? 驴子驮着我穿过熙攘的街市,“昭月坊”的灯笼已经点亮。 我摸了摸怀里的账本,上面最新的一笔记录是:“购空海运舱位,预备北运粮食。” 或许,在算清江山之前,我该先算清自己的心。 夜风渐起,吹得街边的幌子哗哗作响。 我回头望了一眼靖王府的方向,玄色的身影似乎还立在廊下,像一尊深邃的雕像。 【完】 第4章 第 4 章 “摄政王克死三任未婚妻,您嫁过去必死无疑!”重生后的苏软软笑了:死?上辈子他屠我满门,这辈子我偏要嫁! 大婚夜,男人染血的手掐住她下巴:“不怕死?” 她反手搂住他脖颈:“更怕王爷…不跟我一起活。” 后来,朝臣们惊恐发现,杀人如麻的阎罗王,竟被个小姑娘揪着耳朵训:“再熬夜批奏折,今晚别想亲亲!” 1 喉间涌上的血腥气是如此真实,像一把生锈的钝刀,正从我的肺管里硬生生剜过。 我猛地睁开眼,撞进一片绣着缠枝莲纹样的藕荷色纱帐里。 鼻尖萦绕的不是想象中刑场的尘土与血腥,而是淡淡的、熟悉的鹅梨帐中香。 “小姐?小姐您醒了?”焦急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哭腔。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见安黎那张尚显稚嫩的脸。 她眼睛红肿,发髻上的绢花歪歪扭扭,正是我十五岁那年的模样。 “水……”嗓子干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安黎连忙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到我嘴边。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那股虚幻的血腥味才渐渐散去。 我环顾四周,雕花拔步床,紫檀木梳妆台上摆着我常用的螺钿胭脂盒,窗外的阳光透过菱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不是阴曹地府,也不是被抄家后关押我们的诏狱。 这是……我的闺房? 我颤抖着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肌肤细腻,没有一丝伤痕。 再摸向心口,那里不再是被羽箭穿透的剧痛,而是沉稳有力的跳动。 “安黎,”我的声音依旧不稳,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今年……是哪一年?” 安黎愣住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小姐您睡糊涂啦?今年是永安二十七年,六月初六啊!您昨天午睡时突然发热说胡话,可吓死奴婢了!” 永安二十七年,六月初六。 我猛地攥紧了锦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永安二十八年,秋,我苏家满门,上至年过花甲的祖父,下至刚学会走路的侄子,七十二口人,被冠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押往城西刑场问斩。 而我,作为苏家嫡女,在亲眼目睹家人首级落地后,被一支冷箭穿心而死。 执刑的,是当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宫瑜。 他就站在高台上,玄色蟒袍在秋风中猎猎作响,面容冷峻如冰雕,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没有半分波澜,仿佛我们苏家七十二条人命,不过是踩死了几只蝼蚁。 原来……我竟重生了? 回到了苏家灭门的前一年?! 2 “小姐,您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还不舒服?”安黎担忧地伸手想碰我的额头。 我下意识地躲开了。 重生的狂喜之后,是铺天盖地的恨意与冰冷的恐惧。 上辈子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祖父被打断双腿仍破口大骂的模样,母亲抱着弟弟尸体时的绝望哭喊,父亲血溅当场的惨烈…… 还有宫瑜那张无悲无喜的脸。 “安黎,”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外面……是不是有什么风声?” 安黎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犹豫,她咬了咬唇,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小姐,您听说了吗?就是……就是摄政王那位新定下的未婚妻,李御史家的千金,昨儿个……失足落水,没救回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 李御史家的千金? 我想起来了,那是宫瑜的第三任未婚妻。 上辈子这个时候,我只当是桩不幸的意外,并未放在心上。 “不止呢,”安黎见我没反应,胆子大了些,语速也快了起来,“京城里都传遍了!说摄政王是‘阎罗转世’,命硬克妻,前三任未婚妻,一个染了怪病,一个骑马摔断了脖子,现在这个又落水……您说这是不是邪门了?大家都在说,谁要是嫁给摄政王,就是跳进了鬼门关,必死无疑啊!” “克妻阎罗”……这个名号,我上辈子倒是听过,只是那时苏家尚在,我一心扑在待嫁的喜悦中(那时我定的是另一家婚约),并未深究。 可现在想来,宫瑜的三任未婚妻,死得确实蹊跷。 安黎见我沉默,急得快要哭出来:“小姐,幸好老爷之前没应下那门亲!不然……不然您可怎么办啊!” 我没说话。 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 克妻? 必死无疑? 上辈子,他宫瑜冷眼旁观我苏家灭门,我苏软软化作厉鬼,都恨不得啃其骨,饮其血! 如今老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岂能躲躲藏藏,苟延残喘? 死? 我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那笑意未达眼底,只透着彻骨的寒意。 宫瑜,上辈子你让我家破人亡,魂归黄泉。 这辈子,我偏要嫁给你!我倒要看看,是你这“克妻阎罗”的命硬,还是我苏软软的复仇之心更烈! 我要嫁进摄政王府,我要待在你身边,我要亲眼看着你,看着那些害死我家人的人,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 3 “安黎,”我抬眼看向她,眼神平静得可怕,“去,帮我梳妆。我要去见父亲。” 安黎被我眼中的陌生神情吓了一跳:“小姐,您现在身子还弱,见老爷做什么?” “我要去求亲。”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求……求亲?”安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眼睛瞪得溜圆,“小姐!您疯了吗?求哪家的亲不好,您要去求……求摄政王?!外面都说……” “我知道外面说什么。”我打断她,语气冷硬,“但这门亲,我求定了。” 安黎急得直跺脚:“小姐!使不得啊!那可是摄政王!是克死三任未婚妻的阎罗王啊!您嫁过去就是送死啊!” “送死?”我轻轻抚摸着腕上那只上辈子母亲留给我的暖玉镯子,冰凉的触感让我更加清醒,“安黎,你记住,这世上比死更可怕的事,多了去了。” 比如家破人亡,比如含冤而死,比如连做鬼都不得安宁。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尚显青涩的脸,眼底却翻涌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恨意与坚韧。 宫瑜,你以为我是因为害怕才不嫁吗? 不,我是因为恨,才偏要嫁! “别多说了,帮我梳妆。”我不再看她震惊的表情,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安黎知道我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虽急得不行,却也只能红着眼圈,拿起梳子,手抖得厉害。 梳妆完毕,我换上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襦裙,走到镜前。 镜中的少女,面色虽有些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刀,锋芒毕露。 很好,这才是从地狱爬回来的苏软软。 4 父亲正在书房里唉声叹气。 我进去时,他正对着一幅山水画发呆,鬓角的白发似乎比我记忆中又多了些。 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看见是我,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盏,脸上露出关切:“软软?你怎么不好好歇着?身子好些了吗?” “女儿多谢父亲关心,已经好多了。”我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声音平静。 父亲招手让我过去,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眉头皱得更紧:“还是有些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坐下,别站着。” 我没坐,而是挺直了脊背,直视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父亲,女儿今日来,是想求您一件事。” “你这孩子,跟父亲还这么客气做什么?”父亲笑了笑,“什么事,说吧,只要为父能做到的。” “女儿想求父亲,”我的心跳得飞快,掌心也沁出了汗,但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去向摄政王府提亲,就说……女儿苏软软,愿意嫁与摄政王为妃。” “噗——” 父亲刚喝进嘴里的茶猛地喷了出来,他震惊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一般:“你……你说什么?软软,你是不是还在发热说胡话?!” “女儿没有说胡话。”我跪了下来,膝盖撞在冰凉的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女儿是认真的。女儿愿意嫁给摄政王。” “荒唐!简直荒唐!”父亲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身,指着我的鼻子,“你知不知道外面怎么说他?克死三任未婚妻!那是个阎罗王!你嫁过去还有活路吗?!我苏某就算丢了这乌纱帽,也绝不可能把你推进那火坑里去!” “父亲!”我抬起头,眼中已是泪光闪烁,但那不是害怕,是恨,是不甘,“您以为女儿不知道吗?可女儿为什么要嫁,父亲就真的不明白吗?” 我没有明说上辈子的事,因为那太过离奇。 但我知道,父亲是懂我的。 苏家世代忠良,却不知何时已被卷入了朝堂的漩涡,危机四伏。 上辈子的灭门之祸,绝非偶然。 “父亲,”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女儿不是去寻死的。女儿是去……是去求一条活路,也是去为我们苏家,求一条活路。” 我不能告诉父亲,我知道一年后苏家会灭门。 但我可以让他明白,嫁给宫瑜,或许是目前唯一能靠近权力中心、看清敌人的路。 父亲怔怔地看着我,眼中满是痛心与不解:“软软,你到底……” “父亲,”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传来剧痛,“若您不答应,女儿便长跪不起,以死明志!” 5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聒噪得令人心烦。 父亲看着我决绝的模样,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女儿,看似温婉,骨子里却有着一股拗劲。 他背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 我知道,他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一边是宝贝女儿的性命,一边是可能存在的、我口中的“活路”。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的膝盖已经跪得麻木,额头也传来阵阵钝痛。 但我不敢松懈,死死地盯着父亲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眼圈红了,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无奈。 “罢了……罢了……”他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声音沙哑,“你这孩子,真是……随了你母亲的性子,倔得像头牛。” 他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扶我起来,手却在半空中顿住了,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 “我会让人去摄政王府提亲。”他闭上眼,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你给我记住,苏软软,如果你敢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为父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把你从那王府里抢出来!”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父亲的妥协与疼爱。 “谢谢父亲。”我再次磕了个头,这一次,带着感激,也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走出书房时,阳光正好。 我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宫瑜,我来了。 这一世,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你的王府,我苏软软闯定了!你的“克妻”之名,我倒要看看,能不能克死我这个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 大婚之日,不会太远了。 6 盖头落下的那一刻,世界陷入一片粘稠的红。 喜帕上绣着的并蒂莲刺得我眼眶发酸。 不是感动,是嘲讽。 京城百姓都说,我苏软软是自寻死路,嫁入这活阎王的府邸,不过是给那座王府添上第四具枉死的孤魂。 轿子颠簸着穿过长街,外面隐约传来窃窃私语,像无数只小虫子在爬。 “看呐,那就是苏府的姑娘……” “啧啧,真是可惜了这容貌,要去给阎罗王祭旗了……” “听说摄政王今早还在刑场监斩呢,也不知这喜服上有没有沾了血腥味……” 血腥味。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红绸帕。 上辈子刑场上的血腥气,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但此刻,我心中没有半分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 宫瑜,你越是让人害怕,我就越是要靠近你。 只有站在你身边,我才能看清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刀,才能为苏家报仇。 轿子猛地一停,外面传来喜娘尖利的唱喏声:“吉时到——新人下轿——” 安黎扶着我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微微发颤。 我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道:“别怕,我没事。” 她哽咽着点头,替我掀起轿帘。 我踩着红毡,一步步走向那座巍峨的摄政王府。朱红大门上贴着斗大的“囍”字,却透着一股与喜庆格格不入的森冷。 府门前站满了侍卫,个个身披甲胄,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仿佛不是在迎亲,而是在守卫一座牢笼。 人群中,我似乎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上辈子参与构陷苏家的官员家眷,他们眼中闪烁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很好。 你们都等着看我死是吗? 我唇角微扬,藏在喜帕下的笑容冰冷而决绝。 那就等着吧。 我苏软软从地狱爬回来,可不是为了轻易死去的。 7 拜堂的过程快得像一场闹剧。 宫瑜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 他身上果然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松烟墨的气息,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味道。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喜袍,上面用金线绣着暗纹蟒龙,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也愈发冰冷。 他没有看我,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扫过。 那张脸俊美得如同冰雕玉琢,却毫无半分人气,只有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仿佛能将人吸入无尽的深渊。 “一拜天地——” 我随着他弯腰,膝盖触碰到冰凉的蒲团。 “二拜高堂——” 空无一人的正位上,只有两座冰冷的牌位。 听说摄政王父母早亡,由先帝抚养长大。 呵,难怪他性子如此凉薄。 “夫妻对拜——” 我转过身,正对上宫瑜的目光。 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审视,带着冷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我没有回避,甚至在喜帕的遮掩下,微微扬起了下巴。 宫瑜,你看清楚了,我是苏软软,是那个你上辈子亲手葬送了全家的苏软软。 这辈子,我来了。 他的眉头似乎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礼成。 喜娘高喊着“送入洞房”,我被安黎搀扶着,走向后院的新房。 经过回廊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闪过,那是宫瑜的暗卫,墨影。 上辈子,我曾见过他几次,是个沉默寡言、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新房布置得极为奢华,满室红烛高烧,映得四周的陈设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暖色。 喜床上撒着花生桂圆,寓意早生贵子。 多么讽刺。 安黎替我卸下沉重的凤冠,看着我额头上因为跪得太久而留下的红印,眼圈又红了:“小姐……” “好了,别哭了。”我打断她,“你先出去吧,守在门外,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安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红烛燃烧的“噼啪”声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龙凤喜饼甜腻气味,却掩盖不住那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我走到桌边,拿起一块喜饼,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放下。 胃里一阵翻涌,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厌恶。 厌恶这虚假的喜庆,厌恶这即将到来的“新婚之夜”。 但我知道,我必须面对。 8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红烛燃去了大半。 外面隐约传来猜拳行令的声音,但很快就沉寂下去。 这座王府,似乎连喜庆都带着一种压抑的死寂。 我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 面色平静,眼神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这副皮囊只有十五岁,可灵魂却早已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吱呀——” 房门被推开了。 没有想象中的醉醺醺的新郎,只有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猛地回头。 宫瑜站在门口,玄色的喜袍上沾染着不少暗红的污渍,显然是新鲜的血迹。 他刚从哪里回来? 刑场? 还是某个见不得光的密会? 他随手关上门,那双漆黑的眸子落在我身上,像在打量一件物品。 没有惊艳,没有欣赏,只有冰冷的审视。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靴底踩在青砖上,发出沉稳而压抑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甚至微微扬起了下巴,迎上他的目光。 不能怕,苏软软,你不能怕他。 你是来复仇的,不是来送死的。 他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身上的血腥味几乎将我淹没。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凉意,轻轻挑起我的下巴。 指尖触及皮肤的瞬间,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冰冷的触感,让我想起了上辈子他站在高台上,俯瞰我家破人亡时的冷漠。 “不怕死?”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玩味,又带着一丝残忍。 那语气,仿佛在问一个将死之人,是否准备好了迎接死亡。 9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喉咙。 怕吗? 当然怕。 眼前这个人,是双手沾满鲜血的阎罗王,是上辈子灭我满门的刽子手。 他的眼神,他的气息,都让我本能地感到恐惧。 但我不能让他看出来。 我看着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那个看似平静,实则眼底藏着惊涛骇浪的女子。 上辈子的恨意如同一把火,在我心底熊熊燃烧,瞬间压过了恐惧。 我为什么要怕他? 是他欠我的!是他欠苏家的!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颤抖。 然后,在他惊讶的注视下,我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举动。 我反手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他的身体瞬间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更深的冰冷和危险。 他大概从未想过,一个即将被他“克死”的未婚妻,竟然敢主动触碰他,甚至……搂住他? 我的指尖触碰到他颈后微凉的肌肤,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上辈子我从未注意到的。 原来,他也并非刀枪不入。 “怕。”我抬起头,迎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怎么能不怕呢?王爷您可是‘克妻阎罗’,外面都说,嫁入王府的女人,活不过三个月。” 我故意顿了顿,看着他眼中的寒意越来越浓。 很好,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可是……”我话锋一转,唇角勾起一抹微弱的、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比起死,我更怕……” 我的声音放得更轻,几乎是贴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更怕王爷……不跟我一起活。” 10 空气瞬间凝固。 红烛“噼啪”一声爆了灯花,映得宫瑜的脸色忽明忽暗。 他眼中的错愕再也无法掩饰,那双总是冰冷无情的眸子,此刻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他大概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所有靠近他的女人,要么是贪图权势,要么是吓得瑟瑟发抖,从未有人敢像我这样,用如此大胆而直白的方式,说出“怕他不一起活”这种话。 这哪里是怕? 这分明是挑衅,是试探,是在他的底线边缘疯狂蹦迪。 我能感觉到他搂着我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力道,似乎想将我捏碎。 但同时,他身体的僵硬也渐渐缓解了一些。 “哦?”他低沉的嗓音里多了一丝玩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却未达眼底,依旧带着冰冷的危险,“苏软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没有移开视线,甚至更加用力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将自己的身体向他靠近了一些。 我们的距离如此之近,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和墨香的味道,能感受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 这心跳,是活的。 “王爷若是想让我死,”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现在就可以死在您面前。但我死了,谁来陪王爷呢?” 我顿了顿,看着他眼中的情绪变幻,继续说道:“外面的人都说您克妻,可我偏不信。我就想看看,是您的命硬,还是我的命硬。就算真的活不长……” 我故意露出一丝委屈的神情,眼底却藏着一丝狡黠:“那也要拉着王爷一起,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这番话半真半假,带着少女的娇憨,又透着一股不要命的泼辣。 我知道,对付宫瑜这种人,示弱和恐惧只会让他更看不起,只有展现出与众不同的“胆识”,甚至是“无赖”,才能让他另眼相看。 果然,宫瑜看着我,沉默了许久。 久到我几乎以为他会一掌把我拍飞。 然后,他忽然低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低,带着一丝沙哑,却破天荒地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反而多了一丝……奇异的兴致。 “有意思。”他松开了掐着我下巴的手,指尖却若有似无地划过我的脸颊,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苏软软,你很有趣。” 他没有推开我,反而微微倾身,靠近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缓缓说道: “既然你这么想跟本王一起活……” 他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廓,带着一丝灼热的危险: “那便好好活着。” 红烛依旧燃烧着,映着满室的红。 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没有死在新婚之夜,反而在阎罗王的榻前,赌赢了第一步。 11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时,我正对着铜镜描眉。 镜中的人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昨夜几乎无眠。 宫瑜并未如寻常新郎般留宿,他在那声“有意思”后便离开了新房,只留下满室未燃尽的红烛和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我知道,他这是在试探,也是在观望。 “小姐,您真要去书房啊?”安黎捧着水盆进来,见我换了身便于行动的浅碧色褙子,忍不住又念叨,“昨儿个喜娘还说,新妇头三日该在房里歇着……” “等我在这王府站稳脚跟,别说歇三日,歇三年都行。”我放下眉笔,指尖划过镜中自己的眉眼,“可现在?宫瑜那头老狼还没被捋顺毛呢。” 安黎被我的比喻吓得一哆嗦。 我没理会她的紧张,起身就往书房去。 摄政王府大得像座迷宫,我凭着上辈子零星的记忆七拐八绕,果然在西跨院找到了那间常年飘着墨香的书房。 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推开门,宫瑜果然坐在书案后,墨发未束,只松松用一根玉簪绾着,玄色常服上落着几点墨渍。 他面前堆着半人高的奏折,右手执笔,正在批阅,左手却掩在袖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听见动静,他头也未抬,只冷声问:“谁让你进来的?” “王爷日理万机,臣妾怕您累垮了身子,以后没人疼臣妾了。”我笑眯眯地走过去,将手里刚让厨房炖的冰糖雪梨羹放在他手边,“昨儿个熬到后半夜,今儿个天不亮又起来,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他握笔的手顿了顿,抬眸看我。 那双黑眸里没什么情绪,却像结了冰的湖面,冷得能把人冻僵:“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管?” “王爷是臣妾的夫君,夫君的身子,臣妾自然要管。”我伸手就去夺他手里的笔,“先把这碗梨羹喝了,再批半个时辰,必须去睡会儿。” 他手腕一翻,轻易避开我的手,眼神更冷:“放肆。” 12 空气瞬间降到冰点。 书房外的暗卫墨影大概正捏着刀柄,随时准备冲进来“处理”我这个胆敢冒犯摄政王的新妇。 安黎躲在门后,估计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但我迎着宫瑜的目光,非但没退,反而往前凑了一步。 上辈子我怕他怕到骨子里,这辈子偏要做那只敢捋虎须的猫。 “王爷觉得,是身子重要,还是这几本破奏折重要?”我故意扫了眼他案上的奏折,“再说了,您要是累病了,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指不定怎么高兴呢。到时候臣妾一个弱女子,谁来护着?” 我说着,眼圈就红了,不是装的——想起上辈子苏家无人庇护的惨状,这眼泪就来得真切。 宫瑜看着我泛红的眼眶,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松了松。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放下笔,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苏软软,你就这么怕本王死?” “怕。”我吸了吸鼻子,理直气壮,“您要是死了,谁给臣妾撑腰?谁让那些说您克妻的人闭嘴?”我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带着点委屈,“再说了……昨儿个晚上您说要让臣妾好好活着,可您自己却不爱惜身子,这不是说话不算话吗?” 这话戳中了他昨晚的承诺。 宫瑜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我这种“胡搅蛮缠”的方式有些无奈。 他没再说话,只是拿起那碗冰糖雪梨羹,动作有些生硬地喝了起来。 我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凑过去帮他理了理微乱的袖口:“这就对了嘛。以后每天亥时之前必须歇着,不然……” “不然如何?”他抬眸看我,眼神里多了些探究。 我狡黠地一笑,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不然今晚就不让王爷进臣妾的房,罚您去书房睡冷板凳。” 13 宫瑜端着碗的手猛地一僵,差点把梨羹洒出来。 他大概从未想过,一个刚嫁进来的新妇,竟敢用“禁足”来威胁他这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书房外传来极轻微的抽气声,想必是墨影惊得忘了屏息。 我强忍着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伸手去拿他空了的碗:“喝完了就好,您再批半个时辰,我去给您准备午膳。” 他却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指尖依旧冰凉,力道却不大,像在试探。 “苏软软,”他看着我的眼睛,黑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松动,“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我等了太久。 我迎上他的目光,敛去了所有的笑意,声音平静却坚定:“我想活着。不仅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 我顿了顿,故意避开他探究的眼神,“王爷是当今最有权势的人,跟着王爷,我才有活路。” 这个理由足够“现实”,也足够“安全”。 我不能告诉他我知道上辈子的事,只能用最直白的利益关系来解释我的行为。 宫瑜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会识破我的谎言。 然后,他忽然松开了手,重新拿起笔,淡淡道:“出去。半个时辰后,让墨影来叫本王。” “好嘞!”我立刻换上笑脸,端起空碗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叮嘱,“王爷可不许耍赖哦!” 走出书房,安黎才捂着胸口跑过来,脸色煞白:“小姐!您刚才太吓人了!您居然敢揪王爷的……虽然没真揪,但那话也太……” “不这样,怎么让他知道我不好惹?”我拍了拍安黎的手,“放心吧,宫瑜不是不分好歹的人。他心里清楚,我对他没恶意。” 至少,现在没有。 等我查到苏家灭门的真相,再谈恶意也不迟。 14 接下来的几日,我把“驯夫”当成了正经事来做。 亥时一到,不管宫瑜在做什么,我都会准时出现在书房,要么端着安神汤,要么拿着暖手炉,软硬兼施地把他往卧房拽。 起初他会冷着脸拒绝,我就使出“一哭二闹三禁足”的招数——当然,“哭”是假哭,“闹”是撒娇,“禁足”则是威胁不让他进我的房。 别说,这招还真管用。 宫瑜似乎对我这种毫无规矩的“内宅妇人”做派毫无办法,每次被我缠得没辙,最终都会皱着眉跟我走。 有一次,他被我拽着袖子往卧房走时,恰好被前来送密报的墨影撞见。 墨影那震惊得差点掉了下巴的表情,我至今记忆犹新。 而我也没闲着。 在“管教”宫瑜的同时,我开始暗中调查上辈子苏家灭门的线索。 我借口整理嫁妆,把母亲陪嫁的老仆悄悄找了出来——那是个叫福伯的老人,曾是父亲的亲信,上辈子抄家时侥幸逃脱,后来不知所踪。 