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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医院

作者:束亦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黎予礼自诩不是乖孩子。


    从小到大全家人都惯着她。


    她一直以为黎青瑶对她的好是出于爱女有加,从未想过这份爱也许附加了对亡故之友的怀念与弥补。


    “予礼,”小姨父说完当年的旧事,见黎予礼坐在医院走廊椅子上一动不动,还以为她是受了冲击,“我们真不是有意瞒着你,你的生母,也就是尹惠珍,她在遗言里千交代万交代,希望我们务必保密,请求我们把你当成黎家人对待。逝者为大,我们得满足她的遗愿。”


    黎予礼微微点头。


    或许是没什么力气。


    黎宴琛坐在她身旁,连抬手拍拍她背的勇气都没有,他看上去并不比她轻松。


    被小姨父说出口的不仅是真相,更是宣告他不再是黎予礼哥哥的判决。


    “唉,大人都有苦衷,你也别太难过,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黎家的人。”小姨父不走心的安慰聊胜于无。


    到底是男人,旁观者的视角永远无法还原苦难。


    今天事发突然,他们几个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不管是心脏受了刺激病急就医的小姨,还是活了近二十年才知道真相的黎予礼。


    她几乎浑身僵硬,哪怕早已知晓自己和黎宴琛没有血缘关系,但事实所带来的冲击仍然令她措手不及。


    小姨父所讲述的内容里并没有太多关于她父亲的信息,只言片语或许也道不明,眼下他们心系手术,其他细枝末节在此关头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分秒难捱,手术室大门打开的瞬间,他们三人几乎同时站起身。


    “医生,我爱人怎么样了?”小姨父急切上前,“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医生摘下口罩:“患者主动脉瓣狭窄,根据你们家属在术前说明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情绪激动导致患者心脏负荷骤增,狭窄的瓣膜无法有效泵血,从而引发了急性心力衰竭和晕厥。”


    见他们面色凝重,医生不再赘述。


    “总之手术顺利完成了,病变瓣膜已切除,新置换的机械瓣膜功能正常,血流恢复良好,术后还需抗凝治疗并监测凝血功能,防止血栓或出血,具体情况ICU那边的医生会和你们沟通说明。”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小姨父连连点头。


    他大概是关心则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原地转了两圈,才想起来自己要去做什么。


    “宴琛,予礼,我得去给蓝瑛办住院,你们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家休息吧。”


    “好,小姨父再见。”


    黎宴琛佯装平静,他们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再待下去黎予礼怕是要撑不住了。


    小姨父刚走,黎予礼就双腿发软般无力下坠。


    好在黎宴琛稳稳接住了她。


    “还好吗?”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掌心紧紧贴着她的臂膀,而是有意避嫌似的握拳,刻意减少肢体接触,“能站稳吗?”


    黎予礼没有精力留意他的异常,情绪波动让她有些生理性反胃。


    她强忍干呕,反而伸手牢牢攥住黎宴琛小臂,不自觉往他胸膛靠。


    干咳的动作刺激了泪腺,泪水从她眼眶溢出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


    “……都是我的错,”她抽泣着,整个人都在颤抖,“如果没有我,小姨就不会这样了……”


    从小到大,黎宴琛最受不了的就是她的眼泪。


    每次她一哭,纵使是用尽所有办法,他也要把她哄好。


    他松开紧握的拳头,用力将她搂入怀中,一手横在她腰前,一手环在她身后。


    手掌贴上她侧耳,企图替她隔绝世界的喧嚣。


    医院算不上吵闹,她把压抑的哭声埋入他的怀抱。


    泪水逐渐濡湿了他的衬衫。


    “这不是你的错。”


    他微微低头,轻吻她发旋。


    可她哪里听得进去,一边呜咽一边喃喃:“都是我的错……要是没有我的话就好了……”


    要是没有她,妈妈不会离世。


    要是没有她,小姨不会出事。


    黎予礼感觉自己好像瞬间失去了一切,肢体记忆般像小时候那样紧紧捏住黎宴琛衣角时,她好像有种错觉。


    有种这个拥抱能让他们融入彼此骨血的错觉。


    她把哭声闷在黎宴琛胸口,急促的呼吸和过度的换气让她产生了暂时性的听力模糊。


    她没有听到他开口。


    “可是我不能没有你。”


    *


    医院,一个无论何时来都不会人少的地方,这一点黎予礼早在高三那年就深有体会。


    “上午来得太急,在医院停车场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位置,我把车停到对面商圈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开过来接你。”


    黎宴琛仍有些不放心,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颗桃子味软糖塞到黎予礼手心里。


    “找个凉快一点的地方休息吧,我快到了就打电话给你。”


    她耷拉着脑袋,黎宴琛走之前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很快就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从叶子缝隙里掉落下的光斑在她手心里跳动,把那颗粉红色的透明软糖照得亮晶晶。


    她倒是不介意等待,心里嘟囔了一句“怎么会有人不爱吃甜的还随身带桃子味的软糖啊?”


