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黑色的圆形石块滚落掌心。
“殿下,这或许才是真正的钥匙。”虞谨澜目光灼灼,定定看向李元晦。
很快他们边在右侧石壁最低处找到了一个缺口,将石块放下去,机括声转动,出现了一个暗格!
无需多言,两人立刻在右侧石壁最底处寻到一处凹陷。
石块嵌入的瞬间,机括沉闷转动,一个暗格赫然开启!
格中静静躺着一块玄铁令牌——正面古朴繁复的“晉”字,背面一个凌厉的“衛”字!
“晋卫令!” 李元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猛地抬头看向虞谨澜,”是母妃的晉衛!她……她竟然留下了这个!”
“晉衛?” 虞谨澜心头剧震,这个名称她闻所未闻。
“祖父为刺探匈奴所设的暗刃,我原以为……早已随舒家灰飞烟灭。”他指节紧攥令牌,用力至发白,“三年前,母妃自戕前夜屏退众人。
她抱着我,气息断续:‘若我儿能活着离开这吃人的地方,记住晋卫令在最信任的地方。若回不来便罢了。”
李元晦的声音哽住,巨大的悲痛和迟来的明悟席卷了他:“我……我当时悲痛欲绝,以为母妃是呓语,后来洗梧宫被血洗,所有与母妃有关的东西都被焚毁殆尽”
“……没想到……没想到周嬷嬷!她用命保下的,竟是这枚晋卫令。她等着我……等着我能活着回来!”
“殿下,我们都在等您,”虞谨澜压下喉头哽咽,“还冤魂一个朗朗乾坤。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李元晦猛地阖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平静。
“虞谨澜,你预备给苏德妃的交代……便是王德全的死?”
“殿下圣明。”
虞谨澜语速加快,模仿苏德妃那慵懒淬毒的腔调:“‘那阉狗王德全,他的死,便是你虞谨澜的投名状!他死了,你才算本宫的人。下一个差事,给本宫伺候好九殿下,瞧瞧这疯子还能不能为本宫所用,去撕咬赵贱人!”
虞谨澜冷笑一声,“当年舒贵妃之事,苏、赵二人皆是推手!赵家陷得更深,血债更重!苏德妃笃定您恨毒了赵氏。”
“欲借您这把疯刀先除心腹大患!至于您,不过一个废人皇子,待赵氏倾覆,顺手碾死便是!何足挂齿!”
李元晦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摩挲着晋卫令,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
“人人都想当那黄雀,可本王,偏要做那掀翻鸟笼的猎手。”
“虞小姐,你只能从水路走,若不出意外的话,这水道是连接到澜池,那里虽偏僻,但行事仍要小心。”
“我会将密道中部分尸骨移入井底,”李元晦声音斩钉截铁,“一为应付赵德胜;二令探过水窖者知晓本王已入密室;三……”他顿了一瞬,语气微沉,“让他们暂得安息。待事了,再行厚葬。”
“至于你,想好如何解释能在赵德胜眼皮底下脱身?又如何向苏德妃圆这杀人之说?”
虞谨澜眼中精光一闪,“奴婢不走。奴婢只需记得,是奉内侍监王德全之命,为殿下送膳,却在假山处遭人从后重击,昏厥不省人事。”
“醒来时,乱局已定。今夜既有乱作祟,此乃天赐脱身之由。”
“倒省了灭口的麻烦。”李元晦声音冷淡,“那乱党既是棋子,必已自绝。”
“殿下说的是,至于苏德妃,王德全胆大包天,不仅顶撞殿下,竟敢意图行刺!”
“奴婢为主分忧,自然请他饮下鹤顶红,以死谢罪。奴婢本想借此向殿下表露身份,谁料殿下……”
虞谨澜看向李元晦,唇角微扬,
“雷霆震怒,斥奴婢多事,一掌便将奴婢劈晕。”
虞谨澜微微屈膝,言辞恳切。“如此,怕是要委屈殿下,再添一条薄情寡义、翻脸无情的恶名了。”
李元晦冷哼一声,“本王的恶名,债多不愁,随你去说。”动作间牵扯到肩胛箭伤,眉峰几不可察地一蹙,却挺直了背脊。
“殿下,箭伤……” 虞谨澜目光扫过他洇血的伤口。
不必。” 李元晦断然拒绝,“这伤,本王留着自有用处。”
他瞥了她一眼,
“放心,有你那玉清丹吊着命,一时半刻,阎王还收不走本王。”
“本王即刻便要面圣!若非这身血污需稍作清理,本该宫门一开便面见紫宸。正好,”
他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也去拜会一下那位苏德妃娘娘。”
他目光落回虞谨澜脸上,“晋江令,暂且封存于此。待风头稍息,再来取回。”
他将黑色小石递给她,“此钥,藏于你耳坠夹层,可避人耳目。”
“奴婢明白。” 虞谨澜接过钥匙,指尖冰凉。她敏锐地捕捉到他言语间的深意。
此次恰巧归来,绝非偶然。
殿下……怕是已与宫墙之外的某股力量,搭上了线。
两人迅速清理掉最后一丝可疑痕迹,自井底悄然返回庭院。赵德胜留下的守卫仍在宫门那守着。
虞谨澜偏头,看向李元晦的侧脸,声音压得极低:“殿下,做戏需做全套。”脖颈微抬,将后颈要害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李元晦掌下
李元晦动作精准狠厉,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击向虞谨澜后颈!
“呃!” 短促的闷哼。
掌缘触及皮肤的刹那,力道骤然泄去三分,最终落下的击打仍让她眼前一黑。
虞谨澜软软倒下,正落入李元晦及时伸出的臂弯中。
他顺势一带,动作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粗暴,将她扔在地上,一道烙印般的新鲜淤痕迅速浮现。
李元晦目光在那淤痕上极快掠过,唇线紧抿,猛地别开脸。
下一刻,玄铁镣铐在死寂中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瞬间惊动了守卫。
“什么人?!站住!” 守卫厉喝,长矛交错,堵死前路。
“滚开!”
“本王李元晦!要面见陛下!谁敢拦我?!”
“殿……殿下息怒!” 守卫头目强自镇定,试图阻拦,“陛下早已安寝!此刻宫门已闭,不若请殿下稍待,待天明……”
李元晦眼中戾气暴涨,他竟反手掣出匕首,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狠狠刺入自己左胸。鲜血瞬间喷涌,染红了残破的锦袍。
“呃!” 他闷哼一声,身形微晃,却死死钉在原地,任由那血顺着匕首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石板路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他抬起染血的脸,盯着守卫头目,“怎么?是要等着本王……血尽于此吗?”
守卫们被他这悍然自戕的疯狂彻底震慑。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血滴落的“嗒…嗒…”声。这哪里还是皇子?分明是从地狱爬出的索命恶鬼。
守卫头目脸色惨白,握着刀柄的手抖如筛糠。拦?这疯子真会死在自己面前!届时陛下震怒,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不拦?赵副统领那边……
“放行!” 头目几乎是吼出来,猛地挥手撤开长矛!
同时一把揪过身边心腹,目眦欲裂地低吼,
“快!速去禀报赵统领和苏德妃娘娘!九殿下血溅宫门,直闯紫宸殿去了!”
李元晦看也不看惊惶的守卫,猛地拔出胸口的匕首。一股滚烫的鲜血立时随着匕首的抽离喷溅而出,染红了他半边衣襟和前襟!
他身形踉跄了一下,却硬生生借着这股剧痛激发的狠劲,拖着染血的镣铐,决绝地踏出宫门,身影瞬间没入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