没想到这辈子,他竟还在苏府当差。 我趁着一次府中采买的机会,让安黎支开旁人,单独见了福伯。 “福伯,”我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声音压得极低,“你还记不记得,上辈子……不,去年冬天,父亲是不是曾收到过一封来自北境的密信?” 福伯浑身一震,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低声道:“小姐,您……您怎么知道?那封信……老爷看了之后就烧掉了,还叮嘱老奴绝不能外传。” “信上写了什么?”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北境,正是上辈子苏家被诬陷“通敌”的关键。 福伯皱着眉回忆:“老奴当时只瞥见一眼,好像提到了‘军饷’、‘李’……后面的就没看清了。不过老爷看完信后,脸色很差,还说‘看来他们终于要动手了’……” “李?”我心中一凛,难道是丞相李嵩?上辈子,正是他牵头弹劾父亲通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安黎的声音:“小姐,该回去了,王爷派人来寻您了。” 15 我立刻示意福伯噤声,匆匆交代他“务必保密,等我消息”,便跟着安黎往回走。 没走多远,就看见墨影站在月洞门下,见了我,躬身道:“王妃,王爷在书房等您。” 我的心猛地一沉。宫瑜从不会主动派人找我,除非……他发现了什么? 走进书房,宫瑜果然坐在书案后,面前放着一叠卷宗。 他抬眸看我,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你刚才去了哪里?” “我……我去前院找张嬷嬷问了些府中采买的事。”我定了定神,面上露出疑惑,“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采买需要避开所有人,单独和一个老仆在柴房谈半个时辰?”宫瑜拿起桌上的一支玉簪,正是我今早插在头上的那支,“墨影,把你听到的说给王妃听。” 墨影从阴影里走出来,声音平板无波:“属下奉王爷之命保护王妃,今日见王妃与苏府旧仆福伯在柴房密谈,内容涉及……北境密信与李姓官员。” 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我早该想到,宫瑜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宫瑜将玉簪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苏软软,你嫁给本王,真是为了‘好好活着’?还是为了查你苏家去年冬天那封烧掉的密信,以及……你父亲通敌的真相?” 他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穿了我的伪装。 我看着他冰冷的眼神,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是徒劳。 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跪下,也没有求饶,只是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是。我父亲是被冤枉的。我嫁进王府,就是为了查清楚真相,为苏家翻案。” 事已至此,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坦诚一搏。 我倒要看看,这个宫瑜,到底是真的冷血无情,还是……另有隐情? 书房里死一般寂静。 宫瑜看着我,黑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探究,有冷冽,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良久,他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玩味,却依旧冰冷:“苏软软,你倒是敢说。” 他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气势压迫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你就不怕,本王现在就以‘意图干预朝政’的罪名,把你关起来?”他停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眼神危险如狼。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迎上他的目光,声音虽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如果王爷要关,那就关吧。但我苏软软就算死,也不会放弃为家人翻案。” 宫瑜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然后,他忽然伸出手,不是掐我的脖子,而是……轻轻拂去了我鬓边掉落的一缕碎发。 他的指尖冰凉,动作却意外地轻柔。 “想查?”他看着我的眼睛,黑眸深处似乎有光闪过,“可以。但从今天起,你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本王汇报。”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这是……同意了? 宫瑜见我发呆,眉头微蹙,语气又恢复了冷硬:“怎么?不敢了?” “敢!”我立刻回过神,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狂喜,挺直了脊背,“多谢王爷成全!” 宫瑜没再说话,只是转身走回书案后,拿起朱笔,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出去。”他淡淡道,“别忘了,亥时之前,本王要看到你。” “是!”我福了福身,转身走出书房。 直到走出很远,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宫瑜为什么会同意?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斑驳陆离。 我看着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握紧了拳头。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只要能让我查下去,就够了。 只是,我隐隐觉得,这个摄政王,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16 那支刻着“李”字的鎏金箭簇握在掌心时,我才明白福伯那句“他们终于要动手了”的寒意。 三日前,我按宫瑜的吩咐将密信线索和盘托出,他只丢给我一句“去刑部门房找陈年旧档”。 昨夜趁他批奏折时,我溜进库房翻了半夜,竟在一支走私兵器的案宗里发现了它——箭头淬着北境特有的“见血封喉”毒,箭杆暗纹与李嵩府上的私兵标记如出一辙。 “小姐!丞相府的人在外面散布谣言,说您用巫蛊之术迷惑王爷!”安黎跌跌撞撞闯进来,鬓角的珠花散了一地,“还有人说……说您房里搜出了扎着王爷生辰八字的木偶!” 我的心猛地一沉。 李嵩果然坐不住了。 上辈子苏家被抄时,也是先被扣上“巫蛊”的罪名,再罗织通敌证据。 这老匹夫连手段都懒得换。 “慌什么?”我将箭簇塞进袖中,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镜中人眼底虽有惊涛,面上却扯出一抹冷笑,“去,把王爷常穿的那件墨狐斗篷拿来,再告诉墨影,让他带王府侍卫把前院围起来。” 安黎愣住:“小姐,您要做什么?” “做戏。”我转身时,袖中的箭簇硌得掌心生疼,“既然他们想演巫蛊戏码,我就陪他们演场大的。” 刚走到前厅,就见李嵩带着御史台的人堵在月亮门,花白胡须抖得像只发怒的公鹅:“摄政王!您可要为下官做主啊!苏氏妖言惑主,私藏巫蛊之物,此乃大逆不道之罪!” 他身后的家丁举着个红布包,里面赫然是个扎满银针的木偶,上面用朱砂写着“宫瑜”二字。 周围的下人们窃窃私语,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恐惧。 好一招先发制人。 我还没开口,身后忽然传来衣袂带风的声响。 宫瑜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玄色锦袍上甚至还沾着未干的墨痕,显然是从书房直接赶来。 他看都没看李嵩,径直走到我身边,目光落在我微微攥紧的袖口上。 17 “哦?本王的生辰八字,苏软软从何处得来的?”宫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空气瞬间凝固。 李嵩得意地捋着胡须:“王爷明鉴!此等妖术必是苏氏从旁门左道所得,意图谋害王爷啊!”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辩解,宫瑜却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挑起我的下巴。 他的动作带着惯有的强势,眼神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示意。 “本王的生辰八字……”他忽然轻笑一声,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不是你昨夜替本王研墨时,亲手从本王枕下抄走的么?” 这话如惊雷般炸响在众人耳边。 安黎“啊”了一声,我也惊得睁大了眼。 枕下? 我何时…… 不等我反应,宫瑜直起身,面向李嵩时,眼神已冷如寒冰:“李丞相,你说这木偶是巫蛊之物?” 他随手拿过家丁手中的红布包,指尖捏起那木偶,轻轻一捻,银针竟断成两截。 “本王瞧着,倒像是哪家孩子玩的把戏。”他将木偶扔在地上,用靴底碾了碾,“至于这朱砂字迹……” 他忽然抓起我的手,将我的指尖按在木偶上。 “苏软软的指甲染着凤仙花汁,朱砂遇酸会变色,你瞧这字迹可有半分晕染?”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字迹鲜红如初。 李嵩的脸色瞬间白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昨夜我替宫瑜磨墨时,他确有片刻让我去内室取印泥,难道那时他就……? “李嵩,”宫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你三番五次构陷本王王妃,究竟是何居心?!” 18 李嵩被宫瑜的气势吓得后退半步,却仍强撑着道:“王爷!下官只是为江山社稷虑!苏氏乃罪臣之女……” “罪臣?”宫瑜打断他,从袖中掷出一叠卷宗,“这是刑部门房搜出的旧档,记录着去年冬天北境走私兵器案,人证物证俱在,指向的正是你李嵩府上的私兵!” 我猛地抬头看向宫瑜。 他竟早已查到了?! 李嵩脸色煞白如纸:“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我再也忍不住,从袖中取出那支鎏金箭簇,拍在石桌上,“北境‘见血封喉’毒,箭杆暗纹与你李府私兵标记一致!去年我父亲收到的密信,写的就是你通敌走私兵器,嫁祸苏家!” 箭簇在阳光下闪着寒芒,李嵩的瞳孔骤然收缩。 周围的下人发出一片惊呼,看向李嵩的眼神瞬间变了。 “王爷!这是栽赃!是苏氏妖女蛊惑您!”李嵩状若疯狂,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扑向我,“我杀了你这妖女!”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墨影的匕首精准地打落李嵩手中的刀。 宫瑜则一把将我拽入怀中,他的手臂紧紧箍着我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拿下!”宫瑜的声音冷得像冰,“将李嵩及其党羽一并押入天牢,彻查苏相爷通敌旧案!” 19 李嵩被拖走时,还在疯狂咒骂,唾沫星子溅了一地。 我靠在宫瑜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上辈子那个冷眼旁观我家破人亡的摄政王,此刻却将我护在身后,为我怒发冲冠。 “你怎么知道……箭簇在我手里?”我抬头看他,阳光勾勒着他冷峻的侧脸,连眉梢的戾气都柔和了几分。 宫瑜低头看我,黑眸里映着我的影子,半晌才道:“你昨夜去库房,墨影便报了信。”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不自然,“那箭簇上的毒,碰了皮肤会溃烂,下次不许再徒手拿着。”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从让我查案,到故意留下生辰八字的线索,再到提前调阅旧档……他一直在暗中帮我。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上辈子……你为什么不救我苏家?”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宫瑜的身体瞬间僵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悔恨,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沧桑。 “上辈子……”他低声重复,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时本王羽翼未丰,李嵩勾结太后,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若本王强行插手,不仅保不住苏家,连自己都会万劫不复。”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我心上。 我忽然想起上辈子刑场上,他站在高台上,风吹起他的衣袍,那背影看似冷漠,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寂。 “所以你让我嫁过来,是想……” “是想弥补。”宫瑜打断我,眼神无比认真,“苏家满门忠烈,不该落得那般下场。本王欠你们的,这辈子想亲手还上。” 20 三日后,圣旨昭告天下:苏相爷通敌一案系李嵩构陷,平反昭雪,恢复爵位。 李嵩及其党羽被判斩立决,抄家灭族。 我站在苏府门前,看着“苏府”二字的匾额被重新挂上,阳光洒在斑驳的门柱上,恍如隔世。 安黎在一旁抹着眼泪,福伯更是老泪纵横。 “小姐,咱们回家了。”安黎哽咽着说。 我点点头,眼眶却有些发热。 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释然。 上辈子的血海深仇,终于在今天得雪。 身后传来脚步声,宫瑜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块温热的帕子:“哭花了脸,不好看。” 我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看着他:“谢谢你。” “谢什么?”他挑眉,“本王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那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什么承诺?” “你说过,要让我好好活着。”我凑近他,故意板起脸,“从今天起,你必须按时用膳,不许熬夜批奏折,晚上亥时之前必须回房,否则……” “否则怎样?”宫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否则今晚别想亲亲!”我红着脸说完,转身就往府里跑。 身后传来宫瑜低沉的笑声,那笑声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带着一丝宠溺的暖意。“苏软软,你站住!” 我回头看他,阳光落在我们之间,将他的影子与我的影子叠在一起。 上辈子的血梦已成过往,这辈子的路才刚刚开始。 或许宫瑜曾是我眼中的阎罗王,但现在,他是那个愿意为我怒发冲冠,陪我走下去的人。 而我,不再是那个一心复仇的孤魂,而是苏软软,是宫瑜的妻。 王府的方向,墨影正站在远处的街角,见我看过去,默默转身离开。 我知道,他是去替他家王爷准备亥时前的“功课”了。 真好。 风吹过庭院里的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哼唱一首关于我和他的歌。 【完】 第5章 第 5 章 前世她被未婚夫和庶妹害死,重生归来,她一脚踹翻庶妹,转头就撞进摄政王的怀里。 传闻中冷血无情的阎王殿下眯着眼:“女人,你找死?” 她勾唇一笑:“殿下,合作吗?我帮你夺天下,你帮我杀人。” 后来,摄政王将她抵在榻上,嗓音低哑:“天下归你,你归我。” 1 喉间那股灼烧般的剧痛还未散去,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穿我的气管,连带着肺叶都被碾碎成齑粉。 我记得那碗黑漆漆的毒酒,是我“心爱”的未婚夫顾羽澜亲手递来,他身边站着我“柔弱善良”的庶妹白多颜,两人依偎着,看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断了腿的野狗。 “姐姐,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白多颜的声音甜腻如蜜,却淬着世上最毒的药。 “婧雪,多颜温柔贤淑,才配做我的妻子,你这嫡女的身份,也该让让了。”顾羽澜的语气冰冷,没有半分往日情分。 然后,我就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伴随着他们得意的笑声。 可现在…… “姐姐,小心脚下!” 一声娇柔的呼唤在耳边响起,带着虚伪到令人作呕的关切。 我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我瞬间眯起了眸。 鼻尖萦绕着春日宴特有的、混合了花香与熏香的气息,眼前是相府花园熟悉的九曲桥,桥下碧水潺潺。 而站在我面前,伸出手作势要扶我的,正是那张我恨之入骨的脸——白多颜! 她穿着一身嫩粉色的襦裙,鬓边插着珠花,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和前世此刻如出一辙! 我回来了? 不是幻觉! 这触感,这气味,这活生生的白多颜……我真的从那碗毒酒中回来了! 回到了三年前,这场决定我命运转折的春日宴上! 前世,就是在这个位置,白多颜“不小心”将我推下水,顾羽澜“英雄救美”,随后便以我“落水失德”为由,与我退婚,转而向白多颜提亲。 而我,那个愚蠢的白婧雪,还傻傻地以为是自己失足,甚至在白多颜假惺惺的安慰中,从未怀疑过她!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恨意和……重生的狂喜! 顾羽澜! 白多颜!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姐姐?你怎么了?”白多颜见我不动,脸上的“担忧”更甚,指尖已经快要碰到我的衣袖,那力道,分明就是要重演前世的推搡! 2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我眼中寒光一闪。 去你的“小心脚下”! 去你的“姐妹情深”! 我猛地抬起穿着精致绣鞋的脚,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向白多颜的小腹!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花园的喧嚣。 白多颜完全没料到我会突然反击,她那看似柔弱的身子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我踹飞出去,“噗通”一声摔在冰凉的石板路上,裙摆凌乱,珠花散落,额头更是狠狠磕在路边的石阶上,瞬间渗出一片刺目的红。 周围的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 相府的宾客们目瞪口呆,拿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 我的父亲白相脸色铁青,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而不远处,顾羽澜更是一脸震惊,随即涌上怒意,朝着我厉声喝道:“白婧雪!你做什么?!” 做什么? 我勾起唇角,一抹冰冷的笑意蔓延开来。 前世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羞辱与痛苦,这只是个开始! 我没有理会顾羽澜的质问,也没有看地上哭嚎不止的白多颜,只是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便要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今日的账,改日再细细算! 然而,我刚转过身,还未迈出两步,就感觉后背撞上了一个极其坚硬冰冷的物体,力道之大,让我一时没站稳,竟直直向后倒去! 完了! 我心中一惊,难道刚重生就要再摔一跤?这也太憋屈了! 3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清冽寒香的怀抱。 一双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稳稳地揽住了我的腰。 那手掌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的温度,冷得像冰,让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我僵硬地抬起头。 入目是一袭玄色绣着暗金龙纹的锦袍,衣料上乘,绣工精致,绝非寻常人家所有。 顺着衣摆往上,是线条冷硬的下颌,紧抿的薄唇透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再往上,是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 那双眼,漆黑不见底,此刻正微微眯起,像蛰伏的猛兽,带着审视与危险的光芒,牢牢锁定着我。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凝固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敬畏。 我认得他。 大周朝权倾朝野、手握重兵的摄政王,萧图牧。 传闻中,他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阎王,性情冷酷,杀人如麻,一双眼睛能看透人心,凡是被他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天。 京中贵女们提起他,无不闻风丧胆,避之不及。 我怎么会撞上他?!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腰间的手紧了紧,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他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女人,你找死?” 那声音里的杀意,让我头皮发麻。 换作前世的我,此刻恐怕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跪地求饶了。 但现在,我是从地狱爬回来的白婧雪! 4 死亡我都经历过,还会怕他一个活人? 更何况,这可是萧图牧!那个最终权倾天下,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男人!如果能和他扯上关系,我的复仇之路,岂不是能更顺畅些?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我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抬起头,迎上他那双冰冷的眸子。 前世的仇恨与今生的决绝在我眼中交织,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神一定充满了疯狂与孤注一掷。 我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血色般妖冶的笑容。 不顾周围人惊骇的目光,我微微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畔,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殿下。”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沙哑,或许还有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不容错辨的笃定。 萧图牧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揽着我腰的手顿了一下,眼中的寒意更甚。 我深吸一口气,抛出了那个足以改变我一生的提议: “合作吗?” “我帮你夺天下。” 我的目光扫过不远处脸色铁青的顾羽澜,以及还在地上哭嚎的白多颜,语气冰冷如刀: “你帮我杀两个人。” “顾羽澜,白多颜。”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腰间那只手的主人,身体微微一僵。 周围的空气仿佛彻底冻结了。 白相的脸吓得惨白,顾羽澜更是目眦欲裂,白多颜也忘了哭泣,惊恐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是啊,我是疯子。 一个从地狱归来,只为复仇的疯子。 5 萧图牧没有立刻回答。 他那双深邃的黑眸紧紧盯着我,像是要将我看穿。 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我的灵魂,审视我每一句言语的真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也能感受到腰间那只手上传来的、冰冷而充满力量的触感。 我没有退缩,也没有移开视线。 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如果能抓住萧图牧这根稻草,我的复仇便有了最强的助力。 如果失败……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会直接捏断我的腰骨,萧图牧终于缓缓眯起了眼。 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然后,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廓,与他冰冷的体温形成诡异的反差。 他用那种低沉到近乎呢喃,却又带着无尽威压的声音,缓缓说道: “白婧雪……”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的话语里没有任何情绪,却比任何威胁都让人心惊。 我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坚定,没有半分畏惧: “殿下若想杀我,刚才便不会扶住我了。” 我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挑衅,也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况且,比起杀我,难道殿下不好奇……我这个相府嫡女,能为你夺天下,拿出什么筹码吗?” 萧图牧看着我,眼中的寒潭似乎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揽着我腰的手,却没有松开。 阳光透过繁密的花枝洒下来,落在我们身上,却驱不散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气息。 6 风穿过廊下的紫藤花架,卷着萧图牧身上那股清冽的寒香,直往我鼻腔里钻。 他扣在我腰间的手指没有松,指腹隔着衣料熨帖在皮肤上,那温度低得像块千年寒冰,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周围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我后背。 父亲白相的惊怒,顾羽澜的怨毒,白多颜捂着额头的惊疑不定……这些我都不在乎。 我只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是否有一丝动容。 萧图牧沉默了片刻,忽然低笑一声。 那笑声极轻,却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仿佛来自九幽地府。 “夺天下?杀人?”他重复着我的话,指尖在我腰间轻轻一碾,像是在掂量什么物件的分量,“白相府的嫡女,口气倒是不小。” 我知道他在试探。 这只老狐狸,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一个突然撞进他怀里的女人? 我迎上他的视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殿下可以不信我,但不妨给我一个机会。”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不远处脸色发白的顾羽澜,“就当……看一场戏。” 萧图牧没再说话,只是那双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 半晌,他才松开揽着我腰的手,动作快得几乎让我以为是错觉。 “拭目以待。”他丢下这四个字,转身便走,玄色的衣摆在风中划出冷硬的弧度,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压。 他的侍卫无声地跟上,顷刻间便消失在九曲桥的尽头。 仿佛刚才那个与我近距离对峙的摄政王,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但腰间残留的冰冷触感告诉我,这不是梦。 7 “白婧雪!你疯了!竟敢对摄政王殿下如此无礼!还不快跪下!”白相终于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手都在颤。 顾羽澜也冲了上来,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狰狞:“白婧雪,你刚才说什么?你要杀我?你这个毒妇!”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像在看两个跳梁小丑。 前世的敬畏与怯懦早已被毒酒烧成了灰烬,如今站在这里的,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 “父亲,”我打断白相的呵斥,声音不大却清晰,“女儿刚才只是一时不慎撞到了摄政王殿下,殿下宽宏大量,并未怪罪。至于顾公子……” 我转向顾羽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与你早已恩断义绝,何来杀你之说?倒是你,为何如此激动?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怕人揭穿?” 顾羽澜被我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偏偏找不出话来反驳。 白多颜这时也从地上爬起来,捂着额头,泫然欲泣地看向我:“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羽澜哥哥……你刚才明明是故意踹我的……” “哦?”我挑眉,目光落在她额角的伤口上,“妹妹走路不小心摔倒,怎么能怪到姐姐头上?这花园的路若是不平,父亲倒是该让人好好修葺一番,免得下次再让哪位贵人‘不小心’摔了,那便是相府的不是了。” 我特意加重了“贵人”二字,意有所指地看向白相。 白相脸色一变,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若是把摄政王牵扯进来,相府担待不起。 他狠狠瞪了白多颜一眼,斥道:“还不快回去包扎!成何体统!” 白多颜咬着唇,恨恨地看了我一眼,终究不敢再闹,由丫鬟扶着走了。 顾羽澜也被他父亲狠狠拽了一下,不甘地瞪了我几眼,才悻悻离开。 8 春日宴不欢而散。 回到我的院子“汀兰苑”,贴身丫鬟晚晴早已红了眼眶,见我回来,连忙上前:“小姐,您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 我摆摆手,示意她关门。 屋内只剩下我们两人,我才卸下所有伪装,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晚晴,”我看着她,“你记不记得,三日后,顾羽澜是不是要代表顾家,去参加与南楚商人的丝绸商洽会?” 晚晴愣了一下,点头道:“是的小姐,这事京中不少人都知道。顾家想借此机会打通南楚的商路,顾公子对此十分看重。” 我勾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前世,这场商洽会顾羽澜谈得极为成功,为他在顾家博得了不少好感,也让我一度以为他是个有能力的夫君。 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白多颜偷偷从她母亲那里拿到了南楚商人的底牌,暗中透露给了顾羽澜。 而这一世,白多颜的母亲洪姨娘因为上次我落水的事被父亲斥责,禁足了数月,手里的人脉早就断了。 白多颜就算想帮忙,也找不到门路。 “很好。”我低声道,“晚晴,你去帮我办件事……” 我附在晚晴耳边,细细叮嘱了一番。 晚晴听得瞪大了眼睛,脸上又是担心又是兴奋,最终还是重重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妥!” 三日后,城西的悦来客栈。 我换上一身男装,戴着帷帽,在二楼的雅间里,透过窗缝看着楼下顾羽澜意气风发地走进客栈。 他身边跟着几个随从,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很快,晚晴回来了,脸上带着喜色:“小姐,都按您说的办了。我找了个以前在洪姨娘院里做事、后来被赶出去的婆子,给了她些钱,让她去南楚商人面前‘无意’中透露,说顾公子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底价,还打算压价三成。” 我满意地点头。 南楚商人最重信誉,最恨被人算计。 如今听说是顾羽澜想用手段压价,必定心生不满。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就见顾羽澜铁青着脸从客栈里冲了出来,随从们跟在后面,一个个垂头丧气。 我知道,他的第一场“胜仗”,已经被我悄无声息地搅黄了。 9 顾羽澜谈崩了生意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顾家丢了脸面,顾羽澜更是被他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 我听说,他这几日都闭门不出,想必是气得不轻。 而我,并没有就此罢手。 白多颜那边,果然坐不住了。 这天傍晚,晚晴急匆匆地跑回来,脸色有些慌张:“小姐,不好了!外面有人在传,说您……说您私下与城郊书院的书生有书信往来!” 我正在看账本,闻言动作一顿,冷笑一声:“来了。” 这招,前世她也用过。 不过是找了个替死鬼,伪造几封情书,再买通下人散播出去,想毁我的名声。 “知道是谁传的吗?”我问。 “听说是白多颜院里的丫鬟,叫春桃的,在外面嚼舌根被抓住了。”晚晴愤愤道,“小姐,这肯定是白多颜搞的鬼!” “自然是她。”