    转身回头看到住院部的大楼时,她心里好不容易聚集的一点点甜又被酸涩覆盖。


    唉。


    心情好乱。


    她没有听黎宴琛的话,找个凉快的地方等他,而是在蝉鸣不息的绿荫下,把自己的脚印拓在一个又一个圆形光斑上。


    不失为一种消磨时间的好办法。


    只不过她没想到,先于黎宴琛来电的,会是她那位断联半个月的男朋友。


    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和孟尽桀之间好像离得很远。


    不过半月没见,孟尽桀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穿着无袖宽松T恤,脖子上戴着略显张扬的配饰,下半身还是熟悉的工装裤。


    乍一看确实是他的风格。


    但黎予礼眼尖看到他右臂上有一片擦伤,覆盖在上面的药水好似刚涂没多久。


    裤腿不知道沾了谁的血迹,早已凝固成深褐色。


    受了伤,在医院。


    黎予礼不用问也能猜到他多半是骑车骑出事了。


    只不过以他们俩现在的状态来看,她显然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主动开口关心。


    孟尽桀也没给她关心的机会。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怒色在他靠近的每一步里逐渐加剧。


    “你,”他停在她跟前,俯视她的同时胸膛明显起伏,“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她明知故问。


    本来以为,在医院这样的地方碰到男朋友,不说别的,至少应该先问一下她为什么来这儿,有没有受伤,是不是生病了。


    可是孟尽桀没有。


    虽说黎予礼晾着他半个月这件事对他来说好像很不公平,但她在医院的原因应该比争执更重要吧?


    更何况孟尽桀不分青红皂白就生气,万一她是有苦衷呢?


    万一她是不得已呢?


    黎予礼不是没有想过再次见到被迫单方面“冷战”的男朋友时该如何处理,她本以为自己撒撒娇把责任推到黎宴琛身上就能把孟尽桀哄好。


    但现在看来,她好像没有哄人的必要了。


    “微信不回电话不接,什么意思?”孟尽桀质问她。


    她不想回答,视线落到他手臂的伤上:“很疼吧?出车祸了?”


    “你别转移话题。”


    “……”


    很好。


    气得连她的关心都可以置之不理。


    “你再怎么任性也该考虑一下我——”


    他的话音被黎予礼的手机来电铃截断。


    她拿起手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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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显示着“哥哥”两个字,正欲接起时却被他攥住手腕。


    “孟尽桀你干嘛!?”


    “你是因为他才不理我的吗?”


    他力道不小,死死勒着她的腕骨,阻止她滑动接听键。


    “……什么?你放开我!”


    “是因为他对吧?你们住在一起?”


    黎予礼心觉好笑,她不和黎宴琛住一起难道和他住一起吗?


    “关你什么事啊?”


    她本可以告诉他自己是因为电话卡被黎宴琛没收了才一直没能联系他,可手腕上难以忽视的痛感令她有些愤怒了。


    她不想做无谓的解释。


    更不想把黎宴琛牵扯进来。


    “你快放开!”她妄图挣脱,但就算她用另一只手去掰孟尽桀的手指,本就悬殊的力量也无法匹敌。


    来电通话因未接听而自动挂断。


    孟尽桀没打算放过她:“你不想谈了至少告诉我一声吧?我被甩了也不配得到一句通知吗?”


    “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谈了?”


    她算是知道了,气头上的男人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一口咬定自己认为的“事实”。


    “放手!你弄疼我了!”


    话音刚落,黎予礼发现禁锢在她手腕上的力度明显减小,她正想借机低头去咬孟尽桀的手背,迫使他松手。


    谁成想他突兀抛下一句话。


    “你和他睡了?”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到他冷漠又疏离的眼神。


    “你说什么?我和谁——”


    未问出口的话被突然出现的身影打断。


    她小时候就觉得,黎宴琛像是会魔法,能够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也不过是未接听电话后的三分钟,他就能精准找出她所在的位置并迅速赶到。


    黎宴琛整个人横在他们之间,伸手扼住孟尽桀的腕关节。


    留给黎予礼宽厚结实的背影,挡下那充满恶意的视线。


    他既没有像早年的狗血偶像剧里两男争一女时那样,把黎予礼当成拔河绳似的拉扯,也没有对不接电话的她提出任何质问。


    只是钳制着孟尽桀的手腕,用力到肉眼可见青筋暴突。


    孟尽桀很快吃痛松手,黎宴琛顺势一甩,借力把人推远。


    “嗬,”孟尽桀舔了舔嘴角,笑里藏刀,“这才几天啊,你就得手了?”


    “?”黎予礼皱眉,发现他的视线在黎宴琛身上。


    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什么意思?


    得手什么?


    黎宴琛没有回答,把黎予礼护在身后的同时抬脚上前一步。


    与那日在修车行里一样,视线睥睨。


    “你应该知道医药费对于我来说就跟你脚下的泥一样,”他顿了顿,抬手摁着自己的表带卡扣,“或者你先开个价,我看着打。”


    “?”黎予礼才看清黎宴琛是要摘手表,可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她哥动手打架。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个两个都不正常。


    孟尽桀正想说些什么,黎予礼伸手阻止了黎宴琛的动作。


    在他的视角里,她几乎是环抱着那个男人。


    “好了好了,我没事,你先去车上等我吧。”她可不想一天之内看到两个家人入院。


    虽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闻言,黎宴琛不再与孟尽桀计较,但走的时候还是十分不放心,一步三回头。


    要不是尊重她的想法,他或许早就失去理智大打出手了。


    “你现在不太冷静,谈什么都是徒劳,你这伤看着也不小,平时飙车也要注意安全,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过阵子我再……”


    孟尽桀看到黎宴琛就站在不远处等她,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对她絮絮叨叨的一堆话充耳不闻。


    兄妹?


    他真是被骗惨了。


    “你们根本就不是兄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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