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既能抓获南州为祸一方的江洋大盗,洞悉南州官员上下一气以灾荒欺瞒朝廷下发赈灾银,鱼肉乡里,欺压百姓的真相,并找回失窃的官银,又能上奏陛下,以破案的功劳换那帮江洋大盗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们入军营,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这等为国为民的好官,实在是难以想象他能做出杀人又抛尸的恶行。”
这话是姜钰在何在礼回忆裴真过往后得出的结论。她说完后垂眸沉思,又道,“除非,有人给他设套。”
“设套?人证物证俱全,他又在牢里畏罪自戕,圣上也已经拍案定案。”
“有的时候,证据也是会骗人的。”姜钰还是坚持相信裴真是遭人陷害,“何大人您方才也说了,裴真任大理寺寺丞多年,按他的功绩,他早就能升官了。可他为了能专心查案,一直任职大理寺寺丞,不肯升迁。您为他感到可惜,恰好大理寺少卿一位空缺已久,您想上奏圣上,请圣上任命裴真为大理寺少卿,裴真偏偏是在这时候出事,要说是巧合,未免太勉强。”
“裴真定罪,那是板上钉钉,可你这番话毫无证据,算是妄自揣测。”
“诚如大人所言,裴真及其家人皆已死亡,无人伸冤。但与裴真一案有关的人证,却接二连三离奇死亡。想来这凶手或许是受过裴真恩惠之人,知晓申冤无望,故而私下报复。”
话音落地,一阵穿堂风吹过,刮起案桌上的纸张哗啦哗啦作响,犹如搁浅的鱼儿不停打挺。
很快,动静停了。
“吴县令。”何在礼目光从姜钰身上移开,落在吴杰身上,“那就将两案并作一案,一起调查。”
“啊?”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吴杰脑瓜子一下子没转过来。
方才何大人那对姜钰咄咄逼问的架势,不是在恼怒姜钰的自以为是?
何在却没给吴杰解释其中缘由,而是说:“近日长乐坊十二名龟兹乐工离奇死亡,圣上命万年县和京兆府还有大理寺一起彻查此案。此时正缺人手的时候,大理寺少卿杨子仪因病告假,你们手头上的案子,大理寺这边也难以分身帮忙。既然你们认为你们手头上的案子和裴真的案子有关联,那就按你们的来办吧。”
“不,这……”吴杰刚起了个话头,又一次被姜钰打断,“何大人请放心,吴县令定会将两桩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嗯,天色不早了。本官还有事要处理,就不留你们了。”
“告辞。”
马车里,吴杰瞪着姜钰,恨不得在她身上挖出两个窟窿。
“大人家中若是没有鹰,可以去买一只,犯不着把我当成鹰来练熬的功夫。”
“哼!”吴杰嘴角泄出一抹冷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和本官说俏皮话?”
“案件有了新进展,喜事一件,大人难道不开心?”
“开心你个死人头!”
吴杰苦读多年诗书练出的教养,差点没收住他想骂她一个狗血淋头的冲动。
“你到底知不知道裴真的案子,背后牵扯有多大?”
“不知道。”
这是实话,姜钰就是一个连九品芝麻小官都算不上的敛尸房卒吏的女儿,官场上的那些个弯弯绕绕,她哪里知晓?书上也没写啊!
吴杰见她一副傻瓜模样,决定给她好好说道说道。
“你是不是怀疑大理寺少卿杨大人有嫌疑?”
“是。裴真即将升迁,却因杀人入狱,畏罪自戕,裴家人也在一夜之间死于大火,而同为大理寺寺丞的杨子仪却当上了大理寺少卿?据何大人说,严非尸体失窃后不久,杨子仪突发头疼之症,日益严重,如今到了只能告假求医的程度,大人,您不觉得这其中大有蹊跷?”
“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见解。”
“两种可能。第一,杨子仪设套陷害裴真,事成之后,他命人盗走严非尸体,又杀害杨县尉和我爹等多人,他这是怕东窗事发,所以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第二,曾经受过裴真恩惠的人为裴真打抱不平,认为杨子仪买通人证陷害裴真,故而杀掉这些为虎作伥之人,为裴真报仇。
“第三,有人借机生事,掩盖十二名龟兹乐工的死亡真相。”
不是两种可能性吗?怎么还多了一个,她这算数,也该练练了,吴杰心想。
他正要开口,却又听姜钰说道:“还有一种可能,裴真早已知晓杨子仪的阴谋,将计就计假死,然后带一家老小远离长安这是非之地。而杨子仪得知裴真还活着,惶惶不可终日,所以想用命案把裴真引出来!”
“越说越离谱!裴真此人这般热爱查案,会甘心放下一切归隐?”
“因为他的女儿。他不想女儿入宫为妃。”
“按你说言,裴真醉心于查案,刚正不阿,他既已知晓大理寺少卿加害于他,又岂会放任不管?哪怕他心有牵绊,也该想个万全之策。”
“大人所言极是。”姜钰想了想,“要说裴真甘愿放弃一切,怕只有一种可能——杨子仪背后的靠山,他惹不起。思来想去,假死离开是绝佳之策。”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若是杨大人背后有人撑腰,那他何必要陷害裴真?升个官罢了,打声招呼足矣。”
“要是杨大人嫉妒裴真多时,隐而不发呢?”