我放下账本,眼神冷冽,“她见顾羽澜失势,便想先毁了我,好让自己名正言顺地嫁过去。” “那我们怎么办?”晚晴急道,“这要是传出去,小姐您的名声就毁了!” “毁?”我站起身,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支白玉簪,轻轻擦拭着,“我倒要看看,是谁的名声会先毁掉。” 我对晚晴耳语几句,晚晴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小姐,您这招太妙了!” 当夜,相府便“意外”走水,虽然火势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但却“恰好”烧到了白多颜的院子。 在救火的混乱中,晚晴带着几个婆子,“无意”中撞破了白多颜的贴身丫鬟,正偷偷摸摸地将一个香囊塞进一个小厮的手里。 那香囊上的绣纹,正是白多颜常用的款式。 而那个小厮,不是别人,正是顾羽澜身边的贴身小厮。 10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我所料。 香囊被“不小心”送到了父亲面前,又“恰好”被来访的顾家长辈看到。 虽然白多颜百般辩解,说是丫鬟不懂事,但那香囊上的绣纹,以及小厮惊慌失措的表情,都成了最有力的“证据”。 顾家本就因为生意谈崩的事对白多颜心存不满,如今又见她疑似与自家小厮有染,顿时觉得颜面尽失。 顾老夫人当场就沉了脸,连客套话都没说,便带着人拂袖而去。 白相更是气得差点晕过去,将白多颜禁了足,洪姨娘也被连累,挨了好一顿训斥。 看着晚晴回来禀报时眉飞色舞的样子,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茶是新沏的碧螺春,清香扑鼻,却驱不散我心中的寒意。 这只是两个小角色,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是晚晴熟悉的步伐。 我眼神一凛,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着灰衣的小厮,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对着我躬身一礼,声音低沉:“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我知道,他说的“主子”,是萧图牧。 他终于肯见我了。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心中没有丝毫紧张,反而涌起一股兴奋。 这场与阎王的棋局,现在才真正开始。 而我这把利刃,是否足够锋利,就要看能不能入了他的眼了。 “带路吧。”我对那小厮道。 夜色渐浓,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跟着小厮走出汀兰苑,我知道,萧图牧在等我,等我给出那个“夺天下”的筹码。 而我,早已准备好了。 11 夜风吹透薄薄的衣料,我跟着灰衣小厮穿行在摄政王府迂回的游廊间。 檐角的铜铃在风中轻响,声音幽微,像谁在暗处低泣。 这王府比相府大上数倍,亭台楼阁皆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连铺路的青石板都仿佛浸着千年寒气。 小厮在一扇紧闭的朱漆门前停下,躬身退到一旁。 门无声滑开,里面没有点灯,只有几缕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勾勒出一个坐在阴影里的人影。 是萧图牧。 他斜倚在铺着玄色狐裘的软榻上,指间夹着一支玉管,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 见我进来,他甚至没抬眼,只淡淡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白小姐深夜入府,就不怕传出闲话,毁了你的‘清白’?” 我反手关上门,走到他面前站定。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投来的视线,像两柄淬了冰的刀。 “殿下若想毁我名声,早在春日宴上便可动手。”我语气平静,“况且,比起名声,我更在意的是……合作是否愉快。” 萧图牧低笑一声,那笑声在黑暗里显得格外诡异。 “愉快?”他终于抬眸,月光恰好落在他脸上,映出他半边轮廓,眼神却晦暗不明,“本王这里,只有交易,没有愉快。” 他抬手,不知按了哪里,墙上的机关应声而开,露出一个暗格。 他从中取出一卷羊皮纸,随手丢在桌上:“看看吧。这是吏部侍郎周贺通敌的证据,本王要你,在三日内,将它‘不经意’地送到御史台手里。” 12 我拾起羊皮纸,展开。 上面洋洋洒洒写满了周贺与北狄使者往来的密信,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连印泥都与周贺常用的朱砂别无二致。 但我只看了一眼,便觉出不对劲。 周贺此人,我前世略有耳闻。 他虽依附于当今圣上,与萧图牧作对,但为人极其谨慎,素有“周铁嘴”之称,从不在书信中留下任何把柄。 更何况,北狄使者近日根本未曾入关,何来密信? 这是个陷阱。 萧图牧在试探我。 试探我的眼力,更试探我是否会盲从。 我将羊皮纸放回桌上,抬眼看向阴影里的男人:“殿下,这信……是假的吧?” 萧图牧把玩玉管的动作顿了一下,黑暗中,他的目光似乎锐利了几分:“哦?白小姐何出此言?” “其一,”我掰着手指,语气清晰,“北狄使者月前已被截杀在边境,此事虽未明发上谕,但军中已有密报。周贺再蠢,也不会与一个死人‘通敌’。” 这是我前世从顾羽澜酒后吹嘘中听来的,当时只觉得无趣,此刻却成了关键。 “其二,”我拿起羊皮纸,对着月光一晃,“这纸上的墨痕,边缘晕染不自然,显然是急于模仿而功力不足。周贺的字风骨清奇,绝无这般拖沓。” 我曾在父亲书房见过周贺的手札,对此印象颇深。 说完,我将羊皮纸推回他面前,静待他的反应。 13 屋内静得可怕,只有窗外风声呜咽。 萧图牧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那目光仿佛要将我从头到脚剖开。 良久,他忽然拍了拍手,墙上的烛台应声点亮,刹那间,满室光明。 我这才看清,他面前的矮桌上,除了茶具,还放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有点意思。”萧图牧拿起匕首,用指尖轻轻擦拭着刀刃,“本王还以为,你会像只蠢鸟一样,叼着这封‘证据’就往外飞。” “我若那么蠢,殿下也不会浪费时间见我。”我直视着他,“殿下想要的,是一把能精准刺入敌人心脏的刀,而不是一把会伤到自己的钝剑。” 萧图牧挑眉,忽然将匕首抛向我。 我下意识侧身避开,匕首“噗”地一声钉在我身后的门板上,刀柄还在微微震颤。 “你就不怕本王真的杀了你?”他语气冰冷,眼神却带着一丝玩味。 “怕。”我走到门边,拔下匕首,入手冰凉。 我掂量了一下,又走回桌前,将匕首轻轻放下,“但我更怕,还没看到仇人血债血偿,就死在无关紧要的试探里。”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决绝。 萧图牧看着我,眼中那层万年不化的寒冰,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 14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从袖中又取出一卷纸,推到我面前:“这是真的。周贺私吞赈灾款,证据确凿。本王要你,让他在三日后的御前议政上,自己把这事儿‘说’出来。” 我展开纸卷,里面是周贺与钱庄的往来账目,字迹、印鉴都无可挑剔。 看来,这才是萧图牧真正的杀招。 “让他自己说出来?”我抬眸,“殿下想要的,是借刀杀人,让圣上亲自处置他?” 萧图牧颔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周贺是圣上的人,本王若直接动手,难免落人口实。你若能让他在圣上面前自曝其短……”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我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 周贺此人极好面子,又贪慕虚荣,若想让他在御前失态,唯有触及其痛处。 “可以。”我抬眼,“但我需要一样东西——周贺最宠爱的那个小妾,是江南瘦马出身,对吧?” 萧图牧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头:“不错,姓洪,名唤媚娘。” “那就好办了。”我勾唇一笑,“殿下只需派人,在明日傍晚,将洪媚娘‘请’到周府门前,让她‘无意’中撞见周贺与新纳的通房丫鬟亲热。剩下的,就等三日后的御前议政吧。” 周贺宠洪媚娘宠到骨子里,若让洪媚娘当众闹起来,以周贺的性子,定会气急败坏,届时再有人“恰到好处”地提起赈灾款…… 萧图牧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审视与评估。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白婧雪,你究竟还知道多少?” 15 我迎上他的目光,没有闪躲:“殿下想知道多少,我便说多少。” 我顿了顿,语气郑重,“但前提是,殿下要信守承诺。顾羽澜和白多颜,他们的命,是我的。” 萧图牧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又要发作。 忽然,他靠回软榻,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意里,竟有了一丝难得的……欣赏? “成交。”他言简意赅。 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虽然知道这只是合作的开始,但至少,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我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殿下,还有一件事。” 萧图牧挑眉看我。 “周贺倒台后,吏部侍郎的位置空了出来。”我语气平静,“我父亲白相,虽无大才,但胜在听话。若殿下有意安插人手……” 萧图牧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低笑出声:“白婧雪,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帮本王除去政敌,再顺势提拔自己的父亲?” “一举两得,不好吗?”我反问。 萧图牧看着我,眼中的寒潭似乎泛起了涟漪。 他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我离开。 我转身走出房间,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却让我无比清醒。 摄政王的试探已过,接下来,便是真正的合作。 周贺这条大鱼,不过是开胃小菜。 我知道,萧图牧的目标是那把龙椅,而我,需要他这把最锋利的刀,来斩断我所有的仇人。 走在回相府的路上,我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弦月。 月色清冷,如同萧图牧的眼神。 但我知道,在那冰冷的表象下,藏着怎样翻江倒海的野心。 而我,将是他野心之路上,最意想不到的一把利刃。 三日后的御前议政,将会是周贺的死期。 16 金銮殿上的铜鹤香炉正吐着袅袅青烟,檀香混着文武百官朝服上的熏香,呛得我嗓子眼发紧。 我缩在父亲白相身后,透过他宽大的衣袖缝隙,死死盯着御座下首那个面色铁青的身影——吏部侍郎周贺。 三日前按计划行事,洪媚娘果然在周府门前闹了个天翻地覆,将周贺宠妾灭妻、私藏美眷的丑事抖得人尽皆知。 此刻他站在殿中,眼圈发黑,显然昨夜未眠,时不时朝站在武官列首的萧图牧瞟去,眼神里既有恐惧,又有不甘。 “周爱卿,”御座上的老皇帝咳嗽两声,目光落在周贺身上,“听闻你府中近日有些家事?” 周贺浑身一僵,强装镇定地躬身:“回陛下,不过是内宅妇人些许口角,劳陛下挂心了。”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哭喊着闯了进来,正是洪媚娘!她身后跟着几个宫卫,却被她撒泼打滚地挣脱了。 “陛下!陛下要为妾身做主啊!”洪媚娘扑到丹陛之下,哭得梨花带雨,“周贺这个天杀的,不仅纳了通房,还克扣赈灾款给那小蹄子买首饰!妾身这里有账本为证啊!” 17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老皇帝脸色骤变,猛地一拍龙椅扶手:“你说什么?周贺!赈灾款的事,可是真的?” 周贺吓得魂飞魄散,指着洪媚娘怒斥:“疯妇!你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快退下!” “我胡言乱语?”洪媚娘从袖中掏出一卷纸,奋力向前一抛,“这是周贺让妾身帮他藏起来的钱庄账目!每一笔赈灾款的去向都清清楚楚!陛下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早有眼疾手快的太监将纸卷呈了上去。 老皇帝展开一看,脸色从铁青转为酱紫,气得浑身发抖:“好!好一个周贺!朕待你不薄,你竟敢私吞赈灾款,中饱私囊!来人!将周贺拿下!交大理寺严审!” 武士一拥而上,周贺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萧图牧站在一旁,始终垂眸而立,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我看到他袖中微微勾起的指尖。 我知道,这场戏该落幕了。 退朝后,父亲白相果然被老皇帝留下问话。 我在宫门外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见他出来时,脸上虽带着谨慎,眼底却难掩喜色。 “婧雪,”他压低声音,“陛下感念为父多年勤勉,又查无结党之实,着我暂代吏部侍郎一职。” 我心中了然,面上却做出惊喜模样:“恭喜父亲。” 萧图牧果然信守承诺。 18 周贺倒台,白相上位,京中局势瞬间洗牌。 顾羽澜的父亲本就因商洽会失利失了圣心,如今见靠山倒塌,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而白多颜被禁足后,洪姨娘也失了势,母女俩在相府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 我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三日后,我让晚晴将一封“匿名信”送到了都察院,里面罗列了顾父多年来收受贿赂、结党营私的证据——这些都是我前世从顾羽澜酒后吐真言中记下的,如今终于派上用场。 都察院御史本就看顾家不顺眼,得了这等实锤,立刻上奏弹劾。 老皇帝本就对顾家不满,当即下令彻查。 顾府被查抄的那天,我站在汀兰苑的假山上,远远看着顾羽澜被官兵押解着走出府门,他昔日意气风发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灰败。 至于白多颜……我亲自去了一趟她被禁足的“静思园”。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头发枯黄,见到我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化为怨毒:“白婧雪!你这个贱人!是你害了我!害了羽澜哥哥!” 我蹲下身,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平静。 “我害你?”我轻笑出声,“白多颜,你和顾羽澜给我灌下毒酒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日?” 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黑乎乎的药丸,放在她面前:“这是哑药和软骨散。你不是喜欢装柔弱、搬弄是非吗?从今往后,你就安安静静地待在这园子里,做个又聋又哑的活死人吧。” 白多颜惊恐地摇头,想要尖叫,却被我捏住下巴,硬生生灌了下去。 看着她绝望的眼神,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 前世的债,今日终于两清。 19 顾白两家倒台后,朝中再无人能与萧图牧抗衡。 老皇帝本就体弱多病,又经此连番打击,竟一病不起。 三日后,便有内侍传出圣旨,言皇帝感念摄政王萧图牧匡扶社稷有功,愿禅位于他。 登基大典定在三日后的吉时。 那一日,天刚蒙蒙亮,晚晴便替我梳妆。 她手捧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裙,眼眶微红:“小姐,您真的要去吗?摄政王登基,后宫必定充盈……” 我对着铜镜,看着镜中面色平静的自己。 三年前那个在春日宴上被推下水的愚蠢嫡女,早已死在了那碗毒酒里。 如今的我,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也是萧图牧棋局上最锋利的刀。 “我去,不是为了后宫之位。”我轻声道,“我去,是为了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登基大典设在太和殿。 我穿着素净的长裙,站在观礼的命妇之列,看着萧图牧身着十二章纹的龙袍,一步步走上丹陛,接受百官朝拜。 阳光透过殿顶的琉璃瓦,洒在他身上,为那身玄色龙袍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却丝毫未减他身上的冷冽之气。 礼成之后,新帝萧图牧开口,声音透过空旷的大殿,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众卿平身。” 他的目光扫过百官,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深邃如夜,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灼热。 “白相之女,白婧雪,”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满殿寂静,“上前一步。” 我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一步步走向他。 殿中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惊讶,有疑惑,有嫉妒……但我都不在乎。 20 走到丹陛下,我正要行礼,却被他伸出的手拦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 “白婧雪,”他再次唤我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清晰,“本王……不,朕曾答应你,帮你杀人。如今顾羽澜已被流放苦寒之地,白多颜也生不如死,你的仇,报了。” 我抬眸看他,心中微动:“是,多谢陛下。” “谢朕?”他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无奈,又有一丝宠溺,“白婧雪,你就只记得这些?”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到他身前。 龙袍的触感冰凉,却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寒香。 “朕还答应过你,”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让我忍不住一颤,“天下归你,你归我。”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面不再是万年不化的寒冰,而是翻涌的热浪,是化不开的浓情。 原来,从春日宴那个血色重生的午后,我撞进他怀里的那一刻起,这场以复仇为名的交易,早已悄然变了味。 “陛下……”我声音微哑,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却收紧了握住我手腕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满殿惊愕的臣子,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却又藏着独属于我的温柔: “从今日起,白婧雪,为朕的皇后。” 满殿哗然! 我看着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看着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忽然笑了。 前世的血海深仇,今生的步步为营,终究没有错付。 这万里江山,他为我打下。 而我,愿做他掌心里,那颗独一无二的朱砂痣,陪他看遍这锦绣河山,地老天荒。 风从殿外吹来,扬起我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他玄色的龙袍。 他牵着我的手,紧紧不放。 【完】 第6章 第 6 章 姜小魔一睁眼,发现自己被亲奶奶五十两卖了! 反手一锄头敲晕老光棍,逃回破茅屋,竟发现体内有个灵泉空间? 种水稻亩产千斤,养鸡鸭天天下蛋,顺手还捡了个失忆美男——啥? 你是王爷? 不管,先帮我犁完这亩地! 1 麻袋里的腥臭味钻得我天灵盖直疼时,我听见了我亲奶奶的声音。 “老五,五十两一分不能少!这丫头片子看着瘦,实则筋骨好,能给你生娃还能下地,划算着呢!” 我浑身一僵,后颈的麻绳勒得更紧了。 昨儿个奶奶说给我煮了鸡蛋,让我趁热吃了补补,我没防备,一碗蛋羹下肚就晕了过去。 合着不是补身子,是给我断了后路? “姜老太,你这孙女才十五,要是跑了我找谁去?”王老五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粗哑得让人发怵。 他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光棍,四十好几没娶上媳妇,去年还因为偷鸡被打断过腿。 “跑?她敢!”奶奶啐了一口,“这地界儿都是我的亲戚,她腿打断了也跑不出十里地!你先把银子给我,人现在就带走,省得夜长梦多。” 银子碰撞的脆响钻进耳朵,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混着麻袋的霉味直冲喉咙。 我爹娘死得早,是奶奶把我拉扯大,我以为她再刻薄,总不至于把我往火坑里推——还是王老五这种打老婆出了名的火坑。 2 麻绳在我手腕上勒出红痕,我蜷在麻袋里数着心跳,听着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 王老五的粗嗓门透着得意:“那我可就领人了,过几日请你喝喜酒。” “快去快去,别在我家门口碍眼。”奶奶不耐烦地挥挥手,脚步声渐远。 麻袋被扛上肩时,我胃里翻江倒海。 王老五的肩膀硌得我肋骨生疼,我能感觉到他往村西头走——那是他家方向,离村子老远,周围都是荒田。 不能等。 我摸向腰间,那里别着把锈柴刀,是我昨儿个砍柴忘摘的,奶奶搜身时竟没发现。 刀刃很钝,但划麻绳足够了。 我咬着牙,用尽全力在麻袋里蜷起身子,让手腕贴近刀柄。 “嘶啦——”麻绳磨破布面的声音很轻,王老五正哼着荤段子,压根没察觉。 走出半里地,手腕终于挣脱束缚。 我悄悄掀开麻袋一角,看见路边有个歪脖子柳树,树根处堆着些干农活的家什,其中一把锄头还插在泥里。 就是现在。 我猛地从麻袋里滚出来,王老五没防备,被我带得一个趔趄。 他骂骂咧咧转身时,我已经抄起了锄头。 “小贱人!还敢跑?”他伸手来抓我头发,满脸横肉挤成一团。 我想也没想,举起锄头就往他脑门上砸。 “咚”的一声闷响,像敲在熟透的西瓜上。 王老五的眼睛瞪得溜圆,直挺挺倒在地上,后脑勺磕在石头上,彻底没了声息。 我握着锄头的手止不住发抖,手心全是冷汗。 看了眼地上的人,我不敢多留,拔腿就往村东头跑——那里有间爹娘留下的破茅屋,是奶奶嫌晦气没要的,如今倒成了我唯一的去处。 3 跑进茅屋时,我肺都快炸了。 反手插上门栓,我背靠着土墙滑坐在地,盯着地上的裂缝大口喘气。 这间屋子比我记忆里更破,屋顶漏着天光,墙角堆着半筐发霉的稻草,唯一像样的家什是个豁口的陶罐,里面盛着我前几日藏的半碗糙米。 我摸了摸肚子,饿得发慌,却没力气生火。 恍惚间,手肘撞到了那个陶罐,“哐当”一声,罐子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怪事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陶罐碎片下面,竟渗出一汪清冽的泉水,水珠子像活过来似的,在地上聚成个拳头大的水洼,还冒着丝丝白气。 我凑近了看,那水竟透着股甜香,像是雨后山涧的味道。 更奇的是,水洼中央慢慢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光膜,我伸手一碰,指尖像是穿过了一层温热的雾气。 再睁眼时,我竟站在一片雾气缭绕的地方——脚下是黑得流油的泥土,不远处有口泉眼正汩汩冒水,泉边还长着几株不知名的青草。 这是……什么? 我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不是做梦。 我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能摸到泉水的清凉,能闻到泥土的腥气。 这地方不大,也就半亩地的样子,却像个独立的小天地。 我舀了捧泉水喝,入口甘甜,顺着喉咙滑下去,刚才逃跑的疲惫竟消了大半。 低头看时,掌心里还沾着几粒从破罐子里带出来的稻种——那是我打算留着春耕的最后一点念想。 鬼使神差地,我把稻种撒在了泉眼边的黑土里,又浇了些泉水。 4 从那片“空间”里退出来,外面天已经擦黑。 地上的水洼和碎片都不见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我抱着膝盖缩在墙角,心里又惊又乱。 奶奶靠不住,王老五被我敲晕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正发愁时,窗外传来几声鸡叫。 我猛地想起,家里还有两只老母鸡,是爹娘留下的,奶奶嫌它们不下蛋,扔给我当念想。 我赶紧摸黑去鸡窝看,两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鸡正哆哆嗦嗦缩在草堆里。 看着它们,我忽然有了主意。 要是……要是那空间是真的呢? 泉水能解乏,黑土能种东西,说不定能让鸡下蛋,让稻子丰收?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似的疯长。 我找出家里仅有的一个破竹筐,把两只鸡抱起来,试着往空间里送——果然,手臂穿过那层光膜,把鸡放在了黑土边。 做完这一切,我才稍微松了口气。 不管明天会怎样,至少现在有了点盼头。 我用最后一点糙米煮了碗稀粥,喝下去暖暖身子,躺在稻草堆上,睁着眼到天亮。 天刚蒙蒙亮,我就冲进了空间。 接下来的景象,让我手里的破碗“哐当”掉在地上。 昨天撒下的稻种,竟长出了半尺高的禾苗,绿油油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 更让我震惊的是,两只瘦鸡旁边,多了三枚圆滚滚的鸡蛋,蛋壳泛着健康的光泽。 灵泉!这一定是传说中的灵泉! 我蹲在泉眼边,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不是伤心,是激动。 有了这东西,我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再也不用怕被卖掉了。 我能靠自己活下去了。 5 天大亮时,我已经冷静下来。 这事太离奇,绝不能让外人知道,不然只会招来祸事。 我把鸡蛋收起来,又从空间里摘了片鲜嫩的菜叶喂鸡。 看着那片长势喜人的禾苗,我心里盘算着,得把屋后那几分薄田重新翻种了。 家里没有耕牛,我只能自己用锄头一点点刨。 刚刨了没两下,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我的名字,声音尖利刻薄,是奶奶! “姜小魔!你个死丫头跑哪去了?老五在我家等着呢!” 我心里一紧,抄起锄头就往外冲。 王老五醒了? 还敢去找奶奶? 刚打开门,就看见奶奶叉着腰站在院子里,旁边还站着个捂着脑袋的男人——正是王老五! 他额头上缠着块破布,上面渗着血,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人。 “小贱人,敢打老子!”王老五一步冲上来,伸手就要抓我,“今天非把你捆了送去官府,让你吃牢饭!” 我举起锄头横在身前,手都在抖,却梗着脖子喊:“是你先买我的!官府要抓也是抓你这个买人口的!” 奶奶在一旁跳脚:“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你奶奶,卖你怎么了?赶紧跟老五走,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6 拉扯间,王老五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锄头,狠狠扔在地上。 我没了武器,被他攥着胳膊往院外拖,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放开她!”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和王老五都愣住了,转头看见院门口站着个男人。 他穿着件月白色的长衫,却沾满了泥污,头发散乱,额角有块明显的淤青,像是从山上滚下来过。 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神却很亮,直勾勾地盯着王老五。 “哪来的野小子,敢管老子的事?”王老五骂了句,没松手。 男人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两步。 他身形很高,站在那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气势,王老五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奶奶见状,又开始撒泼:“你是谁啊?我们家的家事你也敢插手?我看你是活腻了!” 男人没理她,目光落在我身上,声音有些沙哑:“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愣住了。 他看起来不像村里的人,穿着打扮也不像农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说不知道自己是谁? 王老五大概是被他的气势镇住了,又怕把事情闹大,啐了口唾沫:“算你倒霉!”拉着奶奶骂骂咧咧地走了。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我揉着被捏红的胳膊,看了眼陌生男人,他正捂着额头,像是头疼得厉害。 “你……”我刚想问他是谁,他却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 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再看他那身衣服,料子摸着滑溜溜的,不像凡品。 这人看起来伤得不轻,总不能扔在这儿不管。 我叹了口气,看着屋后那片还没刨完的地,又看了看地上昏迷的男人——体格倒是结实。 等他醒了,先让他帮我把地刨完再说。 我蹲下身,试着想把他拖进屋里,刚使劲,就听见他闷哼一声,睫毛颤了颤。 看来,我的好日子,还得再等等。 7 把那男人拖进屋里时,我的胳膊差点脱臼。 他看着清瘦,骨头却沉得像块石头。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挪到稻草堆上,累得瘫坐在地,盯着他那张沾着泥污的脸直喘气。 这人脸型生得周正,眉骨高挺,哪怕闭着眼,也透着股说不清的气势,不像村里那些弯腰弓背的庄稼汉。 我找了块破布蘸着凉水给他擦脸,擦到额头那道伤口时,他睫毛颤了颤。 我心里一紧,攥着布巾往后缩了缩——这人要是醒了不认账,不肯干活怎么办? 8 “水……” 沙哑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他缓缓睁开眼,瞳孔是极深的墨色,茫然地扫过破屋顶,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干净得像山涧的泉水,却又带着点说不清的疏离。 “你是谁?”他问,声音还有些发虚。 “我是救你的人。”我抱起胳膊,故意板着脸,“昨天你晕倒在山脚下,是我把你拖回来的。” 他皱着眉想了半天,额头的青筋都鼓起来了,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果然失忆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又松了口气。 想不起来才好,省得他跑了赖账。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指了指门外,“我这庙小,养不起闲人。你伤好之前,帮我干活抵债,管你三顿饭,怎么样?” 他沉默地打量我,目光从我的补丁衣服扫到墙角的锄头,最后落在自己沾满泥污的长衫上,缓缓点了点头。 “行。” 就这么答应了? 我倒有点意外。 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没想到是个爽快人。 我起身给他倒了碗水,水里偷偷掺了点灵泉水——看他伤得重,好得快点才能早点干活。 “我叫姜小魔。”我报上名字,“你暂时想不起名字,我就先叫你阿忆吧。” 他喝水的动作顿了顿,低声重复:“阿忆……” 9 阿忆恢复得比我想象中快。 灵泉水大概起了作用,第二天他就能下地走路了,只是脸色还有点白。 我把那把最重的锄头扔给他,指着屋后那亩板结的荒地:“今天的任务,把这片地翻了。” 那地常年没人管,土硬得像块石头,我自己刨了半天也只弄出个小坑。 本以为他至少要磨蹭两天,没成想阿忆拿起锄头,姿势算不上熟练,却格外有力道。 “呼——”锄头落下,带起一大块泥土,连草根都被翻了出来。 我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力气,比村里最壮的汉子还厉害! 早知道他这么能干,昨天就不该心疼那点灵泉水。 趁着阿忆翻地,我溜进了灵泉空间。 里面的景象又让我吃了一惊——昨天刚抽穗的水稻,今天竟沉甸甸地弯了腰,谷粒饱满得快要炸开。 两只母鸡在黑土里刨得正欢,旁边堆着七八枚鸡蛋,比普通鸡蛋大了一圈。 我摘了把最饱满的稻穗,用手搓开谷壳,米粒白得发亮,还带着股清香。 这要是拿到镇上去卖,肯定能换不少银子。 我把鸡蛋揣进怀里,又灌了瓶灵泉水,刚要退出空间,就看见泉眼边冒出几株嫩绿的芽。 仔细一看,竟是我前天不小心掉进去的几粒菜籽。 这才两天,就长这么大了? 灵泉的效力,比我想的还要厉害。 10 中午我用灵泉水煮了锅糙米饭,又炒了个鸡蛋。 饭刚盛出来,阿忆就扛着锄头回来了,额头上全是汗,贴身的里衣湿了一大片,却半点没喊累。 “先吃饭。”我把一碗饭推给他,还破天荒地多夹了一筷子鸡蛋。 他接过碗,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却没说什么,低头默默吃起来。 这人吃饭也规矩,不像村里汉子那样狼吞虎咽,连咀嚼声都很轻。 “你以前……是不是从没干过农活?”我忍不住问。 他那双手虽然沾了泥,却修长干净,不像常年握锄头的样子。 阿忆抬眼看我,眉头微蹙:“不知道。但拿起锄头时,好像……有点熟悉。” 我没再追问。 谁还没点不想提的过去呢? 我现在只关心他能不能把地种好。 吃完饭,阿忆歇了没一刻钟就又要去干活。 我叫住他,把那瓶灵泉水递过去:“喝点水再去,这水……解渴。” 他接过水囊,拔开塞子喝了一大口,眼睛亮了亮:“这水味道很特别。” “祖传的井水,甜着呢。”我随口胡诌,心里却打起了算盘。 要是让他用灵泉水浇灌土地,庄稼会不会长得更快? 