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仙玉回想起自己在客栈后院从鬼影人手里逃脱的事,那时鬼影人的刀尖离她心脏不过一指距离,好在她急中生智,抬脚撩起粪水直冲鬼影人双眼,趁他闭目躲闪时她死里逃生。
第二次,她差点被鬼影人的箭射穿身体,好在她遇上了姜钰他们。
两次她都能险中求生,没道理会命丧鬼影人之手。
因而,崔仙玉对姜钰说的话不屑地轻嗤一声,“不劳烦你们费心,我……”
“这么晚了,姑娘难道不想寻个去处,去一去身上这污秽,吃顿饱饭,睡个好觉?衙门就是你最好的去处!”
好吧。
崔仙玉就这么轻易地被说服了。
确实,一天到晚她都在东躲西逃的,筋疲力尽,而姜钰说的这些,正是她此刻梦寐以求之事。
如此这般,崔仙玉和姜钰他们回了长安县县衙。
吴杰安排好人伺候崔仙玉沐浴更衣。
在崔仙玉忙着收拾自己之时,姜钰和吴杰在二堂里研讨案情。
此前派去了解杨县尉死前行为可有古怪之处的捕快,还有派去追查龟公阿大和打更人胡图的捕快,以及江大力都在场。
吴杰问道:“杨县尉那边,查到什么?”
“回大人,杨县尉的家人对此缄默不语,卑职用了点小手段才撬开了他们的嘴。据杨县尉的夫人说,杨县尉一个月前,时常失眠,哪怕用了药物,睡着了也噩梦连连,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个听吩咐办事的’之类的话。
“还有杨县尉的小厮说,也是在一个月前,一直有人给杨县尉写信,杨县尉看了之后神色惊恐,立刻烧掉信件。因为这事儿,杨县尉的夫人还曾怀疑过杨县尉在外头养了外室,私底下派人查了好些天,却什么也没查到。
“卑职问那小厮,杨县尉告假可与这莫名来信有关?他摇头说不知,但杨县尉的确是在某天晚上收到信后奔赴县尉廨,不许任何人跟着。”
吴杰不必多问最后一封信可还完在,也知道这信早已烧成灰。
能让杨县尉称病告假,又能让杨县尉夜半时分找姜五到县尉廨问话,这信件内容必定不同凡响。
进一步假设这信件和裴真一案有关的话,杨县尉断断不可能留它。
吴杰“嗯”了一声,杨县尉此事暂且跳过,他又问:“龟公阿大和打更人胡图那边呢?查到什么了?”
“大人,除了之前查到的这两个人的户籍文书均为造假,其余的,暂且还没查到。”
回话的捕快有些心虚,脑袋恨不得埋进脖子里。
吴杰不满地“啧”了一声,“查不到?文书造假也得有来处吧?”
“大人……”捕快一脸为难,“这可就得牵扯到鬼市那头了。您也知道,那块可不是咱能查的。”
吴杰仿佛被噎住一般不说话了。鬼市那边鱼龙混杂,背后势力不明,要真查到哪位贵人头上,哎呀!
想到这,他干咳一声,以此掩饰内心的不安,“查不到就算了。行了,这里暂时没你们什么事了,退下吧。”
“等等。”姜钰叫住他们,她目光看向吴杰,提醒他,“大人,如今的形式已证明近日发生的命案与裴真一案有关。大人为何不让他们去查一查裴家人?”
“就你最聪明是吧?”吴杰满腔的怨气一下子冲上脑门,他拍桌发着牢骚,“裴家人都烧成黑炭,尸体也得下葬了,他们住的宅子也一把火烧没了,你还查什么?”
“裴家起火当晚可有异常,还有,下葬的尸体,确定是真的的裴家人,而不是替死鬼?”
“你知道这些查起来有多麻烦吗?”
“知道。但如果不查清楚,大人,裴真一案的人证全都死了,杨县尉可不是人证,他是负责查案的,他也死了,你能保证,鬼影人下一个要杀的,不是你,或者何大人呢?”
