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德妃深谙宫中之道,刻意将陛下对李元晦那几分模糊的关切渲染成圣眷正浓,
与此同时,澜苑内,李元晦的暴戾愈演愈烈。汤药过烫或过冷,直接泼在地上;深夜,因守卫的一点动静就厉声斥责;一件御赐玉摆件,失手摔碎这些动静被刻意放大,通过苏德妃安插的眼线,尤其是宫女采苓,清晰地传递出去。
效果立竿见影。宫人们私下议论纷纷,都说这位归来的皇子性情乖戾,难以伺候,病弱更添阴郁。
这正合李元晦之意——他成功地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只会无能狂怒、构不成实质威胁的麻烦人物。
这份刻意制造的混乱,确实让苏德妃紧绷的神经略微松懈了一丝。应付一个疯癫的皇子和维持表面的圣眷已需精力。
她暂时收回了些对其他棋子的紧盯,其中,就包括了尚食局那个刚被她寻了错处敲打过、正被罚在静思己过抄的虞谨澜。
李元晦身边那个沉默如影的医官小安,顶着众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径直来到尚食局。
“九殿下点名要一碟栗子酥,要尚食局手艺最好的做。立刻。”
尚食局管事嬷嬷眼皮猛地一跳。九殿下点名?还特意要手艺最好的?联想到近日宫里的风声——陛下那点关切,苏德妃娘娘流露出的重视。
她心思急转,目光扫过众人,最终想起在静思己过的虞谨澜。
“菀柳!”嬷嬷的声音陡然拔高,“殿下指名要栗子酥,你的手艺是头一份的,快去做!仔细着点,若殿下不满意,仔细你的皮!”
那语气里的推诿和幸灾乐祸毫不掩饰——正好让这个刚得罪苏德妃的丫头去!
虞谨澜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这不是简单的差事,这是李元晦的信号!他需要确认她的现状。
苏德妃的静思己过随时能变成畏罪自尽,而苏德妃对李元晦刻意纵容只会让赵家和谢家越来越忌惮。她需要一个法子,向李元晦传递消息,他们必须破局。
目光扫过食架,落在一小罐晒干的茉莉花上。
宫中旧闻掠过脑海——先帝在时,被白绫赐死的丽妃,生前最爱的便是簪茉莉,而她却是自己服毒故意嫁祸给太后娘娘,差点颠覆整个后宫,李元晦一定知道这事。
虞谨澜在点心的夹心里,加入了茉莉花,她找个由头回住所,从床板夹层取出一方素帕,只在底部绣了个桃子。
又拿出一个小瓷瓶,让帕子沾上鹅梨帐中香的气味。
桃子是赵贵妃心腹桃雪惯用的绣样,鹅梨香是苏德妃的标志。
破局之计,唯有挑起苏、赵死斗。
虞谨澜将栗子酥仔细装入食盒,递给等候的小安,两人目光短暂交汇。
小安捧食盒离开,行至无人处,迅速从袖中取出一个扁盒放入袖中。
“安医官,去哪?”采苓迎面走来,笑问。
“殿下想吃栗子酥,你不在,吩咐我去取了。装好呈给殿下吧。”小安将食盒递过。
“好的。”趁小安走远,她熟练地打开食盒检查,没有夹层暗格。又捏了捏几块酥饼,确认无异常凸起,确认无虞后,她才合上盖子。
栗子酥置于李元晦面前。采苓奉上茶水,“殿下,栗子酥配上碧螺春,最是相宜。”
李元晦点了点头,捻起一块栗子酥。
栗蓉的甘甜在舌尖化开,然而下一秒,一股突兀的花香猝然窜入口腔!
茉莉!
李元晦咀嚼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好一个虞谨澜!竟想到用丽妃旧事点醒我!。
她不仅要警示危机,更是指明了破局之策——效法丽妃,服毒嫁祸,挑起苏赵死斗!肯定还有什么东西!
李元晦发现小安朝他隐晦地点了点头,那跟着栗子酥的罪证正在小安身上。
“这点心……尚可。” 李元晦仿佛只是随口评价,“赏你俩了。拿下去吧。” 他挥挥手,佯装不耐。
“谢殿下赏。” 采苓和小安恭敬道。
“去把药拿来。”
“是,殿下。”
刚退出殿门,采苓便对小安低声道:“安医官,我对栗子酥过敏,怕是没这口福了,这点心……劳烦您自行处置吧。” 说罢,她便转身朝小厨房方向走去。
小安瞬间想通了关窍,殿下特意索要栗子酥,正是知晓采苓对此物过敏! 如此,销毁传递信号的点心便顺理成章了。
他不再耽搁,迅速折回屋内,将案上那碟暗藏玄机的栗子酥悄然更换成一份普通点心。
随即,他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后院采苓的耳房。目光迅疾扫过室内,最终锁定在墙角的樟木衣箱上。
“殿下,药好了。”
李元晦悄悄咬破嘴里的蜡丸,喝了一口药汤。
“呃……” 李元晦的眉头痛苦地拧紧,他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和胸口。
“殿……殿下?” 采苓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痛苦神色吓住,下意识地想要上前。
李元晦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哇”地一声,喷吐出的并非鲜血,而是未消化药汁的污物和残余的栗子酥,其中夹杂着暗红色的血丝。秽物中,并无明显异物残留。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太医!太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早已在偏殿全神戒备的江枫,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殿内。!