正想着,院门外突然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是奶奶! “姜小魔你个死丫头!给我出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阿忆往屋里推:“你先进去躲躲,别出来!” 11 没等阿忆藏好,奶奶就掀开门帘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瘦猴似的男人,是村里的二赖子。 “你把老五打晕了,还敢藏在这里?”奶奶叉着腰,三角眼在屋里扫来扫去,“赶紧跟我走,老五说了,要么赔他五十两医药费,要么就跟他回去当媳妇!” 我往门口挡了挡,不让她往里看:“我没钱,也不会跟他走。是他先买人口,官府知道了要坐牢的!” “你还敢提官府?”奶奶跳着脚骂,“你爹娘死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卖你五十两怎么了?那是你的福气!” 二赖子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笑:“小魔妹子,跟老五有啥好?不如跟了我,我保证不打你。” 我恶狠狠地瞪他:“滚!” “嘿,还挺横!”二赖子伸手就要来抓我,“让哥摸摸,是不是长了反骨……” 他的手还没碰到我,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 阿忆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走了出来,脸色沉得像要下雨,抓着二赖子的手腕,眼神冷得吓人。 “放开她。” 二赖子疼得嗷嗷叫:“你谁啊?敢管你爷爷的事!” 阿忆没说话,只是手腕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二赖子惨叫着蹲在地上,抱着胳膊直哆嗦。 奶奶吓得脸都白了,指着阿忆说不出话:“你……你是哪来的野小子?” 阿忆没理她,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询问。 我心里又惊又喜,没想到阿忆不光力气大,还会点功夫。 我挺了挺胸脯,对奶奶说:“他是我找来的帮工。你们再敢来闹事,我就让他把你们送去官府!” 奶奶看着蹲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二赖子,又看了看一脸冷意的阿忆,终于怕了,骂骂咧咧地拖着二赖子走了。 12 等人走远了,我才松了口气,看向阿忆:“谢了。” 他摇摇头,松开手,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他们经常来欺负你?” “以前是。”我捡起地上的锄头,“以后有你帮忙,大概不会了。” 阿忆看着我,眼神复杂:“你一个姑娘家,不该这么辛苦。” 我笑了笑,没说话。 不辛苦怎么办? 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下午阿忆翻地时,我把灵泉水倒进了水桶里,让他用这个浇地。 他虽然觉得奇怪,却没多问,老老实实地照做了。 太阳落山时,那亩荒地竟真的被翻完了,黑黝黝的泥土透着湿润的光泽,看着就喜人。 我煮了两大碗面条,卧了四个鸡蛋,全推到阿忆面前:“今天辛苦你了,多吃点。” 阿忆看着碗里的鸡蛋,又看了看我,突然说了句:“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 我愣了一下,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月光从窗缝里照进来,映得他瞳孔发亮,不像在说假话。 心里忽然有点暖。 我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面条,轻轻“嗯”了一声。 13 鸡叫头遍时,我蹲在灵泉空间里,看着满地金灿灿的稻穗发愣。 昨天才抽穗的稻子,一夜之间竟熟透了,谷粒饱满得压弯了秸秆,凑近了能闻到甜丝丝的米香。 我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这灵泉的效力,比我想的还要邪乎。 两只母鸡在旁边咯咯叫,脚边又多了五枚鸡蛋,蛋壳泛着淡淡的粉光。 我数了数,加上前几天攒的,已经有二十多个了。 这些东西要是拿到镇上去卖,足够我换些好种子和布料了。 14 天大亮时,我背着半袋偷偷脱粒的新米溜出村。 阿忆还在屋里补觉,他昨天翻地累坏了,我没叫醒他。 路过村口老槐树下,听见几个婶子在嚼舌根。 “听说了吗?姜老太家的小魔,好像发了笔横财,把破茅屋修得亮堂堂的。” “我也看见了!前儿个还见她穿着补丁衣服,昨天就换了身新的青布衫。” “该不会是勾搭上什么有钱人了吧?毕竟是个没爹娘管的……” 我攥紧了背篓带子,加快脚步往镇上走。 人言可畏,看来以后行事得更小心些。 镇上粮铺的掌柜见了我的新米,眼睛都直了。 “小姑娘,你这米是哪来的?颗粒饱满,米香醇厚,可是上等好米!” 我含糊说自家种的,掌柜也不多问,给了我比市价高两成的银子。 二十斤米换了三百文,够买十斤好麦种了。 我又去布庄扯了块粗麻布,打算给阿忆做件新衣裳——他那件月白长衫虽然料子好,却破了好几个洞,干活实在不方便。 回村路上,我在山脚下买了只受伤的小羊羔。 那羊羔后腿被狼咬了,奄奄一息,摊主正打算扔了。 我看着可怜,用五十文钱买了下来,心里打着算盘:灵泉水能治人,说不定也能治牲口。 15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争吵声。 是奶奶的大嗓门,还有阿忆低沉的回应。 我心里一紧,推开门冲进去。 只见奶奶叉着腰站在院子里,旁边还站着王老五,他额头上的伤疤红通通的,显然又动了气。 “你这野小子,占着我家小魔的便宜,还敢拦着我?”奶奶指着阿忆的鼻子骂,“我告诉你,这丫头是我养大的,她的东西就是我的!赶紧把她藏的银子交出来!” 阿忆挡在屋门口,脸色冰冷:“她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反了你了!”王老五挥着拳头就要上,“看我不揍死你这不知好歹的!” 我赶紧把羊羔往地上一放,喊了声:“住手!” 奶奶转头看见我,眼睛一亮:“小魔你可回来了!快把银子给我,不然我就去官府告你不孝!” 我把背篓往地上一摔,掏出粮铺掌柜给的银子,“啪”地拍在石桌上:“就这些,是我卖米换来的。你要就拿,拿了以后别再来烦我!” 奶奶看见银子,眼睛都直了,伸手就要抢。 王老五也在旁边蠢蠢欲动。 阿忆突然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 他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王老五,眼神像淬了冰。 王老五的手僵在半空,竟没敢再动。 16 奶奶见王老五怂了,自己也没了底气,悻悻地抓起银子,又瞪了我一眼:“算你识相!”拉着王老五灰溜溜地走了。 我松了口气,蹲下身查看小羊羔的伤势。 它腿上的伤口很深,血还在往外渗。 我赶紧舀了半碗灵泉水,小心地淋在伤口上。 神奇的是,泉水刚碰到伤口,血就止住了。 小羊羔原本蔫蔫的,喝了点泉水后,竟挣扎着站了起来,还蹭了蹭我的手。 阿忆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这水……” “祖传的秘方,治牲口很灵。”我赶紧打岔,把小羊羔抱进屋里,“你别告诉别人。” 阿忆点点头,没再追问。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我,突然说:“以后她们再来,我会保护你。” 我心里一暖,却故意板着脸:“保护我可以,今天的活可不能少干。屋后的地还没整平呢。” 阿忆嘴角似乎勾了一下,拿起锄头就往后院走。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发现,他那件破长衫的袖口,绣着一朵很淡的云纹,不像普通人家会有的样式。 17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阿忆分工合作。 他负责地里的重活,我负责照料灵泉空间里的作物和牲口。 空间里的水稻一茬接一茬地收,我又种了些蔬菜和玉米,长得都极好。 小羊羔在灵泉水的滋养下,很快就痊愈了,还长得膘肥体壮。 我偷偷把这些东西拿到镇上变卖,换了不少银子,把茅屋重新修葺了一遍,还垒了个猪圈,打算买两头小猪仔。 这天我从镇上回来,刚到院门口,就看见阿忆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个玉佩。 那玉佩是我前几天在空间角落里捡到的,看着像个值钱物件,就随手放在了窗台上。 “这是你的?”阿忆问,声音有些发颤。 我摇摇头:“在屋里捡的,可能是你的吧?你戴着试试,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阿忆把玉佩攥在手里,指节泛白。 他闭上眼睛,眉头紧锁,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突然,他闷哼一声,捂着额头蹲了下去。 “你怎么了?”我赶紧跑过去扶他。 “头……头疼……”阿忆的脸色惨白,额头上冒出冷汗,“好多画面……看不清……” 我吓坏了,赶紧去拿灵泉水给他喝。 他喝了几口,脸色才缓和了些,却还是摇着头:“想不起来……只记得一些碎片,好像有很多人对着我下跪……” 我心里咯噔一下。 对着他下跪? 难道他是什么大人物? 18 阿忆的异常让我心里七上八下。 我既希望他能想起自己是谁,又怕他想起后会离开。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已经习惯了有他帮忙干活,习惯了晚上吃饭时两个人的沉默相伴。 这天夜里,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 窗外有马蹄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提到了“王爷”、“失踪”、“搜查”之类的字眼。 我心里一紧,赶紧推醒阿忆:“快起来!外面好像有人!” 阿忆反应很快,立刻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月光下,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正在村口徘徊,腰间似乎还佩着刀。 “他们在找什么?”我小声问。 阿忆的脸色很难看,没说话,只是把我往身后拉了拉。 这时,其中一个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我们的茅屋走来。 “怎么办?”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阿忆突然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别怕,有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我莫名地安下心来。 我看着他坚毅的侧脸,突然觉得,不管他是谁,不管外面来的是什么人,只要有他在,我就不用怕。 窗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阿忆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握着我的手,拿起了墙角的锄头。 19 门板被踹开的巨响,惊得院角的鸡都扑棱棱飞了起来。 我攥着衣角躲在阿忆身后,看他把锄头横在胸前,月光在他绷紧的下颌线上划出道冷硬的弧。 闯进院的四个黑衣人动作利落,腰间佩着银鞘弯刀,一看就不是普通农户。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扫过阿忆,突然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属下参见靖王殿下!属下来迟,罪该万死!” “靖王?”我脑子“嗡”的一声,难以置信地看向阿忆。 他手里的锄头“哐当”落地,墨色瞳孔里翻涌着震惊与茫然,像是被这两个字砸开了什么闸门。 20 “殿下,您失踪三个月,陛下和娘娘急得寝食难安。”另一个黑衣人呈上一枚鎏金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这是您的私令,您看是否认得?” 阿忆——不,现在该叫他靖王了——指尖抚过令牌上的纹路,突然闷哼一声,抬手按住太阳穴。 他踉跄两步,眼中的茫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锐利与威严。 “本王……记起来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与那个帮我犁地的阿忆判若两人。 黑衣人喜极而泣,正要再说什么,院门外突然传来姜老太的尖叫:“官爷!就是她!这个小贱人拐骗了我家亲戚,还藏了宝贝!” 我回头一看,姜老太正扒着门框往里闯,王老五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攥着根木棍。 这两人不知何时跟来的,竟想趁火打劫。 21 “闭嘴。”靖王冷冷开口,目光扫过姜老太时,那股无形的威压让她瞬间噤声。 他转向我,眼神里的锐利柔了几分,“小魔,她刚才说的……” “别听她胡说!”我急忙打断,脸颊发烫,“当初是她把我卖给王老五,是你救了我……” 话没说完,王老五突然喊:“她有个能让庄稼疯长的宝贝!就在她屋里藏着!” 黑衣人立刻警惕起来,手按在刀柄上。 我心里一紧,灵泉空间是我的命根子,绝不能被发现。 靖王却忽然抬手,阻止了属下的动作。 他走到我面前,身高差让我不得不仰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眼底,竟有几分温柔:“小魔的东西,就是本王的东西。谁也不能动。” 这话一出,不光是我,连黑衣人都愣住了。 姜老太更是张大了嘴,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 22 靖王没再理会旁人,径直对为首的黑衣人说:“李护卫,将这两人带回府衙,查查他们买卖人口、敲诈勒索的罪状。” “是!”李护卫立刻上前,姜老太和王老五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求饶,却还是被拖了出去。 院外很快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风吹过稻穗的沙沙声。 “殿下,车驾已在村口备好,您是否即刻回京?”李护卫恭敬地问。 靖王没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我,目光落在我沾着泥土的布鞋上。 他蹲下身,竟伸手帮我拂去裤脚的草屑,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小魔,”他声音很轻,“本王的封地在江南,那里有万亩良田,比你屋后的地肥沃十倍。本王还没学会用锄头,你……愿不愿意教我?” 我愣住了,心跳得像要撞开嗓子眼。 他这是……要带我走? 23 “可是我……”我捏着衣角,话都说不利索,“我只会种地养鸡,去了王府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会。”靖王站起身,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塞进我手里,“这是定亲玉佩,本王给你的。你要是觉得吃亏,等收完这季水稻再走也不迟。” 我攥着温热的玉佩,看他转身对李护卫吩咐:“让后厨准备些好种子和农具,送到这里来。另外,派人把茅屋修缮一下,别漏雨。” 李护卫愣了愣,还是应了声“是”。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打算……先留下来陪我收稻子? 月光下,他的侧脸柔和了许多,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靖王,倒有了几分阿忆的影子。 我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帮我翻地时,汗水浸湿衣衫的样子;想起他默默吃掉我炒糊的鸡蛋,说“味道不错”的样子。 24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被鸡叫声吵醒。 走出屋一看,差点惊掉下巴——几个穿着锦缎的护卫正笨拙地帮着喂鸡,李护卫蹲在猪圈旁,手里拿着本《农桑要术》看得认真。 而靖王,正扛着锄头站在稻田边,见我出来,竟露出个浅浅的笑:“小魔,你看我这姿势对不对?” 晨雾缭绕中,他素日华贵的衣袍沾了泥土,却半点不显得狼狈。 我突然觉得,不管他是失忆的阿忆,还是尊贵的靖王,只要他还愿意握着锄头站在这片土地上,那我就不怕。 我走过去,握住他拿锄头的手,轻轻调整着角度:“要这样,手腕得用力……” 他的掌心很热,牢牢裹住我的手。 远处传来护卫们压抑的低笑,我脸颊发烫,却没松开。 风吹过金黄的稻穗,沙沙的声响里,藏着比灵泉更珍贵的东西。 【完】 第7章 第 7 章 颜书意穿进BE虐文,系统命令她拯救崩坏剧情。 她给男主送助攻,被当成细作; 替女主挡刀,被骂绿茶。 当她终于让官配牵手成功,疯批反派却扣住她的腰冷笑:“教别人谈恋爱?不如先学怎么爱我。” 后来,原著CP大婚当日,夏侯正当众抢亲,将逃窜的颜书意扛上喜轿:“他们的HE你管了,我们的呢?” 1 头痛欲裂,像被一万只蜜蜂同时蛰了太阳穴。 我挣扎着掀开眼皮,入目却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绣着繁复缠枝莲纹样的青灰色纱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带着点苦意的冷香。 “嘶……”我想撑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稍一动作,脑海里就炸开一串冰冷的机械音: 【滴——检测到宿主意识苏醒,“崩坏剧情拯救系统”1024号为您服务。】 【世界载入中……剧情同步中……】 【载入完毕。当前世界:古代权谋虐恋文《虐文工具人》。当前身份:同名炮灰女配颜书意。当前剧情节点:男主李鹤遭御史大夫王嵩构陷通敌,身陷囹圄前夜,女主韶离正携带关键证据,试图潜入天牢传递。】 穿书? 系统? 《虐文工具人》? 这几个词在我脑子里疯狂刷屏。 我想起来了,这本小说我三天前才看完,哭得死去活来。 男主李鹤是个美强惨,女主韶离温婉坚韧,但两人被命运和反派按在地上反复摩擦,最后男主战死沙场,女主殉情,是个彻头彻尾的BE。 而我这个炮灰女配颜书意,在书里就是个推动男女主误会的工具人,最后下场凄惨,被反派当成弃子灭口了。 【系统任务发布:阻止女主韶离今夜孤身犯险。她若被抓,将坐实男主通敌罪名,剧情将彻底崩坏。请宿主务必协助女主,将证据安全送达男主手中,确保主线CP情感线正常推进。】 【任务奖励:剧情修复度 10%,积分100点。任务失败:剧情偏差值 5%,惩罚:头痛欲裂(持续一小时)。】 我:“……” 头痛欲裂?这惩罚简直是精准打击。 不行,我才不要穿过来就体验这种酷刑,更不想当那个活不过三章的炮灰!拯救男女主,让他们好好谈恋爱,我就能苟到大结局,说不定还能找到回去的路! 想到这儿,我猛地坐起身,顾不上浑身的酸痛,掀开被子就往外跑。 根据记忆,韶离这会儿应该已经从相府后门溜出来,正往天牢方向去了。 2 我凭着对剧情的熟悉,抄近路赶到了去天牢必经的一条僻静小巷。 果然,没等多久,就看到一个穿着素雅襦裙、神色焦急的少女,正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往前跑。 是韶离!她比书里描写的还要清秀,一双眼睛里满是对男主的担忧,看得我都替她心疼。 “等等!”我压低声音,冲她招了招手。 韶离吓了一跳,警惕地看向我:“你是谁?” “我叫颜书意,是……是沈公子的朋友。”我随便编了个身份,没时间解释太多,“我知道你要去天牢见沈公子,现在天牢周围全是王嵩的人,你这样去,等于自投罗网!” 韶离愣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那……那怎么办?李鹤他……” “别急,我有办法。”我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块不起眼的碎玉佩——这是我醒来后,在原主的首饰盒里找到的,记得书里提过,这是李鹤早年随手送给一个远房表妹的,后来那表妹家道中落,这块玉佩就流落到了民间。 “你看这块玉佩,”我把玉佩塞到她手里,“这是沈公子当年常用的信物之一,你拿着它,到天牢附近找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他是沈公子的暗卫。你把玉佩给他,他会带你从密道进去。” 这是我根据书里的细节,临时拼凑出来的计划。 书里韶离就是硬闯被抓,现在我给她安排了“接头信物”和“暗卫”,应该万无一失了吧? 韶离看着手里的玉佩,又看看我,眼神里还是有些犹豫,但更多的是急切:“谢谢你,颜姑娘。” “快去吧,注意安全!”我催促道,看着她攥紧玉佩,重新鼓起勇气,按照我指的方向跑去,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第一步助攻,完美!系统爸爸,准备给我发奖励吧! 3 我不放心,悄悄跟在韶离后面,想确认她是否顺利找到暗卫。 果然,没走多远,她就看到了那个卖糖葫芦的老头。 老头看到她手里的玉佩,果然眼神一变,左右看了看,就准备带她走。 我躲在墙角,心里美滋滋的,正想给系统点个赞,突然,旁边的巷子里猛地冲出几个黑衣蒙面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直扑韶离! “小心!”我大喊一声,脑子比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这是王嵩的人!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韶离吓得脸色惨白,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刀锋就要落到她身上,我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了她身前。 “叮——” 刀刃砍在我手臂上,剧痛瞬间传来,鲜血立刻染红了我的衣袖。 “颜姑娘!”韶离惊呼出声。 那几个黑衣人见伤了人,似乎也有些意外,动作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道身影飞速靠近,三两下就解决了那几个黑衣人。 为首的那个身影,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身形挺拔,即使脸上蒙着面,也能看出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是李鹤的暗卫! 他们终于来了! 我松了口气,手臂上的疼痛让我有些头晕,我看着韶离,想跟她说“我没事”,却看到她惊恐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有埋伏?你故意挡在我前面,是想在李鹤面前演戏,博取他的同情吗?” 我:“???” 演戏? 博取同情? 我忍着剧痛,一脸懵逼地看着她:“我……我是为了救你啊!” “救我?”韶离冷笑一声,眼神里的厌恶更浓了,“颜姑娘,你何必呢?大家都是女子,你这样惺惺作态,不觉得恶心吗?” 4 就在我被韶离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暗卫身后传来: “怎么回事?” 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锦袍的男子,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从巷口走了进来。 他面容俊美,气质清冷,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警惕。 正是男主,李鹤。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天牢“身陷囹圄”吗? 李鹤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黑衣人尸体,又落在我流血的手臂上,最后,定格在韶离苍白而带着泪痕的脸上。 “离,你没事吧?”他快步走到韶离身边,语气是我从未在书里看到过的温柔。 韶离看到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指着我,声音带着哭腔:“李鹤,是她……是颜姑娘,她突然出现,说要帮我,结果带我走到这里,就有杀手冲出来……她、她还故意挡在我前面,好像……好像是为了让你看到她似的……” 她越说越小声,但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是故意设局,想在李鹤面前刷存在感。 “韶离!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气得浑身发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心却比伤口更疼,“我明明是想帮你!那些杀手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 “帮我?”李鹤终于将目光转向我,那眼神冰冷得像腊月里的寒冰,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怀疑,“颜姑娘,我与你素未谋面,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知道离的行踪?甚至连我暗卫的接头信物和地点,你都了如指掌?”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每走一步,空气中的压力就重一分:“王嵩一党正四处找我的把柄,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处处透着诡异。你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细作?想通过离,来算计于我?” 细作? 算计? 我看着李鹤眼中的不信任,看着韶离躲在他身后那副委屈又警惕的样子,只觉得一股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难受得要命。 我好心好意来助攻,结果被当成细作?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5 “我不是细作!我真的是想帮你们!”我试图解释,声音却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李鹤,韶离,你们相信我一次行不行?” 李鹤冷笑一声,眼神里的寒意更甚:“相信你?在你设计了这一切之后?”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护卫立刻上前,拿出绳子就要绑我。 “等等!”我急忙后退,手臂上的伤口牵扯得我龇牙咧嘴,“李鹤,你看这个!” 我急中生智,想起原主身上好像戴着一块家传的玉佩,是身份的象征。 我摸索着从脖子上取下那块玉佩,递到他面前:“我是颜家的女儿,颜书意!我没必要当细作!” 李鹤瞥了一眼那块玉佩,眉头微蹙,似乎有些印象,但眼神里的怀疑并没有减少:“颜家?哼,颜大人与王嵩向来交好,你是颜家的女儿,反倒更有嫌疑了。” 我:“……” 完了,原主的背景居然还是个减分项! 就在这时,脑海里的系统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机械的冰冷: 【警告!宿主助攻行为被误解,导致男女主对宿主产生严重负面印象,剧情偏差值 5%。】 【任务失败。惩罚即将生效……】 话音刚落,一股更剧烈的头痛猛地袭来,比之前醒来时还要疼上十倍百倍,像是有一把钻子在我的太阳穴里疯狂搅动,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我捂着脑袋,疼得弯下了腰,视线模糊中,看到李鹤和韶离站在一起,他正小心翼翼地扶着韶离,低声安慰着什么,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冷漠和疏离。 而韶离,似乎也偷偷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只有如释重负,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我心里咯噔一下。 等等,不对劲。 书里的韶离虽然温婉,但不至于这么……不分好歹吧?还有李鹤,他虽然警惕性高,但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为什么我只是按照系统说的去做,却落得个被当成细作、被男女主同时厌恶的下场? 这剧情,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好好“拯救”啊。 头痛欲裂中,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那对“璧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第一次对这个“拯救剧情”的任务,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或许,我一开始的目标,就错了? 不,不能放弃。 我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站直身体。 只是,这第一步,走得也太他娘的艰难了。 6 头痛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当那钻心的疼痛终于消退时,我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感觉自己像被扒了层皮。 巷子早已空无一人,李鹤和韶离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我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和满肚子的憋屈。 “系统,”我喘着气,在心里咬牙切齿,“你确定这男女主是需要拯救的‘有情人’?不是俩缺心眼的?” 【滴——宿主请注意言辞。主线CP目前处于“误会加深”阶段,情绪波动较大,宿主需耐心引导,不可放弃。】 耐心? 我现在只想掀桌子。 但想到任务失败的惩罚,还有我这炮灰的小命,我只能忍。 揉着发疼的额角站起来,我看着手臂上的伤口,突然灵光一闪——硬的不行,我来软的! 李鹤不是不信我吗?韶离不是觉得我是绿茶吗?那我就换个方式,从他们的“软肋”下手! 他们的软肋是什么? 是彼此啊! 只要我能制造机会让他们单独相处,解开误会,不就行了? 说干就干。 我忍着手臂的疼痛,先回了原主的住处——颜府。 幸好原主虽然是炮灰,但家境尚可,丫鬟仆妇还算齐全。 我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让丫鬟帮我处理了伤口,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开始琢磨怎么“制造机会”。 根据剧情,过几天宫里会举办赏花宴,李鹤和韶离都会去。 到时候人多眼杂,正是我发挥的好时候! 我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俩能“偶遇”,并且有机会单独说上话。 7 好不容易熬到了赏花宴那天。 我穿着一身不太起眼的淡紫色衣裙,混在人群里,眼睛却紧紧盯着李鹤和韶离的动向。 李鹤依旧是那副清冷孤傲的样子,独自站在湖边的柳树下,仿佛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而韶离则跟在她父亲韶相身边,时不时偷偷看向李鹤的方向,眼神里带着担忧和委屈。 机会来了!韶相被几位大臣拉着去说话,韶离落了单,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就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假装不经意地从韶离身边走过,“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胳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道歉,同时用眼神示意她看向李鹤的方向,“韶姑娘,你看那边是不是……” 韶离被我撞得一个趔趄,抬头看到是我,脸色瞬间就变了,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颜姑娘,你有事吗?”她的语气冷冰冰的,带着明显的疏离。 就在我准备解释的时候,一个低沉而戏谑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这不是颜家小姐吗?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差点撞到韶姑娘?” 我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织金蟒袍的男子,正站在我身后不远处,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他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眼神却深邃得像寒潭,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是夏侯正! 原著里最大的疯批反派,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8 夏侯正迈着慢条斯理的步子走过来,目光在我和韶离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我手臂上——虽然隔着衣服,但之前的伤口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颜小姐这手臂,是前几日受的伤?”他似笑非笑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意味,“为了救韶姑娘,当街挡刀,这份‘情谊’,可真是令人感动啊。” 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到。 几个偷偷围观的贵女立刻露出了八卦的眼神,窃窃私语起来。 “救我?”韶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笑一声,看向夏侯正,“王爷说笑了,我看颜姑娘不是想救我,是想借机在某些人面前表现吧。” 我气得脸都白了:“韶离!你……” “好了好了,”夏侯正突然打断我,伸出手,似乎想帮我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 我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他的手顿在半空,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颜小姐何必动怒?离姑娘或许只是误会了你的好意。” 他转向韶离,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韶姑娘,颜小姐一片好心,你不该如此揣测。毕竟,这京城里,愿意为你挡刀的人,可不多。” 韶离被他看得有些害怕,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我看着夏侯正这副“和事佬”的样子,心里却毛骨悚然。 