吴杰听罢,双目不觉放大。他久久出神,嘴唇动了动,却一言不发。
他想到那支差点射穿他心脏的利箭,好在江大力拉了他一把,这才保住了一命。
如今胳膊的伤口哪怕上了药,还隐隐作疼。
是啊。他不能保证他不是鬼影人的下一个目标。
鬼影人似乎已经杀红了眼,说不定下一个杀掉的,就是他这个长安县的县令。
“按她说的做,分两头行事,一头负责查裴家起火那晚的事,一头负责开棺验尸,一定要确认好里头埋的是不是裴家人。越快越好,今晚就必须给本官查清楚!”
他不想得罪那些官比他大的人,但他也不想死。
“大人,今晚就得查清楚,这有点……”
捕快们低着脑袋,面面相觑。
他们脚不沾地地忙活了两天,现在还得接着熬夜查案,哪怕是驴,也得休息吧?
吴杰直接“一招制敌”。
“办好了,本官当场发赏钱,一人一百文。”
一百文,按十文一斗米来算的话,可以买十斗米。一个人可以吃上两三月,一家三口吃上一个月完全没问题。
捕快们听到有钱拿,数目还不算少,双眼放光,“大人放心,卑职等一定不负大人所托,今夜就查清楚所有事情。”
说罢,他们提着刀,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县衙。
江大力羡慕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真好,有钱拿!哪像他,交了一个损友,害他白白被罚了一个月的月钱,还差点就被大人扫地出门,捕快都当不成。
幸好命案当前,衙门缺人,大人念及旧情才没有对他赶尽杀绝,只是罚了他一个月的月钱。
“至于你,江大力。”在江大力出神时,吴杰突然点他名字,“这些刚被鬼影人杀死的人,你好好问一问他们的家人,或是街坊邻居,裴真一案后他们的生活可有变化,好比说,平日买不起猪肉,突然之间大鱼大肉。”
“是,大人。”
“哎,你等等。”吴杰叫住正欲离去的江大力,“和小钰道个歉,正好她人也在这。”
啊?
江大力愣在原地。
吴杰不悦地皱眉,“你联合姜有为诓骗她,滥用职权引她入狱,怎么,她就不配你的一句道歉?”
“……是。大人教训的是。”江大力扭转身子,面对姜钰,弯腰,直至视线只能触及地面,“对不起,小钰。是我识人不清,鬼迷心窍,听信姜有为的谗言坑害你,对不起。”
姜钰虽摸不准方才还和她针锋相对的吴县令,眨眼间就命令江大力和她道歉是什么心思,但……既然江大力已经道歉了,她不说句话表个态,也不合适。
“大力哥这是真心实意地和我道歉,那下一次应当不会再联合别人欺诈于我吧?”
“自然自然……”江大力嘿嘿傻笑,“小钰你不怪我就好。”他转头看向吴杰,“那大人,卑职就去做事了?”
“去吧。”
此时,二堂内只剩下姜钰,吴杰和小桃三个人。
“大人,我以为,鬼影人要杀崔姑娘,或许是因为大理寺少卿杨大人。”
原本在江大力出门后,堂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姜钰这话,却是打破了这死寂,却让吴杰下意识皱眉,“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突然让江大力向你道歉。”
“案子比较重要。”
“比你命都重要?”吴杰指了指她渗血的衣袖,“伤口应该是方才你抓崔仙玉时弄出血了,下去让小桃重新给你上个药吧。”
“一点血而已,不碍事。大人咱们还是继续分析案情吧。”
吴杰见她犯倔,扶额叹息,“你为什么非得这么拼命呢?”
“因为……”我爹。
最后这两个字,姜钰没说出口。她揭开茶盏,见烛火在茶水里摇晃着摇晃着……
她看着那摇晃得破碎的烛影,忽然想起来她爹留给她的遗书,还有她当时挖出铁箱子时,发现的两种不同颜色的土……
烛火“啪”地爆了一声,姜钰收回思绪,看着吴杰问道:“大人,我爹的过往,您知道多少呢?”