“不可能!你方才没认真听何大人说话?何大人说了,杨大人和裴真是莫逆之交,关系匪浅!”
“朋友之间,即使关系再好也不会有嫉妒之心吗?姜有为是我爹的义子,后成了我的丈夫,他都能不顾夫妻情分,欺诈于我。而我也可以不顾夫妻情分,一心读书,这又该如何说?”
“你!”
吴杰无言以对。虽不想承认,但她说的还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人若私心过强,什么手足之情夫妻之情朋友之情,通通抛却脑后。
他“啧”了一声,下意识皱眉,“就算你的推测都有道理,但你可知,杨大人要是背后有人,这人也不是你我能招惹得起的?”
“你我不行,但圣上可以。”
“天真!”吴杰忍不住给她浇上一盆冷水,“你以为,按我《大魏律例》,杀人能偿命?你以为只要人证物证齐全,真相水落石出,圣上就能给死者一个公道?”
“难道不是?”
“所以说你天真!就算你查到当朝国师身上,或是查到当朝宰相身上,哪怕是你有了证据,圣上也要权衡再三才会动手,因为不能动摇朝堂根基,得平衡朝局。”
“真相尚未查出,大人倒先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姜钰不喜他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行为,“大人若是怕死,大可把所有事情推我身上好了,我不怕死!”
“本官好言相劝,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心人!本官告诉你……”
“大人——”江大力小跑追上马车,“大人,卑职可算是找到您了!出事了!青龙坊,曲池坊,永安坊,延寿坊,这四处分别有一人被烧成黑炭,死状和姜有为一模一样!”
吴杰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也顾不上和姜钰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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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死者是何身份,可都查清楚了?”
“青龙坊和曲池坊的死者,万年县县尉已查清,永安坊和延寿坊,刘捕头也已查清,都在这上面了,还请大人过目。”
江大力双手奉上誊抄的四名死者的户籍文书。
吴杰一看,心脏猛地一缩,“坏了!”
这都是裴真一案的人证啊!
全死了!一个不剩!
他方才还想着派人将他们保护起来,如今,晚了!而且,更能说明,凶手就是冲着裴真的案子来的!
“可有人见过凶手行凶?”吴杰急切追问。
“有,说是如鬼影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吓人得很!”
吴杰咬牙切齿,“又是鬼影人!”
“大人小心!”
江大力突然大喝一声,吓得吴杰魂都飞了,恰在这时,一只利箭不知从何处破空而来,若不是江大力手疾眼快地拉了吴杰一把,只怕那利箭就不是划破他的肩膀,而是正中他的心脏,一击毙命!
吴杰惊魂未定,姜钰伸手拉江大力上马车,要车夫快些赶车回县衙。
“等我——”
一名浑身脏臭的女子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小巷口跑来,一个箭步跨上马车。
“咻——”
一根利箭再度破开黑夜射来。霎时间,火苗席卷整个马车,眨眼睛,马车被火海包围。
危机之时,巡城的金吾卫及时赶到,救下了他们。
人没事,马没事,车没了。
金吾卫统领照例问过话,得知附近有杀手,立刻兵分两路搜查。他又怕姜钰和吴杰等人回长安县县衙的路上再遭刺杀,特地派了五名金吾卫护送。
“这位姑娘,一起走吧。”
姜钰邀请那名浑身脏臭的女子一同回衙门,“还未请教姑娘大名。”
“崔仙玉。”
“崔姑娘,你因何遭受鬼影人刺杀?”
这可不是姜钰红口白牙胡说八道的,也不是她亲眼瞧见鬼影人出现射杀崔仙玉,而是从细枝末节推敲的。
“那家伙叫鬼影人?”
崔仙玉回想起那蒙面人的打扮,加上他总是跟着她,阴魂不散的,确实像是那么一回事。
她撇撇嘴,“我也觉得奇怪。我这刚来长安,谁都不认识,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要杀我呢?”
“姑娘可方便告知你来长安的缘由。”
崔仙玉目光在姜钰和吴杰等人身上来回打转,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实在抱歉,不方便。今日得你们搭救,仙玉没齿难忘,来日再见,必定报答。告辞!”
师父临终前交代过她,到了长安,除了来和她接头的人,谁都不能相信,不然小命不保。
师父的话她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但涉及性命,她是万万不能不听的。
“既然如此……”姜钰抱歉笑道,“那就得罪了!”
话音未落,她已然抓住崔仙玉的双手反剪在后,又给江大力使了一个眼色,“搭把手!”
“哦!”江大力恍然回神。
崔仙玉挣扎大叫,“救……”
“命”字还没喊出来,姜钰抓过小桃手里的帕子,塞进崔仙玉的嘴。
岂料帕子太小,崔仙玉没多久就用舌头顶了出来。
“干什么?绑架啊?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
“崔姑娘莫怪,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小命着想。那鬼影人就躲在暗处随时取你性命,跟我们回衙门,说不定还能为你自己博得一线生机。”