这家伙可是疯批反派! 他怎么会突然帮我说话? 他到底想干什么? 9 我惊疑不定的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几个侍卫打扮的人,正朝着我们这边快步走来,为首的正是李鹤的那个暗卫! 他怎么来了? 难道是李鹤出了什么事?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看向李鹤的方向。 只见他依旧站在柳树下,只是眉头紧锁,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穿着宫女服饰的人,手里藏着一把匕首,正悄无声息地靠近李鹤! 是刺客! “小心!”我想也没想,大喊一声,甩开夏侯正,就往李鹤的方向跑。 但距离太远,我根本来不及! 眼看那宫女就要冲到李鹤身边,我急中生智,捡起地上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朝着那宫女的手腕狠狠砸了过去! “啊!”那宫女痛呼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 李鹤反应极快,立刻转身,制住了那宫女。 暗卫也及时赶到,将人带走了。 危机解除。 我松了口气,正想走过去跟李鹤说句话,解释一下刚才的情况,顺便刷个好感度。 没想到,韶离却先我一步,跑到了李鹤身边,满脸担忧地问:“李鹤,你没事吧?” 李鹤摇了摇头,目光却落在了我身上,眼神复杂。 我心里一喜,看来他这次该相信我了吧? 谁知,韶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脸上的担忧瞬间变成了厌恶和嘲讽:“颜书意,你又想干什么?” 我:“???” “刚才的刺客,是不是你找来的?”韶离的声音拔高,带着哭腔,“你故意让人刺杀李鹤,然后再假装救他,就是为了让他感激你,对不对?你怎么这么阴险,这么绿茶!” 绿茶?!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冒着被当成刺客的风险救了她心上人,她居然说我是绿茶?! “韶离!你有没有脑子!”我气得浑身发抖,“那刺客分明是冲着李鹤去的,我救了他,你不感激就算了,怎么还能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韶离哭得更厉害了,躲到李鹤身后,“李鹤,你看她,她就是这样,每次都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其实心里不知道多算计!” 李鹤看着我,眼神里的复杂渐渐被冰冷和怀疑取代:“颜姑娘,离说得对,这刺客出现得太巧,而你又恰好‘及时’出手。你三番五次出现在我和离身边,行为诡异,究竟有何目的?” 又是这样! 又是怀疑! 我看着他们俩站在一起,一个梨花带雨,一个冷若冰霜,仿佛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10 “我没有!我真的是想救他!”我试图解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他们的怀疑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脑海里的系统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机械的、毫无感情的“喜悦”: 【滴——宿主再次尝试善意行为,成功引起主线CP更深层次的误会,剧情偏差值 10%。】 【恭喜宿主,剧情偏差值累计达到15%,距离彻底崩坏又近了一步!请继续努力!】 我:“……” 恭喜你个大头鬼!我努力个屁啊! 这系统怕不是个坑货吧? 我越想拯救剧情,剧情反而崩得越厉害? 就在我心态即将爆炸的时候,夏侯正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玩味:“颜小姐,看来你这‘好人’,做得不太顺利啊。” 我烦躁地甩开他的手:“关你什么事!” 夏侯正也不生气,反而低笑了一声,凑近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既然他们不领你的情,不如……跟我走?”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面仿佛藏着无尽的深渊。 “你什么意思?” 夏侯正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的意思是,” 他顿了顿,目光灼热地看着我,“与其在他们这里当一个吃力不讨好的‘绿茶’,不如来我身边,让我教教你,什么叫做……真正的‘有意思’。”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霸道和侵略性,让我下意识地感到一阵恐慌。 这个疯批反派,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11 赏花宴上被骂“绿茶”的羞辱还没消散,我躲在颜府的小院里,对着铜镜里自己憋屈的脸,狠狠灌了一口闷酒。 系统在我脑子里喋喋不休:【剧情偏差值持续扩大,宿主需立刻采取有效措施修复主线!建议方案:复刻原著经典“英雄救美”桥段,安排男主李鹤救下女主韶离,催化二人情感升温。】 “复刻?”我冷笑一声,把酒盏重重搁在桌上,“前两次‘救美’我不是复刻了吗?结果呢?被当细作,被骂绿茶,我现在看见‘救’这个字就犯恶心!” 但恶心归恶心,任务还得做。 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开始复盘前两次失败——问题出在哪儿? 太主动? 太刻意? 还是男女主自带“拒绝助攻”的体质? 等等,原著里的“英雄救美”,好像是女主先遇险,男主偶然路过,没有第三方介入。 而我前两次,都是主动凑上去“送助攻”,反而让他们觉得我动机不纯。 或许……我该换个思路? 我不主动介入,只在幕后推波助澜,让事情“自然发生”? 就这么办! 我查到三日后韶离会去城外的报国寺上香,那条路偏僻,原著里就有小股山匪出没的剧情。 我只需要提前“通知”李鹤韶离的行程,再“不经意”地让他知道那条路不太安全,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12 我算准李鹤每日清晨会去城郊马场练骑射,便提前候在马场附近的必经之路上。 当他一身利落劲装出现时,我故作“偶遇”,语气焦急:“沈公子,冒昧打扰!方才我听府里的下人说,今日城外风大,报国寺那边的山路好像有……有山匪活动的迹象。” 李鹤勒住马缰,眼神锐利地看向我:“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我……”我心里打鼓,面上却努力装出担忧,“我只是担心韶姑娘。听说她今日要去报国寺上香,我怕她路上不安全,又不知如何与韶相开口,只能……只能来碰碰运气,看能否遇到公子。” 这次我学聪明了,没提任何“帮忙”的话,只单纯传递消息,说完便低下头,做出一副“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还是要说”的委屈模样。 李鹤盯着我看了半晌,没说话,只是调转马头,策马朝着报国寺的方向而去。 成了!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跳得飞快。 这次我可没亲自跟着,看你们还怎么误会我! 我按捺住跟上去的冲动,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远远观望。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韶离的马车行至山路拐角,突然冲出几个蒙面山匪! 马车受惊,韶离的尖叫传来。 就在这时,李鹤如神兵天降,策马挥剑,几下就将山匪打得落花流水。 13 阳光下,李鹤收剑而立,白色衣袍被风吹起,衬得他身姿挺拔,宛如画中仙。 他走到受惊的韶离面前,伸手将她从马车里扶出来,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离,别怕,有我在。” 韶离惊魂未定,扑进他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鹤微微一僵,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来了来了! 原著里的名场面! 男女主感情的重要转折点! 我躲在树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赶紧在心里呼唤系统:“快看快看!成了成了!他们抱上了!剧情修复度是不是要涨了?!” 【滴——检测到主线CP情感值显著提升,剧情修复度 20%,当前累计修复度35%。宿主再接再厉。】 虽然涨得不多,但总算有进展了! 我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心里比自己谈恋爱还激动。 不容易啊,这对祖宗终于有点“官配”的样子了! 就在我准备悄悄溜走,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躲在树后面看别人谈恋爱,很有意思?” 14 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只见夏侯正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手里把玩着一把玉骨折扇,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像鹰隼一样盯着我。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被他伸手拉住了手腕。 他的手掌温热,力道却大得惊人,我根本挣脱不开。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夏侯正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喘不过气,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不远处的李鹤和韶离身上,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倒是你,颜书意,每次都出现在他们‘偶遇’的地方,究竟是何居心?” “我……”我想解释,却发现无从说起。 难道说我是穿书的,在做系统任务? 这话说出来谁信? “是你告诉李鹤离会走这条路的,对不对?”夏侯正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也是你,故意引来那些山匪的?” “我没有!”我急忙否认,“山匪是他们自己出现的!我只是……只是路过!” “路过?”夏侯正低笑一声,突然松开我的手腕,转而扣住了我的腰。 他的动作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他拉进了怀里。 温热的男性气息瞬间将我包围,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冷香。 “颜书意,”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危险,“你忙前忙后,又是送信物,又是挡刀,又是‘通风报信’,就是为了看他们抱在一起?” 我浑身僵硬,心脏狂跳,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恐惧和愤怒:“夏侯正!你放开我!你耍流氓!” “耍流氓?”他轻笑,手指在我腰间轻轻摩挲,激起一阵战栗,“比起你处心积虑接近他们,我这算什么?” 他的眼神变得灼热而疯狂,像是盯着什么猎物:“教别人谈恋爱?”他猛地捏了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他,“不如先学怎么爱我。” 15 “爱你?你做梦!”我气得浑身发抖,用力推他,“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夏侯正却不为所动,反而将我抱得更紧,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戏谑,有探究,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疯子?”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没错,我是疯子。但只有疯子,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的目光紧锁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要你,颜书意。从你第一次挡在离面前时,我就想要你了。” 我彻底愣住了。 从第一次挡刀? 那时候他就注意到我了? 难怪他总是在我被男女主误会的时候出现,难怪他总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原来他不是碰巧,他是故意的! “你……”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恐惧、震惊、还有一丝莫名的慌乱,在我心里交织。 就在这时,脑海里的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关键人物夏侯正行为严重偏离原著!对宿主产生强烈占有欲,剧情偏差值 30%!当前累计偏差值45%!剧情面临失控风险!】 【宿主请注意!请立刻摆脱夏侯正的纠缠,继续修复主线剧情!否则……】 否则什么? 系统没说,但我能猜到,后果一定很严重。 我看着眼前夏侯正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又看了看不远处已经分开、正准备离开的李鹤和韶离,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我来这个世界,是为了拯救男女主的HE,可现在,男女主的感情好不容易有了进展,我却被一个疯批反派缠上了,剧情还因为他跑偏得越来越厉害。 这算什么? 拯救剧情不成,反被反派看上? 夏侯正见我发呆,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在想什么?想他们?”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诱惑:“别想了,颜书意。” 他收紧手臂,将我完全禁锢在怀里,语气是不容置疑的霸道:“从现在起,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夏侯正俊美而疯狂的脸上,也落在我茫然无措的心上。 可现在,我还能逃得掉吗? 16 红绸漫天的那一天,我站在李鹤和韶离的婚礼之外,手里还攥着系统最后一次警告的余温。 距离赏花宴被夏侯正“劫持”已经过去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我像个真正的工具人,压下所有不甘和恐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撮合男女主。 我匿名给李鹤送过他最爱吃的桂花糕(虽然被当成毒糕点扔了),给韶离送过她母亲生前最爱的珠花(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甚至在他们再次产生误会时,花钱雇了个说书先生,在茶楼里“偶遇”他们,声情并茂地讲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结果被李鹤以“扰乱公序良俗”为由,让官府把说书先生带走了。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像是随时会断电:【剧情修复度停滞不前……夏侯正干扰指数持续爆表……警告!主线CP大婚剧情即将触发,若夏侯正实施抢亲,剧情将彻底崩坏……】 我看着远处沈府门前张灯结彩,唢呐声喧天,心里一片麻木。 崩坏就崩坏吧,我累了。 从穿书到现在,我像个小丑,在别人的故事里上蹿下跳,换来的只有误解、厌恶,还有一个疯批反派的穷追不舍。 “颜姑娘,”一个小丫鬟跑过来,怯生生地递上一张请柬,“摄政王殿下让我交给您,说……请您务必到场观礼。” 又是夏侯正。 我捏着那张烫金请柬,指尖冰凉。 他到底想干什么? 看我这个“失败者”的笑话吗? 17 最终,我还是去了。 不是为了看李鹤和韶离拜堂,而是想亲眼看看,这个我努力了这么久的“HE”,到底是什么样子。 喜堂内红烛高照,宾客满堂。 李鹤一身大红喜服,身姿挺拔,脸上却没什么喜气,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 韶离盖着红盖头,站在他身边,微微颤抖。 司仪高声唱喏:“一拜天地——” 就在他们即将弯腰的瞬间,“砰”的一声巨响,沈府厚重的大门被猛地撞开! 尘土飞扬中,一个身着玄色蟒袍的身影,带着数十名手持兵刃的亲兵,如入无人之境般闯了进来。 全场哗然! “夏侯正!你敢!”李鹤脸色骤变,挡在韶离身前。 夏侯正却看都没看他一眼,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像装了磁石一样,精准地锁定了站在角落的我。 他嘴角勾起一抹疯狂而满足的笑容,一步步向我走来,靴底踩在红毡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像踩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为何不敢?”他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李鹤,你的HE,有人替你守了这么久,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的了?” 18 “你想干什么!”我吓得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我根本挣不脱。 下一秒,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他打横扛在了肩上! “夏侯正!你放开我!”我又惊又怒,拼命捶打他的后背,“你疯了!这是婚礼!你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耻笑?”他扛着我,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声音里带着笑意,“比起失去你,天下人的眼光算什么?” 他的肩膀硌得我生疼,视野里只剩下他玄色的衣摆和地上倒退的红毡。 宾客们的惊呼声、李鹤的怒吼声、韶离的尖叫声,都被远远甩在身后。 我听见系统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然后彻底没了动静。 【滴——系统……故障……剧情……彻底……崩坏……】 终于……彻底崩坏了。 不知为何,我心里竟然涌起一丝解脱。 不用再做任务了,不用再看男女主的脸色了,也不用再被这个破系统折磨了。 只是……被这个疯批扛走,真的会有好下场吗? 19 夏侯正将我扛出沈府,外面早已停着一顶装饰华丽的喜轿,只是颜色不是大红,而是深沉的墨黑,透着一股诡异的喜庆。 他掀开轿帘,将我轻轻放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 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充满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香。 我缩在角落,警惕地看着他:“夏侯正,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眼神复杂难辨。 烛火透过轿帘的缝隙照进来,映在他脸上,一半光明,一半阴影,显得格外妖异。 “颜书意,”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就这么想让他们在一起?” “这是我的任务……”我下意识地说,说完才意识到系统已经死机了。 “任务?”夏侯正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什么任务?让你不顾性命地替他们挡刀,让你被他们当成细作、绿茶,也要死皮赖脸地凑上去?” 他往前凑了凑,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血丝:“我不懂,李鹤和韶离的HE,就那么重要?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答不上来。 一开始是为了活命,后来是为了完成任务,可到了现在,我真的还在乎吗? 夏侯正见我不语,突然伸手,扣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现在,他们的HE你管完了。” 他的眼神灼热而疯狂,“那么,颜书意,我们的呢?” “我们……没有HE。”我别开脸,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 “谁说没有?”他笑了,笑得像个孩子,又像个疯子,“我说有,就有。”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玉簪,簪头是一朵栩栩如生的墨色梅花,正是我上次在集市上多看了两眼的那支。 “你看,”他将玉簪插在我发间,动作轻柔,“我早就为你准备好嫁衣了。” 20 轿子缓缓移动,外面传来隐约的马蹄声和护卫的脚步声。 我不知道夏侯正要带我去哪里,也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我摸着发间冰凉的墨梅簪,心里一片混乱。 这个疯批反派,他抢亲、逼问、送簪子……一系列操作简直离谱,但我却无法从他眼中看到半分虚假。 他是真的……想要一个和我的HE? 轿帘被风吹起一角,我看到外面依旧是漫天的红绸,那是属于李鹤和韶离的喜庆。 而我所在的这顶黑轿,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载着我驶向未知的未来。 系统彻底没了声音,我的任务失败了,剧情也崩坏了。 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难过。 或许,从一开始,我要拯救的就不是什么狗屁剧情,而是我自己。 既然李鹤和韶离的世界容不下我这个“外来者”,那不如……就跟着这个疯批反派,看看他所说的“我们的HE”,到底是什么样子。 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我靠在轿壁上,闭上眼,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夏侯正刚才那带着偏执的声音:“颜书意,从现在起,你只需要想一件事。” “如何爱我,如何让我们,有一个HE。” 墨梅簪的凉意贴着我的头皮,却奇异地让我感到一丝安定。 也好。 崩坏就崩坏吧,至少,这次换我自己选路了。 至于这条路通向何方…… 走下去,才知道啊。 【完】 第8章 第 8 章 容宁穿成古早虐文里的炮灰长公主,原著里她因陷害女主被千刀万剐。 睁开眼,她正被押上刑场。 系统哭唧唧:“宿主快逃!” 容宁反手掏出化学课本:“逃?本宫要让他们跪着看我逆袭。” 摄政王慕秋水抵着她轻笑:“殿下连本王腰窝的痣都清楚……不如解释一下?” 1 断头台的木板硌着我的肩胛骨,铁锈混着血腥气往鼻腔里钻。 我费力地抬眼,看到的是乌泱泱的人头,和刽子手手里那把磨得锃亮的鬼头刀——刀刃上倒映着我那张惨白浮肿的脸,还有头顶灰蒙蒙的天。 “时辰到——行刑!” 监斩官的吼声像一把重锤,砸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系统小统子在我脑子里哭成了漏风的破锣:“宿主!快跑啊!再不动手就要被千刀万剐了!!” 跑? 往哪儿跑? 我被粗麻绳捆得像个粽子,身后是杀气腾腾的刽子手,身前是等着看我笑话的百姓。 原主容宁,大周朝最金贵的长公主,此刻却成了人人喊打的毒妇,罪名是陷害“天命之女”苏宇姮,毒杀皇嗣。 可笑的是,这些事她一件都没做过,不过是替真正的幕后黑手挡了枪,还被原著作者一笔写死,落得个凌迟的下场。 而我,一个刚考完大学化学的倒霉蛋,莫名其妙穿成了她,还正好卡在刑场上。 “小统子,”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哭能救命吗?” 小统子噎了一下,带着哭腔:“不、不能……” “那就闭嘴。”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台下——很好,风向是东南风,刽子手脚下的石缝里长着几株不起眼的灰绿色苔藓,旁边的墙角似乎堆着一些……生石灰? 就在刽子手举起大刀,风声呼啸着朝我脖颈砍来的瞬间,我猛地弓起身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慢着!!” 2 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竟让刽子手的动作顿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疑惑、鄙夷,还有看好戏的期待。 “长公主还有何遗言?”监斩官皱眉,不耐烦地敲了敲惊堂木。 遗言?我要是说“我是穿越的,这剧本不对”,怕是会被当成疯子,直接砍了了事。 我挣扎着,后背在粗糙的木板上磨出剧痛,却死死盯着自己被绑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我的掌心竟紧紧攥着一本硬壳书,封面印着熟悉的“化学必修一”四个大字。 系统小统子也惊呆了:“欸?宿主,你手里怎么会有……” “别问!”我压低声音,心脏狂跳。 管它怎么来的,这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飞快地翻动书页,指尖划过“氧化还原反应”、“气体制备” 目光猛地定格在“金属钠与水的反应”那一页。 不行,这里没水。 再翻——“生石灰与水反应放热”! 等等,生石灰! 墙角那堆白色粉末,极有可能是生石灰! 而刽子手脚下的苔藓,说明那里潮湿! “我……我有冤情!”我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悲怆又坚定,“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我容宁真犯下滔天罪行,便让我血溅当场,魂飞魄散!但若我是被冤枉的……”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监斩官身后那队骑兵的方向——为首的那人,一身玄色摄政王常服,墨发束起,只露出半边棱角分明的侧脸,气场冷冽得像淬了冰。 是慕秋水。 原著里权倾朝野、心机深沉的摄政王,也是原主暗恋多年,最后却亲手将她送上刑场的人。 很好,他来了,我的“表演”就更有看点了。 “……若我是被冤枉的,”我提高音量,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就让上天示警,保我一时清白!” 3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用尽全身力气,将手腕上的麻绳在断头台的木刺上狠狠一磨! 绳子本就因年久有些松动,加上我不要命的狠劲,“啪”地一声,竟真的磨断了一根! 我的右手瞬间获得了一丝活动空间。 我飞快地从化学课本里撕下几页纸,卷成筒状,然后趁着所有人都被我的话吸引,注意力分散的刹那,身体猛地向右侧倾斜——那里离墙角的生石灰堆最近! “她要跑!”刽子手反应过来,怒吼着再次举起大刀。 千钧一发之际,我用仅能活动的右手,飞快地抓起一把墙角的白色粉末——没错,是生石灰! 同时,我屈起膝盖,狠狠撞向刽子手的小腿! 他吃痛踉跄,大刀砍偏,“哐当”一声劈在断头台上,溅起一片木屑。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将生石灰粉末塞进事先卷好的纸筒里,然后朝着东南风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将纸筒甩了出去! 同时,我大喊一声:“看!天象!” 生石灰粉末在空中散开,虽然没有水,但东南风裹挟着地面的潮气,与粉末发生了微弱的化学反应,瞬间腾起一小片白色的、带着灼热气息的烟雾! 烟雾不算大,但在灰蒙蒙的天色下,又恰好借助了风向,直直飘向了人群前方! “啊!什么东西?” “好烫!眼睛睁不开了!”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骚动。 虽然生石灰与潮气的反应远不如与水剧烈,但突然的烟雾和灼热感还是引起了混乱。 骑兵队的马匹也受了惊,不安地刨着蹄子。 “抓住她!”监斩官气急败坏地喊道。 但我没打算跑。 我知道,在重兵把守的刑场,单凭这点混乱根本跑不掉。 我要等的,是那个人的反应。 4 混乱中,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掠过,稳稳地落在我面前。 慕秋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 他手里把玩着一柄玉骨折扇,扇骨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与他周身的寒气形成鲜明对比。 “长公主好大的本事,”他轻笑一声,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在刑场上也能掀起这般风浪。” 他身后的侍卫已经上前,正要将我重新捆住,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殿下如此急切地证明自己的清白,”慕秋水俯身,凑近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龙涎香,“是真有冤屈,还是……换了副皮囊,就忘了自己是谁?” 我的心猛地一沉。 换了副皮囊? 他看出来了? 不等我反应,他用折扇轻轻挑起我的下巴,眼神锐利如刀:“本王记得,以前的长公主,可没这么大的胆子,也没这么……有趣的歪点子。”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更何况,”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 “……殿下连本王腰窝的那颗痣都清楚得很,不如趁此机会,跟本王解释解释,嗯?” 5 腰窝的痣?!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炸开。 原主暗恋慕秋水,确实偷偷幻想过他的样子,但怎么会知道他腰窝有痣? 这根本是原著里都没提到的细节! 是原主临死前的记忆碎片? 还是……慕秋水在试探我? 慕秋水的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牢牢困住。 我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只要我回答稍有不慎,恐怕立刻就会人头落地。 不能慌。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化学课本还藏在袖口里,硌得我手心生疼,却也给了我一丝力量。 我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扯出一个苍白却还算镇定的笑容:“摄政王说笑了,” 我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身后混乱渐息的人群,以及远处脸色铁青的监斩官,“眼下是讨论‘痣’的时候吗?方才天象示警,难道摄政王没看到?” 我巧妙地避开了他的问题,转而将话题引向刚才的“意外”:“我容宁对天起誓,绝未犯下毒杀皇嗣、陷害苏宇姮之事!今日若死于刀下,便是含冤而死,怨气难平,恐于国不利。摄政王权倾朝野,何不带我回去细细审问,也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慕秋水盯着我,眼神复杂难辨,似乎在评估我的话有几分真假。 片刻后,他直起身,收起折扇,淡淡道:“也好。既然长公主如此坚持,本王便‘护送’你回王府,慢慢‘审问’。” 他口中的“护送”和“审问”,谁都知道是软禁和监视。 但至少,我活下来了,离开了刑场。 两名侍卫上前,解开我身上的绳子,却在我手腕上戴上了沉重的镣铐。 冰冷的铁链硌着皮肤,我却觉得无比踏实。 被侍卫押着走过人群时,我听到了百姓的窃窃私语,看到了监斩官的愤怒,还有远处角落里,一抹白色身影——苏宇姮,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勾了勾唇角。 坐在前往摄政王府的马车里,我悄悄摸出袖中的化学课本,指尖划过“氧化还原”四个字。 刑场只是第一关,接下来,我要用这满脑子的化学知识,在这吃人的古代,给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至于慕秋水腰窝的那颗痣……呵,或许可以成为我拿捏他的第一个“化学方程式”。 6 醒来时,刺鼻的草药味取代了刑场上的血腥气。 我躺在一张铺着柔软锦缎的雕花大床上,身上的囚服已被换成了一身素净的襦裙,手腕上的镣铐也不见了踪影。 可这精美的房间,四周紧闭的门窗,还有门外隐约传来的侍卫脚步声,都在提醒我——我只是从一个刑场,换来了另一个华丽的囚笼。 系统小统子在我脑海里小心翼翼地冒泡:“宿主,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慕秋水没把你怎么样吧?” “暂时还活着。”我撑着身子坐起来,环顾四周。 房间布置得雅致奢华,墙角放着一个燃着安神香的香炉,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和茶水。 但我没心思欣赏这些,目光迅速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梳妆台、衣柜、床底,最后定格在窗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几上,那里放着一个半旧的陶瓮,里面似乎装着……动物油脂? “小统子,”我压低声音,“你说,摄政王府的厨房里,会不会有草木灰?” 7 小统子还没回答,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慕秋水身着一袭月白常服,没戴官帽,墨发松松束在脑后,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凌厉,却多了几分慵懒的压迫感。 他身后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侍从,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黑黢黢的汤药。 “看来长公主休息得不错。”慕秋水走到桌边坐下,示意侍从将汤药放在我面前,“喝了它。” 我低头看了看那碗汤药,浓黑的汁液散发着苦涩的气味:“这是什么?” “安神汤,”慕秋水拿起桌上的一块桃花酥,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眼神却似笑非笑地落在我身上,“免得殿下夜里做噩梦,梦到断头台。” 我心里冷笑一声。 安神汤? 怕是监视我的药吧。 但我不能拒绝。 我端起碗,装作犹豫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我强忍着没皱眉头。 