“姜五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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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杰不晓得她怎的突然问起这个,但瞧见她那犯倔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眼神,他轻轻叹了口气,“你爹就是一个负责看守殓尸房的卒吏,我和他也没什么交情可言,只知道他是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你来衙门报道。我记得很清楚,那天雪下得很大,他却穿着一身薄衣,脚下踩着一双草鞋,冻的瑟瑟发抖,一瘸一拐地走来,怀里抱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婴儿。”
“报道?大人记得没错,我爹是来报道,不是来应聘?”
“本官说的还能有假?就是报道。”
“有些奇怪。我爹怎么会在报道时穿的如此可怜,还抱着我呢?按理说来,衙门招人,得先过一遍流程,才会下发任用文书。我爹既然是来报道的,那就说明他已经过了流程,拿到了任用文书。有谁会在上任第一天就如此不顾形象呢?按我爹那性子,怎么着也得穿一件得体的衣物吧?”
“这我可就管不着你爹是怎么一个想法了。我能记得的,也就这么多。”吴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还没下肚,他拖长了“嗯”的音调,“不过话说回来,你爹倒是挺舍得对你好的。你想读书,你爹就送你去学堂读书。你不是上房揭瓦,就是下河摸鱼,性子皮,整天惹是生非,和姜有为打架吵嘴,你爹都不曾棍棒揍你一顿,所以才把你养成这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是啊,我之前说我要读书科举,要做大官,我爹都是笑呵呵的,说我喜欢就好。可他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要我放弃读书嫁人了呢?”
姜钰眼眶一红,鼻头一酸,她抬头,猛地吸了一口气,忍住了要掉落的眼泪。
但愿,她想错了……她心说。
“小桃,帮忙去看看崔仙玉可收拾妥当,然后,请她过来一趟。”
姜钰迅速收拾好心情,继续抓着案子的线索往前走。
她得往前走,要证明她的想法——她爹不是杀人凶手,和案子没有关系;她就不能停歇,只能一刻不停地往前走。
因为,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和裴真的案子有关联的人都在陆续死去,目前仅剩下三个人了。她必须在凶手动手前,抓住凶手!
崔仙玉被请过来,没看见她预想中的满桌佳肴,面露不快。
“饭菜呢?不是说了让我饱餐一顿?合着就给我画了个大饼,让我画饼充饥啊?哎,我发现,你们不仅眼里没王法,还没人性,而且道德沦丧!说的话……哎!我刚才就是瞧着空气有些沉闷,给大家说个笑话活跃一下氛围。”
在三两衙役端着鸡鸭鱼肉上桌时,崔仙玉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没了妙语连珠的指责,而是咧着嘴笑得嘴角都快挂上耳朵了。
崔仙玉迫不及待大快朵颐。
好吃好吃!
太好吃了!
等崔仙玉一扫而空,毫无形象地摸着肚子躺在椅子上,已经是两刻钟之后的事情。
“崔姑娘,吃饱喝足,该你报答我们请你吃饭的恩情了。”姜钰开门见山问她,“你是为大理寺少卿杨子仪杨大人而来,我说的,对吗?”
崔仙玉心中诧异,她是怎么知道的?
似乎是猜到了崔仙玉内心的疑惑,姜钰下一句说的是:“你的包袱里有郎中用的针囊。”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没看见,是我抓你是摸到的,然后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如今你这反应,倒也证实了我的猜测。你果然是为了杨大人来的。”
崔仙玉不语。她暗中揣摩,眼前这形式她算是落于下风,瞧姜钰对她并无恶意,可师命在上,她要不要说实话呢?
好纠结。
她拿不定主意。
姜钰见她不语,自顾自地说起来最近发生的命案和裴真的案子,她毫无保留。说罢,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崔仙玉,“命案的关键就在你身上了崔姑娘。”
“不是,怎么就在我身上了?跟我有啥关系啊?我的确是奉师父之命来长安给杨子仪治病,但我也只会治病,我不会查案啊。”
“不,你会!”姜钰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