“让开!” 江枫厉喝一声,一把推开吓呆的采苓,扑到李元晦身边。
“是中毒危证!快!先催吐!” 江枫一边细细观察李元晦面色、口唇及瞳孔,另一只手用力掐按他的穴位,试图刺激呕吐。
小安已默契地打开药箱,翻找出那支鹅翎,趁江枫按压穴位之际,小心而迅速地用鹅翎轻扫李元晦的咽喉!
“呃——哇!” 李元晦身体猛地一抽,剧烈地呛咳起来,随即吐出大量混着药汁的秽物。小安早有准备,立刻用备好的铜盆接住。
江枫迅速捻起一点秽物凑近鼻端,又抓起打翻的药碗残渣细嗅,脸色骤变,“乌头!是乌头剧毒!”
殿外传来太监的尖声通传:“陛下驾到——!”
只见皇帝在侍卫簇拥下,面沉如水,疾步踏入殿内,目光立刻锁定了李元晦和江枫。
江枫见皇帝驾临,手下施针不停,
“陛下!殿下乃中乌头剧毒!毒发迅猛凶险,顷刻可夺人性命!臣观殿下口唇青紫麻木、四肢逆冷、现更验得呕吐秽物及药碗残液似有乌头特有之微辛气息,更佐证此毒无疑!!”
“万幸!天佑殿下!此毒虽烈,幸而殿下所服剂量尚存一线余地。”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深深的忧虑:“然毒未清,凶险犹在!殿下何时能转醒,这一两日内能否安然度过险关,臣实不敢轻言必愈!唯有竭尽所能,日夜守候,寸步不离!”
皇帝震怒如同雷霆炸响,即刻封锁澜苑,展开彻查。所有角落,箱笼柜格,皆被粗暴翻检。重点自然是采苓的居所。
领头的侍卫头领经验老道,下令:“仔细搜!箱笼柜格,衣物夹层,一处不许放过!”
一名侍卫打开了那个半旧的樟木衣箱,翻检着里面的旧衣。当他的手探入一件压箱底靛蓝旧袄时,指尖触到了一块柔软丝滑的异物。
“大人!有发现!” 侍卫小心地抽出那方折叠的丝帕。
素帕展开,角落那枚小巧精致的桃纹绣样映入眼帘。
侍卫头领接过,习惯性地凑近鼻端一闻——清甜冷冽的鹅梨帐中香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这香气宫中用此香的,只有苏德妃娘娘。
“这桃纹……” 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内侍倒吸一口凉气,“是赵贵妃娘娘身边,桃雪姑娘惯用的绣样啊!错不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飞遍宫廷!
长春宫
“桃雪的帕子?!在采苓房里?!还沾着本宫的香?!” 苏德妃面容扭曲,“赵贱人!好毒的计!”
她转向瑶珮,声音尖利,“听见了?她指使桃雪勾结采苓下毒,再用本宫的香熏帕子!一石三鸟:杀李元晦,嫁祸本宫,还能反咬我栽赃!”
“娘娘息怒!这分明是赵贵妃的毒计……” 瑶珮连忙劝解,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息怒?!” 苏德妃冷笑一声,“她既敢做,就别怪本宫心狠!传令下去!”
“盯死储秀宫!赵氏及其爪牙,一举一动,给本宫查清!”
“采苓那背主的东西……暂时留着!她是赵氏勾结本宫奴婢的铁证!给本宫看好了,别让她畏罪自尽!”
“查!本宫的鹅梨香,经手何人?谁吃里扒外送给了赵氏?!”
储秀宫
“苏毒妇!好!好手段!” 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偷了桃雪的帕子,熏上她的香塞进采苓房里?!她怎么敢?!”
“娘娘!这分明是苏德妃构陷!” 心腹嬷嬷急声道。
“构陷?!” 赵贵妃猛地站起身,声音拔高,“何止是构陷!这是要把本宫和整个长乐宫架在火上烤!”
她急促地踱步:
“毒是她苏氏下的!事情眼看捂不住,她就偷帕子,熏香,栽赃!她算准了陛下会震怒,算准了本宫百口莫辩!”
“那鹅梨香就是她甩不掉的破绽吗?不!她这是故布疑阵!”
她越想越心惊,怒火中烧,“更恶毒的是,她还想借此挑拨本宫与陛下的信任!其心可诛!”
她停下脚步,“桃雪!”
“奴婢在!” 桃雪脸色苍白,扑通跪下。
“你的帕子何时丢的?仔细想!接触过谁?长乐宫上下,给本宫彻查!一个可疑的都不许放过!”
赵贵妃声音凌厉,“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内鬼,帮着外人偷盗构陷!”
她转向心腹嬷嬷,斩钉截铁:
“立刻去禀报陛下!就说本宫惊闻此事,惶恐万分!桃雪贴身之物竟被贼人盗去,更被歹毒利用,熏香栽赃,意图构陷本宫,离间天家!请陛下明察,储秀宫清白!严惩真凶!”
她深吸一口气,补充道,“还有,给本宫盯长春宫,她敢做初一,就别怪本宫做十五!”
小虞和小元破局之路开始啦!江枫是小元的人哦,他利用了渣爹的心理,觉得一个无依无靠的新人比其他太医靠得住的心理,说白了就是渣爹多疑得很。很快小虞就会到澜苑啦,开始我们复仇主线,和感情线!祝友友开心,求收藏和求评论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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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