慕秋水似乎对我的“配合”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看来殿下学乖了。” “在摄政王的地盘上,不学乖点,怎么活下去?”我放下空碗,擦了擦嘴角,“不过,一直这么‘软禁’着,未免太无聊了。我听说摄政王日理万机,不如给我找点事做?” 慕秋水放下桃花酥,用餐巾擦了擦手指,眼神锐利起来:“哦?殿下想做什么?” “听说王府的下人……似乎不太讲究卫生?”我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他侍从的袖口,那里似乎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污渍,“我倒是有些‘奇思妙想’,或许能让王府的‘清洁’之事,变得简单些。” 8 慕秋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断我这话的真假。 半晌,他才淡淡开口:“哦?本王倒想看看,殿下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果然感兴趣。 我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我需要一些材料:动物油脂、草木灰、一口小锅,还有火源。” “油脂和草木灰?”慕秋水的眼神更加深邃,“殿下要这些做什么?” “做‘肥皂’。”我坦然道,“一种能去污的好东西。若摄政王肯提供材料,我可以先做个样品给您看看。若是效果不好,我任凭处置。” 慕秋水盯着我看了许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要拒绝,他才终于挥了挥手:“好。福安,去库房取些猪油和草木灰来,再给长公主准备一口铜锅和炭炉。” 侍从福安领命而去。 很快,所需的材料便被送到了我的房间。 看着眼前的猪油、草木灰,还有那个小巧的铜锅,我深吸一口气——第一步,就是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让福安将炭炉点燃,把铜锅架上去,然后将猪油放入锅中加热。 猪油很快融化,散发出一股油腻的气味。 我屏住呼吸,慢慢加入筛过的草木灰,一边加一边用木勺不断搅拌。 “这是做什么?熬猪油粥?”慕秋水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摄政王稍安勿躁。”我专注地搅拌着,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根据化学方程式,油脂在碱性条件下加热,会发生皂化反应,生成高级脂肪酸盐和甘油。 草木灰中的碳酸钾,正好可以作为碱性催化剂。 随着搅拌,锅中的混合物逐渐变得粘稠,颜色也从浑浊的黄色慢慢变得均匀。 我加了一点水,继续搅拌,直到混合物表面出现细密的泡沫。 “可以了。”我熄灭炭炉,让混合物冷却。 然后,我取来一个陶制的模具,将冷却后的膏状物舀进去,压实。 “等它彻底凝固,就知道效果了。” 9 第二天一早,我就迫不及待地查看模具里的“肥皂”。 它已经凝固成块状,颜色是朴素的灰白色,表面还有些粗糙,但已经具备了肥皂的基本形态。 我端着这块“肥皂”去找慕秋水。 他正在书房批阅奏折,看到我进来,头也没抬:“东西做好了?” “是。”我将肥皂放在他面前的书案上,“摄政王不妨试试。” 慕秋水放下朱笔,拿起那块其貌不扬的东西,眉头微蹙:“就这?” “请摄政王取些清水和脏手帕来。” 福安很快取来了水和一块沾了墨渍的手帕。 慕秋水将信将疑地拿起肥皂,在手帕上擦了擦,然后放入水中揉搓。 奇迹发生了——原本顽固的墨渍,竟然真的随着泡沫慢慢分解、脱落,手帕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洁白! 慕秋水的动作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抬起头,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试探和玩味,而是多了几分审视和兴趣:“这东西……叫肥皂?” “是。”我点点头,“用油脂和草木灰熬制而成,去污效果远胜皂角。而且,” 我故意顿了顿,“若加以改良,加入香料和花瓣,还能做成香气宜人的‘香皂’,供贵人使用。” 慕秋水放下手帕,手指轻轻敲击着书案,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他在评估这件东西的价值。 这个时代,清洁用品简陋,一块高效的肥皂,不仅能改善生活,更可能带来巨大的商业利益,甚至影响民生。 “你想要什么?”良久,慕秋水开口,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我想换一点‘自由’。”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可以为摄政王制作更多的肥皂,甚至研究其他‘奇技’,但我需要一个能自由活动的空间,比如……王府的一间空库房,作为我的‘实验室’。此外,我需要一些书籍,尤其是关于矿物、植物、医药的典籍。” 10 慕秋水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 书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但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这是我争取生存空间的关键一步。 “可以。”最终,慕秋水开口了,“本王给你一间库房,也可以给你找你需要的书。 但你要记住,”他的眼神骤然变冷,带着警告的意味,“你现在是本王的‘阶下囚’,你的一切‘奇技’,都只能为本王所用。若你敢耍什么花样……” “我明白。”我打断他,语气诚恳,“我只想活下去,不想再上断头台。” 慕秋水似乎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他挥了挥手:“福安,带长公主去挑选库房。另外,去藏书阁找些她需要的书送过去。” “是,王爷。” 离开书房时,我无意间瞥见书案一角的垃圾桶里,似乎有一些熬煮过的药渣。 出于化学专业的本能,我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里面有丹参、当归、川芎……还有一味颜色深紫的草药,看起来像是紫草。 这些药……似乎是用来活血化瘀、调理气血的? 可慕秋水看起来年轻体健,为什么要喝这种药? 难道他有什么隐疾? 这个发现让我心中一动。 或许,这就是慕秋水腰窝有痣之外,另一个可以探究的“秘密”? 就在我跟着福安走向库房的路上,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见到福安,急忙行礼:“福安公公,不好了!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听说长公主被带到王府,大发雷霆,正往这边来了!” 王妃?! 我一愣。 原著里好像没提到慕秋水有王妃啊? 福安的脸色也变了,连忙看向我。 我心中咯噔一下。 麻烦,总是接踵而至。 看来,这摄政王府的日子,不会比刑场轻松多少。 而我手里的这块肥皂,恐怕只是我在这深宅大院里,打响的第一枪而已。 11 “哐当”一声,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一股浓烈的龙涎香混着脂粉气扑面而来。 我转身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正红色翟纹礼服的女子,在一众仆妇的簇拥下,如同一团烈火般闯了进来。 她面若银盘,珠翠满头,只是那双杏眼此刻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我是什么污秽不堪的东西。 “就是你这个狐媚子,竟敢勾搭上王爷,还住进了王府?!”女子叉着腰,声音尖利,震得我耳膜生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跟本王妃叫板!” 福安在一旁低声提醒我:“长公主,这是王爷的正妃,刘婉娘刘王妃。” 刘婉娘?原著里确实没这号人物。 看来慕秋水的后院,比我想的还要复杂。 我压下心中的惊讶,不卑不亢地福了一礼:“见过王妃。我乃戴罪之身,蒙摄政王收留,不过是暂住此处,并无半点非分之想。” “暂住?”刘婉娘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王爷从不在府里留宿女客,偏偏对你这个罪公主另眼相看,当我是傻子吗?” 12 说话间,刘婉娘身后的丫鬟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只翡翠酒杯,杯中盛着琥珀色的酒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刘婉娘拿起其中一杯,递到我面前,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妹妹初来乍到,姐姐敬你一杯,权当接风洗尘了。” 我看着那杯酒,心中警铃大作。 这刘婉娘来者不善,这酒怕是没那么简单。 系统小统子也在我脑子里尖叫:“宿主小心!这酒可能有毒!” “王妃客气了,”我没有接酒,而是轻轻咳嗽了两声,露出为难的神色,“不瞒王妃,我刚喝了摄政王赐的安神汤,大夫说我体虚,不宜饮酒。” “哦?是吗?”刘婉娘挑眉,眼神更加阴冷,“一杯薄酒而已,难道长公主是看不起我这个王妃,不肯赏脸?” 她步步紧逼,周围的仆妇也跟着起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我知道,今天这杯酒,怕是不喝也得喝了。 但就这么喝下去,万一有毒,我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快速扫过房间——桌上有昨晚剩下的茶水,窗台上摆着几盆绿植,墙角的炭炉还剩些余温……等等,那盆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好像是紫茉莉! 紫茉莉的根和茎,在酸性条件下会呈现红色,遇到碱性物质则会变蓝,这不就是天然的酸碱指示剂吗? “既然王妃盛情难却,”我忽然笑了笑,伸手接过酒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13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没有直接喝酒,而是端着酒杯,走到窗台边,装作欣赏花草的样子,趁人不备,飞快地掐下一小段紫茉莉的根茎,藏在手心。 然后,我转身回到桌前,拿起自己用过的茶杯,里面还有小半杯喝剩的凉茶。 “王妃,”我举起茶杯,对着刘婉娘笑道,“光喝酒太单调了,不如我用这凉茶,给王妃变个‘戏法’助助兴?” 刘婉娘一愣,显然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手:“戏法?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罢了。”我微微一笑,将手心的紫茉莉根茎悄悄放入茶杯,然后拿起那杯酒,做出要倒入茶杯的样子。 就在酒液即将接触到紫茉莉根茎的瞬间,我手腕微转,让一小滴酒先滴在了根茎上。 奇迹发生了——那截白色的根茎,在接触到酒液的刹那,竟然缓缓变成了诡异的蓝色! “哎呀!”我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手一哆嗦,“酒杯”差点掉在地上,“这……这茶怎么变色了?难道是我手滑了?” 周围的人都好奇地凑过来看,当看到那截变蓝的根茎时,纷纷发出惊呼。 刘婉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你……你做了什么手脚?!” “我能做什么手脚?”我放下酒杯,拿起那截变蓝的根茎,展示给众人看,“不过是用这紫茉莉的根罢了。听说这东西遇碱变蓝,遇酸变红,没想到滴了王妃赐的酒,竟然变蓝了……” 我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刘婉娘苍白的脸:“难道说,这酒里……放了什么碱性的东西?” 14 “碱性的东西”几个字一出,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婉娘和那杯酒上。 要知道,在酒里放碱性物质,除了去污,就是……下毒! 刘婉娘浑身一颤,指着我尖叫道:“你胡说!是你自己搞鬼,想陷害我!” “我一个阶下囚,哪有什么本事陷害王妃?”我淡淡一笑,将那截变蓝的根茎放在桌上,“不过是随手变个戏法,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看来这酒,我是无福消受了。”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吵什么?” 慕秋水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脸色看不出喜怒,但眼神却像冰锥一样,扫过现场。 刘婉娘看到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扑了上去:“王爷!您可来了!这个妖女她……她用妖术污蔑我!” 慕秋水没有看她,而是径直走到我面前,拿起桌上那截变蓝的紫茉莉根茎,又看了看那杯酒,眼神晦暗不明。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寒冬的风:“刘婉娘,谁让你到这里来撒野的?” 刘婉娘愣住了:“王爷,我……” “还不快滚?”慕秋水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敢来长公主这里胡闹,本王就罚你去家庙抄经三年!” 刘婉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慕秋水冰冷的眼神,终究是不敢再闹,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带着仆妇们灰溜溜地走了。 15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我松了一口气,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浸湿。 慕秋水转过身,看着我,眼神复杂:“你倒是挺会给自己找‘护身符’。”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我迎上他的目光,“不过,我倒是好奇,王妃为什么会突然针对我?我与她无冤无仇。” 慕秋水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拿起桌上那截变蓝的紫茉莉根茎:“这东西……真能验毒?” “只是能检测酸碱性罢了,”我解释道,“很多毒物都是碱性的,比如……砒霜的水溶液就呈弱碱性。不过具体是什么毒,还需要更详细的检测。” 慕秋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忽然落在我身后的窗台上,那里摆着我昨天让福安找来的几盆草药,其中一盆,正是开着紫色小花的紫草。 “你要紫草做什么?”他忽然问道,语气有些异样。 我心中一动,想起昨天在他书房看到的药渣里也有紫草。 紫草有凉血活血、解毒透疹的功效,常用于治疗血热毒盛、斑疹紫黑等症。 难道慕秋水真的有什么隐疾,需要用到紫草? “紫草可以染色,也可以入药,”我不动声色地回答,“我打算研究一下它的其他用途。” 慕秋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似乎藏着许多秘密,却又没有说破。 他转身走向门口,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以后离刘婉娘远点,她……脑子不太清楚。” 说完,他便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桌上那截变蓝的紫茉莉根茎,和窗台上的紫草,陷入了沉思。 刘婉娘的出现,显然不是偶然。 她的嫉妒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的挑唆? 比如……苏宇姮? 而慕秋水的隐疾,又和他腰窝的痣、书房里的药渣有什么关系? 我走到窗台边,拿起那盆紫草,指尖轻轻拂过它毛茸茸的叶片。 看来,这摄政王府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而我手中的化学知识,不仅要用来制作肥皂,还要成为我解开这些谜团、保护自己的武器。 就在这时,系统小统子突然惊慌失措地喊道:“宿主!不好了!检测到强烈的能量波动!好像是……苏宇姮来了!她就在王府门口!” 我的心猛地一沉。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苏宇姮,这个原著里的“天命之女”,又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紫草——看来,这场古代的“化学战争”,才进入白热化阶段。 16 系统小统子的警报声还在脑海里回荡,院门外已经传来了苏宇姮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听闻长公主身体不适,宇姮特来探望,不知王爷可否通融?” 我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中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苏宇姮身着素白襦裙,头戴一支简单的玉簪,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仿佛真的是来探望“好友”的。 可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算计,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这副“白莲花”做派,和原著里如出一辙。 慕秋水的声音从正厅传来,听不出情绪:“进来吧。” 苏宇姮盈盈一拜,提着一个食盒,在丫鬟的簇拥下走进来。 她一见到我,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快步上前:“长公主!您真的在这里!那日刑场一别,宇姮担心了好久……” 我后退一步,避开她伸来的手,淡淡道:“有劳苏姑娘挂心,我命大,死不了。” 17 苏宇姮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 她随即打开食盒,里面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最显眼的是一碟晶莹剔透的水晶糕,上面还点缀着几片玫瑰花瓣。 “这是宇姮亲手做的水晶糕,长公主尝尝?”苏宇姮拿起一块,递到我面前,眼神“真挚”,“就当……为以前的误会道歉。” 误会? 我心里冷笑。 原著里,毒杀皇嗣、陷害我的罪名,多半就有她的手笔。 现在送点心,怕是没安好心。 系统小统子也紧张起来:“宿主小心!这糕点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苦杏仁味,可能含有□□!” □□?! 我瞳孔一缩。 苦杏仁味是□□的典型特征,比如□□,少量就能致人死亡。 苏宇姮果然够狠,一上来就下死手。 “苏姑娘有心了,”我没有接糕点,反而拿起桌上的茶壶,“只是我刚泡了新茶,不如用茶点配茶,才算不辜负苏姑娘的心意。” 我提起茶壶,往两个琉璃盏中倒满了茶水。 这茶水是我今早用紫茉莉根和少量白醋泡的,呈淡红色,正好可以作为酸碱指示剂。 “长公主这茶……颜色倒是奇特。”苏宇姮看着琉璃盏中的淡红色液体,眼神有些闪烁。 “不过是随手泡的罢了。”我拿起一块水晶糕,做出要放入口中的样子,却在即将入口时,“不小心”将糕点掉入了琉璃盏中。 水晶糕沉入茶水,周围的液体瞬间泛起了一圈诡异的蓝色! 18 “呀!”我惊呼一声,拿起琉璃盏,对着光看了看,“这茶怎么变色了?难道是水晶糕里有什么东西?” 苏宇姮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慌乱地解释:“怎、怎么会呢?一定是长公主的茶有问题!” “我的茶有问题?”我放下琉璃盏,拿起另一杯没放糕点的茶水,递到她面前,“苏姑娘不妨尝尝这杯,看看有没有问题。” 苏宇姮看着那杯淡红色的茶水,迟迟不敢接。 慕秋水一直沉默地坐在主位上,此刻却忽然开口,声音冷冽:“宇姮,你做的糕点,为何会让茶水变蓝?” “王爷,我……”苏宇姮看向慕秋水,眼中泛起泪光,“宇姮也不知道……或许是玫瑰花瓣的缘故?” “玫瑰花瓣遇酸变红,遇碱变蓝,”我打断她,拿起那片掉在桌上的玫瑰花瓣,放入茶水中,“苏姑娘看,花瓣在茶水里还是红色的,说明茶水是酸性的。而水晶糕让茶水变蓝,只能说明糕点里含有碱性物质——或者,” 我故意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她,“含有能在酸性条件下释放出碱性物质的毒素,比如……□□?” “□□”三个字一出,苏宇姮浑身一颤,差点站立不稳。 慕秋水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看向苏宇姮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19 “王爷,您要相信宇姮!宇姮怎么会下毒呢?”苏宇姮跪倒在地,拉着慕秋水的衣摆,哭得梨花带雨,“一定是长公主陷害我!她嫉妒我,所以才用这些妖术来污蔑我!” “妖术?”慕秋水甩开她的手,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拿起那杯变蓝的茶水,“本王只看到,是你送来的糕点有问题。容宁用常理推断,何错之有?” 我惊讶地看向慕秋水。 他竟然……选择相信我? 慕秋水没有看我,而是冷冷地盯着地上的苏宇姮:“你三番五次针对长公主,究竟是何居心?” 苏宇姮没想到慕秋水会如此偏袒我,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王爷……您为了这个罪公主,竟然怀疑我?” “本王只信证据。”慕秋水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福安,把这盘水晶糕拿去,找府医化验。若真有毒,就把苏姑娘……送官法办。” “不要!王爷!”苏宇姮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我错了!我不该……我不该听容渊的话,来陷害长公主!求王爷饶了我这一次!” 容渊?! 我心中一凛。 果然是那个觊觎皇位的三皇子在搞鬼! 慕秋水听到这个名字,眼神更冷了:“滚。以后不准再踏入摄政王府半步。” 20 苏宇姮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慕秋水,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你怎么知道……她用的是□□?”慕秋水忽然开口,看向我的眼神深邃难懂。 “只是猜测罢了。”我避开他的目光,“苦杏仁味是关键。” 慕秋水沉默了片刻,忽然走近我,身上的龙涎香气息将我包围。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说:“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会知道本王腰窝有痣。”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我不由得心跳加速。 这个问题,我终究无法回避。 “因为……”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一试,“我不仅知道你腰窝有痣,还知道你这痣……是紫草染出来的吧?” 慕秋水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你怎么会……” “你书房的药渣里有紫草,”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紫草可以用来染色,也可以入药,治疗某些因血热引起的隐疾。而你腰窝的‘痣’,颜色深浅不均,边缘模糊,根本不是天生的,而是用紫草汁长期涂抹形成的伪装。” 慕秋水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惊讶,有审视,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你很聪明,”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没错,那不是痣,是本王为了掩盖一道旧伤留下的疤痕,用紫草染的。当年……本王被容渊算计,中了一种奇毒,虽保住性命,却留下了这道疤,也落下了病根,需要长期用紫草调理。” 原来如此! 难怪他书房里有那么多紫草药渣,难怪他对紫草如此敏感。 “所以,”我看着他,“你一开始怀疑我,是因为我知道这个秘密,怕我是容渊派来的奸细?” 慕秋水点点头:“但现在看来,你比奸细……有趣多了。” 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暖意。 我忽然意识到,从刑场到王府,从肥皂到毒酒,我不仅用化学知识保住了性命,还意外地揭开了这位摄政王的秘密。 “容宁,”慕秋水忽然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而认真,“以后,留在本王身边,如何?” 我看着他眼中的真诚,心中百感交集。 留在他身边,意味着卷入更深的政治漩涡,但也意味着有了一个强大的盟友。 “好啊,”我微微一笑,拿出袖中的化学课本,“不过,我可有个条件——你得给我找更多的化学原料,比如硝石、硫磺……” 慕秋水愣了一下,随即朗声笑了起来:“没问题。只要你想,本王都能给你找来。”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我们身上。 我知道,我已经彻底改写了炮灰的命运。 而接下来,我将和这位摄政王联手,用我的化学知识,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科学风暴”。 至于腰窝的“痣”和紫草的秘密,不过是这场逆袭之旅中,一个小小的注脚罢了。 【完】 第9章 第 9 章 温昭昭穿成深山野人,靠验尸破案伪装神女脱困,顺手救了重伤的探花郎谢云琅。 岂料他失忆后把她当成救命白月光,黏着她进京。 贵族小姐嘲讽她粗鄙? 她抡狼牙棒砸烂茶会; 政敌污蔑她妖术惑人? 她当朝解剖尸体自证。 谢云琅捧着官印求婚:“昭昭,你验尸我写状纸,夫妻联手,天下无敌。” 1 头痛欲裂,像被十斤重的石锤反复砸过。 我在一片混杂着泥土、兽皮和某种**植物的怪异气味中猛地睁开眼,入目是粗糙的木梁和糊着草泥的墙壁——这不是我那间摆满解剖器械、消毒水味浓郁的法医工作室。 “嘶……”我想撑起身,却发现身上盖着的是一块带着毛茬的、明显未经精细处理的兽皮,硌得皮肤生疼。 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更是吓了我一跳——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皮肤是长期暴晒后的健康小麦色,指关节因为用力撑地而有些发红。 这不是我的手。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最后定格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实验室爆炸,以及我为了护住一份关键证据而被气浪掀飞的画面。 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我,温昭昭,一个在现代法医界小有名气的主检法医师,竟然……穿了? 而且看这环境,还有身上这“原生态”的行头,怕不是穿成了深山老林里的野人? 这个认知让我头皮发麻。 还没等我消化完这离谱的现实,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和哭喊声响了起来:“神女!神女在吗?求求您开开门!我爹快不行了!” 神女? 谁叫我? 我疑惑地挪到那扇摇摇晃晃的木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一个满脸泪痕的少年,身后还跟着几个面色惶恐的村民,他们看我的眼神……带着敬畏,还有一丝急切。 “你们认错人了吧?”我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却有些沙哑干涩,不像我平时的嗓音。 “没错!就是您!”少年急得直跺脚,“昨天您路过我们青山村,说自己暂居这附近,还说……说您是受山神指引的神女!现在我爹突然没了气息,村里的老人说只有神女能救我们,求您去看看吧!” 山神指引的神女?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哦对,可能是这具身体的原主留下的“人设”? 也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个身份总比当个纯粹的野人强。 来不及细想,我拉开门,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神秘莫测:“何事惊慌?” 2 跟着这群村民赶到他们口中的“青山村”,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村子不大,土坯房稀稀拉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草木气息。 出事的是村东头的王大叔家。 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个个面带惧色,窃窃私语。 “是不是山神发怒了?” “王大哥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我走进里屋,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腥气钻入鼻腔。 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面色青紫,嘴唇发绀,已经没了呼吸。 “让开。”我拨开围观的村民,径直走到床边。 作为法医,面对尸体我总是最冷静的。 “神女,您……您要做什么?”村长是个拄着拐杖的老头,颤巍巍地问,眼里满是不安。 “验看死因。”我言简意赅,目光落在死者身上。 没有明显外伤,瞳孔散大,口唇青紫,这是典型的窒息或中毒症状。 “验……验看?”村民们面面相觑,显然没听过这个词。 我没理会他们的疑惑,伸手就要去碰尸体。 “神女不可!”一个老婆婆尖叫起来,“死人不吉利,会冲撞山神的!” “若不查明死因,”我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故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威严,“山神的怒火如何平息?难道你们想让更多人遭难?”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噤声,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村长犹豫了一下,咬牙道:“神女您……您请便,只要能查明真相,救我们村子。” 得到允许,我立刻开始工作。 我先检查了死者的口鼻,没有异物堵塞。 然后是颈部,没有扼痕。 再仔细看他的皮肤,在腋下和腹股沟等隐蔽部位,发现了一些针尖大小的出血点。 “他死前可有什么异常?”我问旁边的少年,也就是王大叔的儿子。 “我爹昨天从山上砍柴回来,说有点头晕,晚上吃了点东西就睡了,今早我叫他没反应,就……就发现他这样了。”少年哽咽着说。 “吃了什么?” “就是……就是寻常的糙米饭,还有一盘炒野菜,对了,还有昨晚李二叔送来的半块野猪肉。” 李二叔? 我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再次俯身,凑近死者的口鼻,深深嗅了一下——除了那股甜腥气,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类似于苦杏仁的味道。 苦杏仁味……□□中毒? 这个念头闪过,我几乎可以确定死因了。 但在这个没有毒物检测设备的时代,我该如何证明? 3 “我知道了。”我直起身,环视一周,表情肃穆,“王大叔并非死于山神降罪,而是……中了毒。” “中毒?”村民们哗然。 “是何人下毒?”村长急切地问。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屋角的一个陶罐旁,那里面似乎装着剩下的野菜。 我用一根干净的木棍(幸好这屋里还有)拨弄了一下,没什么异常。 然后我看向门口,人群中一个穿着灰布衫的中年男人眼神闪烁,正想悄悄往后退。 正是少年口中的李二叔,李二。 “李二,”我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屋,“你昨晚送来的野猪肉,是从何处猎来的?” 李二猛地一惊,结结巴巴地说:“就……就是后山,随便打来的……” “是吗?”我一步步走向他,眼神锐利如刀,“可我怎么闻到,这野猪肉上,有一股特殊的‘山草’气息,这种草,若是处理不当,便会含有剧毒,入口即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为之?” 我当然知道那不是什么山草气息,就是□□的味道,但我必须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来解释。 李二脸色瞬间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不是我!神女饶命!是他,是王大哥他之前占了我家的地,我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让他肚子疼几天,没想过要他命啊!那肉我是用一种‘醉兽草’腌过的,以前打猎都用这个,从来没出过事啊!” 果然是他!动机是邻里纠纷,用了自以为是的“醉兽草”,结果剂量过大或是毒物种类不同,导致了死亡。 村民们见状,顿时群情激愤,纷纷指责李二。 “肃静!”我抬手,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我看向村长,“此乃人间恩怨,山神只是借我之眼,看清真相。李二虽非故意杀人,但人命关天,需按村规处置,送官法办。” 村长连连点头:“是是是,全凭神女吩咐!” 看着村民们眼中从恐惧转为敬畏,甚至带上了一丝感激,我知道,我这“神女”的伪装,算是初步成功了。 至少,在这个村子里,我暂时安全了,也有了立足之地。 4 解决了村里的事,我以需要“静修”为由,离开了青山村,回到了我那间简陋的“野人小屋”。 虽然暂时脱困,但我知道,这深山老林绝非长久之计。 我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有人烟、更文明的地方去。 第二天,我背着自制的简陋背篓,打算去山林里多收集些能吃的野果和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走到一处偏僻的山坳时,我突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作为法医,对血腥味我再熟悉不过。 我警惕地循味走去,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面,发现了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早已被血污和泥土浸透的青色长衫,看起来质地不凡,绝非普通山民。 此刻他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起伏。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将他翻过来——这是一张极其俊朗的脸,即使沾满了血污和灰尘,也掩盖不住他眉宇间的清俊与儒雅。 只是此刻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左胸口处有一个狰狞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喂!你还活着吗?”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他似乎听到了声音,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 看他这伤势,还有这衣着,十有**是个落难的贵人。 救他,或许是我离开这里的一个契机? 虽然知道可能会惹上麻烦,但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我这医者的本能还是占了上风。 “算你运气好,遇到我了。”我叹了口气,费力地将他扶起来,搭在自己肩上,“希望你不是个麻烦的家伙。” 5 把这个重伤的男人拖回我的小屋,可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 我用仅有的一点干净水给他清洗了伤口,发现那是一道很深的刀伤,万幸没有伤到心脏,但失血过多,情况很危急。 我从背篓里翻出之前采的几种有止血消炎作用的草药,嚼碎了敷在他的伤口上,又用撕成条的兽皮给他仔细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看着床上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我忍不住打量他——手指修长,掌心却有薄茧,不像是纯粹的文弱书生,倒像是会些功夫或是常年握笔之人。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深山里身受重伤? 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海里盘旋。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他救活。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又看了看这简陋的小屋,突然觉得有些荒诞。 前几天我还在现代化的实验室里分析数据,现在却成了深山里的“野人”,还救了一个身份不明的“贵公子”。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醒了之后会怎么样?我真的能靠他离开这里吗? 太多的未知,让我心里有些没底。 但我知道,从穿到这里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已经偏离了所有预设的轨道。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深吸一口气,起身去处理背篓里的野果。 至少,在这个男人醒来之前,我得先保证自己不会饿死。 而他,或许就是我摆脱“野人”身份,走向下一段旅程的关键。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林里传来不知名的兽吼。 我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昏迷的男人,握紧了手中的木棍——无论如何,先活下去,再谈其他。 6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木窗缝隙,正好落在床上那人的脸上。 我端着刚熬好的草药走近,就见他眼皮动了动,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了颤,随即缓缓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墨黑瞳仁里映着天光,却带着浓浓的迷茫和……孩童般的无措。 “醒了?”我把药碗递过去,“喝点药,你的伤还重。”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喉结滚动,突然冒出一句让我差点把药碗摔在地上的话:“阿娘……” 我:“???”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还是他脑子摔坏了? 见我一脸震惊,他似乎也意识到不对,皱着眉,眼神更加困惑:“我……这是哪里?你是谁?我……我好像记不起很多事了。” 失忆了。 这个认知让我松了口气,又有点头疼。 松气的是,他暂时不会追问我的来历;头疼的是,一个失忆的“贵公子”,能带我离开这深山吗? “你在山林里受了重伤,是我救了你。”我决定先简化事实,“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他努力想了想,痛苦地摇摇头:“想不起来……只记得一片漆黑,还有疼……”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的伤口。 “别碰,伤口还没好。”我打掉他的手,“既然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你暂且安心养伤,我叫温昭昭,你可以叫我昭昭。” 他点点头,眼神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依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昭昭……”他轻轻念了一遍我的名字,像是在确认什么,“谢谢你救了我。” 看着他这副全然信任的样子,我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但转念一想,在这鬼地方,多一个“盟友”总是好的,尤其是一个看起来就很有“背景”的盟友。 7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边照顾他养伤,一边旁敲侧击地想探听他的身份。 可他除了偶尔能模糊想起一些“之乎者也”的句子,以及自己似乎会读书写字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直到半个月后,他的伤势好了大半,能下地走动了。 那天我去山里打猎,回来时看到他正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神情专注。 “你在写什么?”我走近一看,地上是个“谢”字,笔力遒劲,颇有风骨。 他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我好像……姓谢。刚才突然想起来,家里人似乎叫我‘云琅’?谢云琅?” 谢云琅?这名字听起来就像个读书人。 我心里一动:“你觉得自己是做什么的?” 他环顾四周,看着我这简陋的屋子,又看看自己身上打满补丁的衣服(这是我用兽皮和捡来的破布勉强拼凑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好像读过很多书,或许是个……书生?” 书生好啊! 书生大概率是有家人、有背景的。 我立刻趁热打铁:“既然你可能是书生,那总不能一直待在这深山里。你想不想找回你的家人,找回你的过去?” 他眼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渴望,又有些依赖地看着我:“昭昭,你会陪我一起去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你……” 看着他这双盛满信任的眼睛,我几乎没有犹豫:“好,我陪你去。” 反正我也想离开这里,与其一个人瞎闯,不如跟着这个“潜力股”试试运气。 于是,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在一个清晨,正式踏上了离开深山的路。 谢云琅虽然失忆,但方向感似乎不错,加上我们一路打听“有没有姓谢的读书人家”,竟然真的在半个月后,走到了京城边缘。 8 凭借着谢云琅偶尔回忆起的零碎信息,以及他那身虽然破旧但难掩质地的长衫(我给他简单清洗过),我们竟然真的找到了谢家。 谢家人见到失散多日、以为早已遇难的探花郎谢云琅,激动得涕泪横流。 当他们看到陪在谢云琅身边、穿着“奇装异服”(其实就是兽皮裙配破布衫)、一脸“野性”的我时,眼神里的惊讶和审视几乎要溢出来。 谢云琅却紧紧拉着我的手,郑重介绍:“这是昭昭,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就没有我谢云琅。” 有了他这句话,谢家虽然对我疑虑重重,却也不敢怠慢。 只是他们看我的眼神,总让我觉得像在看什么稀有动物。 在谢家休养了几天,谢云琅的记忆并没有恢复多少,但他“探花郎”的身份已经恢复。 这天,他突然说要带我去参加一个“茶会”,说是他一位世交家的小姐举办的,想让我见见世面,也顺便……让大家知道我的存在。 我本来不想去,直觉这种贵族小姐的聚会没什么好东西,但架不住谢云琅的软磨硬泡,他说:“昭昭,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虚礼,但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他顿了顿,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只说,“是对我最重要的人。”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换上谢家给我准备的“得体”衣服——一件绣着精致花纹的粉色襦裙,我感觉浑身不自在,像被捆住了手脚。 谢云琅却眼前一亮,连连说:“昭昭,你这样很好看。” 好看个鬼! 我还是觉得我的兽皮裙和狼牙棒(我一直偷偷带在身边防身)更适合我。 果然,一到茶会现场,那些穿着华丽、妆容精致的贵族小姐们,看我的眼神就跟谢家的人如出一辙,充满了好奇、打量,还有毫不掩饰的轻蔑。 9 茶会设在一个雅致的花园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确实比深山里好多了。 但我还没来得及欣赏风景,就被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 “哟,这是谁呀?云琅哥哥,你从哪里带来的……‘妹妹’?这打扮可真……特别呢。” 说话的是一位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长相清秀,但眉宇间带着一股傲气。 她身边的几个小姐也跟着窃笑起来。 谢云琅皱起眉:“嫣然,不得无礼。这位是温昭昭姑娘,我的救命恩人。” 原来她就是李嫣然。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可这李嫣然却不依不饶,上下打量着我,语气刻薄:“救命恩人?我看是从哪个山沟沟里跑出来的野人吧?你看她那双手,粗糙成什么样了,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云琅哥哥,你怎么会跟这种粗鄙之人混在一起?” “粗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 我承认,我现在的样子跟她们比起来是很粗糙,可我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哪里粗鄙了? 在现代,我就不是个能受气的主,穿越到古代,我还能让人指着鼻子骂?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平静地说:“我是不是粗鄙,轮不到你来说。倒是李小姐,背后议论救命恩人,就是你家的家教?” “你!”李嫣然被我噎得脸色通红,“你还敢顶嘴?看来真是没受过教化的野人!” “够了!”谢云琅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嫣然,我敬你是世交之女才带你几分颜面,若再对昭昭无礼,休怪我不客气!” 看到谢云琅维护我,李嫣然更是嫉妒得发狂,她指着我,尖叫道:“谢云琅!你为了这个野人凶我?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我看她就是个……” “砰——” 没等她说完,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我手里那根不知何时被我从宽大的袖口里抽出来的、磨得光滑发亮的狼牙棒,以及它旁边那堆碎成渣的茶盏和点心盘。 没错,刚才我一怒之下,直接把手里的茶盏砸在了地上,顺便……用狼牙棒“不小心”扫倒了旁边的小几。 “你说谁是野人?”我扛着狼牙棒,眼神冰冷地看向李嫣然,“再说一遍,信不信我用这棒子给你梳梳头?” 狼牙棒上凹凸不平的齿痕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那些刚才还在窃笑的小姐们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后退,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李嫣然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10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谢云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看了看我手里的狼牙棒,又看了看我气鼓鼓的样子,非但没有生气,眼里反而闪过一丝笑意,还有……欣赏?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把我手里的狼牙棒拿下来,放在一边,然后才转过身,对脸色铁青的李嫣然和她身后的众人说:“昭昭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谢云琅认定的人。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清楚。今日之事,看在往日情分上,我不与你们计较。但若是再有下次,休怪我谢某不客气。” 他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属于探花郎的气势,即使失忆,也未曾完全消失。 李嫣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最终还是不甘地跺了跺脚,带着她的人匆匆离开了。 其他人见主角都走了,也纷纷找借口散去,一场好好的茶会,就这样被我用一根狼牙棒砸了个稀碎。 等人都走光了,我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谢云琅:“那个……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谢云琅却笑了,他伸手,轻轻拂去我鬓角的一缕碎发,动作自然而温柔,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暖意:“麻烦?比起你救我的命,这点小事算什么?” 他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昭昭,你记住,以后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你不用刻意去迎合任何人,做你自己就好。”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给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睛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的笑容干净而真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看着他,心里某个角落突然变得软软的。 或许,这个失忆的探花郎,真的能成为我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的依靠? 我突然有点期待,接下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至少,不会像刚才那样无聊了。 11 当张尚书那张布满褶子的脸在金銮殿上掀起惊涛骇浪时,我正捏着谢云琅偷偷塞给我的一块桂花糕。 软糯的甜味还没来得及漫上舌尖,他袖口绣着仙鹤的官服就被御史大夫指着,唾沫星子几乎溅到我簇新的襦裙上。 “陛下!此女温昭昭,山野村夫却自称神女,以妖术魅惑探花郎谢云琅,恐动摇国本啊!”张尚书拄着象牙笏板,花白胡须抖得像秋风中的枯草,“臣已查明,青山村数日前离奇,皆因她以符咒蛊惑,更有村民亲眼所见她手持‘凶器’(指我的狼牙棒)作法!”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我抬眼望去,龙椅上的皇帝面色不豫,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谢云琅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张大人休要血口喷人!昭昭姑娘以验尸之术查明死因,乃是救民于水火,何来妖术之说?” “验尸?”张尚书冷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卷画轴,“陛下请看!这是青山村村民所绘,她查验尸体时念念有词,状若疯魔,此非妖法是什么?” 画轴展开,上面歪歪扭扭画着我蹲在尸体旁的样子,旁边还配着“符咒”——其实是我记录尸检特征的符号。 我心里暗骂这村民糊涂,面上却强迫自己冷静。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藏着的柳叶刀——那是我用谢云琅给的银钱请铁匠打的,说是防身,此刻却成了唯一的依仗。 12 “陛下,”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谢云琅,上前一步跪在冰冷的金砖上,“民女确非神女,亦不懂妖术。但民女敢以性命担保,能查明世间死因,非凭鬼神,只靠一双眼、一双手。” “哦?你倒说说,如何证明?”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内侍匆匆跑进来:“陛下!刑部急报,昨日新科进士刘公子暴毙于家中,死因不明,其家人正抬棺叩阙,求陛下做主!” 张尚书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陛下,此乃天赐良机!若温氏真有通天本事,何不让她查验刘公子之尸?若查不出死因,便是妖言惑众,罪该万死!” 谢云琅脸色一白,想要反驳,我却抢先开口:“好!民女愿查!但若民女能查明死因,还请张大人收回‘妖术’之言,并向民女与谢探花赔罪!” “你敢!”张尚书没想到我如此强硬。 “臣附议。”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是御史台的王御史,“陛下,刘公子乃忠臣之后,其死因关乎朝廷颜面,若温氏真有异能,或可破案,亦是社稷之福。” 皇帝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准。着温昭昭即刻随刑部官员前往查验,谢云琅、张尚书,一同前往见证。” 13 刘府灵堂前,棺材停在当院,阴风惨惨。 刘母披头散发地扑过来,差点挠到我脸上:“你就是那个妖女?不准你碰我儿!” “老夫人节哀。”我避开她的手,语气平静,“若不让我查验,令郎的冤屈便永无昭雪之日。您是想让他含恨九泉,还是想抓住真凶?” 谢云琅连忙扶住刘母,低声劝慰。 张尚书则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等着看我出丑。 我不再理会旁人,示意刑部仵作打开棺盖。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仵作们纷纷后退。 我却屏息凑近,只见刘公子面色青紫,嘴角有白色泡沫,指甲呈暗紫色。 “可有呕吐物?”我问。 “回姑娘,有,已被小人收在瓷坛里。”仵作递过一个坛子。 我打开闻了闻,果然有股淡淡的苦杏仁味——又是□□?不,古代应该是类似的毒物,比如砒霜或某些植物毒素。 “取干净的刀剪、麻布、清水。”我吩咐道。 当我拿出自己的柳叶刀时,张尚书立刻嚷嚷起来:“看!她果然带着凶器!这是要毁尸灭迹啊!” “张大人稍安勿躁。”我冷笑一声,用清水仔细擦拭刀刃,“民女要查验的,是尸体内部。” “什么?!”众人哗然。 刘母更是当场晕厥过去。 “你……你要开膛破肚?”一个老仵作颤声问,“这……这有违天道啊!” “天道?”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让真凶逍遥法外,让死者沉冤莫白,才是真正的违逆天道!今日我若不查,便是对死者不公,对律法不敬!” 谢云琅走到我身边,声音低沉却坚定:“昭昭,我信你。一切后果,我替你担着。” 他的目光像定心丸,让我纷乱的心绪瞬间平静。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柳叶刀,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划开了死者腹部的皮肤…… 14 柳叶刀划过之处,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模糊。 我动作熟练地避开重要血管,逐层分离肌肉组织,露出腹腔脏器。 一股更浓烈的异味散发出来,几个年轻仵作当场干呕起来。 “看!她果然会妖法!尸体都不流血!”张尚书还在垂死挣扎。 “蠢货。”我头也不抬,“死者已死多时,血液凝固,自然不会大量出血。” 我用麻布擦去脏器表面的积液,指着胃部说:“诸位请看,胃黏膜有出血点,且伴有腐蚀痕迹,这是典型的中毒症状。再看这肝脏,颜色异常,亦为毒物侵蚀所致。” 我又让仵作取来呕吐物样本,用银针查验——银针果然变黑。 “并非普通砒霜,”我皱眉,“此毒发作迅速,且有苦杏仁味,更像是……” 我突然想起一种古代记载的毒药,“钩吻草提炼的毒素?” “钩吻草?”王御史惊呼,“那不是传说中见血封喉的‘断肠草’吗?” “正是。”我点头,“此草剧毒,少量入口即可致命,且症状与砒霜相似,极易混淆。但查验胃容物与脏器,便能分辨。” 我转向面色煞白的张尚书,步步紧逼:“敢问张大人,刘公子死前,可曾与何人有过争执?又或者……可曾食用过他人所赠之物?” 恰在此时,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老爷!不好了!厨房的李厨子不见了!他昨天给刘公子送过一碗莲子羹!还有人看见他案发前鬼鬼祟祟地接触过……接触过张府的人!” 张尚书猛地后退一步,撞在柱子上,脸色由白转青:“你……你血口喷人!” 15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 刑部迅速缉拿了李厨子,严刑拷打下,他供认是受张尚书府中管家指使,因刘公子曾弹劾张尚书贪墨,故而下毒灭口。 那钩吻草,正是张尚书府中药圃所种。 金銮殿上,张尚书被贬为庶人,流放三千里。 当皇帝宣布旨意时,我站在谢云琅身边,听着身后百官的窃窃私语,手心却全是冷汗。 刚才剖尸的一幕,想必惊世骇俗,但我知道,我赌对了。 退朝后,谢云琅在宫门口等我,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递过一个暖炉,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昭昭,你吓死我了。” “怕什么?”我接过暖炉,指尖渐渐回暖,“我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 “我知道你有本事,”他叹了口气,伸手替我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但我怕……怕有人再用妖言害你。今天若不是王御史支持,若不是刘公子的案子来得及时……” “没有那么多若不是。”我打断他,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心里却暖暖的,“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我还会这么做。真相,永远比所谓的‘天道’更重要。” 谢云琅定定地看着我,突然笑了,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灿烂得晃眼:“好,以后我陪你一起找真相。你验尸,我写状纸,咱们夫妻……”他突然顿住,耳根微微泛红。 我心里一跳,假装没听见,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 他却上前一步,轻轻拉住我的手:“昭昭,等这个案子结了,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16 当谢云琅把那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子放在我面前时,我正对着一具新送来的尸体眉头紧锁。 烛光下,他眼底的笑意比案头的酥油灯还要暖,指腹轻轻叩了叩匣面:“先别看尸体了,看看这个。” 匣子打开的瞬间,我愣住了。 里面没有金银玉器,只有一方刻着“翰林院编修谢云琅”的青铜官印,边角还留着他前日审案时不慎磕碰的痕迹。 “你拿官印做什么?”我抬头看他,心里却莫名一跳。 他却单膝跪地,像那天在金銮殿上为我担保时一样认真,只是此刻眼中多了几分我从未见过的郑重:“昭昭,我恢复记忆了。” 我手里的解剖刀“哐当”一声掉在瓷盘里。 难怪他这几日总是欲言又止,难怪他会把最珍贵的官印带来停尸房。 “我想起来了,”他握住我的手,指尖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我受伤是因为查到了张尚书私通外敌的证据,被他们灭口。而我之所以会认定你是白月光……” 他顿了顿,耳根有些发红,“其实在失忆前,我就听说过青山村有位能通鬼神的‘神女’,心里早有好奇。醒来看到你蹲在我身边,拿着草药碎碎念的样子,就觉得……好像本该如此。” 17 谢云琅的求婚没有凤冠霞帔,只有那方官印和他眼中的星光。 他说:“我知道你不喜繁文缛节,但若不依礼聘娶,怕委屈了你。”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笑了。 从深山野人到探花郎的妻,这转变比我解剖过的任何尸体都要离奇。 “繁文缛节就免了,”我从枕头下摸出藏了许久的狼牙棒,“但你得答应我,以后我验尸时,你不准嫌我手上沾血。” 他郑重接过狼牙棒,像接过什么稀世珍宝,在掌心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我谢云琅对天起誓,此生定与温昭昭共进退,你验尸断真相,我执笔写冤情,若违此誓,就让我……” “好了好了,”我连忙捂住他的嘴,“谁要听你赌咒。”心里却像被温火煨着,暖洋洋的。 谢家父母起初对我这个“野人儿媳”还有些顾虑,但在见识了我剖尸证冤的本事和谢云琅的坚持后,也渐渐接纳了我。 婚礼办得不算盛大,却来了不少意想不到的人——王御史送了一套精钢解剖刀,青山村的村长带着一筐野山菌赶来,就连当初被我砸了茶会的李嫣然,也托人送来了一匹上好的云锦,附信说“佩服姑娘胆识”。 18 婚后第三日,京城就出了桩怪事。 城西布庄老板暴毙家中,官府仵作查不出死因,只说是“中邪”。 谢云琅接到报案时,我正在收拾嫁妆里的柳叶刀。 “想去看看?”他晃了晃手中的状纸。 “正有此意。”我把刀插进腰间的皮套里——这是谢云琅特意找人做的,比藏在袖口里方便多了。 布庄老板的尸体停在堂屋,面色灰败,嘴唇却呈诡异的樱红色。 我刚要凑近,谢云琅就递过一个浸了药水的棉团:“小心气味。” 这是他跟太医院要来的,说是能防尸毒。 验尸过程中,他就站在我身后,举着油灯,时不时递过麻布或清水,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当我指出死者舌尖有轻微溃疡,指甲缝里有少量朱砂残留时,他立刻明白了:“朱砂配酒,慢性中毒?” “不止,”我翻开死者眼皮,“结膜下出血,是窒息症状。应是先被灌下掺了朱砂的毒酒,再被人捂住口鼻致死。” 谢云琅迅速在纸上记录,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竟比任何海誓山盟都让我安心。 19 凶手很快锁定——布庄老板的侄子,为了谋夺家产,竟用如此阴毒的手段。 公堂上,侄子死不承认,直到谢云琅呈上我写的验尸报告,条理清晰地列出毒物反应与窒息证据,才让他瘫软在地。 “好个‘夫妻联手,天下无敌’!”主审官拍案叫绝,看向我们的眼神充满赞赏。 退堂后,谢云琅牵着我的手走在青石板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昭昭,”他突然停下,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本子,“你看,这是我整理的你验尸时的‘金句’——‘指甲青紫必是中毒’‘结膜出血定有蹊跷’,以后我就按这个帮你写状纸。” 我看着那本子上清秀的小楷,每一页都贴着不同颜色的标签,忍不住笑出声:“谢探花,你这是把验尸当学问做了?” “当然,”他挑眉,眼中满是狡黠,“我娘子的本事,自然要好好记录,将来出本《昭昭验尸集》,让全天下都知道,女子也能断阴阳,判生死。” 20 日子在验尸与写状纸的循环中悄然流逝。 我不再是那个穿着兽皮裙的深山野人,却依然改不了扛着狼牙棒出门的习惯——只不过现在狼牙棒换成了更趁手的工具箱,里面装着谢云琅为我量身打造的解剖器械。 我们破过闺阁小姐的情杀案,查过寺庙高僧的圆寂谜,甚至在一次水患中,靠验尸分辨出了疫病死因,救下了整座城的百姓。 京城的百姓不再叫我“神女”,而是亲切地称我“温仵作”,说我和谢探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断尸语,一个写冤情”。 今夜月朗星稀,我靠在谢云琅怀里看他整理案卷,鼻尖是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和我手上未散的药水味。 “在想什么?”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 “在想,”我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眼中,像碎了的星辰,“当初在深山里救你,是不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他笑了,把我抱得更紧:“不,昭昭,遇到你,才是我谢云琅此生最大的幸运。”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天。 案头的烛火跳跃着,映着我们交叠的身影。 我们的“天下无敌”,不过是我验尸时他递来的那盏灯,和他写状时我补上的那一句“真相”。 【完】 第10章 第 10 章 农学博士程晚穿成农家傻女,被大伯娘五两银子卖给山里猎户。 人人都笑她蠢,可转眼她就种出高产粮、治好瘟疫,打脸极品亲戚啪啪响! 糙汉猎户白天冷脸护短,晚上却把她按在墙上亲:“叫夫君就饶你……” 程晚捂脸:这男人太会撩,顶不住啊! 1 头痛欲裂。 像被十台耕地机来回碾过,混着铁锈味的腥甜往嗓子眼里涌。 我挣扎着掀开眼皮,入目却不是实验室熟悉的白大褂和培养皿,而是漏着光的茅草屋顶,以及……一张布满褶子、唾沫星子横飞的脸。 “……丧门星!养你这么大,吃我们家多少米粮?现在能换五两银子,可是你的福气!” 尖利的女声刺得我耳膜生疼。 我眨了眨眼,混沌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程晚,是个住在靠山屯的农家女,三天前发高烧烧坏了脑子,成了人人可欺的“傻晚”。 而眼前这个叉着腰、满脸刻薄相的妇人,是她的大伯娘,王翠花。 五两银子? 卖? 我猛地想起来,原主昏迷前,好像就听到王翠花和大伯程大山在屋外嘀咕,说什么“赌债”、“换钱”、“山里那个萧战正好没婆娘”…… 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二十一世纪农学博士程晚,不过是在实验室通宵做实验时不小心触了电,怎么就穿成了个任人宰割的农家傻女? 还没等我消化完这离谱的事实,王翠花已经不耐烦地伸手来拽我:“磨磨蹭蹭什么?萧战那边还等着呢!再不走,银子可就飞了!” 她的指甲掐进我胳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身体虚弱得厉害,我挣扎了一下,竟没挣脱。 周围隐约传来窃窃私语和嗤笑声。 “看,傻晚要被卖了!” “卖给山里那个萧战?听说那汉子长得跟黑熊似的,脾气又爆,傻晚去了怕是没好日子过。” “王翠花可真狠,亲侄女都能卖。”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我抬眼望去,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眼神里大多是幸灾乐祸和漠然。 而我的大伯程大山,就站在王翠花身后,低着头,手指不停地搓着衣角,一副懦弱无能的样子,对妻子的所作所为,连个屁都不敢放。 2 “放开我!”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虽然沙哑虚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王翠花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拍着大腿笑弯了腰:“哟呵?傻晚还知道反抗了?怎么,烧坏的脑子好了?知道舍不得离开了?晚了!银子我都收了,你今天就是绑,也得绑到萧战家里去!” 她使了个眼色,旁边两个膀大腰圆的妇人立刻上前,一人架住我一条胳膊。 我想挣扎,可这身体实在太弱,加上刚穿越过来神魂未定,根本使不上力气。 就在这时,村口的土路上走来一个男人。 他很高,肩宽背厚,穿着一身打了补丁的粗布短褂,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脸上轮廓硬朗,下颌线绷得很紧,一双眼睛深邃黝黑,像山林里的寒潭,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冷冽。 他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兽皮袋,里面似乎装着猎物,走路带风,脚下的黄土都被踩得“沙沙”响。 “萧战来了!”有人低声喊了一句。 围观的村民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眼神里带着几分敬畏,又有几分好奇。 这就是萧战? 那个用五两银子买我的猎户? 我打量他的同时,他也抬眼看了过来。 那目光扫过我被架住的狼狈模样,又落在王翠花谄媚的笑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声音低沉得像磨砂:“人呢?” “在这儿呢!萧战兄弟,你看这丫头,虽说脑子不太好使,但胜在年轻力壮,回去给你洗衣做饭、生儿育女保管没问题!”王翠花立刻堆起笑脸,把我往前一推,“五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萧战没看王翠花,目光落在我脸上。 我迎上他的视线,没有原主惯常的怯懦和呆滞,反而清清楚楚地写着平静,甚至……一丝审视。 他似乎有些意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锭散碎银子。 王翠花眼睛一亮,连忙伸手去接,数了又数,才满意地揣进怀里,嘴里还念叨着:“这傻丫头可算处理掉了,省得在家碍眼……” 萧战不再理会她,走到我面前,弯腰。 我以为他要像王翠花那样拽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没想到,他却直接蹲下身,手臂穿过我的膝弯和后背,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 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他的身体很结实,隔着粗布也能感受到坚硬的肌肉线条,还有一股淡淡的、混杂着草木和泥土的清冽气息,并不难闻。 “走吧。”他只说了两个字,转身就往村外的山路走去。 3 围观的村民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和议论,王翠花的骂骂咧咧声也渐渐远去。 被萧战抱在怀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我心里五味杂陈。 愤怒、不甘,还有对未来的茫然。 但更多的,是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至少,离开了那个冰冷刻薄的“家”。 萧战的手臂很稳,步伐也很坚实,每一步都踩在实处。 我偷偷抬眼看他的侧脸,线条分明,下颌的胡茬青黑,透着一股糙汉的硬朗。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低头瞥了我一眼,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看什么?” “……没什么。”我连忙低下头,心跳有点快。 他没再说话,继续沉默地走着。 山路越来越陡,两旁是茂密的树林,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叫虫鸣。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作为农学博士,我对植物有着天然的敏感。 “这是乌桕树,种子能榨油。” “那边有几株野生的何首乌,根茎是药材。” “脚下的腐殖土很肥沃,适合种些喜阴的作物……” 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原本焦躁的心竟慢慢安定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就算成了农家女,就算被卖到深山,凭我的知识,还能饿死不成? 走到一个陡峭的下坡时,萧战脚下一滑,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我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脖子。 他立刻稳住身形,手臂将我抱得更紧了些,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坐稳了。” 他的气息喷在我额头上,带着一丝温热。 我能感觉到他脖颈处有力的脉搏跳动,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 “那个……谢谢你。”我小声说。 不管怎么说,他也算“买”下了我,至少目前看来,没像王翠花说的那样对我凶神恶煞。 萧战没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 4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树林深处,终于出现了一间孤零零的木屋。 木屋很简陋,用原木搭建而成,屋顶铺着茅草,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篱笆院,里面圈着几只老母鸡。 屋前有一片开垦过的土地,只是种得稀稀拉拉,看样子收成不好。 这就是萧战的家。 萧战抱着我走进院子,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股淡淡的烟火味和木头的气息。 他将我放在靠窗的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然后转身去点灯。 昏黄的油灯亮起,照亮了屋内的景象。 除了这张床,还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几条长凳,墙角堆着一些干草和农具,除此之外,几乎家徒四壁。 “你……先坐着吧。”萧战似乎不太习惯和人相处,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别扭地转过身,去灶台那边倒水。 我打量着这个“新家”,心里却在盘算。 土地有了,屋子虽然破但能遮风挡雨,周围是广袤的山林,对于我这个农学博士来说,简直是天然的实验室和资源库。 “那个……萧战大哥,”我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谢谢你带我回来。” 萧战端着一碗水走过来,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喝水。” 我拿起碗,小口喝着。 温水滑过喉咙,舒服了很多。 我看着他,鼓起勇气问:“大伯娘……把我卖给你,花了五两银子?” 萧战坐在对面的长凳上,拿起桌上的一把柴刀,开始慢条斯理地打磨,头也没抬:“嗯。” “你……为什么要买我?”我忍不住问。山里的汉子,娶媳妇虽然难,但也不至于买一个“傻女”吧? 萧战打磨柴刀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我,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深邃:“你以前……很傻?” 看来他也听说过原主的“傻名”。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以前可能是吧,但现在……我好像不傻了。” 萧战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信,但也没追问,只是淡淡道:“山里日子苦,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待着。饿不着你,也冻不着你。” 他的话很简单,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安抚力。 我看着他粗糙却有力的手,看着他专注打磨柴刀的侧脸,心里那点最后的不安,竟也慢慢消散了。 5 夜里,我躺在萧战分给我的角落干草堆上,盖着他唯一的一床旧棉被。 木屋外传来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还有远处隐约的狼嚎。 萧战就睡在不远处的木板床上,呼吸均匀而沉稳。 我却毫无睡意,脑子里乱糟糟的。 穿越、卖身、深山、糙汉猎户……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比我过去三十年加起来还要离奇。 但我知道,抱怨和恐惧都没用。 我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而且要好好活下去。 五两银子买的傻女?呵,王翠花,程大山,你们等着吧。 我程晚,可是农学博士。 这深山老林,对别人来说是穷乡僻壤,对我而言,却是遍地宝藏。 高产粮? 治病救人? 带领村民致富? 这些都不在话下。 至于萧战……这个外冷内热的糙汉猎户,又会在我的异世人生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温和而专注。 我费力地睁开眼,只看到萧战那边的方向一片黑暗,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也许是错觉吧。 我翻了个身,裹紧被子,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一丝不确定,慢慢沉入了梦乡。 明天,将是新的一天。 属于程晚的,在这异世山野的第一天。 6 鸡叫头遍时,我是被冻醒的。 山里的夜凉得透骨,即便裹着萧战给的旧棉被,仍觉得寒气从茅草屋顶的缝隙里钻进来。 身旁传来萧战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他起得极早,摸黑扛着猎弓就出门了,临走前在灶台上给我留了块硬邦邦的玉米面饼子。 我啃着饼子走到屋外,天刚蒙蒙亮。 东边的山峦像墨色的剪影,晨雾在林间缓缓流动,带着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 萧战家门前那片约莫两亩的田地就在眼前,此刻蒙着一层白霜,稀稀拉拉的禾苗蔫头耷脑,比我昨天远远看到的还要糟糕。 “土块板结,有机质匮乏,连虫害都懒得光顾。”我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捻了捻,眉头拧得死紧。 这哪是耕地? 分明是撒了种子听天由命。 也难怪萧战一个壮劳力,却过得如此清贫。 原主记忆里,靠山屯的村民种地全靠老天赏饭,翻地只用最简陋的木犁,施肥更是奢侈——偶尔往地里倒点草木灰,就算是“精耕细作”了。 “得想办法改良土壤。”我喃喃自语,目光扫向屋后那片郁郁葱葱的杂木林。 农学理论在我脑中飞速运转:烧制草木灰补充钾肥,挖取腐殖土增加有机质,再加上合理轮作……不出一季,这片地定能大变样! 7 说干就干。 我在屋里找到一把缺了口的小锄头,又翻出个破竹筐,径直往后山走去。 深秋的山林里,枯枝败叶踩上去沙沙作响。 我专挑落叶厚、蕨类植物茂盛的地方,用锄头刨开表层的浮土,下面深褐色的腐殖土散发着潮湿的腥气,抓起一把,能看到里面蠕动的蚯蚓。 “这可是天然的有机肥。”我眼睛一亮,奋力挖了满满一筐。 来回几趟,肩膀被竹筐勒得生疼,额头上全是细汗。 刚把腐殖土倒在田边,萧战背着一只山鸡回来了。 他看到我灰头土脸地蹲在地里,手里还攥着一把枯草,眉头瞬间皱成了川字:“你在折腾什么?” “改良土壤。”我拍拍手上的土,指了指那片荒地,“萧战大哥,你看这土,硬得像石头,种什么都长不好。我挖了些腐殖土,再配上草木灰,能让地变肥。” 萧战将山鸡往地上一扔,走过来抓起一把腐殖土闻了闻,又看看我被磨红的肩膀,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怀疑:“就凭这个?” “当然不止。”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襟,“还得烧些草木灰。对了,你家里有废弃的秸秆吗?或者干草也行。” 萧战没说话,沉默着走进柴房,抱出一捆半干的玉米秸秆。 我立刻在空地上架起柴火,点了一把火。 干燥的秸秆噼啪作响,浓烟滚滚,很快就烧成了一堆轻飘飘的灰白色粉末。 “这是草木灰,富含钾元素,能让作物根系更壮。”我用木棍拨弄着灰堆,耐心解释,“等把腐殖土和草木灰翻进地里,再晒晒土,杀死虫卵,明年开春种上我找的好种子,收成至少能翻一倍。” 萧战蹲在旁边,看着我忙活,深邃的眼睛里没了最初的冷漠,多了几分探究。 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在我费力地想把草木灰往地里扬时,默默接过了我手里的木锨。 8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萧战几乎都泡在地里。 他负责用锄头深翻土地,我则跟在后面,将腐殖土和草木灰均匀地撒进去,再用耙子细细耙平。 他的力气大,干活又快又稳,一锄头下去能刨出深深的土垄。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原本板结的黄土渐渐变得疏松黝黑,心里说不出的踏实。 萧战话依旧很少,但行动却很实在。 看我弯腰久了直不起身,会默默递过一根木棍让我撑着; 见我渴了,会从屋里拎来一陶罐山泉水; 甚至在我念叨着“要是有个筛子筛土就好了”时,第二天早上就在柴房门口看到了一个新编的竹筛。 “你……”我看着那做工粗糙却异常结实的竹筛,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萧战擦了擦手,别过脸去:“看你用破筐筛土太慢。”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糙汉,嘴上不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就在我们把土地整得差不多时,王翠花那张刻薄的脸,突然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村里的婆娘,一个个探头探脑,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王翠花叉着腰,上下打量着我,撇着嘴道:“哎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被卖到山里的傻晚吗?怎么着,萧战没把你当猪使唤?还有空在地里瞎折腾?” 9 我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土,语气平静:“大伯娘来了。有事?” “能有什么事?”王翠花翻了个白眼,故意提高了声音,“就是听说你在山里过得‘挺好’,过来瞧瞧。啧啧,看看这手,都磨出茧子了,跟萧战一样成了泥腿子!当初我就说嘛,傻女就该配糙汉,天生一对!” 旁边的婆娘也跟着嗤笑起来。 萧战从地里直起身,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王翠花,眼神像淬了冰。 王翠花被他看得一哆嗦,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嘴上依旧不饶人:“看什么看?我跟我侄女说话呢!程晚啊,不是大伯娘说你,这地就是刨出花来,它也是块穷地!有这功夫,还不如给萧战多生几个娃实在……” “大伯娘似乎很关心我的家事?”我打断她,目光扫过她身后那些婆娘,“不过比起我的地,大伯娘家的地好像更该关心吧?我记得开春时,大伯娘还跟张婶子抱怨,说自家地薄,撒了三斗种子,收了还不到两担粮?” 王翠花脸色一僵:“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指了指脚下翻整好的土地,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还知道,只要用对了法子,这穷地也能变良田。就像我现在做的这样,等到来年秋收,大伯娘不妨再来看看,我这‘瞎折腾’到底有没有用。” 我的语气不卑不亢,眼神里的自信让王翠花一时语塞。 她大概从没见过“傻晚”如此伶牙俐齿的样子,气得脸都红了,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 “哼!死鸭子嘴硬!”王翠花跺了跺脚,“咱们走着瞧!别到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又哭着跑回村里来!” 说完,她带着那几个婆娘悻悻地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我一眼。 10 等人走远了,我才松了口气,额头上又渗出一层细汗。 萧战走到我身边,递过水壶:“跟她置气做什么?” “不是置气,是让她知道,我程晚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我喝了口水,看着眼前这片被我们翻新的土地,心里充满了干劲,“萧战大哥,你信我,明年秋天,咱们肯定能吃上白花花的大米饭。” 萧战没接话,只是望着那片黝黑疏松的土地,眼神有些复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沉地开口:“你以前……真的傻?” 我被他问得一愣,随即笑了:“以前的程晚是傻,但现在的我,叫程晚。” 我是二十一世纪的农学博士程晚,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傻晚”。 萧战看着我,昏暗的光线下,我第一次在他深邃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丝清晰的、不再是怀疑的东西。 那像是一种认可,又像是一种……期待。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拿起锄头,又开始默默地翻整剩下的土地。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松软的泥土上,仿佛也种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 我知道,王翠花不会善罢甘休,村里的闲言碎语也不会停止。 但我不怕。 这片土地,就是我在这异世安身立命的根本。 只要我能种出高产的粮食,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就能让萧战,让所有看不起我们的人,刮目相看。 夜幕渐渐降临,山里的风带着凉意吹过。 我裹紧了身上的旧衣服,看着萧战忙碌的背影,心里却暖烘烘的。 也许,被五两银子卖到这深山里,并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战场。 而身边这个沉默的糙汉,似乎也并非像传言中那样难以相处。 我弯腰捡起一根掉落的麦穗,放在鼻尖轻嗅。 泥土的芬芳里,似乎已经能闻到明年丰收的香气了。 11 入了冬,山里的风跟刀子似的。 我缩在灶台前烧火,看着萧战把最后一捆干草抱进牛棚。 他前几日在林子里设了套,逮到两只肥美的野兔子,剥了皮晒在屋檐下,红彤彤的兔肉在寒风里透着油光。 锅里煮着掺了野菜的玉米糊糊,香气混着柴火味,总算让这破木屋有了点人气。 “咳……咳咳……” 隔壁张婶子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半个月前,邻村就传来闹瘟疫的消息,说是高热不退、咳血痰,已经死了好几个人。 靠山屯偏僻,本以为能躲过去,没想到还是没能幸免。 萧战推门进来,身上带着一身寒气:“张婶子咳得厉害,脸都咳红了。” 我放下手里的火钳,走到门口张望。 只见张婶子家的烟囱孤零零地冒着薄烟,院子里静悄悄的,连鸡都不叫了。 不远处,李大叔家也传来了孩子的哭闹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 “不对劲。”我拧紧眉头,“萧战大哥,你去看看李大叔家,我去张婶子家瞧瞧。记得用布巾捂住口鼻。” 萧战没多问,立刻扯了块干净的粗布缠在脸上。 我翻出一块旧帕子,用开水烫了烫,也捂在嘴上,抓起墙角的竹筐就往张婶子家跑。 12 张婶子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嘴唇干裂,额头上烫得像火炭。 她见我进来,想说话,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出的痰里竟带着血丝。 “晚丫头……我怕是不行了……”张婶子抓住我的手,指尖冰凉。 “婶子别怕,我看看。”我按住她的手腕把脉,脉象浮数而紧,再结合症状,心里有了底——这不是普通的风寒,倒像是急性肺炎或者细菌性流感。 这缺医少药的年代,足以要人命。 “婶子,你这是染上疫气了。”我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查看她的舌苔,舌质红,苔黄腻,“得赶紧吃药。” “药……上哪儿找药啊……”张婶子绝望地摇头,“邻村请了郎中,银子花光了也没治好……” “别急,山里就有药。”我安慰她,“你先喝些温水,我和萧战去采药。记住,千万别出门,也别让其他人靠近,这病会传人!” 我匆匆跑回屋,萧战正好从李大叔家回来,脸色凝重:“李大叔和他儿子都发烧了,跟张婶子症状差不多。” “是瘟疫,会传染。”我迅速从屋里找出几个干净的陶罐,又翻出萧战打猎用的匕首,“萧战大哥,你跟我去后山,找几种草药。黄连、板蓝根、金银花,还有鱼腥草,越多越好!” 萧战一听会传染,眉头瞬间锁紧,一把将我拉到身后:“你不许去!山里路滑,又是疫气,我去采!” “不行!草药得认清楚,弄错了会要命!”我甩开他的手,眼神坚定,“我是农学博士……我懂草药,你跟着我,帮我背药篓,保护我就行!” 萧战看着我眼里不容置疑的光,沉默了几秒,最终咬牙点头:“好!但你必须跟紧我,一步都不许离开!” 13 深冬的山林比平时更凶险。 枯枝在脚下咔嚓作响,厚厚的积雪掩盖了陷阱,稍不留神就会滑倒。 我一边辨认着雪地缝隙里露出的草药根茎,一边叮嘱萧战:“黄连是多年生草本,叶片披针形,根茎金黄色;板蓝根叶子像萝卜叶,根是白色的……” 萧战听得极认真,手里的柴刀挥得虎虎生风,遇到丛生的草药就小心翼翼地刨出来,抖掉根部的积雪放进竹筐。 他的手掌被冻得通红,指关节上还有未愈合的伤疤,却一声不吭,只在我脚下打滑时,伸手稳稳地扶住我。 “小心!前面有陡坡。”萧战突然拉住我,指着前方被积雪覆盖的斜坡。 那里长着几株开着小白花的鱼腥草,正是我需要的。 “我去采。”我刚想往前走,萧战却抢在我前面,用柴刀在雪地里砍出落脚点,一步步挪到坡下,将那几株鱼腥草连根拔起,又小心翼翼地爬上来,把草药塞进我怀里:“拿着,别摔了。” 他的鼻尖冻得通红,睫毛上挂着细小的冰晶,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瞬间凝结。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一暖,赶紧低下头:“谢谢……我们再找找,还需要些甘草调和药性。” 整整一个上午,我们在林子里奔波,竹筐里塞满了各种草药。 萧战的后背被汗水浸湿,又结了层薄冰,走起路来沙沙作响。 但他没喊一声累,只是时不时回头看我,确认我跟在后面。 14 回到村里,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糟。 已经有七八户人家出现了类似症状,恐慌像瘟疫一样在村子里蔓延。 有人提议放火烧了病人的房子,有人嚷嚷着要逃离村庄,哭喊声、咳嗽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团。 王翠花家也没能幸免。 程大山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脸色青紫,王翠花虽然没发烧,却吓得魂不守舍,见了我就跟见了救星似的:“晚丫头!快救救你大伯!他快不行了!” “把病人隔离起来,不要靠近!”我厉声喝道,“萧战大哥,你去砍些木头,帮我搭个简易的隔离棚,就在村口的空地上!” 萧战立刻动手。 我则指挥几个没生病的村民,把大锅抬到空地上,生火烧水。 王翠花想凑过来,被我用木棍拦住:“站远点!去烧火!” 我将采来的草药分成几份,洗净切碎,放进大锅里。 黄连的苦味很快弥漫开来,呛得人直咳嗽。 “这能喝吗?别是毒药吧?”有村民怀疑地嘟囔。 “就是,邻村的郎中都治不好,她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 我没理会这些质疑,只是专注地盯着锅里的草药。 萧战搭好隔离棚,走过来站在我身边,声音低沉却有力:“我先喝。” 他拿起木勺,舀了一勺黑乎乎的药汤,吹了吹就往嘴里送。 我急忙拦住他:“萧战大哥,这药苦寒,伤脾胃……” “没事。”他一口气喝完,咂咂嘴,“比野猪肉好吃。” 村民们见萧战喝了没事,又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疑虑消了大半。 这时,张婶子的儿子跑过来,哭着说张婶子烧得更厉害了。 “药汤好了!”我掀开锅盖,热气腾腾的药香混合着苦味散开,“萧战大哥,你负责给隔离棚里的病人送药,一次喝一大碗,每天三次!其他人,没生病的也喝一碗,预防!” 萧战点点头,拿起木勺就开始忙活。 我则挨家挨户去查看病人,叮嘱他们按时喝药、多喝热水、注意保暖。 王翠花跟在我身后,难得没说一句废话,只是不停地抹眼泪。 15 三天后,奇迹发生了。 喝了药的病人,高热渐渐退了,咳嗽也减轻了,痰里的血丝消失了。 李大叔的儿子已经能下床走路,张婶子甚至能喝下半碗小米粥。 没生病的村民喝了预防药,也都安然无恙。 整个靠山屯都沸腾了。 “晚丫头真是活菩萨啊!” “那草药汤比仙丹还灵!” “以前还笑她傻,现在看看,我们才是傻子!” 王翠花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汤,送到我面前,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羞愧和讨好:“晚丫头,你大伯好多了,多亏了你……以前是大伯娘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我接过药汤,淡淡道:“大伯娘客气了,都是乡里乡亲的。” 萧战从隔离棚里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欣慰。 他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都好了。你累坏了吧?” 我这才感觉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嗓子也哑得说不出话。 这几天我几乎没合眼,不是在熬药就是在照看病人,萧战则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帮我劈柴、背药、安抚村民,几乎成了我的左膀右臂。 “有点累。”我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什么,“萧战大哥,那些草药渣别扔,晒干了撒在院子里和路上,能消毒。还有,让大家把被褥拿出来晒晒,多通风……” “知道了。”萧战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剩下的事交给我,你去睡会儿。” 他伸手,似乎想帮我理一理凌乱的头发,却在半空中顿了顿,又默默收了回去。 但我还是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关切和……一丝异样的光芒。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雪地上,反射出温暖的光。 村口的大锅里,最后一锅预防药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不再是恐慌,而是感激和喜悦。 我靠在木屋的门框上,看着萧战忙碌的身影,心里那块因穿越而来的石头,终于彻底落了地。 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傻女。 我用自己的知识,救了人,也赢得了尊重。 而身边这个沉默的糙汉,却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成了我最坚实的依靠。 也许,这深山老林,真的能成为我的家。 而萧战……他在我心里的位置,似乎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我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赶紧低下头,假装去看锅里的药汤。 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了。 16 开春的风一吹,后山的积雪化得飞快。 我蹲在新翻的田垄上,将泡发好的稻种一粒粒按进湿润的泥土里。 萧战背着一捆青竹从竹林回来,额角还沾着草屑,却先走到地头,把手里的布包递给我:“山脚下的野梅开了,给你折了几枝。” 布包里裹着几枝缀满粉白花瓣的梅枝,花苞上还凝着晨露。 我接过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发烫的脸颊连忙埋进梅枝里:“山里还冷,梅花开得倒早。” “嗯,跟你一样。”萧战蹲下来帮我覆土,声音低得像怕惊飞了花瓣,“冻不坏。” 我手一抖,一粒稻种掉在土里。 自瘟疫过后,萧战待我越发不同。 他会记得我随口说的想吃山莓,第二天就带回来一篓子; 会在我熬夜整理种子时,默默往灶里添柴; 甚至会笨拙地学着用野花编花环,挂在我床头的木柱上。 这糙汉的温柔,像后山的春雪,悄无声息地融了我心里最后一层冰。 17 秧苗刚插满半亩水田,王翠花又来了。 这次她没带骂声,反而提着一篮鸡蛋,笑盈盈地跨进院门:“晚丫头,萧战兄弟,我来给你们送点自家鸡下的蛋,补补身子。” 我正弯腰捆扎稻草,闻言直起身,看着她过于热情的笑脸,心里警铃大作:“大伯娘有事就直说吧。” 王翠花把鸡蛋往桌上一放,搓着手道:“你看你这孩子,跟大伯娘还见外。是这样……你堂妹翠儿到了说亲的年纪,我想着,你跟萧战兄弟日子越过越好,能不能帮衬着……给翠儿寻个好婆家?” 果然没好事。 我还没开口,正在劈柴的萧战猛地停下动作,斧头重重砍进木桩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转过身,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寒冰:“我家程晚没空管闲事。” 王翠花脸色一僵,随即又堆起笑:“萧战兄弟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我打断她,拿起桌上的鸡蛋篮递回去,“当初五两银子卖我时,大伯娘可没把我当一家人。如今看我能种粮能治病,就想攀关系了?” 我的语气不重,却让王翠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嗫嚅着:“那不是以前不懂事嘛……再说,翠儿是你亲堂妹……” “亲堂妹也该靠自己的本事嫁人,不是靠踩着别人往上爬。”我将鸡蛋塞回她怀里,“大伯娘请回吧,我们还要种地。” 王翠花被噎得说不出话,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萧战冷硬的侧脸,最终只能悻悻地提着鸡蛋走了。 18 送走王翠花,我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萧战走到我身边,把刚才劈好的柴火码整齐,忽然开口:“以后这种人,我来挡。” 我抬头看他,阳光从他肩后照过来,给他古铜色的皮肤镀上一层金边,连眉梢的戾气都柔和了几分。 我忽然想起瘟疫时他挡在我身前的样子,想起他深夜为我熬药的背影,心里那点因王翠花带来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萧战大哥,”我鼓起勇气,“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怎么不用?”他猛地转过身,黑眸紧紧锁住我,“你是我用五两银子买回来的婆娘,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我被他看得心跳如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却撞上了身后的土墙。 萧战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他的气息带着草木和阳光的味道,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额头:“程晚,你是不是还记着那五两银子?” 我仰头看他,能清晰地看到他下颌紧绷的线条和滚动的喉结。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小声说:“那你是……只把我当买来的婆娘吗?” 萧战的眼神骤然一深,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他伸出手,粗糙的指尖轻轻擦过我的脸颊,动作却异常轻柔,仿佛在触碰什么稀世珍宝。 19 “以前是。”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但现在不是了。” 我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腔,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越靠越近,鼻尖快要碰到我的额头。 院外传来几声鸡叫,远处是村民下地的吆喝,可我眼里只剩下他深邃的黑眸,里面映着我的模样,还有化不开的温柔。 “程晚,”他喉结滚动,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我萧战没读过书,不会说好听的。但我知道,没有你,这破屋子还是冷锅冷灶,我还是那个只会打猎的糙汉。” 他的指尖滑到我的下巴,轻轻抬起:“你不傻,你比山里所有的花还好看,比最肥的野猪肉还……还金贵。” 我被他笨拙的比喻逗得想笑,眼眶却忽然发热。 这个寡言的男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我……”我刚想说话,萧战却突然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轻覆上了我的。 那是一个生涩却无比认真的吻。 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我浑身一僵,随即像被点燃的柴火,从脸颊一直烫到耳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额头抵着我的,粗重的呼吸喷在我脸上:“程晚,做我真正的婆娘吧。不是买来的,是我萧战想娶的。” 20 我看着他眼里的紧张和期待,像个等待判决的孩子。 山风吹过院子,带来梅枝的清香,也吹动了我额前的碎发。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战猛地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我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像个傻子一样笑起来,咧开的嘴角差点碰到耳根,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冷硬。 他一把将我抱进怀里,手臂勒得我有些疼,却又无比安心。 他的胸膛宽阔而坚实,心跳声有力地传到我耳边,跟我的心跳汇成同一节拍。 “太好了……程晚……太好了……”他喃喃着,像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我把脸埋在他的衣襟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忍不住笑了出来。 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砸在他的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这一天,靠山屯的村民们都看到了稀奇事——那个从不开口笑的糙汉萧战,抱着他家的程晚姑娘,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笑得像个娶到新媳妇的傻小子。 而我知道,从五两银子的交易开始,到此刻胸膛里共同的心跳,我在这异世的路,终于有了最温暖的归宿。 后来,我们的稻田果然迎来了大丰收,金灿灿的稻穗压弯了腰,亩产比往年翻了三倍。 我把改良的种植方法教给村民,靠山屯渐渐富了起来。 王翠花再也没来找过麻烦,见了我和萧战,总是远远地躲开。 再后来,萧战用山里最好的木料,把破木屋翻新成了亮堂的砖瓦房。 房梁上挂着我晒的草药,窗台上摆着他摘的野花。 每当夕阳西下,总能看到一个糙汉背着柴刀从山上回来,远远地就喊:“婆娘,我回来了!” 而屋里,总会有一个声音笑着应道:“来了,夫君!” 山风掠过屋顶,带着饭菜的香气和相视而笑的温柔,飘向远方。 我知道,这深山里的日子,会像我种下的粮食一样,年年丰收,岁岁香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